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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配她断情绝爱[快穿]
　　作者: 锦一白
　　简介:
　　简尔尔，快穿界的泥石流，混吃等死一级选手，人生的终极梦想就是做一个光荣退休的废物。
　　在历经了999个小世界终于达到退休资格的前夕，天降噩耗：由于崩塌小世界数量激增，退休时间无限期推后。
　　简尔尔：……毁灭吧，累了。
　　这些小世界或崩塌在即或灵力枯竭，共同点是：以爱情为中心，世界气运全点在了恋爱脑上。
　　系统：请宿主维护小世界秩序，拒绝恋爱脑，断情绝爱！
　　简尔尔：呵，没人能比一个被迫加班的社畜更加断情绝爱，我根本没有感情！
　　世界一：断情绝爱的上神
　　当了神仙还天天想着谈恋爱？一言不合就要三界陪葬？你也配？
　　世界二：断情绝爱的太后
　　皇帝不听话？那就换一个。这张龙椅我想让谁坐就让谁坐，皇帝，不过是个玩意儿罢了。
　　世界三：断情绝爱的武学天才
　　正道人士都是伪君子，邪魔外道才是不拘小节真性情？让我教教你，什么叫侠之大者，为国为民。
　　简尔尔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任务完成了就走，不带感情没有牵绊。但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有一个灵魂打破禁制，跟着她穿梭万千世界，九死不悔。
　　……
　　男主视角文案：他在天道溃败礼乐崩坏的年代遇到了神明，做了神明的信徒，却对神生出了觊觎之心。
　　此后他历经万难轮回百世，终于追上了神的脚步。
　　神成了垂帘听政的太后，他做神手下的权倾朝野的宦官，替她扫平障碍；
　　神成了一心向国的正道侠女，他做误入迷途的魔教之主，将性命未来都交到神的手中；
　　他本以为做神明最忠诚的追随者已是幸事，从未想过神会为他回头，对他伸出手，照亮他的天地，拉他出泥泞。
　　只想退休社畜女主X死不撒手忠犬男主
　　——
　　内容标签： 天作之合 女强 系统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尔尔，知希 ┃ 配角：快穿世界一切人物 ┃ 其它：
　　一句话简介：美强惨大佬又来虐渣了
　　立意：自立自强，光明终会驱散黑暗　　?


第1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您的任务是：维护世界稳定，拒绝恋爱脑】
　　【剧情传送中】
　　【祝您加班快乐】
　　随着系统最后一个字音落下，大量信息画面灌输到简尔尔的脑海中，如同走马灯一样出现在她眼前，信息轰炸让她一阵头疼，对加班的怨气更重了。
　　绑定系统时说好做一千个任务就能退休，这都到999了，突然告诉她由于崩塌的小世界数量激增，在职快穿人员全都要加班加点，具体结束时间以实际情况为准。
　　那一刻简尔尔整个人都麻了，只想让这些乱七八糟的世界都毁灭吧，赶紧的。她的抗议还没说出口，主系统就强行启动任务把她扔进来了，现在她不是人麻了，她是心死了。
　　更让她心死的还有这个诡异的任务世界。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子有两个，一是神女雨殊，一是战神青昊。这二仙违背天条私自相恋，被发现后打落凡间历劫受罚，按照世界轨迹他们应该历经七生七世后再次渡劫飞升，此后修改天条，神迹泽世，小世界也正式进化成大世界，自行运转，自成一体。
　　然而在第一世历劫，世界走向就出了大问题，神女雨殊偶然间救下了负伤隐藏身份的魔君阎辰，就此他们三个人开始了一场代价巨大的三角恋。先是魔君上来就是一套强取豪夺，为了得到雨殊，杀死了成了普通人的战神青昊，差点把人神魂都打碎，导致青昊的历劫被提前结束，拖着半残的魂魄闭关。而雨殊在强烈刺激之下被封印的神魂觉醒，本该历经劫难终于成长的气运之主，成长经历直接夭折。
　　再是经此变动小世界能量受损，世界失衡，本该没什么存在感的魔君阎辰修为大涨，这还是个为了爱情可以颠覆三界的主，为了将雨殊抢回来他打上天界，发动了魔界全部武力，开启神魔大战。
　　神界力量依附于世界能量，再加上身为气运之子的战神尚未恢复，神界可以说是被打了个对穿。眼看世界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雨殊站出来，以死逼阎辰退回魔界，之后觉得自己成了神界的罪人，也为断了阎辰的死不放手，自尽在神魔交界处。
　　她以为自己的死能让一切回归平静，结果她一死，阎辰青昊都觉得是对方逼死了她，神魔大战又一次发动，这次更恐怖，双方领导人都杀红眼了。简尔尔来的时间段，大大小小的两界摩擦已经几十次，目前双方达成共识：先找全雨殊的魂魄碎片，将她复活，等她归来不论她选择谁，另外一个就要放手，一切以雨殊的意愿为先。
　　简尔尔看出了黑人问号脸：“她的意愿明显就是想死啊，为什么不成全她？”
　　她真是受不了这种身处高位结果心里最重要的事情是谈恋爱的人，这三个人里最正常的是神女雨殊，最神经的就是阎辰了。
　　看到阎辰大喊出：“都是你们这些伪君子逼死了她！我要让三界为她陪葬！”时，简尔尔直接乐出了声，“这哥们儿是不是忘了他也是三界之中的一部分，殉情还要把自己的地界儿也搭上吗？”
　　系统444沉默片刻解释道：【是的。】
　　【他就是想让三界给雨殊陪葬，然后他也殉情，死了也要和雨殊埋在一个坑里。】
　　顿时失去笑容的简尔尔：“……果然是神经病呢。”
　　逼死雨殊的人，根本就是阎辰自己吧！还什么三界陪葬，他算什么东西，也能决定一个世界的存亡？
　　不过她做了999个任务，从炮灰做到配角又到反派，什么诡异的经历都有过，和系统三言两语间就调整好心态，知道该做什么了。
　　她这次的身份，是神界的司法天神。原主以一介女身修成掌管规则天条的天神，其魄力心性可见一斑。神魔大战发生时，原主以为她会与神界共存亡，也算死得其所。结果神魔大战她没死，她在大战结束后被青昊剔了神骨打落凡间。
　　原因是，青昊认为要是当初神界的人不阻拦他和雨殊，他们就不会轮回，更不会认识阎辰惹出后面的事情。而原主这个司法天神，规则守护者，就是阻拦他们的罪人之一。
　　原主做梦都想不到，她受天条责罚的罪名，居然是她不懂爱。
　　简尔尔和原主一样的无语：“……这不纯纯有大病吗！”
　　此时此刻，简尔尔正处在刚刚被打落凡间的时间段，神力早已经流失了个干净，神骨被剔除的痛苦让她浑身僵直脸色惨白，头发衣服都被冷汗打湿，肌肉不受控制的颤抖，乍一看像个要尸变的僵尸。
　　她就保持着这幅瞅一眼都要做恶梦的样子，闭着眼，一边恢复体力和系统讨价还价：“快把卡池打开，我抽个卡。”
　　她做任务最大的快乐，大概就是将系统商店和卡牌池全都点亮了，抽卡牌和开盲盒都是人类的快乐源泉之一。
　　444顶着一张dog脸用力摇头，【你只能花积分买，不能抽。】
　　简尔尔卡池连热武器都收集全了，万一一个手气到位，这个凶残的女人会用可以打破世界壁的大炮把魔界轰穿的。
　　简尔尔念头被拆穿了，她略带可惜地叹了口气，“那行吧……艹！谁动我！”
　　她猛地睁开眼睛，软绵绵的手一把握住了身旁人的手腕，冷汗抹了对方一手。
　　知希本来在认真检查这具“尸体”上有没有食物，一个不注意手就被抓住了，滑腻冰冷的触感让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吞了口唾沫缓缓抬头，对上一张惨白没血色的脸，和一双黑沉沉的眼珠。
　　“真……真诈尸了！”极度恐惧之下他喊都喊不出来，声调拔尖扭曲，和他的脸色一样，“我我我……我无意打扰，都是生活所迫，求女鬼奶奶饶我……饶我一命吧！”
　　他说着膝盖一弯跪在地上，咚咚咚就是三个响头，姿态虔诚，甚至没发现拉住他的“女鬼”实际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已经把手挣脱了。
　　简尔尔心安理得的受了这三个响头，乐了，“好孙子，再叫声奶奶听听。”
　　作者有话说：
　　预收文：女配偏要恋爱脑[快穿]
　　小说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些角色，她们或貌美如花，或惊才绝艳，或出身名门，但都逃不过对爱情的执迷，要么死不放手，要么越陷越深，一手好牌打个稀烂。
　　她们被统称为，恋爱脑。
　　无数读者恨铁不成钢：谈什么恋爱？要什么男人？搞事业不香吗姐姐？别再走错路了，一人独美吧求求了！
　　于是系统应运而生，来到小世界，绑定一个个宿主，以拒绝恋爱脑为基本要求，贯彻逆天改命方针，一心带领宿主走向康庄大道。
　　奈何有些人天生叛逆，错路也要走到底，撞了南墙也不回头。
　　众女配冷眼：怎么，你在教我做事啊？
　　什么错路，只要是我选的路，就是正路！
　　世界一：合欢宗的女魔头
　　挑的双修对象是男主，被拒绝后痴恋男主终成疯魔？
　　笑死，老娘看中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你说得到你的人也得不到你的心？男人不是练功材料吗？我要材料的心干什么？
　　世界二：替身觉醒之后
　　本小姐出身名门貌美如花，跟你谈情是你的福分，结果你把我当替身，还觉得我骄纵恶毒不知好歹，最后毁了我的脸不许我玷污你的白月光？
　　重来一次她倒要看看，替身文学能有多快乐。
　　世界三：女反派不需要救赎
　　魔尊表面是行事残忍狠辣无情的女魔头，实际上是因为童年悲惨才性格扭曲，其实本性不坏，只需跟随主角走回正道就能获得救赎？
　　那本尊就让你看看，恶女是什么样的。什么苦海无涯回头是岸，没看老娘正浪的飞起吗？
　　世界四：绑定错的绿茶女
　　意外成了宅斗文里的恶毒女配，只有获得家主宠爱再做女主狗腿子才能苟住小命？
　　谁要为烂黄瓜拼死拼活，人家胆子最小一点心计也没有，只有少将军、状元郎、首富大人抱抱才能安心~
　　……
　　其余世界未定，单元故事，主角不同


第2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总是简尔尔声音带着重伤后的虚弱无力还有点哑，也能听得出这是个年轻女子的声音。
　　刚刚还在磕头的知希，干净利落站起身，扭头就走，步伐迅速，一眼都没看简尔尔。
　　好一个能屈能伸的少年人。
　　“等一等！”简尔尔觉得这小子是个比系统商店更好的选择，“小兄弟，你要见死不救吗？”
　　知希离开的脚步停下，他侧头偏过身子来，“你不是没死吗？”
　　还有力气耍嘴皮子占便宜呢，看上去好得很。
　　此间夜色浓稠，简尔尔远远望去只能看到知希的侧脸轮廓，依稀判断出这是个五官舒朗眉眼利落的少年，身板瘦削却挺拔，一看就是个打工人的好苗子。
　　她咳了两声，越发气若游丝，“我现在是没死，你要是不管我，我可就真死了。”
　　她幽幽道：“你不管我也没关系，大不了就是一死。你是我死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人，我死后肯定要去找你的，你到时候收留我就成了。”
　　知希：“……”
　　一阵冷风吹过，成功激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深吸一口气，认命转过来，一把扯住简尔尔就往背上甩。
　　真的是甩，简尔尔硬是被他的脊背砸了一下。她一边趴在少年背上，一边从系统商城里挑选合适的商品，都放到购物车之后少年人也带着她到了目的地。
　　一个只有半边屋顶的茅草屋。
　　屋外路边还有尸体堆积，面容凹陷瘦骨嶙峋，明显是饿死的。
　　只走了几步就看到了这么多尸体，这个世界的情况比简尔尔想象中更加糟糕。她开始认真思索此处的居住条件和露宿街头的差别究竟在哪里。
　　知希将她搁在屋子里唯一一张能称为床的地方，动了动肩膀试图将那湿哒哒的触感甩脱。一路走来这女人身上的冷汗就没停过，跟个水鬼一样，她的长发垂在他脸侧时，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他忍着不适感，道：“我只管你三天，三天之后你是死是活都跟我没关系，实在活不下去就找个僻静点的地方自我了断。”
　　简尔尔知道这小子把她带回来不是因为善良，而是单纯的怕鬼，点点头哦了一声，合上眼不出声了。
　　她想要修复这具身体恢复神力是很简单的事，但她不能违背现有发展，必须要有一个合理的恢复原因，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小子，正好用一用。
　　全然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知希，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他就是看路边多了个死尸想找找吃的，顾及死者是女人没敢多看，没注意到这人还在喘气，一伸手就被逮住了。
　　现在吃的没弄到，三天过去还得搭上点口粮，要是三天内这女人死在他这儿了，他还需要把人埋了，费力不讨好。他将剩余的食物重新计划分配了一下，挤出简尔尔那部分，结果还没生火煮饭，她就开口了：“不用忙活了，我不吃。”
　　知希满脸狐疑：“那你吃什么？”
　　“我什么都不吃。”简尔尔深吸一口气，“我靠吸食日月精华生存。”
　　知希：“……”他好像捡了个疯婆子回来。
　　他自认对简尔尔态度已经仁至义尽，迅速吃了饭又将粮食换了地方藏好，用稻草铺在门后打了个地铺，闭上眼睛保存体力。他警惕心一向很强，一晚上总要醒几次，结果今晚一睁眼硬是被眼前景象吓出了冷汗。
　　那个本该睡在床上的女人不知何时爬了下来，正费劲吧啦保持着打坐的姿态，仰头看天，清冷月光洒在她脸上，让她看上去越发惨白，像个马上就要现原形的女妖精。
　　这场景实在是太诡异了，知希握紧了藏在稻草下的棍子，问：“你干什么呢？”
　　简尔尔闭着眼深吸一口气：“我不是说了吗，在吸食日月精华。”
　　此时此刻知希确定，他肯定是捡了个疯婆子回来。
　　“真是见了鬼了。”他嘟囔着，翻了个身重新睡过去。
　　更见鬼的事情还在后面。
　　这个女人，就保持着这幅不死不活的样子，三天水米未进，白日晒太阳，夜间觅月光，顽强生存了下来，简直是人间奇迹。
　　三天时间一到，知希正要开口让她走，简尔尔就先发制人，“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真是惭愧，这小子都要赶人了，她才想起来问名字这一茬。
　　而知希一直觉得他们的交集只有三天，根本没必要知道名字，所以也没问，两个人都是今天冷不丁意识到，他们在同一屋檐下相处了这些日子，彼此对对方的了解少到可怜。
　　“我叫知希。”他顿了一下追问，“你呢？你叫什么？”
　　按理来说简尔尔应该给出原主的名字，但这个世界除了男女主，神界的神仙只有职位代号没有姓名，她给出了自己的真名，“尔尔。”
　　“我叫尔尔。”
　　名字出口的那一刻她甚至有点恍惚，做了这么多任务，她用的都是别人的身份姓名，她已经不记得上次说出真名是什么时候了。
　　知希哦了一声没说话了。
　　问了名字好像就多了羁绊牵连，要赶人走的话也说不出了。更别说尔尔看上去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却好养活的很，到现在没浪费他一口粮食。
　　三天过去简尔尔被剔了骨头的伤口已经凝固结痂，她撑着身子坐起来，脸色还是很白，但不再像个随时要诈尸的女鬼了。她问知希：“为什么三天过去了，我感受不到一点信奉之力呢？”
　　知希皱眉侧头，不解道：“什么？”
　　“信奉。”简尔尔眼珠漆黑，神色严肃，“对神明的信奉。”
　　知希笑出了声。
　　这是三天以来，他第一次笑，少年人尚未彻底张开的脸上带着讥笑，和他这个年纪不该有的冷嘲不屑，“神明，这个世界还有这种东西吗？”
　　简尔尔轻轻点头，“有。”
　　知希扯了扯嘴角，“别说傻话了，这世道，漫天神佛无用，人求生尚且艰难，怎么会做供奉这种无聊的事情？”
　　“要是真有神明，劳烦他们开开眼，给我这种苦命人一点活路吧。”
　　“真的有神。”简尔尔在这件事上十分执拗，“我就是。”
　　“你不信，我可以做你的神。”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1-30 22:38:01~2021-12-02 20:58: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光兔法苏 4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知希这时候才知道，他一直把简尔尔当女鬼，对方拿自己当神仙。
　　还挺有想法。
　　他拒绝和明显有些神志不清的女人继续话题，极其生硬地转移话题道：“今天有肉，你要吃吗？”
　　简尔尔看了看他手上那点可怜的肉，摇摇头，倔强道：“不。”
　　她要保持一个神该有的格调。
　　但和往常不一样，知希今天还是准备了她那一份，生火煮肉的时候他将门窗关严堵死，嘱托简尔尔：“你吃快点，味道要飘出去了。”
　　这点没有任何烹饪手法，只清水加了点盐煮的肉，已经是这三天来最好的伙食了。简尔尔心道这小子果然能处，正要开口解释自己是真的不吃，外头传来一阵剧烈的敲门声。知希把碗往她怀里一塞，挡在她面前，下一刻本就单薄的木门被人破开，七八个面容凹陷肋骨外翻的男人踩着破烂草鞋走进来。
　　他们一闻到屋子里的肉味，脸上就浮现出陶醉渴望的神色，肚子一个接一个地叫起来。为首的男人咽了口吐沫上前一步，恶狠狠道：“知希，你也别说我们做的绝。你把吃的分我们一半，上次你抢我红薯的事情我就不计较了！”
　　“吃完了，没有。”知希背在身后的手冲着简尔尔摆了摆，让她把肉藏好，“上次也是你们先动的手，一群人抢不过一个就够丢人了，别丢脸了，回去吧。”
　　站在侧后方的男人忽然眼睛一亮，大声道：“这小子给那娘们打手势呢，我看到了！他肯定有吃的！”
　　“还说什么，直接抢吧！”
　　话音未落几个男人一拥而上，知希抡起拳头朝着带头的男人狠狠砸过去，手才刚刚碰到对方下巴，男人猛地向后飞去，“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砸起一地灰尘。
　　这动静震撼得很，这些人已经很久没吃过饱饭了，知希又是出了名的凶悍，必须要几个人结伴才敢上门来抢，结果一拳就被镇住了。
　　眼看其他几个人交换眼神踟蹰不前，知希狠狠瞪过去，厉喝道：“还不滚！”
　　几人脸上还带着不甘心，他们用力吸了口气，好像还能闻到空气里的肉香，转身走了。
　　直到确定脚步声彻底消失，知希回头，上下打量着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的简尔尔，犹豫问道：“刚刚怎么回事？”
　　他还没发力，刘二就飞出去了，根本不是他打的。
　　“当然是我帮你的了。”简尔尔三天才恢复了点的血色又没了，说句话就要喘口气，“你现在……信我了吗？”
　　她好不容易逮到机会展示自己，抽了个击飞卡用，她在这个世界任务进度还是零，这具身子又在濒死边缘，开了个小小的挂就让她上气不接下气了。
　　真是太惨了。
　　知希的世界观受到了冲击。
　　他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神，但他也确实无法解释简尔尔的诡异之处。
　　他整理了半天情绪，愣愣问了句：“哪有神这么惨的？”
　　“……这个说来话长，就先不提了吧。”简尔尔抬手，她连指甲都不带血色，屋外阳光落在她指尖，把她的手指照出了透明感，“你愿意做我的信徒吗？”
　　她如同病死鬼一样的脸，此刻竟然染上了庄重肃穆，她眉眼微弯，柔声问：“把手给我，我来做你的神。”
　　知希只感觉，没人能拒绝此刻的简尔尔，分明还是那张脸，但就是多了叫人无法违逆的感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把手搭在她掌心了。
　　一缕信奉之力自二人肌肤相触处传递，游过简尔尔臂膀脉络，汇聚到她额前。
　　“好纯粹的信奉之力啊。”她缓缓吸气，面上肉眼可见多了血色，一瞬间整个人都鲜活了起来。
　　没白费这张时效一分钟的百分百言听计从卡。
　　知希感受不到那么多，他就觉得简尔尔好像变漂亮了，并且漂亮得很纯洁，有种不可亵渎的味道，他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多谢。”简尔尔睁眼，歪头笑了。
　　有了这第一份信奉之力，她就有了开挂的理由，之后再用系统卡池里的卡牌，世界规则也只会觉得这是她的信奉之力加强了。这才是她赖在知希这里三天的原因。
　　她弹了个响指，三天没换的衣服瞬间干净整洁，发髻高高盘起，由一根木钗固定。她问：“作为对你的回报，我会满足你一个愿望，你有什么想要的吗？”
　　简尔尔的改变只在一瞬间，知希到现在都没完全接受现实，大脑一片空白。他摇摇头道：“我没什么想要的。”
　　简尔尔想了想，再次开口：“刚刚来抢你食物的那几个人呢？需要我帮你解决一下吗？”
　　“不，不用。”知希这次回答得飞快，“他们不是坏人，只是饿极了。”
　　“他们都是我的邻居，在闹饥荒之前，大家关系甚至很不错，但……”
　　他说着摇了摇头，“但这个世道，一口吃的能要一个人的命，都是被逼急了。”
　　他父母亡故，只需要顾及自己，刚刚那些人全都拖家带口，日子比他难得多，路也更窄，会走到这一步不是他们的错。
　　如果有得选，谁不想做个好人呢？
　　简尔尔沉默了。
　　神魔大战对于气运之子来说，就是争锋夺爱的手段，对普通民众而言，却是灭顶之灾。
　　这些年大闹灾荒的原因，就是神魔大战后小世界严重受创，季节颠倒苍穹撕裂，以食为天的百姓失去了谋生的手段。
　　“带我出去看看吧。”简尔尔说，“让我看一看，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样的。”
　　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三天，也是她第一次出门。
　　前些天堆积在路边的尸体已经被掩埋，取而代之的是新的尸首，个个脸颊凹陷眼球暴起，露在外面的皮肤都是疮，刚死不久的尸体上，疮口甚至还在流脓，场景比黑暗里匆匆一瞥更触目惊心。
　　知希时刻看着她的表情变化，正要开口劝她还是回去吧，简尔尔的注意力就被远处引走了。
　　她看着两个妇人一边落泪，一边咬着牙将孩子交换，有了种不好的预感，扯了下知希的袖子问：“她们在干什么？”
　　这场面知希见了很多次，但这次好像格外难堪，他有些晦涩地解释：“这是，易子而食。”
　　饿殍遍地，易子而食。
　　简尔尔喃喃着：“好一个人间炼狱。”
　　而一切不过，是因为三个人的感情纠葛


第4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简尔尔决定加快任务速度。
　　她拦住交换孩子的妇人，给了她们一人一小袋粮食，都是从系统兑换出来的。
　　她说：“这是我最后的口粮，收下吧，我也只能帮你们这一回。”
　　在妇人们感激涕零甚至要下跪磕头时，她拦住他们，轻声道：“回家去吧。”
　　她本想劝她们别再做易子而食的事情，话到嘴边还是没能说出口。
　　就像知希被刘二他们上门抢食物，却没想过报复一样，他们都是受害者，这个世界再不好转，能活多久都是未知数，一切道德上的劝告都是绑架。
　　“我是个无能的神。”简尔尔叹息一声。
　　知希先是赞同地点点头，又觉得不妥，安慰道：“是所有的神都没用，不是你一个的问题，别自责。”
　　简尔尔：“……”完全没有被安慰到谢谢。
　　勉强接受简尔尔是个神这件事后，知希的好奇心和话一起多了起来。他这下没了顾及，把本打算给她的肉混着土豆热了热吃了，顺口问：“你一个神仙，到底为什么会在这里啊？”
　　他本想问她能让这个世道好一点吗？但看看她也不像是有这个本事的样子，还是算了。
　　简尔尔不知道自己已经被看扁了，她将神魔大战的前因后果简单解释了一下，最后将自己来到人间的事情定性为：“我是来渡情劫的。”
　　知希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声。
　　他将最后一口食物咽下去，再张口说话都结巴了：“情、情劫？”
　　简尔尔点头。
　　知希耳根诡异的红了起来，“已经在历劫了吗？”
　　简尔尔笑了一声，嘴角一勾冷淡和排斥就溢了出来，“我有正事要做，没工夫浪费在无谓之事。”
　　什么体验人间情爱，这种可笑的话影响不了原主，更影响不了她。
　　爱情，只会影响她做任务的速度。
　　知希点点头哦了一声，既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又恍惚间觉着，好像有点可惜。
　　可惜什么呢？
　　他还没想个明白，简尔尔便开口问道：“小子，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我让你这辈子衣食无忧，随后你我两清，再无恩怨；二是你再帮我一个忙，等到我神力彻底恢复，我可以满足你任意三个要求。”
　　知希没在第一时间回答，他沉默着想了想，火光笼罩在他脸上，柔和了他日渐锋利的棱角，他睁着眼反问回来：“你的这个忙，必须要我来帮吗？”
　　他微微放大瞳孔，面上不动声色，问话时喉结却动了动，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
　　这眼神实在是太狗狗眼了，简尔尔点头，“是，只能你帮。”
　　他眼睛一点点亮了起来，瞳孔里缀着的点点光彩比烛火更亮，“那我还是选二吧，毕竟你这么可怜的神也不多见。”
　　简尔尔瞧着他，忍不住笑了起来，“那你收拾一下，我们今晚就出发。”
　　知希没什么要带的，只有一个挂坠，里面装着的是爹娘的头发，也是这些年来，唯一真正属于他的物件。
　　他不知道简尔尔要带他哪里，去做什么，他已经太久没有被人需要的感觉，简尔尔只要开口，他就无法拒绝。
　　他才十七岁，孤零零的日子却已经贯穿了他的大半人生。
　　瞧着满心都是信任的十七岁少年，一直没出声的系统冷不丁冒出来了：【你要带人家未成年去哪儿啊？】
　　【我们任务是要拒绝恋爱脑的，未成年更不行！会被封号的！】
　　“闭嘴。”简尔尔趁知希不注意给了系统一个爆锤。
　　她原本计划得到信奉之力就走，不和任务世界的人有太多牵扯，但这个世界比她想象中糟糕得多，今天下午见到的那几具尸体，都有尸变的迹象，等苍穹裂缝再大一点，所有死人都会变成僵尸。
　　她要抢在小世界变成末世之前完成任务，原本的计划就要推翻，她没时间一点点配合世界规则“慢慢增强”实力，知希这个不信神佛但灵魂干净信奉之力纯粹的傻孩子，就是她哄骗天道的由头。
　　将藏起来的粮食全都摆在村口后，知希就和简尔尔出发了，他第一次见到缩地成寸的法术，一阵头晕眼花后就来到了个全然陌生的地方。他好一会才将大脑晕眩胸口翻涌的感觉压下去，结果一看清周围景象，当即一个干呕。
　　他此生都没见过这么多尸体，有些明明看着已经死了，脸都腐烂了一半，却还在蠕动攀爬，所到之处一片碎肉内脏。
　　“这怎么回……”他话没说完，脚背上忽然传来了异样触感，他低头一看，一具只有半截的腐尸扒在他的脚背上，正大张着嘴，用森白的牙齿啃下来。
　　他连叫都叫不出来，死命一踢将腐尸踹开，大步跳到简尔尔背后，惊魂未定道：“这什么鬼东西？！”
　　“僵尸，都是最低级的，没灵智也没什么攻击能力，就是恶心人罢了。”简尔尔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别怕。”
　　她指尖一错，一张黄符凭空出现，在半空中炸开飞溅出火花，眨眼间就将小僵尸处理了个干净。
　　她这样轻飘飘的姿态，好像这些僵尸真不是什么可怖的东西，知希想到自己刚刚的反应，脸上火辣辣的，窘迫和难堪一起涌现。
　　他忍不住想，他这种遍地都是的普通人，到底能帮简尔尔什么？
　　“你待在我身边，就已经在帮我了。”简尔尔边走边清理乱爬的僵尸，始终将知希护在三尺之内，“更何况你哪里普通了？放在太平盛世，你光凭借长相就能让无数女孩子一见倾心非君不嫁了。”
　　知希知道自己长得还算端正，但在乱世，长相是最没用的东西，所以他从来不在意。
　　可是让简尔尔夸上这么一句，好像格外让人高兴。
　　“好了，马上就到城门口了。”简尔尔做了个嘘声的动作，随意一挥手，烟罗裙就成了粗布麻衣，五官脸型也一同变化。
　　知希盯着她看了半天，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还是没忍住，问：“你怎么把自己变丑了？”
　　简尔尔：“……”
　　她现在的样子，和神界第一美人雨殊有五分像，不说容色倾城，肯定也是个人间尤物，这小子什么眼光？


第5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知希是真心觉得简尔尔原本的模样更好看，脸型圆润眉眼温和，尤其是她施法的时候，随手捏个法诀指尖都要翻飞出花来了。
　　再加上神仙的法相是和信奉之力直接挂钩的，有知希在身边，简尔尔从木钗绾发一身素衣，进化成了环佩叮当烟罗软纱，乍一变回那艰苦朴素的样子，他有点不习惯。
　　简尔尔顺带一张卡把知希也打扮成了平平无奇脏小伙儿，他就是趴在路边要饭你都不会多看他一眼的那种。她伸手将他头发弄乱，嘱托道：“从现在开始我是你姐姐，我们是从外地逃荒来的。这张符可以保你邪祟不侵，要是我被人带走了，你找个地方藏好，等我脱身了去找你。”
　　知希没想过这才刚到目的地简尔尔就要和他分开，他把符推了回去，“我不能跟着你吗？”
　　“暂时不能。”简尔尔像个对孩子没有丝毫耐性的大家长，一把将黄符塞到他手里，态度强硬，“拿好。”
　　他们两人刚刚一进城，知希就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简尔尔身上。她好像感知不到这些热烈到诡异的视线，走进一家客栈，放柔声音问：“我们姐弟二人逃难至此，已经三天没吃过东西了，求老板发发善心，给我们口吃的吧。”
　　她眼泪说来就来，泪眼婆娑下更显柔美可怜，情绪这叫一个到位。知希眼看着那大肚便便的店老板看简尔尔的眼神不对劲了，冷着脸上前一步瞪了过去。
　　他眼珠又黑又沉，一眼扫过来凶得很，店老板被他盯得背后发毛，只能讪讪收回视线，对着简尔尔露出笑脸，“快坐，坐，我这店不大，但吃的管够，你等着啊。”
　　简尔尔盈盈一拜，“多谢。”
　　看她带着弟弟坐在了角落位置，店老板笑的见牙不见眼，脸上的赘肉都堆积在一起。他悄声吩咐店小二，话里带着和表情全然不同的阴狠：“吩咐厨房准备饭菜，稳住他们，你马上去通知魔君府，货来了！”
　　知希看不到店老板的两幅面孔，但他怀疑这是一家黑店，并且他有证据。
　　他压低声音道：“这里不对劲，现在不该有这么富庶的地方，这店老板胖的都要流油了。”
　　简尔尔点点头，顺着他的话往下问：“还有呢？”
　　知希往周围看了一圈，眉头越皱越紧，“从进城到现在，我没见过一个年轻姑娘，这家店里也是。”
　　并且这些人看着简尔尔的眼神，也不像是从没见过漂亮姑娘的震惊激动狂热，反而更像是看到了什么令人垂涎的宝贝，贪婪到让人后背发凉。
　　“这都让你发现了。”简尔尔夸张地哇了一声，她单手托着下巴，身子前倾，耳边碎发动啊动，“想知道为什么吗？好好叫声姐姐，我就告诉你。”
　　知希的目光跟着她的发梢一起动。
　　这黑店毛病真多，连个窗户都关不严，漏进来的风吹得他耳根一阵痒，只好偏头错开视线。
　　简尔尔本来也就是随口逗一句，知希半天不出声，她只当少年人脸皮薄，正要解释他前头的疑问转移话题，手脚麻利的店小二端着托盘来上菜了。
　　各色菜肴摆了满满一桌，为了留下他们后厨可谓十分努力。简尔尔作为专业的任务者，表情全程无缝切换，刚刚还在逗小孩，一抬眼就变得诚惶诚恐。
　　“这太多了，我们只要一点食物果腹就够了。”
　　店小二笑得亲切和善，“姑娘尽管吃吧，我们老板心善，行事一贯如此。你们要是不吃啊，掌柜的反而会疑心我们亏待了你，反倒要不高兴呢。”
　　简尔尔更感动了，又是几番道谢，这才拿起筷子夹菜，还一边吃一边抹眼泪。
　　后厨窗口处，拿着锅铲的男人问店小二：“怎么样？稳住了吗？”
　　“放心，那丫头肯定已经把我们当大善人了，小姑娘就是好骗。”他搓了搓手，尽显贪婪，“这是我见过最像‘那位’的货了，送到魔君府上我们肯定能大赚一笔！”
　　这顿饭简尔尔吃得心安理得，知希头一次见到她吃东西，就看她全程保持着弱小可怜但能吃的状态，眼眶红红地吃到打饱嗝，最后来了个点评：“味道不错，就是做的着急了点，火候不到位。”
　　知希：“你不是不吃东西吗？”
　　“傻孩子，不用吃和不想吃是两回事。”简尔尔漱口之后擦了擦嘴，“你好像没吃多少啊。”
　　知希摇摇头，也是今天才知道，他还有看到满桌珍馐却没胃口的一天。
　　简尔尔跟系统吐槽：“这孩子一看就是没有社会经验，都不知道白嫖的快乐。”
　　系统：【……】它总感觉她会带坏未成年。
　　他们这边刚放下筷子不久，笑到满脸油光的客栈老板再次出现，他坐到简尔尔身边，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大半空间，垂下来的赘肉将身量瘦小的她挤到了角落里。
　　“小姑娘，你们姐弟两个无依无靠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啊？”
　　简尔尔红着眼摇头，“我还没想过。”
　　“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有一好友，府上正在招婢女，待遇不说多丰厚，起码能给你一个安身之所。”他说着就要去拉简尔尔的手。
　　“啪！”
　　知希重重拍了下桌子，空碗碟跟着震了一下。
　　他浓密的睫毛压下来，眼神又凶又狠，一句话都不用说，客栈老板就把蠢蠢欲动的手收回来了。
　　简尔尔默默为知希点了个赞。
　　她将人设贯彻到底，一脸惊喜道：“真的吗？多谢老板，你可真是个好人！”
　　“不用谢不用谢，举手之劳罢了。”店老板说着一摸下巴，多了几分忧虑，“不过我这朋友只要婢女，要是只有你一个自然无妨，但你这弟弟……”
　　简尔尔一开始就没打算让知希牵扯太多，她正要顺着店老板的说辞，让知希自寻安定之所，尚未开口就被抢白了。
　　知希眼眸微微睁大，紧张道：“你要抛下我一个人吗，姐姐？”
　　他拽着她的袖子，声音手指一起用力，“姐姐。”
　　简尔尔被这两句姐姐叫出了鸡皮疙瘩。
　　这小子怎么突然学会撒娇了？


第6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让知希先走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简尔尔忍不住感叹自己真是一个容易心软的女人。
　　她站起身，艰难地从缝隙中挤出去，对着店老板福身行礼，“多谢店家相助，但我们姐弟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得谁，只能辜负您一番好意了。”
　　店老板还想拦人，她一个闪身挤了出去，拉着知希就走。
　　为了贯彻人设，他们今天只能露宿街头，不过这个居住条件和之前比起来大差不差。简尔尔靠在巷子尽头的角落里，对着知希做了个嘘声的动作。
　　从出客栈开始就有人跟着他们，光听脚步至少有六七个，简尔尔还带他藏在这种没有退路的地方，腹背受敌的处境让他像匹落单的野狼，后颈的汗毛都是炸开的。
　　简尔尔拍了拍他的肩膀，把人往身边摁，手指在他后颈上捏了一下，轻声道：“别怕，睡吧。”
　　她手指碰上来的那瞬间，知希浑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结果一个音节都没发出，就眼前一黑，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简尔尔托住他软绵绵的身子，将他搁在墙角，又给他用了一张狗尾巴草卡，卡片一起效，他就像路边野草一样不引人注目，就这么堂而皇之的靠在墙角睡觉，也不会有人发现。
　　随后她也相当配合地闭上眼睛，有人上来用沾满迷药的手帕捂住她口鼻，她也只象征性挣扎了两下，随后便软绵绵垂下手脚不动了。
　　“动作麻利点，别把人弄伤了。”店老板话里带着小心翼翼的急切。
　　店小二越发小心地将简尔尔托起来，问：“魔君不是说对这些货要以礼相待，咱们这次直接迷晕不会弄巧成拙吧？”
　　“那也比货跑了强，抓了这么多小娘们儿，没一个比她更像的。等魔君见了人，奖赏我们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简尔尔在心里冷笑了一声。
　　444搞不太懂，飘出来问道：“阎辰为了找到雨殊的魂魄碎片，把和她有一些相似的女孩连哄带骗抢了回去，怎么还说是以礼相待呢？”
　　简尔尔：“因为这些姑娘每一个都有可能是雨殊，所以他抢，他骗，他把人关在府上，但他还要以礼相待。”
　　“简单来说，就是他在自欺欺人。”
　　雨殊活着的时候，他强取豪夺，他囚禁强迫，他杀她情郎，还要用爱的名义发动神魔大战，把神女逼成了三界罪人，最终一死了之。
　　现在人都没了，他开始反思自己了，典型的孩子死了他来奶了。
　　这几个人带着她兜兜转转，最终在一处府门前停下。远远她就感受到了魔气，这具身体不受控制的排斥，肌肉鼓动抽动。
　　好在急着邀功的人顾不上注意她的细微变化，所有人一看到她的脸就倒抽一口气。
　　对接的男人在店老板肩膀上拍了拍，听得出他很是满意：“你们这次做的不错，明日魔君归来，定然会好好奖赏于你。”
　　简尔尔感觉换了个人扛着她，刚刚那人吩咐道：“和上一批关在一起，这个一定要特别关照，尤其是这张脸，不能有半点伤损。”
　　紧接着又是一阵晃动，简尔尔终于落地。她没睁眼，仍旧保持着昏迷的状态，四周都是女人哭泣的声音，还有散不去的血腥味，交叠在一起叫人一阵窒息。
　　她大概判断了一下，光是这一间屋子最起码关了三十来个姑娘。她嘤咛一声，揉着额头悠悠转醒，环顾四周后惊慌失措道：“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嘘，别吵。”离她最近的女孩子赶紧做了个嘘声的动作，“吵到外面的人，他们会把虫子塞到你嘴里，逼着你嚼碎吃进去的。”
　　简尔尔被恶心到皱眉，她看这姑娘一张苹果脸可爱得很，瞧着也就十三四岁的样子，挪过去跟她搭话：“这是什么地方啊？怎么有这么多女孩在这儿？”
　　说起这个女孩眼眶红了，“这是魔君府，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魔君在找什么人。”
　　简尔尔：“你是怎么来的？”
　　女孩应该很久没跟人说过话了，拉着简尔尔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在场的女孩子们经历都差不多，因为阎辰说了要“以礼相待”，所以除了简尔尔她们都是被骗过来的。苹果脸尤其惨，她爹在城外病死了，她卖身葬父，还没等到好心人帮一把，她爹就尸变了。
　　她差点被亲爹咬死，关键时候天降猛男，一剑将她父亲砍成了两截。她惊魂未定之余强忍悲痛，在救命恩人的指导下将父亲尸首的烧毁，恩人还说看她可怜，给她找个安身立命的地方，结果转眼就被送进来了。
　　简尔尔越听眉头皱得越紧，“你说你爹去世不但三日就尸变了？”
　　女孩点点头，捂着嘴尽量哭得小声些。
　　简尔尔心底的火气被点燃了。
　　三天根本不足以造成尸变，更别说城外那些不知道在魔气里泡了多久，已经成了僵尸的，战斗能力都低到感人，知希这么怕鬼的小子一脚就能踹飞。
　　魔君的喽啰为了给他搜刮女人，催动这女孩子父亲尸变，还引导她将唯一的亲人烧毁，最后将人推到火坑里。
　　“别哭了。”简尔尔托起她的脸，轻轻给她擦拭泪水，“都过去了，你肯定不是魔君要找的人，会没事的。”
　　“真天真。”靠在角落里的女人冷笑一声，“你以为确认不是他们要找的人就没事了吗？一旦你没了价值，就会被扔给外面那些连人都不算的东西，被他们凌.辱。在他们手底下，连自杀都做不到，只能被他们玩弄到死。”
　　在简尔尔来之前，不知道有多少女孩子被活生生折磨致死。这屋子里的每一个人，都听过从早晨持续到深夜的惨叫。
　　“他们每三天就要抓一个女人去，明天就该再来抓人了。”
　　女人话音一落下，周遭空气更加死寂，恐惧让这些本该花一样盛放的女孩子苍白落败，抱着膝盖抖个不停。
　　没人想死，尤其是这么屈辱的死去。
　　简尔尔揽着身侧的姑娘，轻轻拍在她发抖的脊背上，“会没事的，我说真的。”
　　她会让这些姑娘没事的。


第7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这一夜满屋子的姑娘没一个睡着的，全都抱团发抖，简尔尔身边这个更是直接吓哭了，后半夜哭到打嗝。
　　简尔尔觉着这姑娘实在是可怜之余还带着可爱，把小姑娘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跟哄孩子一样轻拍着她的背脊，柔声安慰道：“别哭了，明天不是还没来吗？”
　　只是这话安慰不了谁，因为明天总是要来的。
　　天色刚刚发亮，房门就被打开了，男人拿着铁链走进来，问道：“十五是谁？出来！”
　　在简尔尔身侧依偎了一晚的女孩子脸色一下就白了，身子抖个不停，瞳孔不自觉放大，里面装满了惊恐。
　　“是我。”
　　昨天在角落里冷着声音说话的女人站起来，她的年纪比周围姑娘都要大一些，身量也高挑。她沉着脸，秀丽的脸上满是坚毅，她又重复了一遍：“是我。”
　　很明显魔君的喽啰们给这些姑娘编了号，但压根没放在心上，谁站出来就带谁走，上去就要将铁链锁在那姑娘的手臂上。
　　“慢着。”简尔尔起身，将散下来的头发拢到耳后，露出那张和雨殊相似到叫人倒抽冷气的脸，“魔君该回来了吧？还是带我去吧。”
　　她被抓进来时和雨殊不过五分像，昨个晚上她为保万无一失，用系统出品的易容卡，将相似程度提升到了八分，是不熟悉的人看了会认错，熟悉的人见了也要一愣神的程度。
　　她缓步往前走，唇角带着笑，“有了我，这些女人就没存在的必要了。带我走，你就是第一个将我带到魔君面前的人，多好的邀功机会啊。”
　　雨殊这张脸，说一句颠倒众生也不过分，男人目光一下子就呆滞了，明显没听到简尔尔在说什么，眼里只有痴迷，伸手就要往她脸上摸。
　　简尔尔反手就是一个耳光，重重扇在他脸上。
　　下一刻“砰”的一声响，男人直接一个原地起飞，随后重重落在地上，溅起一片尘埃。
　　简尔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她现在手劲儿这么大的吗？
　　一道阴影笼罩在眼前，她抬头，对上男人赤红的眼，别说有点渗人。她眯着眼睛打量了片刻，将眼前人和资料里的疯批魔君对上号。
　　不愧是叫三界闻风丧胆的大魔头，长得又好看又变态，一打眼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
　　阎辰盯着她死死看了半天，胸腔剧烈起伏着，好半晌才狠狠咬牙，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扯着她往外走。在跨过门口的一瞬间，瘫在地上的男人发出一声痛呼，他连一个余光都没给，随手隔空一挥，男人的头颅瞬间炸裂，崩出来的血浆溅到门框上，把屋子里的女孩子们吓到捂嘴尖叫。
　　简尔尔低头看了眼被血污弄脏的裙摆，皱起了眉头，她对系统道：“这头稀碎的跟榨西瓜汁一样，好恶心啊。”
　　正嘬着西瓜汁看戏的系统：【……】嘴里的西瓜汁忽然就不香了呢。
　　阎辰拉着她穿过亭台楼阁幽静小路，越走越快越走越急，到后面简尔尔都要跟不上了。
　　她发自内心地反问：“他为什么不用法术？是不喜欢吗？”
　　【可能是忘了。】系统用数据分析之后肯定了自己的答案，【你也知道，这种世界的人脑子往往不怎么好使。】
　　简尔尔深表赞同。
　　等终于走到了阎辰的卧房，简尔尔还没站稳就被猛地一甩，直接栽到了床榻上。男人欺身而上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直对上他的眼睛。
　　这张脸，阎辰越看越心惊。
　　第一眼看上去。他甚至以为是雨殊终于回来了。可一对上这女人的眼睛，他又能明确意识到这不是他的雨殊。
　　黑色烟雾在他掌心凝固，沿着女人的脸游移检查，几次重复都没找到半点破绽。他手上力气不自觉松懈，改为轻抚这张叫他魂牵梦萦的脸，指尖微微发抖。
　　简尔尔被他蹭的后脖子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虽然阎辰一句话都没说，但看他的眼神她确定，这人肯定已经在心里演了一场虐恋情深的独角戏。
　　一个字，绝。
　　良久，阎辰终于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面对他简尔尔一点都不想说自己的本名，“霖铃。”
　　“霖铃。”他不断喃喃着，“好名字。”
　　他掌心一翻，一个白色瓷碗凭空出现，他强行抓住简尔尔的手，以指为刀，划破她的掌心。
　　为保真实简尔尔一般不开痛觉屏蔽，阎辰突然动手也没给她反应的时间，她皱眉，倒抽一口冷气。
　　“没事的，很快就好了。”阎辰一边放血一边放轻声音安慰着，“只要一点血就好了。”
　　霖铃这张脸实在是叫他狠不下心来，所以他自己动手从掌心取血。外头的女人可没有这个待遇，都是手下人割破手腕，为保准确还要放上一整碗的血，往往一番检查下来就已经去了半条命。
　　简尔尔的血刚刚铺满碗底，阎辰就赶紧给她止血，端着碗走到魂灯前，小心将血送进去。
　　雨殊散落在尘世间的神魂，这十几年间他们已经收集的差不多了，只差最后一片怎么都找不到。阎辰和青昊都觉得，最后一片魂魄估计是入了轮回，所以阎辰才疯狂搜集和雨殊模样相似的女孩。
　　这么多年他找了一个又一个，全都不是，已经麻木了。突然出现的简尔尔，又让他有了希望。
　　殷红鲜血顺着灯壁纹路缓缓流淌，落到灯芯时一阵金光闪过，随后又陷入暗淡，再无半点反应。
　　阎辰眼里的光也跟着一起黯淡了。
　　“怎么会，这么像怎么会不是？！”他崩溃大喊，眼底红光大盛，墨发飞扬，房顶都跟着震了震。
　　简尔尔活生生被吓了一跳，被他的突然狂躁吓的。
　　她在一块瓦片落下时矫揉做作地惊呼了一声，蜷缩着往旁边躲，却刚好往另一块瓦片下凑，眼看就要被砸到脸。
　　阎辰一个闪身，搂着她的腰将她揽过来，一抬手稳住了动荡不堪的房子，一切纷乱回归原位。
　　简尔尔一脸的惊魂未定，她往阎辰怀里躲了躲，每说一个字后面都跟着一个波浪号：“幸好有魔君大人，刚刚吓死我了~”
　　“闭嘴！”阎辰狠狠扼住她的脖颈，眼神凶厉，“不许用这张脸做出这副表情！你不配！”
　　雨殊是温柔而坚强的，从来不会故作姿态摇尾乞怜！
　　简尔尔眼底满是惊恐，她被掐着脖子说不出话来，只能僵硬地点点头，眼皮一眨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来，砸到阎辰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眼泪烫伤了一样，猛地收回手，重重将她甩开。
　　简尔尔摔在地上，捂着脖子撕心裂肺地咳。
　　阎辰垂眼瞧着她，手指收紧攥成拳头。
　　这个女人和雨殊很像，可除了这张脸却又一点都不像。他既觉得她不配顶着雨殊的脸，又忍不住为这张脸动容。
　　他已经十几年没见过雨殊了。
　　这些年来午夜梦回，他见到的只有雨殊自尽在神魔交界的那一刻。
　　决绝、坚定、视死如归，以及对他的强烈恨意。
　　阎辰后退几步，他用力深呼吸，额角青筋不断跳动，俊美的脸上满是压抑着的隐忍，最终重重一甩袖子闪身离开。
　　简尔尔那决堤一样的泪水在他走后说停就停。
　　她擦了擦下巴脸颊，对系统道：“刚刚那段拷贝一下，方便我回去申请奖金。”
　　打可不能白挨。
　　系统和她配合的相当到位，【放心吧，早就录好了。】
　　简尔尔满意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瓜。
　　这天阎辰一直没回来，晚上有人给她送来不少衣裳首饰，都是雨殊喜欢的类型。照这么一打扮，她在外貌上和雨殊没有半点差别。
　　系统不明所以：【阎辰这是在干嘛？】
　　简尔尔白了它一眼，“这都不懂，替身文学啊。”
　　“借着眼前人，怀念心上人。”
　　她抚摸着玉簪的纹路花样，冷笑一声，“可把他感动坏了，大冤种。”


第8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论演技，简尔尔就没输过。她知道这屋子里到处都是看着她的眼睛，她对着镜子完美演绎出一个目光短浅天真好骗，刚从生死一线逃出来就对自己处境一点儿数都没有的女人，将所有首饰都比划了一番，衣服换了一套又一套，脸上写满了快乐。
　　她越快乐，在暗处的阎辰就越能分出她和雨殊的不同。
　　她从这些衣服里挑出一套看着还算顺眼的，换上之后径直往外走。
　　守卫将她拦在门口，态度强硬，“姑娘，请回吧，没有魔君的准许，你不能离开。”
　　“我就是想去看看和我关在一起的姑娘们。”她抓着袖子，怯生生的怕极了，“你能帮我跟魔君说一声吗？我怕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守卫既不敢冒冒然去找阎辰，又摸不准阎辰对她到底是什么态度，正在纠结犹豫时，阎辰冷不丁冒出来，身影刚凝实，守卫立刻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参见魔君。”
　　阎辰压根没看守卫一眼，他背着手，黑色衣袖无风而动，细细盯着简尔尔看了半晌，问道：“你要去干什么？”
　　简尔尔越发抓紧了袖子，将对他的惧怕写在了脸上，“我听说、听说每天都会死一个女孩，我想去看看她们。”
　　阎辰眯了眯眼，追问：“只是看看？”
　　“还……还想……还想……”
　　她结结巴巴半天一句话都没说出口，阎辰看她这畏畏缩缩的样子觉得烦透了，厉喝一声：“说！”
　　“还想求求魔君，放过她们吧！”她终于喊了出来，眼泪跟着话语一起掉，“她们什么都没做错，求魔君给她们一条生路！”
　　阎辰对她终于有了几分好脸色。
　　他终于看到了这女人除了脸之外，和雨殊另外的相似之处。当初的雨殊也是这样，善良单纯，将遭偷袭身受重伤的他捡了回去。
　　她虽然胆小懦弱目光短浅，但好在还算善良，勉强配得上这张脸。
　　想到雨殊，他好说话了许多，“行，传令下去，放血检验后无异样的就放了吧。”
　　简尔尔听到这话破涕为笑，她眼里还含着泪，泛红的眼眶楚楚可怜，“多谢魔君！”
　　这一刻的她和雨殊完美重叠，阎辰瞧着她，透过这张脸看到了他求不得的雨殊。他抬手，擦掉她脸颊的泪水，“别哭。长着这么一张脸，你该多笑笑。”
　　他见了太多雨殊的眼泪。
　　简尔尔点点头，她咽了咽唾沫给自己鼓劲儿，小心翼翼问道：“那我，我能走……”
　　她的疑问句尚未说出口，刚刚还为她温柔拭泪的男人猛地掐住她的脖子。他眼底的红光若隐若现，俊美的脸上布满阴鸷，“你要去哪儿？”
　　“有我在，你哪里都别想去！”
　　凶猛的窒息感传来，简尔尔脸色涨红一阵头晕眼花，她脚尖勉强够着地面，努力想掰开阎辰的手，只换来他越发加重的力道。
　　生理性泪水布满脸颊，她极为艰难道：“我、我没想走。”
　　阎辰指缝力道松懈了一分。
　　简尔尔抓住机会连忙道：“我就是……就是想散散步，走一走。”
　　她从试图掰男人的手指改为抱着他的手，“有魔君在这儿，我哪里都不会去的，真的！”
　　她的温顺和雨殊一点都不下像，但却恰到好处抚平了阎辰暴虐的情绪。
　　他松手，又在简尔尔脱力往地上摔时将人轻柔扶住，“魔君府上下随你去，只要别出门。”
　　他指尖划过她的脖颈，将掐出来的指痕抹消，“你乖一点，别让我生气。”
　　简尔尔只能点头，身子抖个不停。
　　她在阎辰的半扶半抱下回了房间，又做了今天会乖乖等他回来不出门的承诺，这才把人送走。
　　靠在床头上，简尔尔忍了又忍，一句艹还是蹦了出来。
　　444赶紧跳出来安抚她，【刚刚那段也录下来了，别说申奖金，今年的最佳员工都必须是你！】
　　“最佳员工，意思是我还要继续打工。”简尔尔怨气更重了，“好一个纯纯的神经病，雨殊宁死都不肯跟他在一起，都没让他试着反思一下自己吗？”
　　444又一次火上浇油：【他反思了啊，他不是对那些女孩子以礼相待了吗？】
　　【就是你说的，孩子死了他来奶了。】
　　简尔尔：“……”
　　好一个聊天鬼才，不愧是它444呢。
　　好在她今天的目的是让那些姑娘免受死亡威胁，虽然没全救出来，但也算没白被阎辰这个神经病折腾。
　　“虽然我还是很生气。”
　　她刚刚没直接给阎辰一个爆头，都是靠职业素养在撑。
　　“生气那就快走啊！”少年人的声音冷不丁出现。
　　简尔尔连房间里什么时候多了个人都没注意，她脊背瞬间绷直，回头看去，见到的是灰头土脸比初见更凄惨几分的知希。
　　她不敢置信，一把将人拽过来，弹了个响指设下小结界将他们笼罩其中，“你怎么在这儿？怎么进来的？”
　　说起这个，知希也不是很明白，“就，走进来的。”
　　“你走之后，好像所有人都看不到我，我回去那家黑店，听到他们说把你卖到魔君府的事情，就来找你了。”
　　他本以为要费一番功夫才能进来，还观察了一番地形，结果压根没人看到他，哪怕他迎面走过去，甚至撞到人，都不会有人注意到他，包括魔君和守在门口的两个守卫。
　　他就这么堂而皇之进来了。
　　简尔尔：“……”
　　知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可太知道了。
　　她撑着额头深吸一口气，又在额角上摁了摁，问系统：“我用在知希身上的卡片，时效多久？”
　　444感受到她压抑着的火气，瑟瑟发抖地回答道：【你不是说为了保证他的安全，要时效久一点的吗？所以我就给他选了持续时间最长的那个。】
　　简尔尔：“多久？”
　　444：【十五天。】
　　简尔尔：“……”
　　她知道444做事会有点离谱，但没想到能离谱到这个地步。
　　她试图跟知希讲道理：“我到这儿来是有原因的，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反倒是你，马上回去，趁你现在走还不会被人发现。”
　　“你跟我一起。”知希攥住她的手腕，“你想做什么我不会拦你，我也知道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是……但是……”
　　他咬着牙，想起刚刚的场景怒火从胸口直冲大脑。他看着简尔尔光洁一片的脖子，想伸手碰一碰，又觉得这动作对她来说是亵渎，但是了半晌也只能说一句：“我不能看着你被人欺负。”
　　“什么事要让你这么委屈自己啊？”
　　知希一个人生活了太久，久到很容易让人忽略他不过是个十七岁的少年，连五官身量都没彻底张开。只有在简尔尔面前，他的少年心性展露无疑。
　　他捡回了一个姑娘，一个只有他知道身份的神，他在不自觉依赖着她。
　　简尔尔幽幽叹了口气。
　　“算了。”她狠狠敲了下系统的狗头，购置了半永久的隐身卡，用在知希身上，“这下是真的不会有人能发现你了。”
　　一阵淡淡白光闪过，知希低头瞧了瞧自己的手，现在连他自己都只能勉强看到他的轮廓。
　　他心脏跳动快了几分，声音里含着希冀：“我不用走了吧？”
　　“来都来了，暂时不用走了。”简尔尔在他发顶上撸了一把，“不过你要记住一点，你只能看，不能轻举妄动，不论那个一身黑衣的男人在做什么。”
　　知希勉强点了点头。
　　被简尔尔碰过的头发乱了，但他不知为何不想整理。
　　就像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分明他很讨厌不必要的触碰，但简尔尔伸手他总不躲。


第9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替身文学这领域，简尔尔熟的很，毕竟这是狗血世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既做过替身，也做过找替身的人，但这并不妨碍她非常讨厌这种情节。
　　尤其是阎辰这种。
　　他一边像打扮真人娃娃一样把她打扮成雨殊的样子，一边又觉得这个女人不配和雨殊比较。
　　不仅仅是她，这世上的所有女人都不配。
　　估摸着在他看来，简尔尔能拥有一张和雨殊这么相似的脸，都是她的福气。
　　他也不对她做些什么，就是每天像打卡一样，回到房间盯着她看上一刻钟，有时候会失神的在她脸上碰一碰。一旦简尔尔发出声音或是动弹一下，他又会瞬间清醒，然后生一场发不出来的闷气，拂袖而去。
　　阎辰不会察觉到，他每天呆一刻钟就走，是因为简尔尔对他的耐心只有一刻钟，她不耐烦了就会故意戳破他的自我幻想。
　　次数多了就连知希都忍不住吐槽：“这家伙脑子估计有什么问题，还是要赶快脱身，离他远一点。”
　　这些天他哪儿都去不了，只能待在这卧房里，简尔尔给他用了个隐身卡又套了个小结界，双重buff保护他的安全。
　　每每阎辰来的时候，他都会格外觉得自己无用。
　　他不知道简尔尔要做什么，帮不上她的忙，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反而还要靠她藏身。不拖累简尔尔，就已经是他能尽的最大努力了。
　　“就快了。”简尔尔摸了摸后颈，感受着突出的骨节，“有些人已经要等不及了。”
　　这天阎辰来的格外晚，态度却格外激进急切，他将已经睡熟的女人一把拽出来，捧着她的脸，迫使她仰起头。
　　简尔尔头皮肌肉骨骼都被他扯的发疼，她皱着眉头，压下到了嘴边的痛呼，背在身后的手轻轻摆了摆，安抚一瞬间怒火冲心的知希。
　　“魔君大人。”她勉强挤出个笑脸来，表情难看极了，声音都在发抖，“是出什么事了吗？”
　　“是好事，天大的好事！”阎辰沿着她的眉眼五官不住摩挲，“你很怕我，是不是？”
　　“魔君大人救了我的命，我又怎么会怕……啊！”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头皮就猛地被扯住。
　　“嘘，别出声。”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姿态亲密，宛若一对爱侣，“怕我没关系，你马上就要解脱了。”
　　他的雨殊，马上就要回来了。
　　他将简尔尔抱到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背脊，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他越发用力把人往怀里摁。他闭上眼感慨：“我找你找了太久。”
　　简尔尔在他怀里翻了个白眼。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自我感动式小剧场又一次上演了！
　　面对此情此景，她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瞌睡。
　　阎辰抱着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话，都是从前对雨殊说不出口的，乍一听还挺情真意切。
　　但问题是，他说错了对象。
　　深情也是有时效的，刨除他那些不和人沾边的事情，他对雨殊的爱意是真深沉，可他从未将心意剖析给她，反倒是现在对着一个替身没完没了的。
　　简尔尔打着精神听完了他的絮絮叨叨，最后靠装睡才把人弄走。
　　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正要真睡下去时，知希化身十万个为什么过来了。
　　“他今天不对劲，他是不是要对你做什么？”知希紧皱着眉，“你知道的，是不是？”
　　“我怎么会知道，正常人能跟精神病一个思维吗？”她从被子里伸出手，跟撸猫一样拍了拍他的头，“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面对知希她无意识就会很放松，对这小子也没什么男女有别的念头。
　　此刻她困到眼眶发红，头发凌乱，抬手的那一瞬间半个肩膀露了出来，肌肤莹润洁白到好像会发光一样。
　　知希刚刚还有一大堆问题，都到了嘴边，硬是被这景象逼了回去。
　　不算什么活色生香的场景，却让他看一眼就觉得耳根一片热，心脏不断剧烈跳动，四肢都快不听使唤了。
　　简尔尔是真困了，话没说两句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知希盯着他的睡颜瞧了半晌，最后伸手帮她把被子盖好，床帘也搁下来，退到一旁去没发出半点动静，免得惊扰她休息。
　　444看了他这小心翼翼的态度，对他都多了几分怜爱，【他还怕打扰你睡觉，结果你是装的。】
　　简尔尔在心底对它嘘了一声，“只要我真睡着，那就不是装的。”
　　她淡定的一批，444还是觉得不太对劲，它跟着这女人做了几百个任务，从没见她好像混吃等死一样，几天来连个房门都没出。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娘们肯定憋着什么坏呢。
　　它问：【我也想问，阎辰他到底要干什么呀？】
　　“不都说了吗，没事。你怎么也跟那小孩一样，婆婆妈妈的。”简尔尔打了个呵欠，翻身面朝墙壁继续睡。
　　不就是阎辰打算抽了她的魂魄，用这具身子给雨殊做蕴养灵魂容器吗？
　　又不是什么大事。
　　这些年盲目的找寻，一次次希望落空，让阎辰本就不算健康的精神状况雪上加霜。
　　鲜血落到魂灯中发出短暂亮光的简尔尔，成了他最大的念想。
　　阎辰给简尔尔最大的温柔和耐心，就是在第二天抽出一整天的时间陪伴她，让她提出愿望，他都会一一满足。
　　简尔尔:“……”完全开心不起来，谢谢。
　　她只能表现出受宠若惊的姿态，“我没有什么别的愿望，就是想让那些姑娘平平安安的离开，魔君已经答应我了。”
　　阎辰早就把这码子事忘记了，那些女孩也不是被放走了，照旧每天被放血，只是免了最后□□至死的结局，去了半条小命后被丢出去。
　　但简尔尔的夸赞，他却接受的理所应当，“小事一桩罢了，不值得你放在心上，还有呢？”
　　“还有……”她十根手指绞在一起，面上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还有就是我有个弟弟。”
　　阎辰：“你想见他？”
　　简尔尔慌忙道：“不是的，我只需要知道他平安就够了。”
　　提出有弟弟这件事，是人设需要，拒绝看弟弟，是因为弟弟本人正顶着隐身卡，幽灵一样跟在三尺开外的地方，眼里是不加掩饰的防备和杀意。
　　阎辰要不是魔君而是个普通人，就凭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知希怕是早就捅死他六七□□回了。
　　“还有呢？”阎辰今天打定了主意，要满足她最后的愿望。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简尔尔说着面上飞升两团淡淡的红晕，一抬眼瞧过去，少女的娇羞和倾慕之心跃然于上，“能常伴魔君大人身侧，已经是我前世修来的福分，万不敢再贪心渴求什么了。”
　　这样的神态，是雨殊从未出现过的。
　　哦也不是，她有心上人，只是不是他而已。
　　他抬起简尔尔的下巴，低头在她眼角上轻轻一吻，“乖女孩。”
　　简尔尔垂下眼，面上满是温柔。
　　“走吧，带你去个地方。”阎辰拉着她，一个闪身消失在原地。
　　他们都换地图了，444还沉浸在刚刚的场景里，无法理解，【是我错过了什么吗？他前几天还在掐你脖子，把你吓个半死，怎么你刚刚说喜欢他，他就信了？】
　　简尔尔：“大概因为他特别自信吧。”
　　无疑凝噎444：【……那咱们现在要去哪儿啊？知希跟不上了。】
　　“具体什么地方不知道，但……”简尔尔眯着眼睛笑了，“总归是他为我准备的葬身地。”
　　知希跟不上就最好，免得场景太血腥，对青少年造成不良影响。


第10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跟了简尔尔这么多个世界，444还是跟不上她的进度。
　　怎么突然就到场景血腥不适宜未成年人观看的地步了？葬身地又是什么玩意儿？
　　最重要的是……444狗头上多了滴汗水，反问：【你确定这是你的葬身地，不是他的吗？】
　　就简尔尔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对死亡的紧迫。
　　“都是些不重要的细节罢了，不必在意。”简尔尔面上满是天真无知，半依偎在阎辰怀里，“魔君大人，这是什么地方呀？”
　　“闭嘴，别出声。”阎辰对她那少到可怜的耐性，在此刻告罄，“躺上去，闭上眼睛。”
　　简尔尔乖乖听话，躺在那张千年寒玉打造而成的床上，狠狠打了个冷颤后，赶忙闭上眼睛，睫毛抖个不停。
　　阎辰一手盖住她的眼睛，盖住这张脸上唯一和雨殊不像的地方，“很快就好了。”
　　他眼底红光闪过，极度的兴奋让他的脸看上去有些狰狞，他手指在空中随意一挥，微微发亮的魂灯飘了过来，浮在简尔尔额头上方。
　　黑色的魔气逐渐聚拢，阎辰的杀意也不再遮掩，他丝毫没有注意到，在他眼里只剩下容器这一个作用的简尔尔，手移到了腰间，淡淡金光在指尖萦绕，和魂灯散发的光芒如出一辙。
　　面对这生死一线间，简尔尔连呼吸都没乱上一分，心里正掐着秒数为阎辰的生命划上倒计时。
　　忽然之间，铺天盖地的魔气停顿了，就连阎辰的杀意都有一瞬间的凝固。
　　凭空多出来的呼吸声近在咫尺，简尔尔后背的汗毛都炸开了，猛地睁开眼睛，在阎辰凝固魔气击向某一个点时飞身扑过去，用后背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她头一次后悔没开痛觉屏蔽，这一下快把她的老腰打折了。
　　她脸色一瞬间苍白了下去，额角的青筋抱起，一张口却还是安慰的话：“我没事，你别怕。”
　　可知希还是很怕。
　　此刻简尔尔满身都是血，脸色白的像纸，身子轻的像一阵风就能刮跑的落叶，整个人脆弱又摇摇欲坠，比初见还要更加狼狈。
　　她的鲜血多到勾勒出了知希的身体轮廓，阎辰拔出插在他肋下三寸的匕首，大步朝着他二人走来，手掌一合将匕首捏成齑粉。
　　知希的隐身卡在普通世界可以说是bug一样的存在，只要用了就绝不会被人发现。但这是高魔世界，阎辰被他捅了一刀才发现他的行踪，已经是因为他刚刚注意力都在简尔尔身上，更别说此刻知希彻底暴露了。
　　“这是你的情郎？”阎辰声音冷静，但周身暴涨的魔气彰显著他的真实情绪，“真是厉害极了，我低估了你啊。”
　　简尔尔顶着雨殊的脸护着知希的场面，激起了阎辰求而不得强取豪夺的不堪回忆。
　　为什么就连这么一个赝品，一个刚刚还在说着倾慕于他的卑贱凡人，都敢这样对他！
　　简尔尔一听他的奇怪发言就知道他心态又崩了，她回头，用肩膀挡住知希的脸，姿态尽显对他的保护。
　　“求魔君饶他一命，我愿为魔君做牛做马结草衔环，做什么都行！”
　　她越是这样，阎辰的眼睛就越红，毫不掩饰对他们的杀意。
　　他怒极反笑，问：“做什么都行？你能做什么？”
　　简尔尔强撑起身子挪过去，沾满鲜血的手抓住他的袖口，“什么都行，以命换命也行，只要魔君开恩！”
　　“好一对恩爱眷侣。”阎辰抬手，魔气在他掌心凝成利刃，“可惜你不配跟我做交易。”
　　“你们两个的贱命，我都要！”
　　黑色魔气铺天盖地，直朝知希而去。简尔尔眼神一冷，她双手齐动，一手将满级防御卡罩在他身上，一手直直刺向阎辰刚被知希捅过的肋下三寸处。
　　她手上黏答答沾满猩红，已经凝固不动的是她自己的，新染上的是阎辰的。
　　“你还挺有想法的。”她将司法锏用力推进去，“但可惜了，我的命除了我自己，谁都取不走！”
　　阎辰直到此刻都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
　　这个他压根没放在眼里，甚至没拿她当“人”来看的蝼蚁，给了他致命一击。
　　简尔尔起身，将司法锏□□，又抬手在他肩膀上戳了下，在他轰然倒在地上后，居高临下看着他，笑道：“你可以去死了。”
　　阎辰到死都没合眼，最后出现在他眼前的，是面容变幻，成了原本模样的简尔尔。
　　用净化卡将他身上的魔气都清除后，简尔尔就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把电光火石间被她定住的知希解开。
　　“没事了。”她靠在角落里，身上衣衫被血浸透，头发凌乱贴在脸上，越发显得脸色惨白，“有我在，什么事都不会有的。”
　　她侧头瞧着知希通红的眼，夸张地哇了一声：“你该不会是要哭了吧？”
　　她不说还好，一说知希眼泪立刻滚了下来。少年人的眼泪珍贵得很，哭起来眼尾鼻头都是红的，简尔尔母爱都快被他激发出来了。
　　知希也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只会哭很丢人，但他忍不住。他用力一抹眼泪，掀开简尔尔衣袍一角，所碰之处一片血肉模糊。
　　他手指不受控制地发颤，眼泪砸到她的伤口上，“这得多疼啊。”
　　魔君压根没把简尔尔的小动作看在眼里，但他清楚看到，简尔尔在和魔君语言周旋间，剖出了自己的肋骨。
　　“好一个美人落泪。”简尔尔本人不仅很淡定，甚至还能在心里扯皮一句。
　　她剖出来的不仅仅是一根肋骨，这是原主的本命法器，司法锏。
　　原主以女身修成司法天神，又岂是普通人，她的司法锏上打天神下惩妖邪，只是一般不出世。
　　战神青昊也就是碰上原主刚刚经历神魔大战神力受损，不然原主铁了心跟他碰一碰，他根本讨不了好。
　　“好了，本来不疼，都要被你哭疼了。”简尔尔将司法锏塞到他掌心里，“拿着，解决掉外面的喽啰，把被囚禁的女孩们都放出来。”
　　她想给知希擦擦眼泪，结果反倒蹭了他一脸血，笑了，“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第11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知希不想去。
　　他本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当初发现简尔尔还活着第一反应是想抛下不管，把她捡回来纯属因为怕鬼。
　　外面那些姑娘他连见都没见过，更不会无端生出搭救的心思。
　　但简尔尔的要求他一贯不会拒绝，握着这把以她肋骨幻化而成的锏，他点点头，替她将衣服整理好，又扶着她寻了个更舒适的姿势靠着。
　　最后他还是不太放心，问：“法器给我了，你怎么办？”
　　“不需要怎么办，有你就不会有事的。”简尔尔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只是待会还要把司法锏装回去，还豁着口子，显得很血腥。她笑了笑，在这血糊糊的场景里有着格格不入的温柔，“快去吧。”
　　知希只能点点头，快步离开，想到简尔尔就在这里等着他回来，好像这一趟意义重大了起来。
　　444在他走后飘了出来，【你对他这么信任的吗？你甚至没教他怎么用司法锏啊。】
　　“他可比你聪明多了，根本不需要教。”简尔尔闭着眼养神，“他刚刚捅阎辰那一刀，中了他的命门。阎辰之所以被激怒，也有这个原因在。”
　　知希凭借着每日一刻钟的观察，找到了魔君的命门，在系统都判定他跟不上来的时候，来了个出其不意，一刀下去整个匕首没入血肉，又准又狠。
　　这也就是他拿的不过个普通匕首，要是给他个神兵利刃，都不用她出手，阎辰当场就得死这儿。
　　这么一个人 ，在她已经将魔气净化的前提下，将司法锏交给他，又怎么会对付不了外面的喽啰呢？
　　“对了，主系统不是缺人吗？知希这么好的苗子，等他死了拉他一起做任务啊。”简尔尔说着眼睛亮了，“多几个这种水准的任务者，我退休有望啊！”
　　444沉默片刻，幽幽道：【我有句话不知当讲不……】
　　简尔尔：“不当，我不听。”
　　【我一定要讲！】444充满叛逆，【你顶着一身血一脸兴奋地跟我说话，真的很像回光返照，好吓人啊。】
　　简尔尔：“闭嘴，谢谢。”
　　444对她来说最大的作用就是聊天解闷，结果这狗头系统还是个聊天鬼才，间歇性给她添堵，烦死了！
　　相比较之下，只花了两刻钟时间就能解决问题，为了尽快回来见她跑到额头都是亮晶晶汗水的知希，可爱到宛如一个小天使。
　　“都处理干净了吗？”简尔尔问。
　　知希点点头嗯了一声，双手托着司法锏交给她。
　　“他甚至把锏擦干净了。”简尔尔感叹，“多可爱的男孩子啊。”
　　不像444 ，不仅长了一张狗头，干的也都是逆子的事。
　　把司法锏安回去的过程就简单多了，知希只看到一阵淡淡白光闪过，司法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整洁软烟罗裙的简尔尔。她脸上带着笼罩着一层朦胧光晕，发髻高高梳起，发尾随着微风飘荡，缥缈又温柔。
　　经此一遭，她的信奉之力大大增加，本相越发好看，头上珠翠闪闪发亮。
　　知希被晃了下眼睛，心脏狠狠跳动着。最初的惊艳过后，心慌涌了上来，他伸手，指尖只碰到简尔尔的披帛一角。
　　简尔尔还在他眼前，但他好像怎么都够不到她了。
　　他强行将心慌压制，故作镇定道：“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不是我们，只有你。”简尔尔摇摇头，声音温柔，说出口的话却淡漠又不容置疑，“你该回家去了，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你我的缘分，早就尽了。”
　　她一贯不会和任务世界的原住民有太多牵扯，都是做了任务就走。要不是444用错了卡牌，上次一别就是她和知希最后的交集。
　　恐慌落到了实处，知希好像在悬崖边上一脚踩空，霎时间天旋地转。巨大的惊慌让裹挟了他，他喉咙发紧眼眶泛红，死咬着牙将到了眼眶的泪意逼回去。
　　他想让简尔尔留下他，却说不出口。
　　不论简尔尔要做什么，很明显他都帮不上忙。一个无用的凡人罢了，她是神，为什么要带他走？
　　有这样一段经历已经是毕生难忘，难不成还要神女和他相伴一生吗？
　　道理知希全都懂，他仰起头，胸膛剧烈起伏着，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要知足。
　　可是……可是……
　　“可是我根本没有家。”他一张口，忍了半晌的眼泪还是顺着眼角落了下来，“你说过我是你的信徒，说过你会做我的神。”
　　“你要抛下我了吗？我的神。”
　　或许简尔尔以后会成为千人信仰万人供奉的神女，但现在，她是他的神。
　　他一个人的神。
　　简尔尔被他的眼泪激出了负罪感。
　　她又一次怒锤系统狗头，强硬赶人走的话到底没说出口。她叹了口气，朝着知希招招手，“你过来。”
　　知希上前两步。
　　“抬头。”简尔尔将神力凝聚于指尖，在他额头轻点。
　　温暖轻柔的神力自眉心流淌到四肢百骸，知希感觉身子一阵轻盈，他看了看双手，看不出什么来，但又好像什么都不同了。
　　“这道神力是这段时间护你安危的，你可以再跟着我一段时间，但等我离开了，你就必须要回到自己的人生去，知道了吗？”
　　知希赶紧用力点头，像是怕她改口一样，“嗯！”
　　他眼角泪痕未消，一双眼睛却因为简尔尔一句话亮了起来，叫眸底水光更亮了。
　　哪怕是简尔尔这种在任务世界阅尽千帆的老油条，也被眼前的少年晃了下眼。
　　“我怎么觉得他比战神魔君都要好看呢？”她心道，“这还是没长开，长大了不知道要迷倒多少女孩子呢。”
　　【我怎么觉得他已经把你迷倒了？】444终于找到机会开口了，【你刚刚给他的神力，是从系统兑换的吧？这不是小世界的东西啊！！】
　　“原主的神力会被青昊发现的，系统出品才能万无一失啊。”简尔尔解释的有理有据，“承诺做他的神庇护他的是我，用我赚来的神力有什么问题吗？”
　　“你这个逆子只会让我添堵，还不许我对其他小可爱好点了？”
　　她这充其量是……母爱。


第12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444觉得简尔尔和知希的牵绊有点多了，但想到这份牵绊和它用错卡片有很大关系，心虚之下不敢多说什么了。
　　反正简尔尔这种职场老油条心里肯定有数，它不过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小系统罢了。
　　将阎辰干掉后，简尔尔第一时间清除了笼罩着魔君府的魔气，城外的那些她却没动，只是保证其不会更加浓郁，不给僵尸进化的空间。
　　她还需要这里保持原状，起码从城外看去敲不出异样，好引出这世界的支柱之一。
　　少了一个阎辰，简尔尔觉着魔君府的空气都变清新了，看这黑黢黢没人气的房间都顺眼了许多。她伸了个懒腰，问：“我的乖乖儿知希去哪儿了？”
　　沉默是此刻的444：【……】好的它现在彻底确定，它的担心太过多余。
　　知希那边或许是少年心动，但简尔尔这里，肯定是纯洁无瑕母子情。
　　父子情也有可能。
　　毕竟谁没一个当爸爸的梦想呢？
　　别说知希这骤然不见还叫人怪不习惯的，简尔尔溜达着出去找人，绕着后院走了一圈，在后门处看到了正在和人说话的知希。
　　她无意窥探旁人隐私，但眼前情况有些不同。
　　站在知希对面的，是她先前安慰着哭了一宿的苹果脸小姑娘，两人也不知道在说什么，颇有几分纠缠不清的暧昧味道。
　　她感叹道：“哇，知希这么看好像一个渣男，那姑娘是个怨女。”
　　面对这么可爱的少女，他脸色冷硬，皱着眉头瞪过去的样子甚至有点凶厉，小姑娘都被吓到了。
　　简尔尔凭借多年做任务的经验，脑补出一场英雄救美后的怦然心动，以及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错付情深。
　　“好一番虐恋情深啊。”
　　一脸懵逼的444：【？】
　　是它错过了什么吗？它怎么没看出这么多东西？
　　简尔尔看得实在是专注，知希余光一瞥看到了她，眼神在一瞬间转换。
　　他将钱袋直接塞到对面姑娘手里，压低声音威胁道：“现在走，你还能拿着钱离开，等我动手，你就只能待在乱葬岗里了。”
　　他知道她对尸变和尸体格外恐惧，张口往她命门上戳，终于逼得她面露惊慌，不甘地转身离开。
　　“啊这？”简尔尔无语凝噎，“虐恋情深就这么结束了吗？”
　　她内心感觉分外可惜，但在知希面前还是要保持一个神女该有的逼格，淡定问道：“你刚刚在做什么？”
　　知希心脏微微提了几分，“没什么，处理最后一个不肯走的女子而已。”
　　“她为什么不肯走？你跟我说实话。”简尔尔歪了歪头，眉尾挑起，“那姑娘是不是对你有意，结果你伤了人家的心？”
　　她问前一句时，知希的心脏都停滞了片刻，还以为她发现了。等听到后面，他长长松了口气，“没有的事，她……”
　　她根本不是冲着他来的。
　　她是想留在简尔尔身边。像他一样。
　　但简尔尔周围有一个他就足够了，不需要第三者的出现。尤其是这个女孩，和他有相似的经历，对简尔尔有同样的憧憬仰慕，他更容不得。
　　“好吧。”简尔尔彻底失望了，又将重点放在正事上，“过几天会有一个奇怪的人过来，你这段时间尽量少出门。等解决了这个人，我的任务也就彻底完成了。”
　　后面这句话，落在知希耳朵里自动变成了：等解决了这个人，我也就该彻底离开了。
　　他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冷静淡然些，问：“什么人啊？我能帮上你什么吗？”
　　简尔尔认真想了想，一拍手，“你还真能帮得上。我缺一个和魔君有过接触，又不会背刺我的人。”
　　虽说她能用卡牌控制魔君手下的喽啰，但积分攒到如今可不容易，能省则省，这都是她退休后维持生活的必需品啊。
　　原主的神力如今已然恢复的差不多，她一个换形术用在知希身上，少年人的身形凭空拔高，五官骨骼随之改变，不多时就成了阎辰的模样，就连衣衫都是他惯穿的款式。
　　简尔尔盯着他看了很久，越看表情越一言难尽。
　　知希被她看得背后发毛，“怎么了？是不像吗？”
　　“不，是太像了。”她揉了揉额角，“还是你原本的样子好看，一下子变丑了我接受不了。”
　　好大儿突然变成死病态，这谁能受得了？
　　知希没想到是她是为了这个，愣了一瞬笑了，将阎辰眉眼里的阴森冷郁冲淡了。
　　他问：“我要保持这样多久？”
　　简尔尔唔了一声，“应该不会很久，总有人比我更没耐性。”
　　尤其是在这个恋爱脑的世界里。
　　如今神魔大战暂停的原因，是青昊和阎辰约定一切以雨殊为先，万事都不及复活她重要。这些年来他们会定时交换消息，收集雨殊的灵魂碎片。
　　而阎辰这个不讲武德的，在找到简尔尔并决定将她当做容器盛放雨殊的灵魂之后，就没和青昊联系过了。
　　眼看过两天就是下一次传递消息的日子，简尔尔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按兵不动，青昊自然会上门。
　　他们之间本就没什么信任可言，接连两次的失联是青昊给阎辰的极限。
　　在养了两天神之后，简尔尔果然等到了空气中波动靠近的神力。
　　她指尖轻点变幻出一只白色纸鹤，“来一趟。”
　　纸鹤径直朝着知希的房间而去，他一听到简尔尔的声音也不问为什么，立刻赶来。
　　这两天她怠惰的厉害，能躺着就不坐着，按她的说法是：咸鱼一样的人生，才是做人的终极追求。此刻她面朝墙壁，还是那副咸鱼瘫的架势，一个背影都透露着懒洋洋，打定主意要在知希面前保持的神女姿态早就忘了个干净。
　　她这样子知希不管看多少遍，还是觉得好笑。他走上前去，问：“找我什么……靠！”
　　他一句话还没说完，硬生生被吓了一跳。
　　“这个是脏话，小孩子不可以说的。”简尔尔撑着下巴翻了个身。
　　“你怎么又变成这样了？”知希惊魂未定，“这不好看，还是换回来。”
　　就是因为这张脸，简尔尔被阎辰囚禁折磨，为了除掉他硬生生剖出自己的肋骨。
　　哪怕知希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她精心策划，那血肉模糊的场景还是让他想一想就觉得触目惊心。
　　所以他厌恶这张脸。
　　“现在不行哦。”简尔尔侧头感受着空气波动，拉住知希的手，将神力灌进去。
　　风声破空而来，她低喝：“回身，挡！”
　　听她的指令已经成了知希的下意识反应，他回身格挡，和突然而至的神力碰撞在一处，“轰”的一声炸响。
　　青昊一击之后即刻收手，闪身来到床榻边，看到简尔尔的脸后他又惊又怒，拉着她就要离开。
　　他身形刚一动，手腕被人强行扼住，眸光凶厉的男人挡住榻上人，面上是毫不掩饰的敌意。
　　“放手！”知希顾不得面前的乃是战神，“你不配碰她！”
　　简尔尔不愿意跟他说太多，但这些日子的旁敲侧击下，他还是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当初简尔尔被人剃了骨头，扔在死人堆里，就是这个所谓战神的杰作。用的还是渡情劫这样可笑的理由。
　　因为他的爱情不顺，就要把曾经阻拦他的人推到绝境里，既不问因由，也不管后果，更加不在意为了他们这段爱情所牺牲的无辜众生。
　　这也配为神？
　　只有简尔尔这种身处逆境也绝不低头，始终将拯救众生于水火皆为己任的，才能担得起□□号。
　　简尔尔不知道在知希心里，她的形象光伟正到了这个地步。
　　她在青昊出现的那一刻，已经无缝切换到了雨殊的性格里，只是人物设定改了一下。
　　她拉了拉知希的袖子，面上写满了对青昊的陌生排斥，以及知希的信任依赖。她问：“这是谁呀？是你的仇家吗？”
　　青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你说什么？你不认识我了？”
　　“你这人好奇怪，我为什么要认识你？”简尔尔趁着他失神的一瞬间，用力将手挣脱出来，扑到知希背上挂着。
　　这样充满依赖的姿态，别说是青昊没见过，就连知希都是第一次体会到。他回手将简尔尔往背后拢了拢，和她配合起来默契无间，“你看到了，她不认识你，也不想认识你。快滚吧，别再纠缠不休，一副小丑作态。”
　　青昊咬紧了牙关，发丝飞扬，神力暴涨，除了眼前人，三尺之内的物件全数破碎炸裂。
　　“都是你这个畜生！是你害死了雨殊，又让她记不得我！”
　　他说话间露出本相，红色纹落在额间若隐若现，那是战神大开杀戒前的征兆。
　　“啊！”简尔尔惊呼一声，似乎吓得不轻。
　　这一声喊叫打断了青昊，他一看到她，手足无措了起来，“你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
　　开天纹这种事情和boss积攒怒气值是一样的，一旦中断了就很难再继续。简尔尔抱紧了知希，顶着雨殊的脸，言语如刀：“你伤害他和伤害我又有什么区别？”


第13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在青昊的记忆里，雨殊从来只会对阎辰不假辞色，无论是在神界还是在人间，他们一直相恋相知，彼此是对方的唯一，如果不是阎辰发动神魔大战，雨殊根本不会放开他的手。
　　所以青昊从未想过，会见到这副模样的雨殊。
　　“你当真……当真一点都想不起我来了？”
　　回应他的是雨殊躲闪厌恶的眼神。
　　青昊从未像此刻这般憎恨过。雨殊自尽时，他肝胆俱裂，但大不了陪她一起去了。他宁愿和恋人一起死，湮灭轮回之中，永世不得超生，也不愿意见到她转投他人怀抱，将他二人的过去尽数忘却。
　　尤其是此刻抱着她的人，是他们共同的仇人，魔君阎辰。
　　“我要你死！”
　　战神一怒，山崩地裂流血漂橹，要不是简尔尔已经将魔君府邸中的无辜姑娘都送走了，一个神力波动炸开，府上一个活口别想留。
　　阎辰是个要为爱情颠覆苍生的混账，青昊倒是没疯成这个样子，他就是没把普罗大众放在眼里，在这些年的恩怨纠缠下，行事风格也跟着极端了起来。
　　简尔尔拔下金簪抵在喉咙上，一个用力鲜血冒了出来，她以身挡在“阎辰”面前，仰着下巴倔强瞪着青昊，“你要杀就将我们两个一起杀了吧！”
　　雨殊自尽那一幕，是两个人甩不脱的噩梦。青昊暴涨的神力逐渐恢复平稳，一眼看过来又是惊慌又是后怕。
　　面对雨殊，他慌起神来连法术都不会用，只能忙道：“你把簪子放下来，别伤着自己！我收手，我不动他就是了！”
　　可“雨殊”却好像听不到他的话，她眼神几度变幻，用力敲着脑袋，惊恐地尖叫了一声，似乎陷入了什么可怕的梦魇。
　　“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要让我变成三界罪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
　　她失声尖叫，高高举起发簪猛地朝脖颈扎下去，动作决绝饱含死志。
　　“雨殊！”
　　青昊飞身扑过去，以手臂挡住去势迅猛的发簪，他不用法术未加防护，一根再普通不过的簪子，在他手背上划出深深血痕。
　　“没事了，我在呢，没有人会逼你了。”他轻捧着她的脸，小心翼翼替她擦去脸上泪痕，“你不是罪人，这不是你的错。是我错，是我不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雨殊”好似还没有缓过神来，目光空荡荡的，顺着他的话愣愣反问：“我没错？”
　　青昊：“对，你没错。”
　　“都是你的错？”
　　青昊：“都是我的错。”
　　他话音未落，颈窝处一阵剧痛袭来，刚刚还普通不过的簪子，不知何时附着了神力，一簪直插在他的命门上。
　　“雨殊”擦了擦脸上残余的泪痕，轻嗤一声：“原来你也知道，都是你的错啊。”
　　她指尖用力，将金簪尽数没入他的血肉之中，再以神力封存，摁住了他的命脉，封住了他神力汇聚的必经之地。
　　简尔尔站起来，瞧着手上沾染的鲜血，皱眉啧了一声。
　　一方手怕恰到好处地递过来，知希细致的帮她擦拭血污，面上带着和她一样的嫌弃。
　　“下次还是我动手吧，这也太脏了。”
　　这种家伙的鲜血溅到简尔尔身上，都是对她的侮辱。
　　简尔尔在心底悄悄对444感叹：“知希的每一次乖巧体贴，都是对你无声的拉踩。”
　　444的狗头里充满了倔强，【我不听！不信谣，不传谣！】
　　他们的容貌还没变回去，青昊看着他们的亲密举动和对他的厌恶嫌弃，目眦欲裂。他动弹不得，死命挣扎了几下，像是在离了水在岸边不断扑腾的鱼，“雨殊你不认得我没关系，但你真的不能相信他！他已经害死过你一次了！”
　　简尔尔无语凝噎。
　　她梳理着披散下来的长发，“连自己的爱人都认不出来，还好意思说什么真爱？你也太可笑了吧？”
　　她说着五官变幻，恢复了本来面貌，眼神始终讥诮。
　　“是你？！”青昊更不甘心了，挣扎的越发厉害，气到发抖，“想不到你竟然卑劣至此，和邪魔外道勾结在一起！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直接让你神魂俱灭！”
　　“你怎么有脸说这些话？”简尔尔皱眉，发自内心地反问着，“和邪魔外道勾结的不是你吗？每隔三天就要和阎辰交换一次消息，明知道整座城都因为他而魔化尸变，无辜少女被他掳来后惨遭虐杀，你这个战神却什么都不管。”
　　“我真是好奇，你是怎么厚着脸皮来指责我的？”
　　“我这是权宜之计！”他厉声怒呵，“要不是你，不是你们！我和雨殊早就在一起，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事端？你才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简尔尔为他鼓掌，表示赞叹，“好了你不用说了，我懂了。”
　　她指尖隔空一划，将青昊的嘴封上，不给他逼逼赖赖的机会，然后转头对知希道：“看到了吗，你可不能学他，处个对象跟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似的。”
　　知希没理解处对象是什么，但不妨碍他明白简尔尔的意思。他摇摇头笑了，“放心，我不会的。”
　　遇到简尔尔之前，他连最基本的感情牵绊都没有；遇到她之后，他就更不可能走错路了。
　　简尔尔满意点点头，“先把他带下去吧，别让他死了就行。”
　　有这句话做基底，知希对青昊态度更差了，拎着人来到先前用来给少女们放血检查的暗室中。
　　一开门，屋子里长年累月堆积而成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知希面不改色，将青昊扔了进去。
　　处理了人，知希一点轻松的感觉都没有，简尔尔就要离开的事情像悬在他心口的一把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来，破开他的胸膛。
　　他回去的时候，简尔尔已经换了身衣裳重新梳好发髻，继续咸鱼瘫的姿势靠在美人榻上。她撑着额头，问：“关好了吗？”
　　知希点点头嗯了一声，“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先观察一下吧。”简尔尔指尖点在下巴上，“看看还有没有救。”
　　和阎辰这种本就不该存在感太强的人物不同，青昊和雨殊分别是这个小世界的支撑和基础，最好两个都能保全扳回正路，世界发展才会更加稳当，她的任务完成度也更高。
　　如非必要，她一般不会对小世界的气运之子下手，费时费力不讨好，大大影响她的退休进度。
　　知希不晓得她心里这些弯弯绕绕，他只听出简尔尔目前不会走这一点，暗自松了口气。
　　“我有点饿了。”简尔尔突然开口，“咱们晚上吃什么呀？”
　　知希闻言立刻动身，“我去看看有什么食材，给你做。”
　　简尔尔原本以为这小子厨艺一般，也就是个饱腹的水平，前些天才知道先前是食材限制了他，他厨艺堪称一绝。
　　“想到任务完成就要失去我的好厨娘，我还有点可惜呢。”她叹息。
　　444：【没良心还是你有一套，人家对你这么好，你就惦记他的厨艺。】
　　“总比你这个让我什么都指望不上的逆子好。”简尔尔十根手指叠在一起，轻轻晃动着，“造梦卡给我，任务马上就要完成了。“
　　阎辰死后，简尔尔的任务进度直接涨了三分之一，没了这个扰乱世界秩序的存在，小世界能量恢复不少，气运之子也该回到正轨上。
　　她怕系统不靠谱，一次给青昊扔了三张卡，给他造了个一环套一环的梦境，不吓个满身大汗别想醒的那种。
　　青昊陷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
　　他不知自己何时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睁开眼就成了个怨灵，飘在半空中，周围都是黑色魔气，密密麻麻将他笼罩其中。他想逃，却怎么都挣不脱，眼睁睁看着自己一点点被魔气浸染。
　　魔气越来越重，他的自我认知也逐渐模糊，他不禁反问：“我是谁？”
　　他飘飘荡荡来到城门口，见到了个披麻戴孝哭红了眼的姑娘，她身前躺着一具尸体，手上举着个牌子，上面写着卖身葬父。
　　死尸的脸已经有些腐烂，但还能看出来和他如出一辙。
　　“原来我是她父亲。”青昊喃喃着。
　　他看到女孩单薄的身子在风里抖个不停，但始终不曾弯腰；又看到死去多时的“自己”面目狰狞，险些咬死跪了三天只为给他收尸的女孩；最后眼睁睁看着明显意图不轨的男人做了横空出世的救世主，骗走了女孩的信任。
　　他的尸首被劈成两半，灵魂也被撕裂。他痛到嘶声尖叫，但没人能听到一个鬼魂的声音。
　　他的女儿在男人的蒙骗下含泪点燃了他残破的尸体，烈火灼烧间，他顾不得自己，只想拉住女儿的手。
　　“别跟他去，他是骗你的！”
　　女孩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的灵魂和尸首一起化为灰烬。
　　他带着不甘失去意识，不知何时再睁开眼，场景又一次变幻。手腕上的剧痛让他回神，他低头，汩汩鲜血正从手腕流出，纤细瘦小明显属于女子的手让他在大脑昏沉之余不明所以。
　　“又不是，这个也不是！”
　　男人急切的声音传来，带着令人作呕的色.欲熏心，不顾他还在流血的伤口，将他摁在冰冷刺骨的地砖上。


第14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青昊恨不得真死在城门外。
　　痛苦屈辱不堪逼得他只想死，可他连求死都不能，只能被折磨到咽下最后一口气。
　　他又一次成为了鬼魂，看着“自己”被人熟练地处理掉，和无数年龄相似的尸体丢在一处，一同腐朽。
　　他彻底忘记了自己是谁，灵魂被困在万人坑，随着时间推移而腐烂肮脏，最后化为看不见的灰烬。
　　等再有意识，他已不知道今夕是何夕，这次他成了被困在身躯里的灵魂，而拥有这具躯壳的是，神女雨殊。
　　雨殊在他见过最美的女子，没有之一，他觉得自己像个变态，藏在她身躯里看不到的角落，对她萌生渴望。
　　神女永远不会知道，她的身躯藏着另外一个灵魂，一份见不了光的心思。
　　全程看着青昊梦境变幻的简尔尔：“……”
　　这人上一场还在噩梦中纠缠受苦，下一幕就能无缝切换到言情剧本她是想不到的。
　　这一次青昊成了个完完全全的旁观者，只能看到雨殊和战神相恋，后因犯了天条被司法天神打落凡间。在人间他们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度过了短暂的快乐时光，然后雨殊遇到了那个改变她人生的家伙。
　　看着她将浑身是血的阎辰连背带抱弄回去，青昊涌上来一阵巨大的恐慌。他大喊着，让雨殊放手别管这个家伙，却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也改变不了什么。
　　他的爱意无法宣泄，他的灵魂陷入囹圄。
　　简尔尔和444坐在一起嗑瓜子，不解道：“我不太懂啊，这一世雨殊不是一个普通不过的小姑娘吗，今年也不过十六岁，为什么敢带一个来历不明浑身是血的男人回家啊？”
　　还不告诉父母，连心上人也瞒着，将阎辰藏在房间里照顾了三天。
　　三天时间，足够让阎辰心里的渴求占有疯涨，孽缘纠缠在他们三人之间，根深蒂固。
　　444也不是很懂这个操作，【这可能就是，艺高人胆大吧？】
　　艺高不高不确定，胆子大是肯定的。
　　这最后一重梦境，青昊和雨殊共用一个视角，看到了她的痛苦折磨和纠缠，在她自尽的那一刻，作为与她共生的灵魂，和她死在一起。
　　至此，梦境终于破裂，青昊直挺挺坐起身，满头都是冷汗，他寻着光源缓缓转头，缓了好半天眼神才再次聚焦。
　　他死死盯着简尔尔的脸，厌恶好似要化成刀，“是你搞的鬼！”
　　他低估了她的手段和恶毒，她杀人还要诛心，刚刚那三重无比逼真无缝切换的梦境，差点破了他的道心！
　　“带你正确认识一下现实罢了，怎么叫搞鬼呢？”简尔尔捧着知希给她煮的果茶，喝了一口通体舒畅，“怎么样，有什么感想吗？知道自己错哪儿了吗？”
　　青昊猛地往前一冲朝着简尔尔扑过来，她早有防备，指尖一挑捆仙锁就将他固定在原地。
　　她舒舒服服靠在椅背上，将茶杯搁下，“何必挣扎呢？你脖子里的封印，除了我谁都解不开，还是平心静气一点的好。”
　　青昊刚刚也不过是太过愤怒的一时冲动罢了，他试着动了动，捆仙锁更紧了，在他手臂上勒出一道道血痕。他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种被人牢牢掌控在手心动弹不得的感觉了，上一个这样对他的还是阎辰。
　　他不明白简尔尔的神力为什么恢复的这么快，“你和阎辰合作了？”
　　简尔尔直接被逗笑了。
　　“我不跟死人合作。”她笑了，眼角却一点笑纹都没有。
　　青昊心脏一沉。
　　他刚被暗算时就已经有阎辰或遭不测的猜想，但简尔尔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告知他，还是让他眼皮一跳。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简尔尔对他没什么耐性，拍了拍桌案让他回神，“经历了刚刚的梦境，你知道错哪儿了吗？”
　　青昊冷笑一声，“我最大的错，就是心太软。当初要是将阻拦我和雨殊的人尽数斩杀，什么事都不会有！”
　　简尔尔啧了一声，“懂了，没救了，等死吧。”
　　她想着知希的心思别辜负，将果茶喝干净后才起身。她单手抱胸，发自内心地问：“你这个人，怎么这么能吹牛皮呢？一个阎辰就把你坑成这样了，还想杀谁？”
　　真是一点阶下囚的自觉都没有。
　　青昊被她说的脸色阵红阵白。
　　她在捆仙锁上加了个禁锢咒，转身就走。
　　“等等！”青昊赶忙道，“阎辰死了，那雨殊呢？他有雨殊的消息吗？”
　　简尔尔脚步停了下来。
　　见她似有松动的迹象，青昊紧接着道：“我抽了你的仙骨，你恨我自是应当，可雨殊没什么对不起你的！她自尽更是为了保全神界！当初要不是……”
　　要不是她，雨殊不会流落人间，更不会死。
　　在青昊眼里，她这个司法天神和阎辰一样，都是害死雨殊的罪魁祸首。
　　简尔尔终于回头了，她居高临下瞧着他，眼神淡淡，“照你这么说，她没对不起我，反倒是我对不住她，还要感谢她的舍命相护。”
　　青昊确实是这么想的，但话从简尔尔嘴里说出来，就处处不对劲。
　　“你还真是个逻辑鬼才。”简尔尔抚掌称赞，随后两指在虚空一划，封住了青昊的嘴，“闭嘴吧你。”
　　身后有挣扎闷哼声响起，她看都不看一眼，封了房门就离开。
　　不远处，换回自己衣裳的知希站在月光下，不知等了多久，影子拉得很长。
　　他一听到动静赶忙走过来，酝酿好的话在看清她的神色后咽了回去，换了一句：“里头那个惹你生气了？”
　　简尔尔有些惊讶，“你看出来了？”
　　她早在第一个世界情绪就藏的很好，这么多任务下来，只要她想就能喜怒不形于色。就连444，此刻都在诧异反问：【你真不高兴？】
　　它怎么完全看不出来？
　　知希乖乖点了点头。
　　简尔尔：“怎么看出来的？”
　　“就，看出来的啊。”知希心跳加快了几分，“多看几眼，就能看出来了。”
　　因为他这句话，简尔尔心头那点烦躁奇异地被抚平了。


第15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简尔尔不高兴的原因很简单，她用了三张造梦卡，浪费在青昊这个锤子身上。
　　加班已经让人心生愤懑，还要倒贴工资，这谁顶得住？
　　“没事了，已经不生气了。”简尔尔笑着摇了摇头，“他还不值得我一直放在心上。”
　　知希松了口气，“那我送你回房间吧。”
　　简尔尔点头，两人一起走在月光下，影子被拉长，交叠在一起。
　　魔君府的规格布置很雅致，亭台楼阁小桥流水，除了关押无辜女孩的屋子处处是风景，和阎辰性格不相符，明显是为了雨殊特意准备的，奈何要等的人没等到，主人还挂了。
　　想想还有点惨呢。
　　虽然简尔尔一点负罪感都不会有，还有心思对魔君府的装修风格进行点评。
　　知希全程漫不经心地听着，时不时点头应和一声。他的心不在焉有点明显，简尔尔走到房门口没直接进去，而是停下脚步问：“在想什么？”
　　在想你。
　　想你什么时候会走。
　　他无时无刻不担忧着简尔尔的离去，所以总变着法找理由出现在她面前，不是准备膳食就是熬制果茶，实在没理由了，就干脆守在外头等她出来，再亦步亦趋送她回房间。
　　但这话他问不出口。
　　他怕简尔尔给他一个确切答复，他拦不住，又不甘心。
　　所以他停顿片刻，缓缓道：“我在想，那个战神对你有什么用吗？”
　　提到青昊，简尔尔就想到自己那浪费的积分卡牌，她冷笑了一声，“本以为会有用，现在没用了。”
　　刚刚那三重梦境，青昊成了死后依旧不得安宁的怨灵；成了无辜受害惨遭凌.辱横死的少女，最后用雨殊的第一视角，看完了她深陷情债被逼自戕的一生。
　　三段梦境是三场人生，各个角度青昊都体会了个遍，简尔尔怕他体会的不够深刻，特意把雨殊视角给他看，让他直面心上人的痛苦。结果他看完的感想，是都怪别人害了他们。
　　“麻了。”简尔尔深吸一口气。
　　她不打算和知希说太多，柔声道：“时间不早了，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吧。”
　　知希点点头，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这些日子越发美丽，光洁圆润的脸庞带着淡淡微光，比月光还皎洁。他手指动了动蜷缩成拳，压制住想在她脸上碰一碰的冲动，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444顶着狗头飘了出来，问：【青昊这个样子，任务进度卡住了，怎么办啊？】
　　它看着简尔尔因为一句话而蒙着淡淡杀意的眼睛，炸毛了，【你冷静一点啊，气运之子不能杀的！】
　　“我都做了多少任务了，还用你提醒？”简尔尔白了它一眼，“更何况我也不是什么变态，没必要的时候不会动手的。”
　　444狗头滴汗。
　　她倒是没说谎，没必要的时候她是不喜见血，但有必要的时候也从不手软。
　　比如魔君阎辰，到死都没想到刚刚还跪在他面前哭着求情的女人，抬手就是一刀，一击致命。
　　简尔尔将发簪头饰一个个摘下来，一边梳理头发一边整理任务进度。她眸光落在虚空的点上，手指穿过发丝触碰在后颈上，喃喃道：“直接杀掉是最粗糙的法子，杀人有什么乐趣呢？诛心才是上策。”
　　青昊这颗心，只有一个人能诛。
　　从这日开始，简尔尔在魔君府度过了好一段悠闲假期，好像将任务啊气运之子啊都抛到了脑后。刚开始几天知希还觉着松了口气，时间越往后推他就越不安。
　　简尔尔从来不会做无用功，就像他们最初认识的三天，他以为她只是拖延时间想在他身边养伤，结果她是在等待时机，获得了第一份信仰之力。
　　未知才是最让人恐慌的，她做些什么知希还会安心些，现在他总忍不住胡思乱想，生怕哪天一睁眼简尔尔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为此他本就轻浅的睡眠越发不稳，每晚总要被噩梦惊醒几次。
　　每场噩梦都是一样的：简尔尔不见了，这个世界空茫茫一片，只剩下了他一个。
　　再没比这更恐怖的噩梦了。
　　就在知希精神状况肉眼可见的越来越差时，简尔尔终于结束了她的咸鱼生活。
　　她给接连几天睡不好的知希施了个安神咒，想了想又加了道祝福之力。
　　她瞧着他舒缓开来的眉心，轻笑一声，“好好休息吧，有些人可要睡不着了。”
　　飘在她肩头的444为青昊默默点了根蜡烛。
　　知希这几天是睡不好，而青昊是根本睡不着。他被封了神力之后就跟刚刚被打落凡间的简尔尔一样，是个没自理能力的普通人。他还不像简尔尔开了挂，既吸收不到信奉之力，也不能休养生息，简尔尔甚至剥夺了他睡觉的权力。
　　这间房几天来漆黑一片，半点光芒都透不进来，周围也是一片寂静，青昊感知不到时间的流逝，无穷尽的孤寂蚕食着他的理智，让他神经高度紧绷。在房门被推开的那瞬间，他僵硬的身子动了动，眼睛被倾泻的月光晃了下。
　　来的人是他最厌恶痛恨的简尔尔，可在看到有人来的那一刻他还是涌上一阵惊喜渴望。
　　“啧。”简尔尔略带嫌弃，“这不是我们战神大人吗？怎么几天不见这么拉了呀？”
　　脸色苍白双眼泛红，见到她时面部肌肉神经质地抽了抽，连胡子都冒出来了，和人世间狼狈落拓的野男人没区别。
　　“你也只能用这种卑鄙下作的手段，一逞口舌之快了。”青昊挺直脊背抬起下巴，不肯在她面前落了下乘，“怎么，你是终于发现羞辱不了我，恼羞成怒之余决定痛下杀手了？”
　　“别用这么弱智的激将法，这会让我怀疑你的智商。”简尔尔食指竖在唇缝中嘘了一下，“我就问你一句，你还想不想见雨殊了？”
　　青昊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爆出亮光，急切道：“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儿？”
　　简尔尔侧过身子微微偏头，露出了光洁的脖颈，“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她就在你眼前。”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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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青昊确定了，简尔尔就是特意来羞辱他的。
　　“你这是什么眼神，我还能骗你不成吗？”简尔尔瞧着他变幻不定的脸色笑了，心情愉悦了几分，“你们不是一直在找雨殊最后的灵魂碎片在哪儿，甚至怀疑她是投胎了吗？”
　　青昊又惊又怒：“是你把雨殊的魂魄藏起来了？！”
　　简尔尔点了点头。
　　其实严格意义讲不是她藏起来的，是原主藏起来的，不过这不重要了，她用了这个身份，这个锅就得背在身上。
　　“好恶毒的心思！”青昊在这几日的挫磨之下，精神本就脆弱，听到这里气到身子微微颤抖，“我还当你是落到凡间后一时走岔了路，想不到你早就恶毒至此！”
　　她亏欠雨殊那么多不但不想着偿还，更加从不知错，现在还存着要让他们此生不负相见的心思，将雨殊最后的灵魂碎片藏起来，害他们分离至今！
　　简尔尔耸了耸肩，略带嫌弃地啧了一声，道：“你骂人怎么连一点有新意的话都没？一句‘恶毒’翻来覆去地骂，我听着都烦了。”
　　444在幸灾乐祸这件事上，一向很有一套：【他倒是擅长动手，你也不给他机会呀。】
　　青昊对她的冷嘲热讽全然不理会，赤红的眼睛里装满愤怒，要不是经脉法力被控制住，他早就动手了。
　　他紧咬着牙一字一句问：“你到底把雨殊藏在哪儿了？”
　　“我刚刚说过了，就在你眼前。”简尔尔抬手抚脖，动了动脑袋，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在深夜里听着有些吓人。
　　“只是很可惜啊，她不想见你。”
　　青昊大声反驳：“一派胡言！雨殊怎么可能不想见我？要不是你从中作梗，我们早就重逢了！”
　　简尔尔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试图看出些心虚或是佯装镇定来，最后她确信，青昊是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
　　难怪他经历了三重梦境，站在雨殊主视角看完了全程，依旧没有任何反思之心。
　　他从头到尾，只保持着深情这一设定，根本没有共情过被逼到自尽的雨殊。
　　简尔尔抬头看着夜空，又一次麻了。
　　“你真以为，雨殊心中所恨的，只有一个阎辰吗？”她一张口就是诛心的话，“要是你这个爱人能给她依靠，给她一条退路，让她觉着活下去仍有希望，她又怎么会走到这一步呢？”
　　厌恶的人可以伤害你，但爱人才能给你致命一击。
　　她靠在了门框上，扬起下巴来问：“雨殊自尽是为了什么？”
　　青昊不知她问这么多无意义的事是要做什么，他本就没什么耐心，此刻越发烦躁，只是碍于雨殊魂魄在她手上，只能咬着牙应付。
　　“为了平息神魔大战，还三界安宁。”
　　简尔尔闻言夸张地“哇”了一声，“原来你知道啊，我还以为你陷入爱情不可自拔，什么都不清楚呢。”
　　她说着语调一转，“那我再问你，在雨殊死去的这十几年间，你都做了什么？”
　　刚刚还半点内疚心虚都没有的青昊，听了这话表情僵硬了，半晌没做声。
　　“你和阎辰发动了一场又一场的神魔之战，不仅导致众神陨落神界遭受重创，还让人间苍穹撕裂，季节颠倒，民不聊生。”
　　“无数人因为你们两个争斗，活着都成奢望，为了一口吃的易子而食，死后还要不得安宁，还要在这被魔气浸染的土地上，成为为祸一方的僵尸。”
　　简尔尔脚尖点了点地砖，“就连你此刻待的这间屋子，都沾满了无数少女的鲜血，像你在梦境中看到的那样。”
　　她站在道德制高点的指责太过锥心，青昊听不下去，大声驳斥：“难道这些全是我的错吗？罪魁祸首难道不是阎辰吗？”
　　简尔尔颇为好脾气地回应道：“他当然逃不掉，只是我觉得跟一个死人追责没有意义，所以跳过了。”
　　提到阎辰，青昊的自信又回来一些，“神魔大战是他发动的，我最初不过是自保，难道他打上门来神界要束手待毙不成？你也是参与了神魔之战的一员！”
　　他见简尔尔没出声，自认为找到了合理的反驳点，更有底气了，“人间成了炼狱，也不是我想看到的，现在阎辰已死，天地裂缝我自会补上，到时候人间又会焕发勃勃生机。”
　　“至于死在这里的女孩们……”他想到了那个代入感极强的梦境，脸色不太好看，“整座城镇都是阎辰的地盘，人都是他抓来的，我虽然也在搜寻雨殊的转世，但绝无这种禽兽行径！”
　　“啪啪啪！”
　　简尔尔为他鼓掌，深表赞叹，“早就说你是个逻辑鬼才了，骂人你不行，推卸责任倒是第一名。”
　　“远的不说，就说死在这间房里的女孩们。”她睫毛往下一压，压迫感随之而来，“阎辰在做些什么，你真不知道吗？”
　　“这些女孩的下场哪怕你不是全然知晓，你没有预料过吗？”
　　“城外被魔气浸染变化的僵尸，你有想过扫除遏制，以免误伤凡人吗？”
　　她冷笑一声，“你当然没想过，就你那容量不大的脑袋瓜，只想着你的情你的爱，你的雨殊，哪里顾得上想这么多？”
　　不，就连对雨殊，他也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思量罢了。
　　好绝一个男的。
　　“你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把罪名都推到我头上，好，你说什么我都认也就是了！”青昊半点反思自己的意思都没有，“你告诉我雨殊在哪儿，只要让她活过来，我任你处置，你要我给这些凡人偿命也没关系！”
　　简尔尔都被他逗乐了，“你现在也任我处置，有什么资格跟我谈条件？太自信了点。”
　　这简直是活生生的，他分明那么普通，却又那么自信。
　　“不过我既然来到此处，就说明事情仍有转机。”简尔尔说着手指发出淡淡荧光，在后颈处随意一划。
　　鲜红的血喷薄而出，在空气中凝成血雾，一团淡淡青光从她后颈的伤口飘了出来。
　　青昊这么多来找不到求不得的雨殊魂魄碎片，就这么出现在他眼前。


第17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青昊从没想过，雨殊的魂魄曾经离他这么近，甚至是被他亲手打落凡间的。
　　“不用那么惊讶，不光是你，雨殊自己都没想到。”简尔尔耸耸肩笑了，好似正在流血的人不是她。
　　原主和雨殊不说有仇，但关系绝对算不上好，她是真没想过，最后明白她所求，将她魂魄护住的，会是原主这个将她亲手将她击落仙台的司法天神。
　　而在原本的世界走向里，原主死在了多年执念缠身的青昊和阎辰手上。
　　直到世界消亡，他们都不知道，是他们亲手打碎了雨殊最后的魂魄，断了她复活的可能。
　　简尔尔也不去处理伤口，在袖子里掏啊掏，掏出聚集了雨殊其余魂魄的魂灯。
　　阎辰当初看她的血能短暂点亮魂灯，认定她是比这器具死物更适合给雨殊蕴养魂魄的器皿，却不知晓魂灯乍亮的原因，是雨殊的魂魄真的在她身上。
　　简尔尔指尖挑了点血珠，和神力夹杂在一起，送到了魂灯中，霎时间金光大盛，魂魄聚拢合一，屋外微风习习落叶飞舞，雨水的气息弥漫在天地间。
　　神女雨殊归位。
　　简尔尔看着她的身影逐渐凝实，这才将伤口处理了。
　　她在雨殊耳边弹了个响指，“回神，告诉我，你这段时间有意识吗？”
　　雨殊苍白愣神的脸霎时间缓了过来，她瞧着简尔尔，眼泪滚了下来。
　　不得不说这张脸是真美，无声落泪更是叫人动容，本来对她不是很有耐性的简尔尔也不免放轻了声音：“别哭了，先回答我的问题。”
　　说着她对444感叹：“多美的一张脸，谁能做到不为所动呢？”
　　444：【知希啊。】
　　他见到雨殊这惊人美貌的第一反应，是这张脸没简尔尔好看，第二次是被吓出一身冷汗，让她快把脸换回来，后面因为有正事所以勉强忍了。
　　简尔尔无法反驳。
　　知希不愧是一刀命中阎辰命门的男人，非同一般。
　　简尔尔自认是个大俗人，对美人总会多几分温柔，她用袖子给雨殊擦了擦落到下巴上的泪珠，这才让对方止住眼泪。
　　雨殊眼里含着水汽，雾蒙蒙的，声音和她的人一样惹人怜惜，“你来到凡间后，我是有一点意识的，有时候能听到你的声音。”
　　她吸了吸鼻子，“对不起。”
　　简尔尔终于舒服了。
　　在经历了阎辰和青昊后，她的底线被大大拉低，雨殊只需要“正常”就能获得她的宽容，更别说她还这么漂亮。
　　“雨殊！”青昊坐不住了，“你别被她骗了！要不是她，我们早就重逢了啊！”
　　从雨殊复生到现在，她一眼都没往他身上落，这态度叫他在起初的又惊又喜后迅速恐慌起来。
　　闻言雨殊终于回头看向了他，她仍是那张叫人看一眼就心生怜惜的脸，眼里却多了悲悯，“青昊，你还不明白吗？我们错了。”
　　简尔尔说千百句错，青昊一概不为所动，雨殊只需要说一句，他当即心神剧震。
　　他咬紧了牙，脖颈上青筋暴起，战神的姿态全无，“我们哪里有错？相爱也是错？”
　　“无论是相爱还是憎恨纠缠，身处神位，将私欲放在职责前就是错。”雨殊用力抹脸，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们动了私情触犯天规只是小错，我懦弱自尽是大错，你不顾神界不怜世人，和阎辰几次发动神魔之战，更是错上加错。”
　　“神界人间成了这幅样子，都是我们的错。”
　　雨殊声音温柔，话语却很有力度。
　　类似的话简尔尔先前也说过，那时青昊只觉得一派胡言，即便勉强觉得自己有不该，更多的错也是阎辰的。可面对雨殊，他的辩解一句都说不出口。
　　在雨殊说他们错了的那一刻起，所有的辩解都失去了意义。
　　“好了，收。”简尔尔拍了拍手，打破他们凑在一起堆积出的苦情氛围，“当务之急是填补苍穹裂缝，解决人间四季颠倒，魔气纵横的问题。”
　　她冷酷无情的一批，对哭红了眼睛的雨殊抬了抬下巴，“你有什么想法？”
　　雨殊被强行换了话题，她吸了吸鼻子短暂思忖片刻，秀气的眉蹙起，“如今神界溃败，神力净化魔气已是勉强，远不够填补裂缝，除非有神愿意以身殉道，散了修为神力化为天地的一部分。”
　　简尔尔冷笑了一声，问青昊：“不如我们的战神大人跟我说说，如今神界还有多少可用之神？”
　　青昊脸色难看至极。
　　他也不知为何，神魔大战对神界的影响巨大，不少上神因此陨落。而魔界分明只有一个阎辰可用，却越发壮大，直到如今。
　　即便他们定了条约暂时没再发动神魔之战，仅存的神也都去闭关修养，不愿再为这无谓的战争送命。
　　偌大的神界，居然只剩下了他们三个神。
　　青昊不明白的，简尔尔清楚。
　　阎辰的强大是小世界失衡的一大体现，青昊这个气运之子越是折腾，小世界崩溃的就越快，相对应阎辰就越强，一路恶性循环直到世界湮灭。
　　“让我去吧。”雨殊打破尴尬，她眼眶红肿，眼泪却没了，看着简尔尔的眼神里带着温柔，“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神，神界需要你，所以让我去吧。”
　　她本来就该死，这条命是强行救回来的。
　　雨殊话音落下，青昊简直肝胆俱裂。从她复生到决定再次赴死，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他们甚至没来得及互诉衷情。
　　“雨殊，你就这么决定赴死？你没想过我吗？”他拼命挣扎着，却怎么都甩不脱这捆仙锁，“还是说，你开始恨我了，不愿意再见到我？”
　　简尔尔用力闭眼，才将那上天的白眼压下去。
　　只有雨殊能跟上他的思路，她摇了摇头，背后青芒亮起，“我没恨你，我永远不会恨你。但是青昊，我也不能再爱你了。”
　　有法阵在她身后凝聚，待法阵成型，她就要消散于天地间。
　　她的死志决绝，打了青昊一个措手不及，他终于顾不得什么情啊爱啊，嘶声大喊着：“让我去，让我去死！这都是我的错！要牺牲也该是我！你才刚刚活过来啊雨殊！”
　　雨殊尚未来得及回应他的话，法阵忽然散了，她诧异回头，霎时间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简尔尔扶住她的身子，长长出了口气，“可总算等到这句话了。”
　　总算能摆脱这奇怪的世界走向了。


第18章 断情绝爱的上神
　　阎辰死后，处于崩溃边缘的小世界逐渐自我修复，回到正轨。相对应的，雨殊这个气运之女的脑回路也正常了许多，其配合程度远超过简尔尔的想象。
　　她将雨殊的五识六感全数封闭，解开了青昊的捆仙锁，将他脖子上的金簪□□些许，给了他一点刚够自尽的法力。
　　她抬了抬下巴，催促道：“可以开始了，还是说你自尽需要什么仪式感？”
　　青昊：“……”
　　为雨殊赴死他是心甘情愿，被她一说成了赶鸭子上架，简尔尔那副巴不得他赶紧去死的样子，看的他心头一阵不舒服。
　　他紧皱着眉头，反问：“你做这么多，就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自尽？”
　　“什么叫我想让你自尽，这是为人世间牺牲，履行一个神的职责，怎么能说的这么勉强呢？”简尔尔帮失去意识的雨殊整理了下衣领，笑眯眯说，“你要是不愿意，我也不好勉强，反正这里有一个自愿的。”
　　她说着叹了口气，“不过她这么好看还懂事的姑娘，我多少有点舍不得。”
　　青昊被她这番阴阳怪气的话说得额角突突直跳。
　　偏偏这女人还没个收敛，继续扎心道：“连我都免不了怜香惜玉，战神大人就更舍不得了，是不是？”
　　青昊仰头靠在椅背上，胸腔连续激烈起伏着，将郁结于胸的闷气呼出去。
　　他神力被压制依旧有活路可走，但她掌控了雨殊，他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命门都被拿捏住了。
　　神魔交界处那一次自尽已经够了，雨殊没做错任何事，不该死一次又一次。
　　他闭上眼，背在身后的手攥成拳头，衣袖发丝无风而动，星星点点的神力自他周身飞散而去，填补在空旷苍白的大地上。
　　随着神力消散，青昊面上血色也褪尽，一张口鲜血顺着嘴角落下，“等她醒过来，告诉她，一定要好好活下去，别再做傻事了。”
　　简尔尔点头，语气轻飘飘：“放心吧，她想做傻事也没机会了。”
　　“你什么意思？”青昊一惊，生怕简尔尔要对雨殊做什么，抬手就要将神力往回收。
　　然而神力散出去就没有再收回的道理，他是打着要和简尔尔同归于尽的念头，拼尽全力给出致命一击！
　　“消停一点吧。”简尔尔袖子一挥，打散了他勉强凝结的光点，“安心去吧，死人就别惦记活人的事了。”
　　她轻飘飘一击，本就到了强弩之末的青昊连最后的生机也维持不住，垂下头，缓缓合上双眼，断了气息。
　　简尔尔深表不解，问444：“他为什么会觉得我要伤害雨殊，甚至还要和我同归于尽？我看起来这么不像个好人吗？”
　　沉默片刻后，444还是戳穿了她对自己不切实际的认知态度，【你想想自做任务以来，你都对他做了什么。】
　　简尔尔掰着指头数，“不就是苦肉计，偷袭，梦境控制，囚禁外加威逼利诱吗？”
　　她说着哦了一声，“好像在他视角，我确实挺不是个人的。”
　　444用狗头斜了她一眼，【你终于意识到了。】
　　简尔尔无所谓一耸肩，“这也不能全怪我，能摸鱼谁要玩命工作？但凡他在经历三重梦境时显得像个人，我也不会将他作为弃子。”
　　她不过是个被逼加班的打工人罢了，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444给自己p了个大拇指，表示对她诡辩的赞赏，【小世界修复度超过90%，判定任务完成，什么时候脱离世界？】
　　“现在。”简尔尔没有半点犹豫。
　　她从来都是任务完成就走，什么都不能阻拦她下班。
　　她将早就定好的计划落实，弹了个响指，属于原主的神力便开始消散。
　　神明为祭这种事情只嫌少不嫌多，青昊这个气运之子足以填补苍穹裂缝，神界剩下的力量也足够净化魔气，若是原主再和雨殊一起回到神界重新打理，小世界蒸蒸日上焕发生机指日可待。
　　可惜原主早就已经死了，并且以神的灵魂为代价，获得了任务者借她的躯壳重生，拯救小世界，完成她遗愿的机会。
　　原主是一个合格的神，她所提出的愿望，和自己全无关系，甚至连惩戒青昊阎辰给她报仇这样的念头都没有，只想让三界回归宁静，让自己成为这三界规则永久的守护者。
　　在原主神力彻底消散，填补在小世界空隙，成了天地规则一部分的那一刻，这个世界终于进化完成，成了正式运行的大世界。
　　而气运之女雨殊也受到了感召，缓缓睁开双眼，在明白她昏迷之时所发生之事后，泪珠滚滚落下，飞身回神界了。
　　而在她身后，神女眼泪所到之处，枯木逢春生意盎然，眨眼间就让魔都成了人间仙境。
　　任务已然彻底完成，但简尔尔却没有直接离开，她对444道：“给知希用一张遗忘卡，再把他送回原来的城镇。”
　　她和这个少年人的牵绊确实有些多了，她还在任务世界时，由着点他也没什么，现在要走了，就必须断干净。
　　事关知希，444生怕自己再出什么岔子，几次确定拿出的遗忘卡是永久效果的，这才敢用在身上。
　　知希还沉在昏睡中，不知道等他再一睁眼，天地都要变了。
　　作为一个有人情味的系统，444心虚之余，还多了点对他的同情。于是它问简尔尔：【这就把他送回去吗？你不去见他一面吗？”】
　　“没有这个必要了。”简尔尔点开任务界面，挨个领了奖励，“确定退出任务世界”选项里选了是。
　　下一刻熟悉的空间扭曲感传来，待眼前的事物再次落实，她已经回到了任务空间。
　　再看到这熟悉而温馨的小家园布置，简尔尔浑身舒畅，直接一头栽到了床上，屏蔽了外界信号。
　　“我先休息一下，没事别来打搅我，有事更别。”她懒洋洋打了个哈欠，“任务录像记得帮我上传，尤其是我被阎辰掐脖子那两段，好好剪辑一下，再配个BGM，奖金就靠它了。”
　　等她再次醒来，任务世界的一切不过梦境一场，她再不会想起提及。


第19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简尔尔是被444吵醒的，这家伙把自己的提示音改成了金币掉落的声音，她一下子就醒了，揉了揉眼问：“奖金发了吗？”
　　444无情拆穿，【想多了，奖金起码要月底才发。】
　　说到这里简尔尔已经彻底清醒，她一下就抓住了重点，“所以奖金申请已经过了，等月底就好了。”
　　本来还想拿乔的444：【……】在钱这方面，简尔尔果然是非一般的敏锐啊。
　　她瞬间身心舒畅，伸了个懒腰起床，在柜子里挑选衣服，“把下个任务调出来给我，我收拾好就出发。”
　　44依言调出面板，多问了一句：【上个世界的后续你要看看吗？】
　　“我走之前都已经进化成大世界运行了，还有什么好看的？”简尔尔挑了套花样繁复的红裙，“上个世界生活条件那么惨，可能就是出发前穿的太素净了，不够喜庆，这次肯定没问题。”
　　她说着匆匆在任务面板上扫了一眼，笑了，“看吧，多管用。”
　　下一个任务世界的身份，是太后，垂帘听政那种。
　　“真是一个听听就让人觉得快乐的身份啊。”她感叹道，“好了，传送吧。”
　　空间扭曲和失重感一同袭来，简尔尔闭上眼，在传送期间读取整个任务内容。
　　她这次加班的主要工作，就是消灭恋爱脑，这个世界也是一样。上一个任务的关键点在气运之女雨殊，而这次，需要重点关注的是气运之子。
　　按照原本的世界发展，少年登基的傀儡天子忍辱负重卧薪尝胆，蛰伏多年后终于斩杀奸佞大权在握，从此励精图治成为一代明主。结果在小皇帝十五岁情窦初开的年纪，遇到了古灵精怪活泼可爱，和沉闷皇宫完全不同的小宫女，成了一对欢喜冤家，从此小皇帝无心政事，小宫女成了他的毕生所求。
　　传送成功落到实处时，简尔尔正好将世界内容读完了。
　　她嘶了一声倒抽冷气，反问：“这个世界，是不是对古灵精怪有什么误解？这也能算活泼可爱？”
　　瞧瞧这位气运之女都做了什么：初见皇帝不晓得其身份，以为他是潜入宫的歹人，却不呼救不找侍卫，而是自己偷袭，把小皇帝推倒水池里；被惩戒一番后反觉得是皇帝小气，再见面依旧不知尊重大呼小叫，毫无尊卑；后又在明知小皇帝处境艰难的前提下，一次又一次惹事，每次都是皇帝给她解决烂摊子。
　　444反驳得有理有据：【这有什么的，小皇帝还不是喜欢上她了吗？这叫般配。】
　　简尔尔无疑凝噎。
　　没错，一个七岁登基，在外戚干政、后宫垂帘，宦官把持朝政的环境下生活了八年的皇帝，居然会喜欢这么一个人物，这才是这个世界最离谱的地方。
　　这离谱的走向还按照世界设定走完了流程：皇帝铲除了黑恶势力，和心爱的小宫女在一起，为她废除三宫六院，帝后琴瑟和鸣，成就一段佳话。
　　美满也就到这一步为止。
　　一个完整的世界，基础设定只是它最初运转的前提，要在情节走向结束依旧正常轮转的，才是合格的世界。明显这个小世界不合格，在天道设定的加成消失后，恋爱脑的弊端终于体现出来：小皇帝铲除其他势力的手段太粗暴，自己又被恋爱拉低了智商，把持不了朝政，最终战乱频生王国倾覆。
　　“这脑子还想当皇帝？”简尔尔发出了无情嘲笑，“并且这个世界最初就有bug，既然是少年帝王成长史，就该补充他的儿时经历，让他人生阅历更完整。结果世界设定重点放在了十五岁，怎么不干脆让他十五岁登基好了？”
　　说完她自己反应过来了，“他要是十五岁，傀儡皇帝都轮不到他当，谁要扶持一个叛逆期的小孩当棋子啊？”
　　此刻这个叛逆期正站在屏风外，求简尔尔救一救那个无辜小宫女，楚月明。
　　他已经等了一刻钟，时间越往后推，他就越心慌。
　　月明这次得罪的不是一般人，是那个杀人不眨眼的九千岁季夏！九千岁虽然不是季夏自称，但他确实像这个名号一样，嚣张狂妄不可一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又何况是一个小小宫女呢？
　　再晚上一会儿，月明怕是性命不保。
　　小皇帝不需要出声，只需焦躁地磨牙攥拳，时不时弹弹袖子，简尔尔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
　　这小子纯粹是多想了，和上个世界的气运之主不一样，这个玛丽苏的世界男女主光环比天大，硬是到了大结局才死在叛军之手。
　　于是她倚靠在榻上，慢悠悠喝了口茶，问：“慎儿，你要求母后做什么来着？母后年纪大了，一会功夫就不记得了。”
　　这句托词是444听了都要说一句胡说八道的程度。
　　因为原主根本不是小皇帝李慎的生母，而是姨母。先皇后去世后，老皇帝自知年事已高力不从心，为了保当时不过六岁还是太子的李慎，一道圣旨将正值妙龄的原主召进宫来。
　　到如今，这具身子也不过二十八岁。
　　李慎自然也听出了她的不以为意，但她是他此刻唯一能求助的人。他只能将早上发生的事情再说一遍：“今日一早，那名叫楚月明的宫女受了儿子的吩咐，去浣衣局取衣裳，结果冲撞了九千岁的座驾，已经被带走一个上午了。”
　　他知道楚月明地位低微，忙补充道：“一个位份底下的婢子，本不值母后费心，但九千岁这次实在是欺人太甚！今日他敢随意带走一个领了儿子吩咐的宫女，明日就敢对儿子下手了，母后！”
　　简尔尔摆摆手命人将挡在两人中间的屏风撤走，“季夏本就是总管公公，一个宫女他自然有处置的资格，皇帝这话未免说的太重了。”
　　她将拍拍身侧的位置，“来，坐下跟母后聊聊，今日课业如何？可有什么趣事？”
　　李慎哪有心思说这些无谓的事，窗外日头已经往西走，楚月明一个女儿家，在刑讯房必然过不了一夜。
　　他深吸一口气，膝盖一弯，直挺挺跪在地上，骨头和地面撞得闷响，“母后，求您帮帮儿臣吧！”
　　他一跪，屋子里伺候的宫人跟着哗啦啦跪了一地。
　　简尔尔面上笑意凝固，她沉了声音：“起来。”
　　李慎不动。
　　她重重拍在桌案上，力气大到碗碟碰撞发出脆响，在大殿上显得有些尖锐。
　　她厉喝道：“我说，起来！”


第20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李慎不愿意听简尔尔的，但听到她一声厉喝，他心头突突一跳，下意识就站起来了。
　　“取棍棒来。”简尔尔眉眼沉下来，不怒自威。
　　她拎着小臂粗的木棍，走到李慎身旁，抬手在他小腿上重重一敲！
　　李慎痛呼一声，随后迅速闭嘴，咬牙将痛呼压在喉咙里，只剩一声声闷哼。
　　她又打了一下，“说，今日课业学了什么？”
　　简尔尔这两下用了十足的力道，李慎还没缓过劲儿来，额头铺了一层浅浅的冷汗，闻言咬牙深呼吸几下，回道：“读了《尚书·盘庚》。”
　　他话音刚落下，简尔尔又是一棍子打上去：“书中可有教你，以帝王之尊给人下跪吗？”
　　“太傅教导先帝嘱托，你都忘到肚子里去了！你真是半点先帝遗风都没，竟为了一个女子屈膝下跪！”
　　李慎没想到这一跪反而惹了事端，他忙躬身行礼，“母后教导的是，儿子知错了。”
　　简尔尔将棍子递给身侧侍奉的大宫女，闻言语气平缓了些许，“你肯认错就好，回寝殿去，将今日所学抄写三遍，明日拿给我看。”
　　“是。”李慎恭敬认下责罚，再开口语气多了些急切，“但那宫女的事情……”
　　“嘶。”简尔尔揉了揉额角，指腹下青筋突突跳动，“滚出去，马上！”
　　李慎还想说什么，大宫女上前半步，垂首挡在他面前，“陛下，太后昨日受了风，怕是头疼又犯了。”
　　大宫女的劝阻点到为止，李慎知道他再说下去，不但没用处，反而会让事情越发糟糕。
　　他只能深吸一口气，将不甘心都压下去，“母后万万保重身子，儿子告退。”
　　简尔尔一眼都不想看这倒霉孩子。
　　她由大宫女搀扶着坐回椅子，感受着来自皇家高级技师的头部按摩，终于舒服了点。
　　她合上眼，闭目养神时调出世界资料，看了眼大宫女的名字，这才睁眼。她问：“双雯，那宫女什么来头，皇帝都求到哀家面前来了。”
　　双雯的专业程度堪比444，早在李慎来求情时就将楚月明的资料背景调查清楚了。
　　“回娘娘，那就是个普通婢子，要说过人之处，也就是长得比旁人貌美了些。陛下正是知慕少艾的年纪，有些心思再正常不过了。”
　　简尔尔冷笑一声，“他倒是心思活络。”
　　此刻的双雯还不知道，这个看上去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女人，就是最不正常的存在。
　　她指尖敲点在扶手上，示意双雯停手，“给季夏传话，就说本宫要见他，让他准备好接驾。”
　　按照原主的记忆，这位九千岁是个彻头彻尾的拽哥，十次传唤起码有八次叫不来，剩下两次也只是走个过场，没说几句就找借口开溜，简直将不畏皇权这四个大字作为了人生座右铭。
　　双雯领命吩咐下去，传话的人刚走，简尔尔也站起来，扶了扶坠得脖子疼的珠翠，“走吧。”
　　双雯分外贴心，取了件鸦青色披风来，“今日天寒，娘娘多穿些吧。”
　　这披风对简尔尔的气场有加成作用，一穿上大佬炸街的气氛就出来了，非常适合穿去见季夏。
　　她忍不住感叹，“上个世界有知希，这个世界有双雯，44，你觉不觉得你的地位越发卑微了？”
　　【并不。】444倔强地将狗头抬了起来，【反正你从来看不起我。】
　　简尔尔被逗乐了。
　　虽然44是个长得不讨喜的狗头，但它起码有明确的自我认知。
　　季夏虽然是个太监，但有自己独立的宫殿，名为安福。简尔尔到的时候，远远看去忍不住惊叹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他住的比我好啊？”
　　444：【毕竟他不畏皇权。】
　　简尔尔：“……”
　　她和传话的侍童一前一后走，就是为了将她要来安福殿的事情传开，不给季夏开溜的时间，借此看看他到底是什么行事风格和态度。
　　最终果然没让简尔尔失望，守在殿门的小黄门陪着笑脸挡在她面前，“奴才见过太后，季公公是真不在，不然就是借奴才一千个胆子，也不敢阻拦娘娘啊！”
　　简尔尔眉眼冷淡，“嘴上说着不敢，动作倒是利索，硬是让哀家一步都动不了。”
　　小黄门赶紧后退两步，同时口中呼喊：“娘娘恕……”
　　“跪下。”她轻飘飘道，“什么时候你的主子回来了，什么时候起来。”
　　她硬要闯，别说是几个低位宫人，季夏本人来了也不能生拦，她一路慢条斯理走到大殿，坐在椅子上淡定喝茶。
　　整个安福殿的伺候宫人都因为她这一举动被吓到瑟瑟发抖，大气都不敢出。
　　谁都知道九千岁对陛下还做做表面功夫，而对太后，称得上厌烦。他们今日没拦住人，等九千岁归来，都要受罚。
　　444在人类情绪捕捉这方面非常精准，它狗头上带着不解，问：【为什么他们对你进来这件事表现出了害怕？】
　　“大概是因为，原主试图勾搭过季夏吧。”简尔尔将茶杯搁在一旁，“原主刚进宫时，季夏对她态度有些不同，她以为这是突破口，忍着厌恶色.诱了一回，结果反被冷漠推开，此后九千岁和太后不和的消息就传开了。”
　　原主也是高门大户出来的姑娘，色.诱已经是形势所迫突破下线，被打脸后更加难堪，自然不会主动求和，两人自后除非必要基本没有直接交集。
　　【原来如此。】444赶紧将看漏的信息记录在册。
　　简尔尔手边的茶换了三杯，天边日头从刚往西走到日暮西山，一阵脚步声才终于响起。
　　来人走的每一步都很重，踩在地上发出吱呀声，他越过重重殿门而来，将披风随意解下丢给身侧侍卫，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站定到简尔尔面前。
　　他微微颔首，算是行礼，“给娘娘请安。”
　　“他好拽啊。”简尔尔扬起下巴瞧着他，在那张雌雄莫辨的脸上定格良久，“不过他好看，所以我勉强原谅他的无理。”
　　颜控的行为准则就是这么直接。
　　好看的人都是雌雄同体，季夏的脸就是这句话的具象表现。他的五官脸型都精致到了极点，单看那双配了黑压压睫毛的眼睛，会叫人觉得横生媚意，可他的眉毛却锋利极了，和棱角分明的下颌搭在一起，冲淡了女性化的气质，只剩对于极致美貌的惊叹。
　　更别说这个男人随意往那里一站，上位者的压迫就萦绕周身，也不知他刚刚去做什么了，此刻甚至还带着杀气。
　　刨除身份光看外表气场，他比李慎这个皇帝更够格。
　　“季公公不必多礼。”简尔尔直视着他的眼睛，“哀家是来要人的，把那个叫楚月明的宫女送回去。”
　　她声音轻柔，说出口的话却强硬，话里话外都没商量的意思，张口就是命令。
　　听的季夏微微眯眼。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3 23:57:07~2021-12-24 23:44: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是孤独还是孤毒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光兔法苏 2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1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要不是简尔尔亲自来提了这么一遭，季夏都要将楚月明给忘了。
　　一个冒冒失失半点规矩也没有的小宫女，那么宽的大路都能精准撞到他的轿子，很难不让人觉得她是另有图谋，当即就被带下去严加拷打。
　　一天都要过去了，什么消息都没问出来，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
　　一个毫无价值的人。
　　他点头，用散漫的语气说着恭敬的话：“娘娘想要，奴才这就差人将她送回去。”
　　简尔尔嗯了一声，指尖碰了碰茶杯，“督工的茶成色不错，比未央宫的更合哀家口味。”
　　季夏还是那副应付学大师的模样，“能得娘娘欢喜是这茶的福分。”、
　　【噗！】444没忍住笑出了声，【他好像看不起你啊，就像你看不起我一样。】
　　简尔尔在心里表示赞同，“没错，说得很好，不许再说了。”
　　简尔尔微微扬起下巴，悬高手腕，双雯见状重要来扶，被她轻飘飘一眼扫过去，定在原地不再动弹。
　　她挑眉看向季夏，意思再明显不过。
　　季夏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走过来扶住了她的手腕。
　　一靠近，淡淡熏香传来，简尔尔在安福殿待了时间不算短，身上气息和这殿中的熏香融合在一起，倒让熏香闻着更加柔和。
　　简尔尔施施然站起身，缓步往外走，每多穿过一道殿门，就会多一排瞠目结舌的宫人。
　　行至殿外，简尔尔一打眼就瞧见那个跪在地上的，正是她进门前罚跪的那个，她语气随意：“怎么，督工没让他站起来吗？”
　　季夏垂着眉眼，“这宫中只有娘娘与陛下是主子，娘娘不发话，做奴才的岂有僭越之礼？”
　　这话简尔尔听着舒心，她嗯了一声，轻飘飘说了句“起来吧”，那跪着的小黄门连忙叩头谢恩。
　　她偏头瞧季夏，只感觉看着他的脸打工都显得有趣了些，“明日哀家要去庙中拜神，督工可有兴趣一同前往啊？”
　　她用的是商量的语调，但话里话外听不出商量的意思。季夏还是那副低眉顺眼但带着不以为意的样子，“在主子面前，奴才能有什么兴趣？但凭太后吩咐。”
　　原主这位太后和一点实权都没的小皇帝不同，她父亲是三朝元老，兄长镇守边关，先皇驾崩前还将半块虎符交给了她。顶着这个身份，简尔尔只要不挑战季夏的极限，他就乐于维持表面平衡，装得像一个听话奴才。
　　和聪明人周旋可比教育熊孩子让人舒心多了，简尔尔满意一点头，抽出手来，指腹在季夏的掌心划过又迅速抽离。她拢了拢袖子，慢悠悠道：“回宫吧，督工不必送了。”
　　温热的触感还停留在掌心，做出故意引诱举动的人却已经走远了。她步履平稳，步摇耳垂一动不动，背影像棵坚韧的大树，什么风暴都动摇不了她的深扎地底的根。
　　季夏轻笑了一声。
　　怎么一段时间不见，这位太后娘娘不一样了？不论是引诱的手段还是言语的试探，都比从前长进了许多，就连刚刚伪装成不经意间的一个触碰，都让他觉着舒适了不少。
　　他握拳将手背到身后，大步朝殿内走去，“记得将抓来的宫女完好无损地送回去。”
　　刑讯房的手段复杂，审问宫里人时往往不留外伤，因此季夏的命令传达时，楚月明看着没受伤，实际上只吊着一口气。她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就被抓着一顿搓洗收拾，打扮的衣冠整洁后回到了耳房。
　　几乎同一时刻，她平安归来的消息就传到了李慎的案头，同时告知他的，还有简尔尔亲自去了一趟安福殿的消息。
　　他想到白日里简尔尔对他的责骂，头一次有了心虚内疚之感。被打的小腿还在隐隐作痛，他伸手按了按，浮现眼前的是简尔尔那张恨铁不成钢的脸。
　　简尔尔这边刚刚回到寝殿中，就收到了气运之子好感度上升的提醒。不过她做的不是攻略任务，好感度不是必刷项目，不过是做任务时的参考数值而已。
　　回宫路上双雯全程保持着欲言又止的表情，直到回了寝殿，她侍奉着简尔尔卸下钗环靠在软塌上，这才忍不住开口道：“娘娘您可是想像三年前一样，拉拢督公吗？”
　　“拉拢”这个词就很能体现说话的艺术，简尔尔半阖着眼睛，示意她过来帮自己按按头。
　　原主昨天确实是受了风，出门前还好些着，一路被风吹着太阳穴突突跳着疼。
　　待疼痛感消退，简尔尔放松地向后仰头，发髻搁在双雯手臂上，“不必忧心，我心中有数。”
　　不管李慎这个气运之子究竟能不能救回来，季夏肯定是要稳住的，不然到时候皇位换人坐会困难重重。
　　及时读取到她这危险想法的444，瞬间睁大了狗头，【原主对李慎这个外甥还是很不错的，最大的愿望是避免战乱维护王室，其次的心愿就是让她这个外甥好好的。】
　　简尔尔依旧靠在双雯身上，姿态像个堕落的昏庸帝王，“快穿空间只能许一个愿望，她选择了维护这个王朝，李慎就只能向后靠了，一切都要以完成任务为先。”
　　打工人绝对不会做工作任务以外的事情，尤其是照顾熊孩子。
　　道理444都懂，但它还是忍不住狗头叹气，【李慎刚刚还在想他是不是错怪了你，内疚之余还对你涨了好感度，但你这里已经在想着，不行就把他废了。】
　　它这么一对比，简尔尔笑了，“这不更能体现我是一个坏女人吗？”
　　“娘娘，该喝药了。”双雯在她耳边柔声提醒。
　　简尔尔唔了一声，将晾至温热的中药捏着鼻子一饮而尽，又取了个糖果含在口中，皱着眉头摆摆手，“快端下去，太难闻了。”
　　双雯连忙一个眼神扫过去，宫人立刻开窗通风点燃熏香，生怕太后娘娘有一丝一毫的不适感。
　　简尔尔看着他们因为自己一句话而忙碌个不停，忍不住感叹道：“啊，这罪恶的封建主义。”
　　说话间药劲上来了，她懒洋洋打了个呵欠，朝着床榻边走去，“双雯，准备好明日拜神的衣裳。”
　　她说完便什么都不管，一头栽到了柔软的被褥中，直睡到了天色大亮。
　　整个后宫地位最高的人就是她这个太后，再加上李慎尚未选秀纳妃，也没人来给她请安，因此她一觉睡到了自然醒，没人敢打扰她。
　　好在昨日只说了要去拜神，并没有约定时间，他们两个也心知肚明拜神不是主要目的，倒也不耽误什么。
　　简尔尔派人去安福殿传话，自己先洗漱穿衣，只是她看着双雯给她准备的衣裳，在心里幽幽叹了口气。
　　原主这个皇后是强行加到头上的，入宫时年纪太小，她为了让自己看着沉稳些，准备的衣服都是深色冷色，一点鲜亮的，符合年龄段的都没有。
　　双雯今日给她准备的，从大袖到长裙再到褙子都是玄色，只有霞帔外袍上多了金线绣制而成的花纹，动起来闪闪发亮的，尽显庄重华贵。
　　见她半晌没说话，双雯有些忐忑，“娘娘可是不喜欢这套？”
　　“没有，挺好的。”她摇摇头，指尖划过花纹，“更衣吧。”
　　她确实不太喜欢，但这是原主的人物性格，该遵守就要遵守。
　　双雯心中更加忐忑了。
　　娘娘今日是要去见督公，她昨日都看出娘娘对督公态度不一般，今日竟还照着她往常的打扮来搭配，真是该死。
　　简尔尔可不知道她一句话把一个忠仆说的怀疑自己了，她换衣裳用早膳，吃饱了才出发。
　　未央宫外，季夏早就等候在大殿门口，他今日穿了一身竹青色长袍，胸口绣的也是竹叶花纹，打扮相较昨日清新淡雅了许多，无形之中拉近的距离感。
　　这么一打眼看上去，他俊得像谁家府邸跑出来的公子哥，一点看不出权倾朝野大宦官的影子。
　　简尔尔缓步走去，在经过季夏身侧石轻飘飘落下句：“督公免礼。”
　　停在宫外的轿子只有一座，她似笑非笑，“督公的轿子呢？”
　　奴才自然不能在宫中乘坐座辇轿子，但季夏不一样，没人管得了他，也没人想在这种无所谓的细枝末节上得罪他。
　　季夏态度恭敬，“有娘娘在，哪有奴才做轿子的道理？这岂不乱了规矩？”
　　简尔尔嗤笑了一声，“督公也不是头一次没规矩，还差这一回不成？”
　　她说着上了轿子，只听一声拉长的“太后起驾”轿子稳稳向前行进。
　　而季夏，就不仅不慢走在轿子旁，像个在忠心不过普通的奴才。
　　他们今日要拜的庙并不算远，这么大的架子这么慢的脚程，也不过小半个时辰就到了。
　　“咔哒”一声轻响，轿子落在地上，轿帘被掀开，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伸进来，一截青色衣袍在手腕处垂下。
　　简尔尔抬头看，逆光处季夏的脸叫人看不太清，她微微眯了眼眸，将手搭在他的掌心上。
　　她勾了勾嘴角，对444道：“瞧，多上道。”


第22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这是一个对神佛尤为崇敬的王朝，从王孙贵族到平头百姓，家家户户都至少供着一尊神像。今日他们来拜的庙，乃是开国皇帝赐名的国庙，双雯等侍候宫人是没资格进正殿参拜的，只能守在外围。
　　此刻站定在神像前的，只有简尔尔和季夏两个人。
　　她净手燃香后，膝盖一弯跪在了蒲团上，双手合十，虔诚跪拜。
　　只有444知道她这时候大脑一片放空，所有的虔诚都停在脸上。
　　停顿半晌后，她又在神像前扣了三扣，问：“督公可信神？”
　　季夏这人长了一张不信神佛的脸，做的都是不畏皇权的事，然而简尔尔面对的问题，他盯着神像的脸看了很久，缓缓道：“信。”
　　他信。
　　这个回答可有点出乎意料了，简尔尔挑眉，继续问：“督公供的是哪方神佛啊？”
　　季夏摇了摇头，“未曾供奉。”
　　他信神，可人世间所有供奉的神佛，都让他觉得没有归属感，也无景仰之心，自然也就没了供奉的心思。
　　“督公行事，还真是叫人琢磨不透呢。”简尔尔起身，“不过哀家和你不同，”
　　季夏伸手扶住她的手腕，只听她道：“我只信自己。”
　　她语调不急不缓，说出的话却很有力度，一字一句铿锵有力，炸响在季夏耳畔。
　　他抬头看去，眼前这张见了无数次的脸，忽然变得陌生又熟悉，逐渐飘渺朦胧起来，好似成了另一个人。
　　一个他抓不住看不清，也不知是谁的人。
　　“时间不早了，随哀家去抄经诵神吧。”简尔尔忽然出声，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抄经时，季夏不知为何代替了双雯的位置，为她铺纸磨墨，又守在一旁，看她落下一行行簪花小楷。
　　原主既然垂帘听政，自然是要批改奏章的，她的字迹季夏看了许多回，硬是从这一打眼看不出问题的经书上瞧出了不对之处。
　　她的字迹锋利了许多，每一个横折拐弯，每一次笔锋停顿，她都在将由笔尖延伸出的锋利锁回簪花小楷中。
　　季夏背在身后的手指不住摩挲着，为什么分明还是这张脸这个人，却在细枝末节间处处都不同了呢？
　　并且好像，除他以外，并无人发现她的不同之处。
　　这个认知让季夏觉得心情愉悦了起来。
　　【季夏对你的好感度也涨了。】444看不懂，并且大受震撼，【你好像什么都没做，抄书时都没跟他说话，他怎么突然就涨好感度了？】
　　李慎的好感度涨幅还有迹可循，季夏这边在它看来，就只能用离谱两个字来形容。
　　“我还不太确定。”简尔尔在心里和444交谈着，手上动作不变，“他好像在透过我，看别的什么人。”
　　444在资料库里搜索了一圈类似例子，【就像上个世界的魔君阎辰一样？】
　　简尔尔还是摇头。
　　季夏在这个世界的设定就是铁血无情大反派，一心只想搞事业。她唯一拿捏不准的，就是季夏当初到底为何对原主的态度有些与众不同？
　　从亲自登门再到相约拜神，她都是在试探这一点，季夏怎么看都不像是对原主暗生情愫的样子，显得此刻情形更加奇怪了。
　　她手上一字一句，抄写的极为认真，待将一本经书抄写完毕，这才搁下笔。
　　“有些乏了，回宫吧。”她说着站起身来，在季夏来搀扶的那一瞬间，极其精准的一崴脚，身子一偏朝他栽了过去。
　　简尔尔做任务时对自己一贯狠，上个世界生剖出一根肋骨，这次只听“咔嚓”一声，骨骼碎裂的声音清晰传来，她脸色瞬间苍白，紧皱着眉闷哼一声，大片冷汗铺满额头。
　　季夏赶忙扶住她的肩头，让她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自己身上，他沉声吩咐：“快请大夫！”
　　一炷香后庙中的老大夫背着药箱急忙忙赶来，他头发都花白了，跑的胡子一颤一颤的，气都没喘匀就赶紧给简尔尔处理伤口。
　　老大夫手脚很麻利，但庙里条件有限，他只能做基础的包扎固定，说还是要尽快回宫处理，不然耽搁的时间有可能留下病根。
　　听了这话，在场中人脸色皆是一变，尤其是双雯，那小表情，简直恨不得伤了的人是她自己。
　　反倒是简尔尔这个当事人，一脸淡定的听完后“嗯”了一声，命宫人送老大夫出去，又赐了赏钱，这才道：“果然不该在神像面前乱说，这怕是现世报吧。”
　　虽然她话里话外压根听不出后悔的意思。
　　季夏在听到老大夫说有可能会落病根时，眉间就多了浅浅的褶皱，“太后还是早些起驾，及时回宫处理伤势才是要紧。”
　　简尔尔点点头，刚一抬起手腕来，双雯就立刻冲了过来，稳稳将她扶住，就差将护主心切四个大字写在脸上了。
　　简尔尔觉得她还挺可爱的，便轻笑一声由她去了，没多说什么。
　　求神拜佛要的就是个诚心，马车轿子都只能停在庙门外的台阶下，需得徒步爬上来才成。这间庙宇平时来参拜的都是达官贵人，台阶也不过设了九十九层，图个吉利罢了。
　　然而就是这用来图吉利的台阶，对于此刻的简尔尔来说，简直是难以跨过的鸿沟。
　　她从面上还看不出来，实际上在长裙下她崴了的右脚悬空，脚踝处固定着木板、草药，包裹的严严实实，动一下都钻心的疼，走平路都要将重量都压在他人身上，更别说是下台阶了。
　　“奴才来背娘娘下去。”季夏往下走了两个台阶，微弯脊背，正好是个简尔尔稍微前倾就能趴上来的角度。
　　身后二人停顿半晌没有动静，他偏头看向双雯，狭长的眼眸眯了眯，“一切以娘娘凤体为先。”
　　双雯被他这饱含警告的一眼看得心脏突突一跳。
　　下一刻简尔尔在她手背上拍了拍，柔声道：“有劳督公了。”
　　她倾身向前，环住季夏脖颈，将下巴搁在他的颈窝上，一张口，呼吸扫红了他的耳廓：“督公可要背稳了，哀家这身子骨经不得第二次摔了。”
　　她说着轻笑一声，好似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
　　这笑声和刚刚的呼吸一同，直往季夏耳朵里钻。他手上一个用力，托着简尔尔膝窝处，将人背到了背上，随着他的脚步，她的发簪耳坠都跟着动起来，冰凉凉的，打在他皮肤上。
　　就像他此刻背着的人，分明已近在咫尺，可还是不带温度，刻意的接近挑逗之下，都是别有深意的试探。
　　简尔尔此刻心情称得上一句愉悦。
　　444忍不住飘出来问：【你乐呵什么呢？】
　　“我笑，多俗套的桥段啊。”
　　崴脚啊，投怀送抱啊，刻意增加肢体接触，再邀对方亲自送回去，这都是年岁久远的手段，用烂了的那种。
　　架不住就是好用。
　　简尔尔看着脸色依旧一派淡然，实际上耳廓耳垂红成一片的季夏，轻哼一声，“好俗套的桥段，好一条上钩的鱼。”
　　季夏是将她当成了别人也好，是真的对原主有些不可明说的心思也罢，总之现在，他自己将弱点递出来了。
　　出宫拜神走了小半个时辰，回宫路上就只走了两刻钟，路程压缩了将近一半。
　　太后拜神途中受伤一事，飞快传遍了宫廷每一个角落，在太医来开药包扎又细细嘱托之后，李慎也来了。
　　他来的还算快，季夏还没走呢，风风火火的少年帝王刚一跑进来，就见到了厌恶至极的人，表情来不及控制，诧异和厌恶一起摆在脸上。
　　相比较之下，季夏简直不动如山，慢悠悠行了个礼，“奴才给陛下请安。”
　　“督公免礼。”李慎暗自深呼吸几下，平复心绪，“督公也是来探望母后的？”
　　季夏余光撇了眼屏风后头的简尔尔，抬高声音道：“今日之事都是奴才看护不当，这才让娘娘受伤，还请陛下责罚。”
　　李慎只听说她受伤就过来了，前因后果一概不知，有些懵地朝她看，“母后？”
　　简尔尔扯了扯嘴角，“督公言重了，今日督公有功，陛下当赏才是。”
　　“都是奴才分内之事，岂担的了一句赏？”季夏朝着屏风躬身，深深鞠了个躬，姿态尽显忠诚谦卑，“万望娘娘保重凤体，奴才告退。”
　　他说完就走，简尔尔被他这一手逗笑了。
　　临走前还不忘了给小皇帝上个眼药，显得他们好像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关系一样。
　　季夏刚刚所有的恭敬都是对着简尔尔的，告退时甚至没问过李慎，只点了个头就含混过去，丝毫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里。
　　李慎怀着一腔担忧之情过来，被这么一耽搁急切之心淡了不少，对他二人关系的怀疑反倒占了上风，心里头止不住的打鼓。
　　他思忖片刻，上前一步停在屏风外：“母后，您伤势如何？”
　　“有陛下这份关心在，哀家就是再重的伤也不觉得疼了。”她说着摆摆手，让人将屏风撤开，“这是今日拜神，哀家特意求来的，慎儿留着保平安吧。”
　　“原来她是为了我去拜神。”李慎被着小小的平安符激起了愧疚心，恭恭敬敬接过来，放到怀中以示珍重。
　　好一副母慈子孝的场面。
　　只有444在暗中翻了个白眼。
　　什么平安符，一积分从系统商城里兑换出的小玩具罢了。
　　简尔尔又在骗小孩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1-12-26 23:52:22~2021-12-27 23:47:3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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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23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因为这张价值一积分的平安福，未央宫里好生母慈子孝了一番，直到简尔尔好似不经意般来了句：“哀家身边缺个体己人，那个叫楚月明的宫女就挺不错的，调到未央宫来吧。”
　　李慎正打算过了这阵子就将楚月明放到身边贴身伺候，忽然就被截胡了，他霎时间慌了，“母后身边缺人，怎么也要选几个手脚麻利聪明机灵的才是，楚月明这个笨手笨脚的，昨日还得罪了九千岁，要是冲撞了母后就不好了。”
　　“是吗？”简尔尔似笑非笑看着他，眼底暗含锋芒，“可哀家觉着，这丫头聪明的很，不然怎么勾了皇上的魂，连膝盖都为她弯下了呢？”
　　李慎脸色白了白。
　　果然还是因为那一跪。
　　简尔尔在心里冷哼一声，继续道：“哀家已经命人将那丫头带来了，皇上就是想拦也晚了。”
　　纵然知道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但听到她这样独断专行，李慎还是没忍住，“蹭”一下站起身，怒道：“她好歹是朕宫中伺候的，母后连问都不问一句就做决定吗？”
　　李慎现在的态度，称得上一句气急败坏了。
　　简尔尔好整以暇地瞧着他，脸上满是淡漠，不带一丝情绪的审视目光看的他脸皮发烫，耳根火辣辣的。
　　“哀家入宫是皇后，现在是太后，后宫大小诸事由我一人说了算，别说是要个人伺候，就是将她赐死，也不需要任何理由，不需和任何人商量。”
　　她说着，轻轻摇晃团扇，拂动耳边碎发，“皇上的性子未免太急躁了些，不过一个宫女罢了。”
　　李慎咬牙，手指一根根蜷起，狠狠攥成拳头。
　　没错，不过一个宫女罢了。在这皇宫之中朝堂之上，由不得他这个皇帝的事情，又岂止这一桩？
　　他深深弯腰一拱手，“母后说的是，是儿子一时冲动，对母后不敬。”
　　“无妨，少年心性罢了。”简尔尔态度随意，“你若真喜欢，待日后给她个名分，留着时不时解解闷也就罢了。”
　　她语气轻飘，好像决定的不过是一个玩意儿的去留。
　　李慎自此终于听不下去了，随意寻了个借口就要离开，刚刚转身几步，正撞上被带来的楚月明。
　　楚月明本就是被强行带来的，一路挣扎过来手臂痛极了，眼泪在眼眶里不住打转，看向李慎的眼神湿漉漉，整张脸写满了楚楚可怜四个大字。
　　她一声哽咽：“皇上……”
　　李慎正要上前去将人接过来，简尔尔将团扇不轻不重拍在桌上，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硬是让他止住了脚步，沉着脸厉喝道：“见了朕不知道行礼吗？不知礼数的奴才！”
　　闻言拽着她的双雯立刻一脚踢在了她膝盖上，又摁着她的肩膀逼她跪在地上，自己也跟着福身行礼：“婢子给陛下请安。”
　　李慎脸色难看，只能草草嗯一声大步离开，连头都不敢回，生怕再看楚月明一眼，就忍不住将人强行带走。
　　双雯上前一步：“娘娘，人带到了。”
　　楚月明还被她摁着肩膀，又气又委屈，大声道：“你们到底要做什么？！”
　　她仰着下巴，满是倔强，“太后娘娘，不知奴婢做错了什么，才让您大动干戈用强也要将我带来？”
　　双雯不敢置信地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惊恐。
　　这女人是疯了吗？敢这么和太后说话？
　　简尔尔抬头45度角仰望天空，幽幽叹了口气。
　　这种分不清真性情和真脑残的气运主角，不管看多少次，还是会让人觉得心头一梗。
　　“原来你还知道，你不过是个奴才。”简尔尔垂下眼去瞥了她一眼，“跪着吧，什么时候知道规矩二字如何写，什么时候再起来。”
　　她轻轻挥手，眉梢眼角都是对楚月明的不耐烦，“跪远一点，别碍了哀家的眼。”
　　她话音落下，下一刻便有人直接将楚月明拽着往外拖，看这女人还想喊，当即把她嘴捂上，只留下一串不甘心的呜呜声飘荡在宫殿里。
　　双雯到现在都没彻底整理好表情，脸上写满了复杂。
　　她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让陛下另眼相看，甚至为了救她一命跪在未央宫殿内的女人，就是这么一个不知礼数，目无尊卑，用蠢字形容都略显委婉的女人吗？
　　“盯好她，有什么轻举妄动第一时间告知哀家。”简尔尔指尖敲点在桌案上，“另外，整理一份皇室子嗣的名单来，越详细越好。”
　　“直系旁系都要，不论嫡庶。”
　　双雯心里一惊，面上仍是恭恭敬敬，“是。”
　　444在此时飘了出来，有些幽怨，【你变了，这种任务你以前都是交给我的，你不会真觉得双雯比我好吧？】
　　“你整理出来的是给我看的，这一份是拿来用的。”简尔尔在它的狗头上敲了一下。
　　整理皇室子弟名单这事既紧要又细致，只能双雯自己去做，她一走，偌大的宫殿就显得空荡了起来，简尔尔疲惫地打了个呵欠，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天色已经黑了，伺候在她身旁的宫女有些面生，“娘娘，该用晚膳了。”
　　说到吃饭，简尔尔总算提了几分劲头，她挺直了脊背细嚼慢咽，没吃几口就被一脸欲言又止的宫女吸引了注意力。
　　“怎么，有话要讲？”
　　宫女赶忙跪在地上，“娘娘恕罪，婢子只是在想，外头跪着的那个若是再不起身，就该废了。”
　　简尔尔在心里悄悄哦了一声，“一不小心把人忘了。”
　　“那就让她起来吧，送去学学规矩，明日哀家便要看到成效。”
　　吩咐完，她搁下筷子，抬起这小宫女的下巴来，“你叫什么名字？哀家瞧着面生，好像没见过你。”
　　“回娘娘，奴婢小莲。刚到未央宫来做事，因而娘娘没见过婢子。”
　　进了宫的奴才大多是没有自己名姓的，除非主子赐名。不过简尔尔更觉得这是世界意识在偷懒，不重要的角色直接掠过，连名字都没有。
　　不过这个小莲明显不太一般。
　　“刚进宫的奴才，就能到哀家身边来贴身伺候了，谁安排的呀？”
　　她声音平和，托着小莲脸蛋的动作更是温柔，可简单的一句问话，却让小莲抖了两抖。
　　“哀家问话呢，怎么不说啊？还是说你也像楚月明一样，不懂规矩？”她手指划过小莲的嘴角，“可惜她有人护着，你没有。”
　　简尔尔说完猛地抽手，小莲猝不及防，身子前扑摔在地上，抖得更厉害了。
　　“拉下去，掌嘴二十，再给陛下送回去。”
　　“啪啪”的掌掴声接连不断，二十个耳光足以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满嘴血污。
　　被打之后她还要在未央宫前叩拜，含混不清的说“谢娘娘赏”之后才能离开。
　　简尔尔全程就着耳光声吃饭。
　　吃了个八分饱后，她放下筷子由衷发问：“你说李慎他没用吧，他还能把人手插到未央宫来，抓住机会就来我身边贴身伺候了。说不定安福宫也有他的钉子。”
　　“但你要说他聪明，费这么大劲安排的棋子，就为了给楚月明求句情，然后就暴露了。”
　　这脑子和手段真是半点不用在正事上，一切为了谈恋爱而服务。
　　444搬着小板凳嗑瓜子，【不然你当这个世界是怎么崩掉的？】
　　倒也是。
　　简尔尔给了一天给了李慎两个小教训，让本就不太牢固的母子关系更加岌岌可危，在小莲被送回去后，前些天涨得好感度又掉了。
　　反倒是季夏那边，应该是听到了消息，好感升了一个点。
　　到了晚上该喝药时，双雯终于回来了，她一进宫殿就跪下，淡淡血腥气飘了出来。
　　简尔尔皱眉捏鼻子，“哀家还没罚你呢，自己就动起手来了？”
　　双雯双手叠在额前，重重磕了个头，“奴婢罪该万死，此乃自惩，还请娘娘从重发落。”
　　“行了，下去吧，满屋子都是血腥气。”她还是那副略带嫌弃的模样，“给你三日养伤，未央宫缺人，哀家身边也没有体己人。”
　　“谢娘娘。”
　　双雯退下后，宫殿里的血腥气好半天才散干净。
　　“这还用上苦肉计了。”简尔尔单手托着下巴，手指点来点去，“我本来想着象征性打两下就算了呢。”
　　原主身边能完全信任的人确实不多，双雯是她从娘家带来的，打小跟在身边，简尔尔暂且能托付的也只有她一个了。
　　“唉。”她悠悠叹了口气，“我要失去皇家高级技师的服务了，整整三天。”
　　这是想想就让人觉得痛心疾首。
　　有了脚伤，原本就没人敢打扰的简尔尔彻底放飞自我，又一次睡到了自然醒，直到窗外天色发亮，日头都照进来了，这才揉了揉眼起身。
　　她下意识就要叫双雯，却一眼注意到殿内多了个人。她眸光沉了下来，暗光不住闪烁，“督公，你越矩了。”
　　季夏一拱手，语气恭敬道：“娘娘恕罪，奴才只是看娘娘睡的正稳，不忍打扰，这才候在一旁未曾出声。”
　　简尔尔：“呵。”


第24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季夏打从记事起就睡不安稳，他对沉沉入睡这件事带着天生的排斥，每每在天色放亮前就会醒来。
　　昨个夜里他照常醒来，一睁眼忽然很想见简尔尔。
　　没有理由，就是想见。
　　他一贯是个想什么做什么的主，天还没亮他就来了。正巧双雯还在养伤，最后一个敢拦他的人也没了，大大方方走进来。
　　走进未央宫前，季夏没想过为什么要见简尔尔，看到她之后又觉得无论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只是隔着层层床帘看到一个朦胧人影，都能让他不自觉安下心来。
　　而听到她带着压抑恼怒的话，他心头涌上愉悦，笑意藏在眸底。
　　简尔尔揉了揉额角，拧眉问：“你来做什么？”
　　闲来无事瞧瞧你这种话自然是不能开口的，季夏在她醒来前没想过借口，此刻却张口就来：“奴才听闻双雯姑姑受伤休养，担忧娘娘无人侍奉，特来探望。”
　　他皱眉：“娘娘寝殿之中未免太过冷清了，竟连个侍奉的人都无。”
　　身为一国太后，哪怕没有可以托付的自己人，伺候的人总是不缺的。是简尔尔自己不喜欢，这宫殿之中才显得空空荡荡，格外冷清。
　　“有没有人伺候又怎样？都是些没用的东西，既讨不了哀家的喜欢，也拦不住人。”她说着拉开窗帘，散着头发探出头来，“督公说是不是啊？”
　　她不施粉黛，一头黑发披散在身后，越显得脸蛋小巧，模糊了她的年龄，一打眼看上去仍是妙龄少女的模样。
　　季夏心口跳了两下，嘴上无意识应和道：“娘娘说的是。”
　　简尔尔又打了个秀气的哈欠，眼角有泪光溢出，一副还没睡够，强打起精神的模样。
　　“哀家腿脚不便，既然督公来了，就由你伺候哀家穿衣吧。”她道，“随意选一套就是了。”
　　季夏忍不住挑眉，颔首应了声“是”后大步朝衣柜走去。
　　双雯早在三天前就将简尔尔要穿的衣服都准备好了，此刻正规整有序的排列在季夏面前，一打眼望过去，半点鲜亮的颜色都没。
　　他按照顺序选了第一套，忍不住道：“娘娘该选些不同的颜色来，这未免太过单调了。”
　　简尔尔没应这句话，季夏去拿衣服时，她已将床帘都挂了上去，此时正顶着一条打了绷带的腿，端坐在床榻边上等他。
　　刚刚她只露出一个头来半遮半掩时，季夏见到的是满眼风情，可当真看到她此刻的模样，心里只剩下一句：“她原来这般瘦小。”
　　她穿惯了华服，层层叠叠之下早已看不出原本身形，也很容易让人忽略她原本的年龄。
　　她从入宫那刻起，就是为做太后而来的。
　　季夏已经不记得多久没做过这种伺候人的活，他是最年轻的督公，晋升之路又快又凶，得罪他的人无一不被铲除，先帝在世时就恶名远扬。
　　而现在，他用这双不知杀了多少人的手，小心翼翼扶着她，帮她一层层套上衣衫长裙，还要尽可能细致妥贴，免得扯到她的头发。
　　“扶哀家起来。”简尔尔搭着他的掌心，整个人向他倾过去，“会梳头吗？”
　　季夏摇头，“娘娘这就太为难奴才了。”
　　简尔尔哼了一声，嫌弃道：“督公位高权重，早就养的四肢不勤，别说是梳头，就连伺候人穿个衣裳都穿不好。”
　　她喘了一下，呼吸有些急促，她抓住季夏的袖子，面色有些发红，又嗔又怒，“腰带系得太紧了，松一松。”
　　季夏视线落在她泛起红晕又羞又怯的脸，又一路下移，落在她在腰肢上。她略带急促的呼吸都撒在他脖子上，引得他喉结上下滚了滚。
　　他闭了下眼，手掌沿着层层叠叠的衣袍没入，指尖搭在她的腰带上，稍一用力挑开了些许。
　　“可好些了吗，娘娘？”
　　简尔尔尚未来得及应声答话，殿外便有拔高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您醒了吗？婢子前来伺候娘娘洗漱。”
　　说完那人也不等回音，推开本就虚掩着的殿门。
　　下一刻，铜盆落地的声音和惊呼声一同响起，楚月明瞪大了眼睛，惊恐地捂住嘴。
　　她视线在紧紧依靠着的两人身上来回打转，最后跺了跺脚转身跑开了。
　　这一番操作，成功冲散了屋里的暧昧气氛，甚至让场面变得尴尬了起来。
　　季夏全程稳稳扶着简尔尔，手都没抖一下，他沉默了半晌，“奴才还以为，她起码会下跪求饶。”
　　简尔尔：“哀家也以为，督公会出声阻拦。”
　　季夏一脸的义正言辞：“这是娘娘的寝宫，娘娘的宫人，又岂轮得到一个奴才开口？这岂不是坏了规矩？”
　　“是吗？”简尔尔摁着他放在自己腰间，始终未曾松开的手，笑眯眯道，“督公还真是个守规矩的，好奴才呢。”
　　季夏淡定将手收了回来：“能得娘娘一句夸赞，奴才此生无憾了。”
　　简尔尔硬是被他逗笑了，她拢了拢垂在两侧的碎发，“扶哀家坐到镜前，你若不会梳发髻就退下吧，换个手巧的来。”
　　简尔尔直接张口赶人，季夏目光深了深，扶着她坐到梳妆镜前，在她散着头发挺直脊背的身影最后看了一眼，随后拱手告退。
　　他一走，444就飘出来了，【楚月明跑到李慎那里去了，估计需要说刚刚看到的事。】
　　说着444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她怎么这么顺利就去了？没人拦她吗？】
　　“当然没人拦，她是被人故意放进来的，谁又拦得住呢？”简尔尔拿起梳子梳理发梢，“要不是季夏，她怎么会赶得这么巧，刚好撞进来。”
　　她在故意引诱，这件事他们两个心知肚明，现在不过是互相拉扯，半推半就。
　　“来人。”简尔尔抬高声音，“把楚月明给哀家追回来，切不可让她到陛下面前胡言乱语！”
　　444：【你刚刚还说没人拦得住她。】
　　简尔尔笑，“是啊，但我又怎么知道呢？我不过是个明面上故意引诱，实际上被套到陷阱里仍不自知的，小可怜罢了。”


第25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楚月明最终还是被抓回来了，虽然该说的她都说完了，抓回来只能更显得简尔尔心虚。
　　未央宫里，楚月明被捆住手脚摁着跪在地上，脸上写满了对强权的不屈，以及对简尔尔这黑恶势力的痛恨。
　　才一天工夫就接连几次生出事端，双雯只能早早赶回来，候在简尔尔身侧。
　　“知道为什么你接连几次犯错，却还有命跪在这里吗？”
　　楚月明梗着脖子，“自然是因为婢子没错！”
　　她又有什么错？分明是太后不分青红皂白将她抢来又无故惩处，她跑回陛下身边，也只是想给他通风报信，怕他身陷危险不自知。
　　她都是为了陛下考量，她有什么错？
　　“瞧瞧，多自信啊。”简尔尔感叹，“若非得了陛下青眼，光凭你刚刚这句话，哀家就该拔了你的舌头。”
　　她用温柔的声音说着血腥的话，听得楚月明背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简尔尔端坐在高位，用扇子将香薰扇开，一眼没往她身上落，问：“该不会觉着攀了高枝儿，在哀家眼前也有恃无恐了吧？”
　　她轻飘飘的语气里暗含杀机，楚月明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和李慎的关系，“奴婢对陛下一片忠心，绝无半分私情，还望太后明察！”
　　“明察？你是说哀家冤枉你了。“简尔尔终于抬头，有些讶异，“说你胆子大，你还真是半点不叫人失望啊。”
　　她说着叹了口气，带了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味道：“这等货色，蠢钝如猪狐媚惑主，也不知皇上是怎么看中的。”
　　她的讥讽像耳光，狠狠打在楚月明脸上。
　　正在认真记录的444，在此处加小括号做注脚：【骂得真情实感，发自肺腑，合理判断宿主是在夹带私货，单纯想骂人。】
　　楚月明也是这样认为的。
　　她觉得简尔尔不过是因为她发现了未央宫里的丑事，所以才刻意为难，还要用上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什么都是为了陛下。
　　于是她抬起倔强的脸庞，铿锵有力道：“太后若真是为了陛下好，就不该知道陛下真正想要的是什么，陛下早到了该亲政的年纪！”
　　简尔尔指尖在膝盖上不停敲点着，认真问444：“虽然我知道她一直不知天高地厚，但这是不是太无脑了？是我给她的自由过了火吗？”
　　这话太僭越，双雯快步走过去，在楚月明脸上甩了一耳光，呵斥道：“放肆！”
　　“啪”的一声脆响，楚月明脸颊高高肿起，唇角撕裂渗血。
　　这一巴掌打得简尔尔心情愉悦，“后宫尚不得干政，你一个奴才，谁给你的胆子一派胡言？”
　　楚月明这人最大的特点就是头铁，被打了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反而大声喊道：“不许后宫干政，却能垂帘听政？这是什么道理？”
　　简尔尔脸沉了下来。
　　这次双雯连惩戒一番都不敢，慌忙跪下，“娘娘息怒！”
　　简尔尔一双眼睛黑沉沉，不带半点光彩，“皇帝给了你胆子，但可惜，你没有脑子。”
　　楚月明和上个世界的战神青昊，简直是卧龙凤雏，不相上下。
　　“让哀家想想怎么惩治才好呢。”简尔尔思忖片刻，“拖下去，把嘴缝上，省得再说些哀家不爱听的。”
　　她似乎觉得这个主意好极了，沉着眼珠笑了，在漆黑瞳孔的映衬下，笑容多了些森然，“也正好看看，陛下对你的情意有多重。”
　　楚月明第一次真正觉得怕了，后背汗毛一瞬间炸开，她下意识想惊呼想求救，可未央宫都是太后的人，她连发出声音的机会都没有，就被强行拖下去了。
　　她死命挣扎着，呜呜声都能听得出撕心裂肺的挣扎，回荡在空荡寝殿里格外渗人。
　　“太后息怒，一个奴才，不值得娘娘大动肝火。”双雯手脚麻利给简尔尔倒了杯果茶，“凤体为重。”
　　她看简尔尔接过去喝了小半杯，又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忙上前去帮她轻轻按揉额角，“娘娘，婢子有一言，不知当不当讲。”
　　简尔尔：“少说废话。”
　　“是。”双雯动作越发小心，“陛下对这小宫女似乎格外上心，婢子是怕，平白因为一个奴才影响了母子情分。”
　　简尔尔哼了一声，“本来就不是什么亲母子，自然也说不上情分。”
　　这话重了些，双雯一惊，见她面容平和不似动怒的样子，这才松了口气。
　　“行了。”简尔尔摆手让她停下，“把哀家让你准备的名册拿来。”
　　双雯这时候确定，太后是真有了换人坐龙椅的心思。
　　她心中百转千回，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应了句“是”退下拿名册，不多时便回来，名册之下还多了个红木盒子。
　　“娘娘，督公差人送来的。”双雯将东西搁在桌案上。
　　简尔尔打开木盖，顺口问：“只有东西？带话了吗？”
　　双雯犹豫一瞬，还是转达：“来人说，督公说‘万望娘娘好生休养，切不可再清减，奴才时刻忧心。’”
　　闻言简尔尔动作停顿一瞬，将盖子随手一丢。
　　盒子里装着一支木芙蓉，娇嫩鲜艳，剪切处还有几分湿润，明显是刚从枝头摘下来的。
　　花前头还附了一张字条：“偶见园中花开正好，思及娘娘行动不便，特邀娘娘共赏。”
　　简尔尔被逗笑了。
　　花花肠子还挺多。
　　她将纸条取出，把盖子重新盖回去，交给双雯，“将花晒干，放哀家梳妆台上。”
　　双雯领命而去，简尔尔想了想又将人叫住：“记得换个盒子。”
　　吩咐完她靠在椅背上，垂眸思索着。
　　444问：【你在想该送什么回去吗？】
　　“一朵花也值得我回礼？”简尔尔笑了，“我在想，李慎要是再不来，楚月明的嘴可就真要被缝住了。”
　　她嘴上说着担心的话，但眼角舒展了许多，一看就心情愉悦。
　　像是听到了她暗戳戳的期待，一声“皇上驾到——”响起，声音还没落下，李慎就冲了进来，他一身红色龙袍还没换下，额头跑出一层热汗。
　　他一进门就喊道：“母后！”
　　“站住！”简尔尔在桌子上不轻不重一拍，“身着龙袍疾行奔跑，一进门大呼小叫不知请安。皇帝，你的礼数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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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短情绝爱的太后
　　吵架这种事，谁占据了道德制高点，谁就赢了。
　　简尔尔先发制人，一句话就让李慎停了脚步，别扭着匆忙行礼。他脸色仍不太好看，“母后，儿子来同您讨个人。”
　　“楚月明吗？不必开口了，哀家不会答应的。”简尔尔似笑非笑看着他，“皇帝生气了？”
　　她拒绝的太直接太不给面子，李慎一噎，退一步松了口，“儿子又怎敢生母后的气？人您不愿给就罢了，刑罚就免了吧。”
　　简尔尔挑眉：“皇上这是在问哀家的意见，还是已经将人带走了？”
　　李慎脊背一僵。
　　自然是后者，不然他也没时间站在这里和简尔尔讨价还价。
　　他的反应让简尔尔轻笑出声，“这么紧张做什么？一个奴才而已，一国之君处理个奴才还需要旁人同意不成？”
　　她张口闭口都是奴才，对楚月明的随意处置明显是将她当成了玩意儿。李慎少年心动，只觉得楚月明是这个世上最与众不同的女孩，怎么能容忍有人对她几次三番的侮辱？
　　他驳斥得掷地有声：“母后，她是个奴才，但更是个人！没有人生来就该做奴才，更不该因为出身而被瞧不起。”
　　简尔尔讶异地瞧着他，怔愣半晌笑了一声。
　　她满脸忍俊不禁，“这话是楚月明跟你说的？是不是觉得她有这番言论见地，真是与众不同，简直是遗世独立的神女？”
　　她话里的不屑讥讽太重，李慎被激的脸上涨红，在她的眼神下倍感难堪。
　　简尔尔单手扶额，无奈摇摇头叹息了一声，心道：“这是什么绝世小傻瓜？”
　　蠢得让人发笑，甚至有些可爱了。
　　“很可笑吗？”她的态度让李慎更觉楚月明果然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存在，“母后是否觉得，王孙贵胄就是生来高贵？”
　　“啊，那倒没有，皇帝别误会，哀家没有笑话你的意思。”简尔尔整理了下表情，“毕竟真正生来高贵的那个，是陛下你啊。”
　　她抬眼，分明在坐在低处的那个，一个眼神看过去气势却凌在李慎之上，“陛下该不会觉得，你是因为德才兼备众望所归，才坐上龙椅的吧？”
　　“你若不是先皇唯一嫡子，皇位如何能落到你头上？”
　　“你若真想弘扬什么人人生而平等，可以立刻宣布退位让贤，皇位能者居之。再彻底点，干脆废除帝制，天下大同，到时候自然再无门第之见贵贱之别。”
　　简尔尔说着笑了，“真能做成如此改革壮举，你定会名留青史，成为千古称颂的明君啊！”
　　“不对，不能说明君，毕竟你志不在此。应该称你为圣贤，只有这二字才能配得上这般雄心壮志。”
　　她的阴阳怪气像是耳光，打到脸上火辣辣，李慎从未觉得这么难堪过。
　　“母后！”他艰难咬牙，“儿子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简尔尔笑意顿收，黑沉沉的眼珠里翻涌着怒意，“整日不是沉溺情爱便是一派胡言，你还记得自己什么身份什么处境吗？”
　　李慎低着头：“儿子记得。”
　　“你只是记得，你不明白。”简尔尔深吸一口气，“哀家今日只问你一句，这皇位，你还坐不坐？”
　　李慎猛地抬头，脸上写满了不敢置信，“母后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简尔尔一拍桌，“回答我！”
　　李慎万万没想到，他今日本是想为楚月明出头，结果火烧到了自己身上。
　　他看得出，简尔尔没有半点试探说笑的意思，她是认真的。
　　她也真的有这个能力。
　　她父亲是三朝元老，门生人脉遍布小半个朝堂，她的兄长镇守边关手掌兵权，而她自己，不仅可以干政，甚至有半块虎符傍身，连他这个皇帝都不知道藏在何处。
　　而现在，她还和季夏这个奸佞纠缠在一起。
　　这一刻李慎意识到，不仅楚月明在她眼里不过是个奴才是个玩意儿，他这个皇帝，也不过是个可以随意摆弄的傀儡。
　　这张龙椅，她想让谁坐就让谁坐。
　　“母后。”李慎上前几步，从袖子里掏出一个小小木盒，“其实儿子今日是来给母后送药膏的，没想惹您生气，都是儿子不孝。”
　　他将盒子搁在桌上，给她续了杯热茶，想了想又将茶推远了，“养伤时还是少喝茶吧，儿子问过太医了，您头疼的毛病和常年饮茶也有干系。”
　　他字字都是让简尔尔消气的意思，吩咐宫人将茶换掉后，小心观察着她的神态，又道：“至于楚月明，儿子确实喜欢，但在儿子心里她不及母后分毫，更不值当因为一个女子惹得母子争吵，无故伤了和气。今后她随您处置，儿子再不会插手质疑。”
　　说着宫人换了蜂蜜水上来，李慎给简尔尔倒了一杯，双手捧着端到她眼前，“母后。”
　　简尔尔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接过杯子来抿了一口，算是顺着台阶给他个面子，“哀家累了。”
　　李慎弯腰拱手，恭敬道：“儿子告退，明日再来探望母后。”
　　他走后，简尔尔对他刚刚的表现进行了点评：“勉强打个六分吧，后面处理的还算不错，能看出点智商的痕迹来，就是刚开始太蠢了。暂时不需要换皇帝。”
　　444飘出来搭话：【因为他及时转变态度还和楚月明撇清了关系吗？】
　　“还因为这个。”她点了点木头盒子，“这药膏是专门调制的，他确实对我的伤势上了心，也就是对原主这个姨母上心。”
　　勉强可以理解原主对李慎这个熊孩子还挺在意，希望任务者尽可能保全他。
　　【啊这。】444狗头无语，【你不是说一切以任务为先，李慎只能往后排吗？】
　　“这冲突吗？”简尔尔有些嫌弃地瞥了它一眼，“原主满意度越高我的奖励就越丰富，我的退休生活就能更加多姿多彩啊。”
　　所以换皇帝是备用选项，除非必要她不会舍弃李慎。
　　没有社畜喜欢加班，但既然加了，还是要尽量争取高工资，让这个班加得值。
　　见简尔尔的行事还是以搞钱退休为第一原则，444舒服了，【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有人情味了。】
　　简尔尔冷笑。
　　谁在工作里谈感情，这不纯属有大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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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这天过后，不管是楚月明还是李慎都消停了很多。唯一一个还在简尔尔面前刷存在感的，就是季夏了。
　　他也不亲自来，只是每隔一天就会差人送点小东西过来，附带的纸条大多是解释东西的来源，按他说法基本都是偶然所见，觉得有点意思就给简尔尔送来了。
　　简尔尔从没回礼，东西看过之后就让双雯收起来不再理会。次数多了双雯忍不住问：“娘娘，安福宫又来人了，您可有什么想赏给督公的？“
　　“你也说了是赏，这不是全看哀家心思吗？”简尔尔看着已经快好的脚腕，“奴才讨好主子，本就是天经地义，难不成还要主人想着回报？”
　　双雯这一问其实是想试探简尔尔对季夏到底是什么态度，近日来宫中已有风言风语，她必须确定了简尔尔的态度，才好处理。
　　今日季夏送东西的时间晚了点，太阳西斜眼看就要黑了，简尔尔打开盒子，笑了。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泥人，手艺精湛惟妙惟肖，和她有七八分像，叫双雯一眼瞧过去也跟着笑了。
　　旁边还有一张小像，寥寥几笔勾勒出了简尔尔的神韵，明显这泥人便是照着小像捏出来的。
　　季夏在字条上解释：“奴才才疏学浅，这画粗陋不堪，幸而泥塑老板手艺精湛，这才勉强有了几分娘娘的神韵。”
　　简尔尔看完就将东西放了回去，“都收起来吧，和先前那些放一起就成。”
　　444问：【你心情不错，你喜欢这个泥人？】
　　“并不，泥人捏的是原主的脸，又不是我，有什么好喜欢的。”简尔尔说着冷淡的话，脸上笑意不变，“我开心的点不在这里。”
　　“44，你懂沉没成本吗？”
　　“他第一次给我送礼，不过是路边摘的小花，附带的字条也没什么真情实意可言，尽是些花花肠子。”
　　“这些日子他送到未央宫的，从确实是随手可见支使人送来的物件，到现在明显是刻意挑选，花费了心思的泥人。季夏还没注意到，光是送礼这一件事，他的用心程度都在与日俱增。”
　　简尔尔倒了杯茶，慢悠悠喝着，“藏在送礼这件事背后的，是他对我的在意程度，正在不自觉增加。”
　　444不懂，但并不妨碍它搜集数据排查统计，最后对简尔尔的结论表示赞同。
　　【简单来说就是照这个趋势下去，他离坠入爱河不远了，对吧？】
　　“那倒没有，他马上就要意识到了。”简尔尔摇头，“后天他就不会再送东西来了。”
　　季夏也确实到了停手的时候。
　　从简尔尔扭伤脚踝到现在快要痊愈，过去了近两个月的时间，每日给她挑小礼物快成了习惯。
　　而他最开始，分明是想让简尔尔对他产生习惯。
　　上次送去的泥人照旧石沉大海，季夏的心腹都熟悉了这种单方面输出，第二天一直没等到他命人送东西，主动开口：“督公，天快黑了，今日还未给未央宫送东西呢。”
　　季夏手中笔一顿，墨迹滴了下去，晕染在纸面上。他抬眼，眸光微冷，侍卫一对上他的视线，立刻后背一冷跪在地上。
　　“督公恕罪，属下失言！”
　　季夏搁下毛笔，瞧着奏章上被晕掉的人名，皱眉啧了一声。
　　这桩贪污案接连烦了他几天，有心人抽丝剥茧，将案子扯到了他身上。他门生众多，自然也有些趋炎附势之辈，在外用他的名头做些上不了台面的勾当。
　　季夏知道，但他不想管，他要的就是恶名远扬。
　　他知道这背后是小皇帝蠢蠢欲动的试探，要放平时他也愿意逗小孩玩一玩，但这几天他心中总不免烦躁。
　　他一直不愿细想烦躁的根源何在，直到刚刚手下的一句提醒。
　　是因为简尔尔。
　　季夏将奏章往地上一丢，垂下眼来靠在椅子上，双腿搭在桌案，随意又无礼。
　　“既然名字没了，就说明他命该如此，斩了吧。”
　　侍卫一惊。
　　督公一句话可定生死，也能保平安。这贪污案不大不小，拖了这么些时日，此人还当督公有意保他，没成想不过一夕之间便走上了死路。
　　侍卫摸不准季夏现在究竟心情如何，也不敢妄自猜测，扣头应了句是，拿着奏章下去了。
　　季夏仰头叹息了一声，胸中烦闷不减反增。
　　未央宫里，简尔尔正听着444的现场播报，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
　　双雯正蹲在地上给她拆纱布，“可是婢子笨手笨脚，弄痒了娘娘？”
　　“没有，哀家只是想到了好笑的事情。”
　　她想不到，一本奏章被季夏用成了生死簿，勾个名字就没命了。
　　当代活阎王就是您吧？
　　444难得理解了她的笑点，跟她一起乐，【但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生气了？】
　　“因为我的反应不如他所料，因为他发现，他比我更沉不住气。”简尔尔收回腿来，活动了下脚腕。
　　她太久没感受过自由行动的感觉了，要不是身份人设不允许，她想站起来蹦两下。
　　她由双雯扶着站起身，在寝宫之内散步，笑眯眯道：“让我们来猜一猜，督公大人会用一个怎样的理由来见我，才能显得理直气壮，顺其自然呢？”
　　她语气里透出的兴味盎然，让444莫名害怕，狗头上汗毛都竖起来了。
　　打从这日起，季夏就没往未央宫送过东西，直到三日后亲自登门。
　　他将袖中的奏章放在简尔尔面前，“这份奏章事关娘娘，奴才不敢私自处理，特意呈来给娘娘过目。”
　　不仅和简尔尔有关，还是急报。她翻开一看，冷笑一声，又把奏折丢了回去。
　　“这种东西也值得拿到哀家眼前？”
　　奏章是冲着原主哥哥来的，说他拥兵自重，谎报军情，甚至在边疆招兵屯粮。
　　简单来说就是说他意图谋反。
　　季夏点头，“奴才也觉得这份奏章实在可笑，但此人狼子野心有备而来，奏章条理分明，证据充分，奴才实在不知如何处置，这才拿到娘娘眼前。”
　　“那就让他去参。”简尔尔对上他的眼睛，挑眉冷笑，“正好让哀家看看，这李氏的江山，谁说了算。”
　　作者有话说：
　　又短小了，立个flag，明天六千


第28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见简尔尔面色不虞，季夏态度端的越发恭敬，“自然是陛下与娘娘说了算。”
　　不论季夏心中是如何想，私下又如何处事，起码明面上他都守好了一个奴才的本分，言行举止进退有度，能用一句话轻松抚平眼前人的怒火。
　　简尔尔又想到了那对糟心的气运之主。
　　季夏也就是命不好，领了个大反派的设定，注定要炮灰，不然怎么看他都比李慎更适合做一个掌权者。
　　在设定好的世界走向中，季夏作为李慎最后一个铲除的绊脚石，死了还要被挖出来鞭尸，挫骨扬灰。
　　想想还有点凄惨。
　　简尔尔啧了一声，“把奏章给皇帝送过去，让他来处置。”
　　她想了想，命人将楚月明叫来。
　　自从上次一事，楚月明对简尔尔充满恐惧。虽然她还是那个不懂礼数没有脑子的性格，但在简尔尔面前，就像幼兽遇见天敌，惊恐都写在眼睛里。
　　更别说此刻殿内还有季夏，宫中最让她害怕的两个人凑到了一起。
　　她恭敬跪在地上行礼，已经尽力控制，肩膀还是不住颤抖。这一个月来李慎为了在明面上和她撇清关系，一次没来看过她。未央宫上下又都知道她得罪了太后娘娘，不少人面上排挤私下针对，她处境越发艰难，一个月下来清减了许多，跪在那里小小一只，看上去摇摇欲坠，像是风一吹就能刮倒。
　　简尔尔跟444点评，“这么一看长得还不错，可惜好好一个姑娘，长了张嘴。”
　　444点头赞同，【我听说苦情系统那边有个任务世界叫哑巴新娘，她去估计正合适。】
　　简尔尔懂了，原来楚月明这么讨嫌是因为走错了剧本，还多长了个器官。
　　她给了双雯一个眼神，后者捧着奏章走到楚月明面前。
　　楚月明抬头怯怯看了简尔尔一眼，又迅速收回视线，“娘娘有何吩咐？”
　　简尔尔挑眉，“给皇上送过去，你不是一直惦念着皇上亲政之事吗？这次奏章交由他来处置。”
　　听到“皇上”二字，楚月明心脏狠狠跳了两下。她再也不想待在未央宫，再也不想过这种日子！这一个月的时光比她从前人生中的苦难加在一起更让人难以接受！
　　只有皇上能救她，只有皇上。
　　她压下剧烈的心跳，又恭敬磕了个头，捧着奏章退了出去。
　　季夏挑了下眉，“娘娘似乎对这个宫女格外上心。”
　　简尔尔想起李慎对楚月明的评价，“大概是因为她与众不同，格外特别吧。”
　　“恕奴才眼拙，看不出她有何与众不同之处。”季夏将嫌弃摆在了脸上，“硬要说有什么特别，大概是特别蠢吧。”
　　简尔尔没忍住，被他逗笑了。
　　她一笑，季夏眼神也随之温和几分。
　　只是简尔尔的笑转瞬即逝，一眨眼便又冷了神色，“督公还有事？”
　　她说赶人就赶人，季夏也不生气，反倒朝前凑了一步，“还有一事听，闻娘娘身子大好，奴才是特意赶来庆贺的。”
　　“这有什么好庆贺的？”简尔尔一脸莫名其妙，“你若当真闲来无事，把外头的花卉修剪一下，给自己找点事做。”
　　“奴才是真心实意赶来庆贺，娘娘凤体安康乃是普天同庆的大事。”他说着，又掏出一份折子来，展开是一份名单，“镇边将军驻守边关近十载，岂容小人污蔑？造谣之人尽在此，请娘娘过目。”
　　这份名单之详尽，是444看了要怀疑自己工作能力的地步。不仅记录了在朝堂中联合起来参原主大哥的人，连军营里的钉子都写下来了。
　　这哪里是名单，这分明是投名状。
　　简尔尔眯了眯眼睛，“哀家倒是没想到，督公这么尽职尽责。”
　　尽职尽责四个字用在季夏身上，多少显得有些讽刺了。但他本人似乎并不这么想，接受这句夸赞接受的理所应当，“为娘娘分忧，本就是奴才的本分。”
　　这份名单比之前送的所有礼物加起来都要更重，也更符合简尔尔的心思。
　　不论是她还是原主，都不是什么向往爱情的少女，权力才是她该热爱并追求的东西。
　　给一个垂帘听政的太后送鲜花泥人，一次两次还算得上有趣，多了就无聊了。
　　“今天日头不错，陪哀家出去走走吧。”简尔尔抬手，季夏扶她的动作已经衔接自然，让双雯失去了发挥的空间。
　　简尔尔甚至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委屈。
　　可怜见的。
　　今天天色是不错，简尔尔看似漫不经心往前走，实则目标明确，兜了半个御花园后，朝着李慎寝宫去了。
　　楚月明去的时间太久了，这两个人凑一起不知道又要闹什么幺蛾子，还是看一看为好。
　　李慎正心慌意乱。
　　他上次和简尔尔大吵一架后，想亲政的心越发迫切，为了找突破口，他这段时间忙着两件事：一是用贪污案牵连季夏，二是令人参了镇守边关的卫洪野一本。
　　他知道这动摇不了什么，他只是想试探一番，也看看季夏和简尔尔到底有没有勾结在一起。
　　只是他没想到，简尔尔会将问题丢回到他头上。
　　原本他见来送奏折的是楚月明，还高兴了一瞬，紧接着就被奏章打了个措手不及，到现在都没缓过劲来。
　　“母后定然是猜到了什么，这才将奏折推到我面前。”他不停踱步，越走越快。
　　楚月明本是想趁此机会跟他诉苦，没成想李慎只顾自己，根本没理她。她心中委屈，壮着胆子上前拉住了他的袖子。
　　“陛下，您看看婢子吧。”她抬起头来，尖尖的下巴上挂着泪珠，“您把婢子要回来吧，求您了。”
　　楚月明从来都是热烈张扬与众不同的，何时像现在这样楚楚可怜？李慎看她掉眼泪，心都要碎了，但除了心疼之外也做不了什么。
　　他咬着牙，难以启齿，“朕也想把你带回来可是，可是母后那边……”
　　承认自己的无能，并且是在心上人面前承认自己的无能，这对每个男人来说都是无比难堪的一幕。
　　他将她脸上的泪珠擦干净，“别哭了，朕向你保证，过些日子等母后气消了，肯定带你回来。”
　　楚月明的心猛的坠下，胸口一阵阵发冷。
　　过些日子？又要过多久？如果不是太后吩咐，她甚至没机会见到陛下。一两个月皇上还记得她，时间久了呢？
　　她必须要让皇上觉得，她不可或缺，她非常重要。
　　“婢子有件事想告诉皇上。”楚月明蓄满泪水的眼底暗光闪过，“太后娘娘她，正在搜寻其他皇室子弟，另推新皇。”
　　作者有话说：
　　好像一直没说，原主一家姓卫，卫洪野是原主大哥，也就是镇边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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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你说什么？”李慎第一反应是勃然大怒，“不可能！母后至多不过想掌权，不愿让朕亲政，不可能废了朕！”
　　楚月明反问：“有什么不可能的？陛下又不是太后亲生，如今陛下年岁见长，太后怕终有一日掌控不住，想重新扶持一傀儡帝王又有什么不合理吗？”
　　“可是，可是……”李慎紧紧咬牙，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着。
　　可她既是继母又是姨母，他们血脉相连。他就算再想亲政再想手握权利，也没想过要伤害她，她怎么能……
　　“太后驾到——”
　　这一声长音让李慎陡然一惊，下意识将靠在他身前掉眼泪的楚月明推开。
　　楚月明猝不及防，被他推了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她皱了皱眉毛，尚未发作，简尔尔便缓步走了进来。
　　只有简尔尔，季夏双雯都守在门外。
　　李慎立刻给摆手，殿内伺候的人全数退了出去，只有楚月明不明所以站在原地愣神，是被拽出去的。
　　简尔尔对她无时无刻彰显自己是蠢货的行为感到赞叹。
　　这也算得上不忘初心，方得始终了。
　　李慎扶着她坐下，“母后，您过来怎么也不跟儿子说一声，儿子该亲自去迎接才是。”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您脚伤可大好了？昨日给母后请安时，您还缠着纱布呢。”
　　简尔尔挑了下眉毛，有些惊讶。
　　楚月明刚刚跟李慎说了什么她大概猜得到，要不是她故意为之，楚月明也不可能看见那份宗氏子弟的名单。
　　心上人的委屈告状再加上这份奏章，她还以为李慎要么质问，要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委曲求全，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关心她的伤势。
　　“一点小伤而已，休养了这些日子，早该好了。”简尔尔手指点在奏折上，“这份奏章皇上可看过了？”
　　“看了。”李慎皱着眉头，似乎很是生气，“哪里来的歹人，居心叵测至极，居然给舅舅安上这种名头！”
　　这一招大概叫自己骂自己。
　　简尔尔眯了眯眼睛，心情还算不错，“陛下不信？”
　　“自然是不信的！”李慎说的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此人既是想污蔑舅舅，也是想挑拨我们甥舅之间的关系，真是居心叵测！”
　　“那陛下以为该如何处置才好呢？”
　　李慎：“自然是驳回奏章，再将造谣之人重重惩处，以警效尤。”
　　简尔尔追问：“如何惩处，才算得上是重罚呢？倒不是哀家想为兄长出气，只是大哥镇守边关多年，既有苦劳也有威望，此事若不处理妥当，怕是会寒了戍边将士的心。”
　　李慎藏在袖中的手指悄悄攥紧。
　　他想要培养暗中势力艰难至极，这些年也不过稍有进展，此时一步走错，竟是要自断臂膀。
　　“于宫外杖责八十，再连降三级罚一年俸禄，母后觉得如何？”
　　杖责八十轻则终身落下病根，重则当场打死，后面的责罚已经是捡回一条命之后的优待了。
　　而就算能活下来，连降三级也被逐出了京都的权利圈，只能做一个废子。
　　“皇上觉得合适，那便这样处置吧。”简尔尔将季夏给她的名单拿出来，“一视同仁，名单上的人也都一并处置了。”
　　季夏这人鸡贼的很，他在边关也有不少暗哨，全数藏了起来，交代上来的都是李慎以及先皇在世时便埋下去的钉子。
　　先皇只能倚仗卫家，可他又不够信任卫家。
　　这些暗哨原主不知，李慎却是知道的。他看到这个名单又惊又怒，还有些后怕。
　　他甚至不敢多问简尔尔一句，只能强撑着笑脸咬牙答应下来，“是，儿子知道了。”
　　“那哀家就不费心了，皇上记得下旨。”简尔尔说着站起身来，转身往外走。
　　双雯这次动作快，抢先一步候在了太后身旁，“娘娘慢些，太医说你这些日子还需小心，不可疾走奔跑。”
　　简尔尔点点头嗯了一声，瞥向藏在众人身后，低着头尽可能减少存在感的楚月明。
　　“还不跟上，等哀家亲自请你吗？”
　　楚月明用力闭了闭眼睛，认命跟上去，眼泪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督公今日没有公务在身吗？”简尔尔问。
　　季夏道：“伺候主子不就是奴才的本分，哪有什么公务呢？”
　　“呵。”简尔尔冷笑一声。
　　这就是太监的身份限制了他，不然就这油嘴滑舌的本事再加这幅皮相，不知道能骗多少小姑娘。
　　“退下吧，哀家乏了。”简尔尔扶了扶鬓边发簪，悠哉悠哉加快脚步走了。
　　回未央宫后，她将宗室子弟的名单拿出来放好，想了想又换了个显眼的位置。
　　她怕楚月明偷不着，她对这位气运之女的智商没有半点信任。
　　“也不知道她要几天才能得手。”简尔尔思忖，“要是三天还偷不到，我就得想办法不动声色送到她手上。”
　　想不到这个任务最大的难点，居然是如何迁就他们的智商，真是个令人悲伤事实。
　　楚月明倒是想偷，但她对简尔尔实在是太害怕了，一时不敢轻举妄动。而有些人就不一样了，动作麻利得很。简尔尔第二天刚用了早膳，正在处理公务时，就听人通报，卫老夫人入宫求见，已在未央宫外候着了。
　　卫老夫人是卫家如今的当家主母，也就是原主的娘亲。往常卫家人进宫都会先个原主打招呼，确定时机合适才会来，一声不吭就入宫还是头一遭。
　　不过就算她不来，简尔尔也是要见卫家人了，倒是正好。
　　她搁下御笔，将奏章合上，“快请进来。”
　　卫母是个容貌言行都很温柔的女子，她上前来，福身行礼，“臣妇给娘娘请安。”
　　入了宫，她们的关系就不仅仅是母女，尊卑有别，卫母行了国礼，简尔尔忙让她平身，几步走过去扶住她的手臂，“娘。”
　　卫母已经几个月没见过女儿，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简尔尔拉着她坐下，问：“娘今日怎么突然进宫？”
　　闻言卫母惊讶道：“不是娘娘要我入宫觐见的吗？季督公传的话呀。”
　　原来是季夏。
　　事情突然就变得合理了起来，简尔尔眼珠一转，“为何他传话娘就信了？外头已经默认我跟他是同一阵营了吗？”
　　卫母点头，“是有此传言。”
　　看来传得还挺凶，不然卫母不会信。
　　简尔尔看出她藏在眼底的担忧，安慰道：“娘放心，女儿心中有数，没事的。”
　　卫母有两个女儿，两个都进了宫，此后就不单单是她的女儿了。她这个做娘亲的囿于后宅，也帮不上女儿什么，只能点头。
　　但她还是不明白，“季督公为何让我来？”
　　“啊，这个啊。”简尔尔想了想，笑了，“大概是，想让我开心吧。”
　　她不打算在季夏身上多聊，转而道：“娘来得正好，女儿有事要家里帮忙。”
　　她压低声音，“让父亲挑一个信得过名声好的门生，参新上任的户部侍郎一本。就说他私占田地，贪污受贿，和刚刚结案的贪污案有牵连，功名来的也不干净。”
　　卫母点头应下来，将她的话牢记于心，追问：“为何参他？他是何来历？”
　　简尔尔开口就是惊雷，“他可来头不小，是九千岁的亲弟弟啊。”
　　卫母大惊：“他还有弟弟？”
　　季夏这个人，就好像是突然蹦出来的一样，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已经是御前太监，只知道他是前任御前总管的干儿子，此外一概不知。
　　也不是没查过他的身世背景，但他做事太干净，下手又早，等大臣们意识到他的危险性，已经什么都查不到了。
　　“娘不用管我消息是怎么来的，总之肯定是对的。”简尔尔轻拍着卫母的手，她的话有让人瞬间安心的力量，“证据女儿已经准备好了，到时候一本参上去，父亲只需要应和就行了。”
　　她没办法解释，她知道是因为她开挂了。
　　季夏是小世界的大反派，而他弟弟领的是言情男二的剧本。在楚月明视角，这是个温文尔雅对她颇为照顾的好哥哥，虽然和季夏这种奸佞有血缘关系，但这不是他的错。他甚至大义灭亲迷途知返，亲自揭发了季夏的恶行，断了季夏的后路。
　　在李慎视角，这是个对他女人心生爱慕的不轨之徒，但也算有真才实学，还能利用一番，是一步好棋。
　　而在季夏视角，这是个还不如叉烧的傻叉弟弟。干啥啥不行，背刺第一名，背刺他的理由，还是楚月明这个根本不喜欢他且脑子有问题的女人。
　　要说季夏有什么弱点，大概就是他虽然杀伐果断恶名远扬，但对亲情还是很向往的。哪怕父母因为家中负担不起将他卖了，他还是念着父母曾经对他好过，给了弟弟一个科举的门路，让他一路官路亨通，二十出头就坐到了户部侍郎的位置。
　　而在外人看来，只当季夏是想拉拢势力，这才扶持了一个户部侍郎。
　　卫母知道有些事情不能多问，点点头将简尔尔准备的证据收好。此事拖延不得，卫母转眼就该离宫，她忙起身将食盒打开，端出一盘糕点来。
　　“这是娘连夜做的，娘也没什么本事，只会做这个。”卫母到此刻才终于有机会倾诉感情，“你比上次见更瘦了，听说去拜神还把脚扭伤了，怎么这么不小心呢？”
　　她说着眼角湿润，赶忙擦了擦，“娘该回去了，你……你照顾好自己。”
　　简尔尔点头嗯了一声，送卫母到宫门。她再回来时，双雯已经将糕点摆盘装好。
　　原主在入宫前是个娇小姐，小脾气一大堆，各种挑食，个头都比同龄人矮一截。卫母没办法，只能变着法给她做饭，学着捏各种造型的糕点哄她吃。
　　到现在，她还是像哄孩子一样给女儿准备了各色点心。
　　简尔尔拿起一个捏成小兔子形状的咬了一口，细细咀嚼着，心道：“这就是亲情啊。”
　　是有些人的铠甲，也是有些人的软肋。
　　卫父不愧是三朝元老，行事干净利落，第二天联合上奏，上书户部侍郎文思源十五条罪状，上到科举舞弊贪污受贿，下到欺男霸女鱼肉百姓，简直人神共愤！
　　这一出不仅让文思源大惊失色，也给了季夏一个猝不及防。他正大脑飞速运转想将文思源保下，这小子却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微臣行得正坐得端，任凭陛下查处！”
　　季夏用力闭了闭眼，额角青筋突突跳动着，一句“蠢货”到了嘴边，硬生生咽下去。
　　即便没人知道文思源是他弟弟，在外人看来他也是九千岁阵营的一员，查处他李慎自然乐意之至，当场将他打入大牢。
　　未央宫内，得到消息的简尔尔正在绣花 ，“我之前说上个世界的青昊和楚月明的卧龙凤雏，我要收回。”
　　“明显文思源和楚月明更加般配一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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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简尔尔一朵花还没绣完，季夏就来了，脚步匆匆。
　　“嘘。”她压低声音，“别打扰哀家。”
　　季夏站在她身侧，眸中暗光闪烁，“娘娘倒是好雅兴。”
　　“不像督公，情绪外露，都气成什么样了。”简尔尔说着皱眉，啧了一声将线剪断。
　　又绣错了，她果然没什么刺绣的天分。
　　“娘娘好手段，奴才自愧不如。”季夏紧皱着眉，“只是奴才不明白，娘娘是怎么查到的？”
　　“自然是因为哀家手眼通天，并且睚眦必报了。”简尔尔回头，挑眉，“督公用哀家的手铲除陛下势力，挑拨我们母子关系时，就该知道哀家会还击的。”
　　参卫洪野的奏章确实是李慎的手笔不错，但季夏是幕后推手。他甚至知道卫洪野在边境招收的军粮和士兵的数量，一个意图谋反的罪名扣了上去。
　　李慎这个小脑袋瓜容量不大，所作所为不过一场试探。季夏才是那个将手伸到了边境军营，一边和简尔尔挑逗试探，一边将她兄长推向火坑的幕后黑手。
　　“督公生气了吗？”简尔尔歪头，“别气呀，哀家绣了一上午，连一朵花都没绣好，哀家都不生气呢。”
　　季夏忽而一笑。
　　“奴才怎么敢生主子的气呢？”
　　相反，只是看到简尔尔冲着他扬眉挑衅的样子，他胸腔就不受控制的鼓动，兴奋流淌到他血液里，骨头缝里都染上了痒。
　　多有意思的女人，有野心有谋略，在他以为自己占上风时手段干脆地给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他和简尔尔都是站在权力顶峰的人，而这个女人，是在权力之上，让他有了兴致，却还无法掌控的存在。
　　多有意思啊。
　　“督公这般大人大量，哀家就放心了。”简尔尔转了转手腕，绣花真是技术活，手都疼了。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在此刻伸过来，按在她酸痛的手腕轻揉。
　　简尔尔抬眼，只见季夏垂着眼，动作珍重，好像捧着什么奇珍异宝。
　　她手指一动，扣住他的手掌，“督公不去救人吗？”
　　“奴才相信王法，他若是没错，自然没事；他若当真犯了那些罪状，也活该受罚，又如何谈得上一个‘救’字呢？”
　　听听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政治觉悟多高呢。
　　“督公能这么想自然最好。哀家听闻这文思源，不仅自己贪污受贿，他父母也狐假虎威，占了百姓私田，大肆鱼肉百姓，光是给祖上修新坟就花了三千两银子。”简尔尔叹息，似是痛心疾首，“如此恶徒，全家都该伏诛！”
　　季夏搭在她手腕上的手顿住，用力闭了闭眼。
　　他之前因为思及简尔尔，一时烦躁杀了贪污案的罪魁祸首，现在案子死无对证，扯到了文思源头上成了说不清的罪名。
　　让他一时烦躁的是简尔尔，陷害文思源的还是简尔尔。
　　“不过是几个平头百姓罢了，查处与否毫无意义。”他半跪在简尔尔眼前，将她的手放在膝盖上，轻柔按压着，“科举舞弊才是重罪，查清是谁给文思源漏题才是至关重要。”
　　特意照顾文思源的，当然是他季夏的人。培养拉拢一个负责科举出题监考的官员，不知道要花多少心力，季夏掌权多年，手边也不过一个可用之人。现在因为文思源，他仅存的可以干预科举的人脉要断掉了。
　　简尔尔对这个一换一的结果很满意，“那此事就交给督公了，哀家信得过你。”
　　她这句话一落下，任务进度往前走了一大截，444对这个结果也很满意。
　　季夏虽然觉得自断势力很可惜，但好歹能保全文思源和父母，势力总有再培养的机会。
　　唯一一个对这结果不满意的，是文思源。
　　他坚信自己没错，骤然成了有罪之身，不仅没了功名且此生都不得再参加科举。他寒窗苦读十余载，所有努力一瞬间化为乌有，这叫他如何接受？
　　于是他举着一纸诉状，跪在宫门口告御状。
　　事情还没传到李慎耳朵里，季夏先知道了。他命人将文思源带回来，却被简尔尔抢先一步，人已经在未央宫了。
　　季夏没办法，只能再去一趟。他到的时候，简尔尔正在批奏章，他只能耐着性子等，从正午时分等到日暮西山，直到他耐心即将耗尽前，她才终于放下笔。
　　“督公久等了。”简尔尔笑眯眯，“双雯，给督公看茶。”
　　季夏拧眉：“不必了，娘娘……”
　　“嘘。”简尔尔食指竖在唇缝中，“哀家说什么，你就听什么，好吗？”
　　“哀家知道你想见弟弟，但可惜，他不想见你。督公还是藏在屏风后头，人你自然会见到的。”
　　她三言两语将季夏堵得哑口无言，只能跟着双雯进去。
　　一炷香后，文思源被带上来了。
　　这还是简尔尔第一次见这位言情男配，长得和季夏很像，但没有他的阴柔和锋利，长相气质都是温柔挂的。他穿着一身绿色长袍，跪在殿中依旧挺直脊背，满身磊落坦荡宁折不弯的气势，像一根翠竹。
　　“听说你要告御状，跟哀家说说，你都受了什么冤屈。”
　　文思源：“回娘娘，所有加诸于草民的罪名，草民一概不认！”
　　简尔尔点头，“那九千岁是你兄长，你认不认？”
　　文思源脸上的坚定坦荡松动，“……认。”
　　“既然如此，说你沾了他的便利，得了功名，又有什么委屈？”
　　“可草民从未受过他的庇佑！”文思源说着面露厌恶，“草民虽无大才，但有一腔报国之心，绝不和弄权奸佞为伍！”
　　这义正言辞的模样，显得季夏都有点可怜了。
　　简尔尔被这小子逗笑了，“你该不会以为，你能高中，能入朝不过两年就晋升至户部侍郎，是因为你特别有才华，特别忠君爱国吧？”
　　“口口声声说着不屑与季夏为伍，你自己算算，你受了他多少好处。”
　　简尔尔起身，缓步走到文思源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让哀家告诉你，你的才华平平无奇，你的想法天真可笑，你这条命和你父母的安危，也是季夏自断臂膀换回来的。”
　　“就连你能上学的钱，都是你爹娘卖了季夏得来的。”
　　“别人可以骂他是奸佞，可你一个依附着他生活的蛀虫，有什么资格看不起他？”
　　这个问题简尔尔思考很久了。
　　为什么这个世界的主要角色，都没有正确的思想和价值观？
　　文思源被她说的脸色发红，难堪至极，挺拔的脊背晃了两晃。
　　“你叫思源，但你有没有想过，你有今日的源头何在啊？”简尔尔拍了拍他的肩膀，凑过去问，“忘了告诉你，你的兄长就在此处，想不想见他？”
　　文思源猛地抬头，一个“不”字还没说出来，挡着季夏的屏风已经被人拉开。
　　社死现场不过如此。
　　文思源很想拔腿就跑，可他像是被牢牢钉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看着季夏走到他身边，一伸手将他拽了起来。
　　“回家去吧，别再来京都。”季夏收回手，错开视线，“我会保你们一生衣食无忧，人生有很多过法，不一定非要进京。”
　　此刻文思源终于找回力气，他迅速向后退了好几步，面露厌恶，用力拍打被季夏碰过的袖子，“谁要用你的钱？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
　　简尔尔这时很想接一句有钱就是可以为所欲为，但是不能，所以她叹了口气。
　　她的不耐烦已经写在了脸上，季夏抬手，立刻有人上前来将文思源押下去。
　　他拱手，“娘娘恕罪。”
　　“罢了，既然是你弟弟，那就你自己处理吧，哀家没空管闲事。”简尔尔一个眼神扫过去，双雯立刻带人退下，将殿门关上。
　　偌大宫殿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简尔尔走过去，踮起脚捧着季夏的脸，直直看着他的眼睛，“你在难过。为什么要为了不值得的人而难过呢？”
　　她的手往下滑，绕过他的肩胛抱住他，“有我在身边还不够吗？他们会背弃你，我不会。”
　　“你没有亲人，卫家也将我当棋子，皇帝就更不必说，恨我都来不及。在这深宫之中，本就只有你我能互相依靠。”
　　简尔尔的声音充满诱惑，“别想他们了，抱抱我吧。”
　　季夏环住她的腰，闭上眼无声叹息。
　　多明显的引诱，可他推不开。
　　属于季夏的好感度面板，在此刻升到了一百。
　　444忍不住飘出来夸了句牛逼，【我还以为你做这么多是为了铲除男配。】
　　“顺带罢了，毕竟痴情男配是玛丽苏世界标配，少了他任务会更好做。”
　　但她的目标，从来都是季夏。
　　444：【文思源一出来我都觉得季夏可怜了，他甚至不配成为大反派的缺点。】
　　想到季夏最后因为他而被逆风翻盘，甚至有点憋屈。
　　“是啊，他怎么配呢？”简尔尔靠在季夏胸膛上，轻拍着他的背脊，动作神情充满温柔，像在安抚挚爱情人。
　　她说：“季夏的弱点，只能是我。


第31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攻略季夏的过程比简尔尔想象中更费事，但也有趣。
　　让一个野心家将你置于野心之上，多有成就感的事情啊。
　　与此同时楚月明那边终于靠了点谱，在三天内将宗室子弟的名单偷走了，省得简尔尔费心。
　　她感叹：“想不到气运之女第一次靠谱，居然是偷东西。”
　　李慎在真正见到名单之前都是不愿相信的，比起愤怒他更多的还是震惊和不敢置信。
　　他心里乱得不行，还没想要怎么应对，简尔尔那边先动手了。
　　她将下旨召了一批宗室子弟进宫来，都是她在名单上特意标注过的。这一举动用意已经很明显了，李慎站在未央宫内，只感觉隔几日就要来的地方突然冰冷至极，不远处的女人也面目可憎。
　　他问：“母后为何突然召宗氏子弟进宫，事先不与儿子商量？”
　　“小事一桩罢了，皇帝事务繁多，何必事事都与你说？”简尔尔有理有据，“哀家自有用意，放心，难不成做母后的还会害你吗？”
　　这话就是拿来哄小孩都对略显敷衍，更别说是对李慎说。他就算没见到那个名单都不会信，现在更是心头一冷。
　　他从前竟然当了真，以为简尔尔哪怕不是他的生母，好歹也是姨母，再怎么样总比外头那些弄权奸佞好。
　　却原来在权力面前，根本没什么亲情可言，他们都是一样的。
　　他这个皇帝真是做的窝囊极了，既保不住心上人，也护不住自己，就连这个皇位都坐不稳了。
　　可偏偏他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仍旧无可奈何，只能假装什么也不知道，颔首表示赞同：“母后说的是，儿子自然是相信您的。”
　　这一场母子谈话可谓是各怀心思，分明聊了个不欢而散，表面上还要维持最基本的敷衍客套。
　　唯一在这件事上获利的只有楚月明，她通过偷盗名单这样危险的举动，让李慎对她越发信任，爱意也增加了。
　　444不太理解，【你好像让两个气运之主感情越发紧密了，我们不是要拒绝恋爱脑，把他们分开吗？】
　　“是啊，可现在还没到他们该在一起的时候，他们就被我拔苗助长了。”简尔尔摘了个葡萄尝了尝，还挺甜，又吃了一个。
　　双雯见她还算喜欢，便主动开口解释：“这是督公送来的。”
　　简尔尔问：“还有送别的吗？”
　　双雯点头，“还有，而且督公让婢子观察娘娘更喜欢哪些，记录下来转告督公，他好为娘娘继续搜罗。”
　　“他倒是省事，还指挥起哀家身边的人来了，好大的面子。”简尔尔哼了一声，看上去很是嫌弃，“他想知道就让他亲自来问，少做这种假手于人的事情。”
　　双雯不知多久没见过她这副鲜活有力的样子了，忍不住笑了笑，“是，婢子这就告知督公。”
　　简尔尔勉强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转而又对444道：“看明白了吗？”
　　444狗头懵逼，脑袋上浮出一个大大的问号来，明显是不太明白的。
　　简尔尔耐着性子跟它解释：“恋爱这种事讲究的是有来有回，季夏先前送礼我可以不理会，那是在拿乔，现在就需要有回应了。”
　　但在他们二人的关系中，她永远是处于主导的那一个，即便有回应也是出于她的立场做出的。
　　她只需表达意见，季夏才是那个要亲自来一趟，探听她喜好的人。
　　“而现在，楚月明成了那个过分主动的人，因为她怕我。”
　　在原本的世界轨迹中，李慎和楚月明还要经历好一段恩怨纠葛，这才能定情。包括但不限于李慎到了该选秀的年纪，楚月明看见奏章听到风声，好生吃醋；原主为李慎选的世家贵女进宫来李慎和培养感情，结果成了促动他们感情的工具人。
　　什么炮灰女配针锋相对，认为楚明月身份低贱，故意使绊子，结果反被李慎打脸之类的俗套剧情，之后这二人才第一次捅破窗户纸，但也没正式确定关系。
　　楚月明还要经历一大堆因为身份的自卑不敢面对心意，和温柔男二倾诉委屈，结果反被李慎撞见，又一番吃醋争吵纠缠后，才能真正在一起。
　　不过现在，选秀是不可能选了，简尔尔没那份心思。温柔男二也被炮灰掉了，这两人的感情没了剧情铺垫，走了捷径，感情根基不稳。
　　444现在明白了，【所以你是故意在楚月明面前说李慎喜欢她，让她将李慎当成救命稻草，让他们提前在一起。】
　　“没错。这个年纪的小孩啊，最叛逆了，你说什么他们不听什么，越要走了，他们在一起，他们反而爱的越深沉。”
　　所以她从开始到现在，从未说过要阻拦他们在一起的话。
　　原主就犯了这个错误，结果年纪轻轻就领了恶毒婆婆的戏份，因为楚月明被李慎这个叛逆期小子气个不轻。
　　简尔尔说着发现一串葡萄被她吃了大半，立刻收手，将盘子推开，抽出帕子来擦手。
　　“这两人不仅还没到该谈情说爱的时候，李慎此时正因为那份名单焦头烂额，情爱之心淡了不少，楚玉明这时候成了上赶着倒贴。”
　　他不是觉得这个姑娘遗世独立格外不同吗？那就让他等着瞧好了。
　　这一次444表达了不同意见，【我觉得李慎还是很热衷于谈恋爱的，你看他们已经抱在一起，做需要被马赛克的事情了。】
　　它说着将那边的景象拉出来给简尔尔看。
　　楚月明又跑去了，她这次打定主意要让李慎叫她要回去，起码也要将这个男人绑住才行。否则皇帝太后夺权，她一个夹在中间的宫女，只能死无葬身之地。
　　于是她今日过来，特意准备了能催情动性的香包，正好赶上李慎从未央宫回来，心绪烦乱又落寞之时，好生安慰过后，她主动靠了过去。
　　李慎霎时间只觉幽香传来，怀里是心上人温软的身子，这一刻什么权利名单宗氏子弟他全然忘记，满心满眼只剩怀中人。
　　简尔尔看到画面时，这两人已经凑在一起亲亲了。
　　“44，现在立刻马上，不管用什么方法，把他们两个给我打断！”
　　444抽出一张紧急事件卡用在了李慎身上，下一刻突然有人大声通传，说太傅声称有要事禀报，请求入宫觐见。
　　李慎的太傅是先皇留给他的人脉，绝对的自己人。他一惊，赶紧把楚月明推开，甚至顾不上安抚她，急匆匆跑出去见人。
　　见状简尔尔又用了张隔空取物卡，将楚月明特意准备的香包取走，放在了李慎桌脚下。
　　做完这一切，她脸色才缓和了些许。
　　444，【你好激动啊，是怕他们感情突飞猛进吗？】
　　“只有傻孩子才会认为这种手段能让男人对你情根深重。”简尔尔一本正经，“我只是不允许他们做这种不和谐的事情，两个人加起来还没我鞋码大，怎么好意思？”
　　444：【……和谐系统没把你挖走，还真是他们的损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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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太傅这一来, 让李慎短暂告别爱情回归事业线。他没几个能信得过的人，太傅算是其中一个，他将简尔尔搜寻宗室子弟, 意图推举新君的事情说出来，急切之情溢于言表。
　　太傅入宫也是为此，只是李慎说的超出他的预料，他皱眉捻着胡子, 反问：“陛下所言, 可有确凿证据？事关重大, 不可有一点模糊大意。”
　　“自然是证据确凿，不然朕也不会说与太傅听了！”李慎生怕太傅不信他，有些急了。
　　太傅乃是先皇临终选出的顾命大臣, 是绝对的皇室推崇者，他思忖片刻道：“陛下与羽翼未丰, 尚需卫家扶持，还不到翻脸之时。您可还能取得太后信任？”
　　李慎也清楚这一情况, 所以他脸色更难看了，“若是能，也不会走到这一步了。”
　　闻言太傅深深叹了口气，也倍感无奈, “但推举新帝不是一朝一夕便能成事的, 哪怕太后动了念头, 卫家也不一定支持，咱们仍有余地，陛下万万不可轻举妄动。”
　　李慎点点头应了下来。
　　奈何李慎这个皇帝在宫里就没什么隐私可言, 他别说是轻举妄动, 他有点风吹草动都会立刻传到简尔尔耳朵里。
　　从前她靠原主留下的势力人脉得到消息, 现在就简单的多了，季夏会主动告知她。
　　爱上一个有野心有能力还手掌大权的女人，不将自己的势力分摊出来，他甚至无法向她靠拢一步。
　　他问：“娘娘真想换个皇帝？”
　　简尔尔挑眉反问：“不可以吗？还是说你也觉得这是大逆不道？”
　　“娘娘做什么都是对的，奴才又哪敢质疑？”季夏说着朝她靠了靠，“只是依奴才看来这些宗室子弟没什么出息，真要论起来，说不准还不如陛下呢。”
　　李慎虽然傻，但对简尔尔是有亲情在的，比较好拿捏。
　　“有没有出息不重要，哀家对他们满不满意才是最紧要的。”简尔尔朝后一靠，直接倒在了季夏肩膀上，手中批改奏章的动作不停。
　　他们两个丝毫没有避嫌的意思，虽然双雯每次都会清空未央宫，风言风语依旧免不了传出去。
　　未央宫里大部分宫人都只是听听而已，哪怕他们心中清楚太后与九千岁关系不一般，照旧要将此事烂在心里，绝不敢议论一句，生怕惹上祸端。
　　但有些人就很头铁，比如楚月明。
　　她刚开始只当简尔尔联合季夏是为了争权夺利，但这些日子季夏来未央宫的频率和停留时间让她意识到不对了。其他人不敢查个究竟，她敢，她非要看看这二人是否行了龌龊之事！
　　她知道为了给简尔尔清场的未央宫守卫松懈怠，倒是给了她潜入的好机会。她几乎畅通无阻便潜了进来，远远瞧见了那倚靠在一处的二人。
　　季夏承担了座椅的用处，任简尔尔靠在他身上，他拨开她头上的珠翠，食指摁在她额角上按揉。起初他的动作还算规矩，后头便顺着耳垂往脖颈下滑。
　　他指腹有层薄茧，简尔尔觉得痒，用奏章在他手背上敲了一下，语气似嗔似怪：“别闹。”
　　季夏毫不在意，轻笑一声，将人往怀里拢了拢，下巴搁在她颈窝上。简尔尔也不推开，反倒偏了偏头让两人凑得更近。
　　这是楚月明第一次在简尔尔身上见到了小女儿姿态，原来她身量那样瘦小，季夏能将她整个人拢在怀里。她的愉悦肉眼可见，对季夏的态度甚至称得上一句纵容。他们的亲近肉眼可见，无需多言便能叫人明白他二人此刻的关系。
　　楚月明有些震惊，还有点恶心。
　　她心里骂了句“好一对狗男女”不敢多耽搁，急忙跑开了。
　　简尔尔瞥向444给她标出来的代表楚月明的光点，见她一路不打弯的朝李慎去了，对她非常满意。
　　她要改变先前对楚月明的看法，纵然她有千般不是万种不对，但人家会自己走剧情啊，这是多么大的优点！
　　楚月明带来的消息一次又一次冲击着李慎，他从刚开始的震惊伤心不敢置信，到现在的麻木。
　　听到简尔尔和季夏可能有私情时，他内心涌上一阵厌恶。
　　他知道简尔尔和父皇算不上真夫妻，自然也不需要守节，可她这么多年洁身自好，怎么突然就和季夏勾结在一起？
　　为什么不是别人，偏偏是季夏？
　　一个太监，一个宦官，一个奸佞！她就不觉得恶心吗？
　　“这么看来，要换皇帝的事肯定也有季夏的手笔。”李慎不住在屋子里走来走去，越走越焦躁。
　　太傅让他静观其变，不可轻举妄动。可若只是有母后的手笔，他尚有耐性，现在多了一个季夏又让他如何耐得下性子？光是想到他们有可能暗中勾结，就让他觉得如鲠在喉。
　　此刻他身边唯一一个信得过也能说得上话的人，只有守在身旁的楚月明。
　　他别无选择，只能病急乱投医一样地问：“事已至此，月明你说朕该怎么办？”
　　楚月明早在来时路上便想好了，“依婢子看来，既然太后已有了不轨之心，陛下就不能坐以待毙，倒不如先发制人抢占先机，方有一条生路可走。”
　　“先发制人？”李慎紧皱着眉头，“怎么个先发制人法？”
　　楚月明这时显得比他更理智，“后宫本就不可干政，太后娘娘的手伸的太长了，正是因为她手掌不该有的权利，这才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眼下唯有让太后回到正轨，安心打理后宫事务，陛下才能过了这一关。”
　　李慎被她说的心口突突直跳，犹豫道：“你是说……”
　　“婢子的意思是，逼宫！”
　　“噗！”
　　未央宫里，简尔尔一个没忍住笑出了声，手上的针线又错位了，一朵本就没什么样子的绣花直接报废。
　　季夏问：“娘娘何故发笑？”
　　她把针线随手一插，不理会了，“大概是因为想起了好笑的事情。”
　　绣花针就落在她手边，季夏怕她扎伤，将针取出放好，“娘娘还是别跟刺绣较劲了吧，修身养性的法子多的很。”
　　“快听听，督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奴才，这都僭越到什么地步，连哀家的事情都敢管了。”简尔尔哼了一声，下巴扬起，“先前还敢指挥双雯，真是好大的胆子。也不看看哀家一手带出来的心腹，是你能撬得动的吗？”
　　“是奴才的错。”季夏拉着她的手，也不做什么，就是放在掌心里握着，“但奴才的胆子，不都是娘娘给的吗？”
　　他正说到此处，外头有人通报，说有要事禀告。
　　简尔尔立马把手抽出来，坐正了身子，“进来吧。”
　　季夏手掌一刹那空了下来，他眼神暗了暗，起身候她到身侧，站回了一个奴才该站的位置。
　　来的是季夏的人，禀告的就是刚刚李慎和楚月明的谈话。
　　他先前对皇帝的监控还遮着掩着，自从两人捅破了窗户纸，他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起来，现下直接将情报摆在了简尔尔面前。
　　他看完也笑了，“陛下的胆子恐怕也是娘娘给的。但这个宫女的胆量，就不知是从何而来了。”
　　季夏从前不明白，楚月明这个除了特别蠢没有任何奇特之处的女子，为何能获得季夏的青睐，现在他看出来了，这两人还挺般配的。
　　就比如说他二人躲在宫内一番讨论，就将逼宫的事情定下来了。
　　“这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就敢信啊。”简尔尔眉眼冷淡，“哀家倒要看看，他要怎么逼宫。”
　　这大概是李慎十几年来要做的最大的事，除了楚月明，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要逼宫，包括太傅。
　　因为他知晓太傅年纪大了，万事以稳妥为主，在没有万全准备前，是不会同意他逼宫的。
　　并且他手上还有最后一张底牌，不愿让任何人知道，自然也包括太傅。
　　父皇驾崩前叫他入寝宫内，和他单独聊了两柱香时辰，除了告诉他朝堂哪些人可信，顾命大臣是哪些，最重要的是给了他一支暗卫。
　　父皇说不到万不得已时，暗卫不可用。李慎曾以为有一天召出暗卫一定是要对抗季夏这种大奸臣，没成想最后是将刀刃指向了他的亲人。
　　他身披甲胄面色冷肃，连夜调动暗卫。他手持火把，在红色火光的映照下，稚气未脱的脸上多了坚毅。
　　到底是先皇留下的最后底牌，暗卫的战斗力比任何一支同等数量的军队都要强，不到一刻钟时间便制住了守在未央宫外的御林军，将宫殿团团围住。
　　一切都在朝着李慎想象中发展，顺利的让他深吸一口气，才能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安来。
　　他大步走进未央宫，只见殿内灯火通明却空空荡荡，只有卸了钗环妆面的简尔尔端坐在大殿正中等着他。
　　她面无表情，眼下有些青黑，看上去疲惫的很，“哀家还以为陛下至少会让我睡个好觉。”
　　一句话让李慎心脏提了起来，他努力告诉自己冷静，此时优势尽在他手，简尔尔孤身一人又能奈他何？
　　逼宫这种事只要做了便没有退路，他只能咬牙向前。
　　“若非母后动了要逼朕退位的心思，儿子也不会走到这一步。”李慎铁甲冰冷，每朝简尔尔靠近一步便带去一分寒气，“将虎符交出来吧，母后您今后还是太后娘娘，安居在未央宫内，儿子会一生孝敬您，绝不让您受半分委屈。”
　　“哈！”简尔尔被他逗笑了。
　　不论是对此刻的情景，还是对原主来说，这句不受半分委屈都太可笑了些。
　　“哀家这一生的委屈，皆拜皇室所赐，你又怎么有脸说这种话？”她站起身，缓步朝李慎走去，最后站定在他面前，照着他狠狠给了一耳光！
　　她这一巴掌打的太突然，李慎甚至没来得及躲闪，被打蒙了，耳朵一阵嗡鸣。
　　“我看你是这个皇位坐的太清闲，都快忘了自己姓甚名谁，都快忘了是谁在替你坐镇江山！”
　　“你凭什么打陛下？”伪装成小兵的楚月明跳了出来，护在李慎身前。
　　简尔尔默默为她点了个赞。
　　该她在不该她在的场面，这丫头全都占全了，在走剧情这方面堪称一句兢兢业业。要不是设定实在太讨厌，吵吵嚷嚷叫人耳朵疼，说不准简尔尔看她也会顺眼起来。
　　此刻楚月明像只护崽子的老母鸡，张开手臂挡在李慎面前，义正言辞道：“陛下对太后已经仁至义尽，这江山本就是陛下的，他只是拿回自己应得的东西而已！”
　　闻言简尔尔上下打量着她，伸手捏着她尖尖的下巴，指腹一点点用力，挑眉笑了，“知道吗？你把哀家蠢笑了。”
　　楚月明对她的惧怕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分明此时，暗卫守在外围得水泄不通，殿内她和李慎人数也占优，可她就是害怕。简尔尔伸手的那一刻，她分明能躲却没躲开，只能被捏着下巴强行抬头，感受着尖锐刺痛从被捏着的肌肤传来，皱眉倒吸冷气。
　　“李慎，你也觉得她说的对？”简尔尔又问。
　　李慎自然是这样认为的，可是面对简尔尔，他到嘴边的话还是强行咽了回去，以沉默表明他的态度。
　　“妙妙妙，真是妙极了。”简尔尔抚掌赞叹，“他们说哀家对你太过纵容，让你性子太过天真单纯，哀家还不以为然，现在看来，哀家真是大错特错。”
　　“你登基时已经六岁，到了明事理能记事的年纪，做一个傀儡皇帝已然不算合适，多少人想把你拉下来！是我，这个在该嫁人的年纪被一纸诏书强抬进来做皇后的女人，拿着先帝遗诏护住了你，直到登基大典。”
　　“你一个傀儡皇帝，凭什么坐江山？季夏大权在手，门客遍布朝堂，爪牙伸及边境军营，连先皇埋下的钉子都被他挖出来了。你拿什么跟他斗？守在外头的那支暗卫，还是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女人？”
　　“你以为哀家凭什么垂帘听政？若非我父亲是三朝元老，我大哥是镇国将军，我手中还有半块虎符，李氏江山都要改姓了！”
　　“你以为从我手上拿走了剩下半块虎符就万事大吉了吗？我告诉你，没了卫家的牵制，季夏只会更嚣张！”
　　“哀家费了多大功夫才将他插在科举制的人手铲除掉，你倒好，转身就来逼宫！”
　　简尔尔反复深呼吸平复情绪，几次咬牙还是没忍住，又给了李慎一个耳光！
　　她狠狠咬着牙，声音都在颤抖，“早知道你是这种蠢货，当初就该一副落胎药打了你，也不会让姐姐为了生你损耗身体，年纪轻轻便送了性命！”
　　李慎被这两个耳光打懵了。
　　更让他觉得当头棒喝的，是简尔尔气急之后的那番话。
　　他想反驳想否认，想说他不是这么无脑且愚蠢的人，可他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光是他站在这里，就已经让他的说辞显得单薄又可怜，完全站不住脚。
　　“母后……”
　　他一句话尚未说完，外头骤然亮起火光，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像是要将整座宫殿都踏平。
　　“吱呀”一声响，季夏大步走进来，单膝跪在地上给简尔尔行礼，“奴才救驾，来迟娘娘恕罪。”
　　他也只给简尔尔行礼。
　　“起来吧。”简尔尔一见到他声音骤然软了下来，听上去疲惫至极，“哀家累了，督公送陛下回去吧。”
　　季夏站起身，黑沉沉的眼眸盯着李慎，言辞之中满是警告：“时候不早了，陛下还是早些回宫，莫再打扰娘娘歇息。”
　　他说完，两个侍卫一左一右架着李慎强行离开。
　　李慎的逼宫，来的时候轰轰烈烈，走的时候悄无声息，除了暴露一张底牌，另外挨了两个耳光，又领了一顿骂以外，什么都没得到。
　　哦也不是，他还被季夏关了禁闭。
　　原因是季夏从没见简尔尔这样难过，他心头有气，就把李慎囚禁起来了。
　　他再回到未央宫时，宫殿之内空空荡荡，还是一个侍奉的人都没有，灯火也灭了。
　　简尔尔的身影隔着一层床帘，朦朦胧胧的，瞧这孤单又娇小，还有点可怜。
　　季夏走上去，隔着床帘问：“娘娘难过了吗？”
　　“有一点。”简尔尔翻了个身，从面对着墙到面对着他，“这可能是我当初逼你看到文思源真面目的报应吧，我断了你对亲人的念想，一转眼就被逼宫了。”
　　闻言季夏叹了口气，掀开帘子坐到床边上。
　　他才刚一坐稳，简尔尔便靠到他怀里，揽住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口。
　　她说：“别说话了，就这么陪陪我吧。”
　　季夏轻抚着他的发丝背脊，感受着他不易察觉的轻微颤抖，叹了口气，在她发顶上亲了一下。
　　简尔尔在为了李慎而难过，可只有他才能看到她暴露真实和脆弱的一面。
　　他才是她的独一无二。
　　只是简尔尔的脆弱很短暂，不过一刻钟功夫，她便直起身子在季夏肩膀上推了一下。
　　“行了，你去忙吧，逼宫的事情处理好，风声别传出去，尤其不能让卫家人知道。”
　　季夏怀里骤然空了下来，哑然失笑，“娘娘这心变得好快呀，奴才还没缓过神来呢。”
　　“哀家累了。”简尔尔打了个哈欠，泪水湿润了她的眼角，亮晶晶的。
　　季夏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在她眼角亲了亲，这才起身行礼告退。
　　他的爱和怜都在两个亲吻里，“好好休息，明日再来看你。”
　　简尔尔嗯了一声，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彻底放松懈怠，一沾枕头就要睡过去。
　　某个不合时宜的狗头却在此时冒了出来，【你不是说要去看李慎的吗？还真要睡了呀？】
　　“本来是这么打算的，但计划赶不上变化，我这不是太累了吗？”简尔尔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骂人真的很累，刚刚那一番表演我全情投入，消耗了好多精力的。”
　　还有就是哄人这种事情，一晚上一个就够了。
　　她刚刚将精力放在了季夏身上，让他本就满格的好感度越发稳固。
　　反差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大杀技，她这个平日雷厉风行，把权力放在第一位，私下见面还要处理奏章的女人，骤然暴露出脆弱和小女人的一面，将与众不同的态度给了你，处理逼宫之事的信任也给了你，这换谁谁能顶得住？
　　“还有就是我现在看李慎多少有点闹心了，给我一晚上时间，也是让我自己冷静一下。”
　　444时刻关注着李慎的相关数值，以及世界线进度，【再挨了你两个耳光以及一顿责骂后，李慎的事业心上涨，相对应爱情线掉了不少，世界轨迹也稳定了许多。】
　　【唯一不稳定的是他对你的好感度起起伏伏，上蹿下跳，高的时候到了80，低的时候达到了-5。】
　　不过总体而言还是呈上涨趋势，444觉得形势大好，【说不定明天你去看他，他就改过自新，决定要做妈妈的好大儿了！】
　　简尔尔闻言冷笑了一声，“他最好改了。”
　　她这一觉睡得神清气爽，第二天一睁眼，季夏将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逼宫的事情一点没传出去，关于李慎没在上朝也只是声称陛下身体不适，需要静养。
　　反正他这个皇帝也没什么实际权力，在与不在对朝堂运转一点影响也没。再加上保皇派对简尔尔还是信任的，后宫有卫家女坐镇总不会让季夏只手遮天。因此没人多问，至多有人让李慎保重身体。
　　简尔尔忍不住感叹：“原来没有存在感的皇帝，不上朝都没关系的。”
　　简尔尔第二天处理完奏章，又特意等到深夜，确定李慎还没睡着后悄悄去找他了。
　　她刚一靠近李慎便听到了动静，立刻躺到床上装睡。
　　这小子演技实在差了点，睫毛眼皮还在动，身子也躺的僵硬，一看就没睡着。
　　但简尔尔就不一样了，面对这么一个演技差的对手演员，她的发挥依旧稳定，眼眶说红就红，泪水夺眶而出，一颗颗砸到了李慎脸颊上。
　　她的眼泪好烫，让李慎心口突突一跳，突然就酸涩又心虚。
　　因为逼宫之事不可宣扬，季夏也刻意为难，所以他昨日被扇了两个耳光的脸到现在还没经过任何处理，又红又肿，瞧着比昨天更严重，火辣辣的痛叫他无法安睡。
　　李慎只听到有盒子被打开的声音，一阵药香传来，下一刻凉凉的药膏涂抹到脸上，一瞬间缓和了他的痛感。
　　简尔尔动作轻柔而小心，生怕吵醒了他，将两边脸颊都涂完后，她对双雯说：“哀家明知他年岁小，这些年也是我将他保护的太好，怎么还下了这么重的手？”
　　双雯也叹了口气，安慰道：“娘娘只是一时气狠了，想必等陛下气消了，也会明白娘娘的良苦用心。”
　　“不会了，走到逼宫这一步，就注定我们的母子情分要断了。”简尔尔摇摇头，伸手在他脸上碰了碰，“其实刚入宫那段时间，哀家真的很讨厌他。”
　　双雯：“毕竟那时老夫人和大小姐已经在为您相看夫家，您是被迫入宫的。”
　　李慎被这句话惊得心头一震，差点就睁开眼睛了。
　　什么叫被迫？
　　他一直以为简尔尔进宫就是为了做皇后，是为了卫家，为了权力，是权衡后的利益抉择，从未想过她是被逼无奈。
　　简尔尔吸了吸鼻子，用帕子将泪水拭去，“谁能不怨呢？其他世家小姐至多十六岁便定了亲，而哀家却一拖再拖。直到圣旨降下，这才知晓原来先皇一直将哀家当做棋子，故意拖延为难，就为了在姐姐病逝后，给慎儿找个依靠。”
　　“哀家进宫时先皇已时日无多，连恨他都没机会，他便驾崩了。于是哀家讨厌的那个就成了慎儿。”
　　她描摹着他的眉眼，动作满是温柔怀念，“可这孩子越长和姐姐越像，姐姐是真心爱护我，她若是能再活几年，怕是就想办法将我嫁出去，免得入宫了。”
　　“我这一生的幸福已经断送了，只好尽己所能保住慎儿，保住姐姐唯一的血脉。可是……”
　　她说着泪水又一次落下，压抑的呜呜哭声让李慎心头又酸又涩，憋闷难受至极。
　　“娘娘别哭了，该回未央宫了。”双雯为她轻轻擦去眼泪，提醒道，“督公说不准还会来看您，让他瞧见就不好了。”
　　简尔尔瞬间收声，泪水一下子就干了，她喃喃着：“季夏，季夏。”
　　光是念着这个名字，她声线就有些颤抖，听着似乎充满畏惧。
　　李慎感觉到身上的被子被人好好掖了掖，简尔尔和双雯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在殿门关上的一刹那，他猛地睁开眼睛，满是惊疑不定。
　　他从不知晓原来简尔尔有这么多的委屈痛苦，她对自己的疼爱温柔真真切切，连逼宫这种事都帮他隐瞒下来，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推举新皇的样子。
　　那么她之前对简尔尔的所有印象，都有可能是错的。
　　包括她和季夏纠缠不清，有了私情。
　　可哪怕楚月明说的都是错的，季夏对简尔尔态度暧昧，甚至帮她平了逼宫，这都是他亲眼所见，又如何能做得了假呢？
　　难道……
　　他骤然一惊，“母后是被迫的，就像当初被逼入宫一样？”
　　李慎越想越觉得定是如此，否则简尔尔出身高贵又年轻貌美，怎么会喜欢季夏这个阉人？
　　“原来母后经历了这么多，我却什么都不知道。”
　　“咚咚咚！”
　　窗户忽然被人连敲三下，李慎一惊，楚月明的声音从窗外传了进来：“陛下，是婢子！我来给你送药了！”
　　李慎不知道她到底是怎么潜进来的，此时他处境尴尬不得行差踏错一步，连母后探望都要深夜前来。因而他被吓了一跳，赶紧打开窗户把人拽进来。
　　楚月明做了一番乔装打扮，此刻是个普通小太监的模样。她从袖中掏出一瓶药，献宝一样递给李慎。
　　“婢子身份低微，这是婢子能找到的最好的药了，但总比没有强，陛下先用用看吧。”
　　简尔尔带来的药是极品，轻薄又好吸收，这么一会儿已然看不出上过药的痕迹，楚月明自然也没发现。
　　她看着他肿起的脸颊，心疼道：“太后这手下地未免太狠了，口口声声说着疼爱陛下，却伤了陛下一次又一次，如此行事岂配为人母？”
　　“好了，别说了！”李慎打断了她，厌恶皱着眉。
　　这是他第一次对楚月明有了厌烦的情绪。
　　说简尔尔要另立新皇的是她，说她和季夏有私情的是她，劝他逼宫，把事情闹到这般地步的依然是她。
　　如果他没有听她的话，而是像太傅说的那样静观其变再做打算，所有事情都会不一样。
　　李慎的厌烦已经表现的很明显了，可楚月明却好像察觉不到一样，反而又一次拿起了他的药，劝他用。
　　李慎到底是对她有情义在的，哪怕用不上还是在脸上抹了一点，结果不过几个呼吸，他就觉得脸上又红又肿，竟然是过敏了。
　　幸好用的量不大，否则过敏在脸上还不知会发作成什么样子。
　　楚月明哪里见过这个阵仗，当场就被吓哭了，抽抽搭搭地道歉，李慎还要耐着性子哄。
　　越哄就越不耐烦。
　　他从前看到楚月明的眼泪只觉怜惜心疼，此刻他却在想，似乎只要一和楚月明扯上关系，事情都会往坏的地方发展。
　　为什么呢？
　　“这题我会。”简尔尔隔空回答着，“因为这种傻白蠢女主自带惹祸精体质。”
　　不论是冲撞季夏还是顶撞简尔尔，又或者是劝他逼宫，不过都是她的被动技能罢了，一有机会就会触发。
　　【但这次过敏她是被人陷害的。】444飘出来，【分明是你提前查到她要用什么药，刻意在自己的药里加了点犯冲过敏的药粉。】
　　“没错，是我。”简尔尔抬起了下巴，表情显得相当骄傲，“这叫智取，效果不是很显著吗？”
　　在认定简尔尔是被李慎逼迫的那一刻，他对简尔尔的好感度飙升到了八十五。
　　而在过敏的那一刻，他对楚月明的好感掉到了及格线。
　　李慎是他二人关系处于主导地位的那一个，他的好感度一掉，世界轨迹立刻又扶正了一大截，完成任务有望了。
　　444又问：【你打算把李慎关到什么时候？】
　　这个问题季夏也在问。
　　把李慎关起来第一是为了稳定局势，二是为了给简尔尔出气，明显对他来说后一个目的更加重要，所以李慎什么时候出来决定权在简尔尔手上。
　　简尔尔想了想，随意道：“近期就不必出来了，让他好好将养身体，等秋猎时再一展风姿吧。”
　　此时距离秋猎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
　　傀儡皇帝可以三天五天不露面，十天半个月也勉强说得过去，两个月就难平悠悠众口了。
　　但季夏只是点头，“娘娘说了算。”
　　“我听说外头有些风言风语，说督公把陛下囚禁了起来，打算挟天子以令诸侯了。”简尔尔捏着他的指腹，在薄茧上摁了摁，“督公打算怎么处理啊？”
　　“没什么好处理的，奴才名声差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早就习惯了。”季夏在这方面一贯想得很开，“奴才是注定要遗臭万年的人。”
　　“但哀家肯定会青史有名。”简尔尔说着笑了，转而捧着他的脸，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不过没关系，野史肯定会将你我写在一起，说不定具体内容比你我之间还要更加豪放呢。”
　　简尔尔只要稍微主动一点，季夏就会跟着情动意动。他顺势揽住她的腰，在她蜻蜓点水的吻即将抽离时，反客为主狠狠亲了下去。
　　起初他的手还算规矩，再往后便顺着他腰线摩挲，指尖一勾搭在了腰带扣上。
　　简尔尔摁住他的手，不许他再前进一步。她呼吸不稳面色绯红，指尖抵着他的额头将他推开。
　　“督公不是最守规矩的奴才吗？这是在做什么？”
　　季夏稍稍抽离，呼吸灼热，“奴才是觉得娘娘这条腰带不够美观，想帮娘娘换一副。”
　　“还是奴才第一次来未央宫伺候时，娘娘穿的好看。”
　　“想得你美。”简尔尔拍开他的手，发现衣襟不知何时也散了，站起身躲到屏风后来整理。
　　她脸上的红晕还没退去，半遮半露的模样反而更加诱人了，季夏放轻脚步跟到屏风后，握住她的手腕接过她的动作，手顺着她的衣襟游移，最终还是将腰带捏在了自己手里。
　　“这种事还是交给奴才来做。”
　　于是本就岌岌可危的衣领最后还是被扯散了。
　　444眼前的画面停留在他们倒在床榻上，随后就是一大片马赛克，它沉默了，狗头沉思。
　　每次一到这种时刻，它就要单机很久，等再被放出来，季夏往往已经不见了。
　　一般都是被简尔尔强行赶走的。
　　444发出了由衷的疑问：【季夏对这些事情的热衷程度，往往让我以为他其实是个假太监。】
　　它甚至为此怀疑世界设定，毕竟这种濒临崩溃的世界什么都可能出现。
　　“放心吧，板上钉钉的真太监。”简尔尔正对着镜子慢悠悠梳头发，“太监断的是生理，又不是心理，情.欲是割不掉的。”
　　【话是这么说，可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444狗头沉痛，【你们未免太旁若无人了！】
　　“哪有人？说你吗？谁又会在乎一个狗头呢？”简尔尔在它脑袋上拍了拍，“成年人的恋爱是这样的，一旦确定关系就干柴烈火，你习惯就好。”
　　444：【……】它好恨。
　　“而且也不会持续太久的。”简尔尔披着衣服回到作案前，继续批奏章，“任务该收尾了。”


第33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在简尔尔一番操作下, 成功让气运之子和反派越发互相看不顺眼，并且都觉得她是受害者。
　　从深夜送药开始，她在李慎心里的形象定格为“面冷心热满腹苦衷的好姨母”, 关于他被软禁整整两个月这件事，他是半点没往简尔尔身上联系。
　　哪怕楚月明一口咬定她亲耳听到，囚禁他是简尔尔和季夏商量过后共同做的决定，他照样不信。
　　楚月明都要急哭了, “皇上你为什么不信婢子？真是婢子亲耳听到的, 太后她确实要软禁您啊！”
　　“够了, 朕不想听。”李慎一听她说这些就觉得烦，“朕就是相信了你太多次，才落得这般境地。”
　　“可是……”
　　楚月明还想说什么, 李慎打断了她，“是朕对你太过宽容, 才让你几次三番僭越。光是提议逼宫一事，你就死不足惜。”
　　楚月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她不理解, 为什么李慎对她的态度突然变了，这威胁敲打的话她听听就觉得后背一冷。
　　“婢子知道了。”她吸了吸鼻子，垂下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
　　她此刻一落泪，让李慎想到了那晚简尔尔来偷偷探望时掉的眼泪。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她的眼泪, 每一颗都烫极了, 就像她说的话, 让他震惊又不知所措。
　　曾经他以为简尔尔这样的女人太冷静无情，对她又敬又怕，觉得楚月明才是该被人呵护的姑娘。那晚他骤然想到, 在他起初有记忆时, 简尔尔比楚月明大不了几岁, 好像她从来就没脆弱的时候，好像她生来就冷静克制。
　　她连眼泪都没有，不像楚月明，哭泣好像是她的本能，眼泪多到让人烦躁。
　　未央宫里，简尔尔对他的心理活动表示赞同，“这小子抓住重点了，眼泪是武器，那就得用在该用的地方，滥用只会让人厌烦。”
　　这点444深表同感。
　　就比如说简尔尔的眼泪，都是绝杀，这个世界主打感情牌，她哭一次就稳住了气运之子。上个世界她神力不够却要火拼，眼泪是她迷惑敌人的武器，这边眼泪还没干，那边刀子就已经捅进去了。
　　什么叫专业？这就叫专业。
　　不过也有坏处，比如楚月明从李慎那里离开后，对简尔尔的好感度直接到了-50，是恨之入骨的程度。
　　听着444报出来的数值，简尔尔轻笑一声，“是吗？可是谁在乎呢？”
　　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攻略楚月明，真社畜绝不做本职以外的工作，她每个世界只重点攻略一个气运之子。
　　上个世界是雨殊，这个世界是李慎。
　　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足够让李慎对季夏从忌惮厌恶到憎恨，也足够谣言疯涨，外头甚至传李慎已遭毒手，季夏意图谋反。
　　这天季夏又是深夜才脱身，脚步声将没睡熟的简尔尔吵醒，又在她迷蒙时将她抱在怀里。
　　每次季夏这样抱她一会儿就缓过来时 ，她都觉得自己像个充电宝。
　　她揉揉眼，嘟囔着问：“去大牢了？”
　　季夏嗯了一声，“还有血腥气？”
　　“没。”简尔尔在他脖颈间嗅了嗅，“来之前特意沐浴换衣，领子上还有木质香薰的味道，肯定是为了遮掩什么。”
　　她困得很，说着打了个哈欠搂着他脖子往床榻上倒，扯过被子来将人盖住，“下次不必这么麻烦，哀家又不会嫌弃你。”
　　季夏顺着她的动作栽倒，闻言轻笑出声，胸膛微微震动着。
　　“娘娘歇息吧。”他轻拍她的背脊，像哄小孩一样哄人。
　　他在朝堂上的动作，简尔尔一清二楚。今日有大臣一定要见到皇帝不可，在大殿上痛骂季夏小半个时辰，愣是一个脏字都没有，却把人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简直是绝活。
　　但这些话季夏早就听到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完全不在意，甚至还能在对方骂完后看茶，让他润润嗓子。
　　这对于将忠诚刻在骨子里的臣子来说，简直是羞辱。大臣将茶杯打翻，怒喝道今日若不让他见陛下，他就一头撞死在大殿之上！
　　闻言季夏总算有了点反应，他似是惊讶般“啊”了一声，视线在大殿上扫了一圈，“等什么呢？还不把地方给王大人腾开，免得阻拦了人家面见先皇的路啊。”
　　这话简尔尔听了都要说一句缺德，最终结果自然是血溅大殿。
　　而这一撞不过是开始，要求见皇帝的大臣一拥而上跪在殿外，见不到人不肯离开。有脾气暴躁的直接对季夏吼道：“你这宦官真当自己能只手遮天？有本事就像逼死王大人那样，将我等杀个干净！”
　　季夏笑道：“我不过一个奴才，哪敢得罪诸位大臣啊？各位可都是国之柱石。”
　　“你……”
　　那臣子被气到仰倒，有人扶住他摇摇晃晃的身子，冷眼瞧着季夏，“陛下龙体抱恙，太后娘娘总无事了吧？今日我等不求见陛下了，求见太后娘娘。”
　　太后和季夏先前就传了些风言风语，虽然当时大部分人都不信，但这两个月以来，不仅李慎闭门不见，连太后都不知所踪，除了每日批奏折的笔迹能确定她尚且安好外，满朝大臣，就连卫家人都没有她的音讯。
　　这叫人怎么不多想？
　　他这一说，众人的重点转移，都要求见简尔尔，也不知是觉得此事可行还是怎样，声音都大了不少，简直震天响。
　　季夏嘴角笑意不变，眼神一点点冷了下来。
　　见他不应声，先前脾气暴躁的大臣又质问道：“怎么，难不成太后娘娘也不便见外臣？“
　　“那倒不是，奴才哪能做娘娘的主？”季夏抬手，立刻有侍卫一拥而上将大臣团团围住，“我只是在想，将诸位大人都打杀了自然是不可，但将诸位发落大牢还是可以的。”
　　他说着笑意尽消，当真将在场大臣一个不落，全数押到大牢。
　　“真是个大逆不道的人啊。”简尔尔感叹着，靠在椅子上让双雯给她梳发髻。
　　【季夏做得好绝啊。】444也感叹，【那些大臣不就是想见见你，他反应怎么这么大？】
　　“因为在他看来，我比他更大逆不道，他不想给那些臣子直面我的机会。”
　　手掌虎符的是她，搜寻宗室子弟意图更换新君的是她，将李慎软禁两个月的也是她。她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别说是要换皇帝，就是说她要登基做女帝也是说得通的。
　　由于444时刻和简尔尔保持同步，知道她不可能在小世界长时间停留，因此它压根没往这方面想过，此刻被简尔尔一解释还狗头懵逼了一会，【是我格局小了，想不到他是为了保护你。】
　　“听着还有点感动是不是？”简尔尔轻笑一声，“只是可惜了，我不需要。”
　　她换上庄重朝服，亲自去了一趟大牢，将大臣们放出来。
　　这些臣子职位都不低，被关进来时也没个正经名头，因此这一晚上也没受什么刑罚，除了形容憔悴外没什么不妥。
　　但对于他们来说，在大牢的这个一晚上，心理上的折辱远高过身体上的折磨，在见到简尔尔一身庄重亲自将他们迎出来时，他们一个个脸色涨红，又是难堪，又是感激。
　　简尔尔第一时间抢占先机，开口道：“诸位卿家受苦了。”
　　她说着拱手一拜，大臣们见状，赶忙哗啦啦跪了一地。
　　“娘娘言重了，是臣等无能，这才受制于人。”
　　简尔尔虚扶为首的大臣一把，“诸位大臣为何而来哀家心中清楚。各位放心，三日后秋猎之时，皇帝定然会毫发无损出现在猎场上。”
　　这些大臣最开始的目的本是亲眼见到李慎，并质问季夏，碰了这一晚上的大钉子后，他们的底线无条件退步，简尔尔说什么他们也只能点头应下来，没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简尔尔又亲自送他们到了宫门前，嘱托道：“三日时间不算长，回去好生休养吧。哀家希望秋猎场上能见到诸位飒爽英姿。”
　　她脸上始终带着得体而大方的笑，说的每一句话都具有安抚人心的力量，让大臣们不知不觉间便对她信服。
　　送走了臣子们，简尔尔一拐弯，直接去了安福宫。
　　季夏面前摆着各色糕点和果茶，他并不嗜甜，这是为谁准备的不言而喻。
　　简尔尔一脸惊讶，快步走过去坐到他身旁，“这都是什么时候准备的？督公真是有心了。”
　　季夏语气凉飕飕的，“比不得娘娘有心，难得起了个大早，却是直奔大牢而去，将不长眼的东西都放了。”
　　“不放了又能怎样？杀个干净吗？”简尔尔端着茶抿了一口，甜度正好，一口下去让她无意识微微眯眼。
　　这两个月季夏在摸清她口味这方面做的可谓非常优秀，一杯茶都能让她身心愉悦。
　　她笑道：“再者说督公也没拦着哀家的意思，否则早该派人来了。”
　　“反正拦也拦不住，又何必多做无用功。”季夏搭在桌子上的手悄悄攥紧，“无论娘娘要做什么，奴才都是拦不住的。”
　　一句话让简尔尔动作一顿，警惕之心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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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简尔尔在哄人这方面很有一手, 只要她想，没她哄不住人。
　　她拉住季夏的手臂晃，, 想了想又改成抱住，“不高兴了？”
　　“奴才哪里会生娘娘的气？”他说着又觉得这样的解释敷衍了些，“真心话，奴才永远都不会生娘娘的气。”
　　哪怕简尔尔利用他为自己搏名声的手段如此直接如此明显, 哪怕他看穿了, 仍旧既不会阻拦也不会生气。
　　她对他的心意从一开始就不纯粹, 他在最初也曾经利用她铲除势力，他们这样的人能剖析心意已然不容易，又怎能要求太多呢？
　　“就知道你最懂我。”简尔尔在他肩膀上靠了一下, 被簪子硌到了，便又坐好, “待会哀家去见一趟皇帝，他必须要及时出面, 稳住大臣。”
　　“太麻烦了。”季夏对李慎是发自内心的厌烦，“秋猎是个好时机，倒不如直接铲除，以免后患, 再在宗室子弟里挑个懂事听话好拿捏的。”
　　这家伙一张口就是老反社会人了, 刺杀皇帝也说得轻飘飘。
　　只要简尔尔敢答应, 三日后就是李慎的死期。
　　“要杀也不能是现在，他刚被软禁两个月，紧接着便丧命, 悠悠众口堵不住。”简尔尔摇摇头, 否定了他的想法, “更何况他是姐姐留下的血脉，除非必要，哀家不愿走到这一步。”
　　“没人喜欢双手见血，我也一样。”
　　季夏唔了一声，“娘娘说了算。”
　　简尔尔从他这里离开后便去找李慎了，这小子见到她明显乖巧了不少，态度比起从前的疏离更添几分恭敬，还有小心翼翼的亲近。
　　她面色冷淡，敲打道：“三日后便是秋猎，把握好机会，做一个帝王该做的事，明白吗？”
　　“母后放心，儿子知道了。”
　　李慎一早便听闻季夏将大臣发落大牢，今日一早又被简尔尔尽数放出的事，同时他也知道，这是他脱离囚禁的最好机会。
　　简尔尔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现在哪怕她脸色再冷淡，在李慎眼里也是面冷心热，将万种情绪压制在心底。
　　李慎想到此处，眼眶发热，“秋猎场上儿子一定不让母后失望。”
　　简尔尔嗯了一声，又小坐片刻便离开了。
　　三日后该好好表现的，可不只是李慎，还有我们一心走剧情，却处处碰壁的气运之女。
　　在原本的世界轨迹中，楚月明之所以能让李慎对她彻底情根深重，甚至力排众议，不建后宫，只娶她一个做皇后，正是因为此次秋猎。
　　她在秋猎场上策划了一场刺杀，目标直指季夏。
　　当然刺杀没成功，但也确实重伤了季夏，最后还是文思源将她藏了起来，避免被调查，这才保住她一条小命。
　　此次事件后，李慎深感楚月明愿意为他豁出性命，这世上再不会有比楚月明更爱他的人了，自此感情线彻底走完，之后就是撒糖的剧情。
　　简尔尔在看到这里时，觉得非常脑壳痛。
　　就楚月明这个脑子这个家境，不足以请到深入皇宫如入无人之境的杀手，于是世界线给她安排了一场意外。
　　她出宫采购时，意外救下个受伤男子，结果这个人刚好是当世高手，为了报答她的救命之恩，这才来刺杀季夏。
　　“这世界线气运之主不靠谱，感情线一塌糊涂，偏偏在搞死季夏这件事情上非常认真，还会圆剧情bug，你说离谱不离谱？”
　　【离谱。】444一张狗头越发滑稽，【但这就是不被天道宠爱的人，就是他定下的命格，又能怎么办呢？】
　　“幸好我来了，不然季夏不是就要被捅了吗？”简尔尔眯眼。
　　444：【你要阻拦楚月明的刺杀计划？】
　　简尔尔：“那倒没有，只是换一个刺杀目标罢了。44，把仇恨转移卡用了。”
　　【用在谁身上？】
　　“我。”简尔尔饮茶，“让她来杀我。”
　　444默默抽出卡片来，感叹道：【真不愧是你呀，狠人。】
　　从第一次做任务，简尔尔走剧情身受重伤，却拒绝开痛觉屏蔽时，它就意识到这个宿主不一般。
　　果然她一路走过上千个世界，刚开始还会受挫，后面任务完成速度越来越快，完成度也越来越高。
　　看她事业心这么强，444还以为她是想升职加薪成为快穿世界的高管，没成想人家从刚开始做任务到现在，一门心思只想退休。
　　不忘初心了，属于是。
　　往常仇恨转移卡一用，目标人物对简尔尔的好感度都会暴跌，而这一次，楚月明的数值却没什么变化，只往下掉了5个点。
　　444懵逼：【该不会是卡片出问题了吧？】
　　“没，这是因为她最开始想杀的目标就是我，仇恨转移卡只是更坚定了她的念头而已。”
　　-50的好感度原本就是恨之入骨，她一早便觉得楚月明的刺杀目标会换成她，多用一张卡片无非是加一层保证而已。
　　转眼便是秋猎之时，简尔尔这个太后仍然要保持仪态端庄，反倒是李慎，为了证明自己这两个月来的确无事，还换上一身劲装下场去猎了几只猎物回来。
　　李慎从未像现在这般，像个急求父母长辈表扬的小孩，带着猎物策马而来，额头汗晶晶眼神明亮，就想看简尔尔是什么反应。
　　然而变故总是比计划来的更快。
　　他才刚刚来到距简尔尔三步远的地方，剑刃破空而来的风声便烈烈作响，呼啸的剑光直逼李慎而来，他脸色骤变，瞳孔瞬间紧缩，杀意和死亡的恐惧一同席卷而来！
　　“慎儿！”
　　他只听到一声惊呼，一个人影朝他猛地扑来。
　　对方身量并不高大，加上宽大的礼服衣袍也不过刚刚盖住他。
　　她发冠落下来，砸到李慎耳边地板上，“砰”的一声响，唤回了他的理智。
　　有粘稠的鲜血滴滴答答落到他脸上，四周一片慌乱的惊呼，不知是谁扯着嗓子大喊“护驾！抓刺客！”
　　但这些声音都传不到李慎耳朵里，他只能听到护住他的人那微弱的喘息声，以及一句：“慎儿，别怕，没事的。”
　　泪水一瞬夺眶而出，李慎颤抖着手，想替她捂住伤口，却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直接将人抱到怀中。
　　“姨母！”李慎惊呼一声，“季夏！你别碰她！”
　　季夏理都不理。
　　刺客凭空出现，简尔尔飞身去挡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他根本拦不住。
　　好多血。
　　他见了太多鲜血，从前他亲手执刑，后来他身居高位，但手上仍旧不干净，每每从大牢归来照样会沾染一身血腥。
　　可看到满身是血的简尔尔，他心里一阵阵发冷，恐惧和惊慌一起笼罩，让他抱着简尔尔的手臂都在不受控的颤抖。
　　“我没事。”简尔尔声音微弱，但意识清醒，“别一副如丧考批的模样，我死不了的。”
　　“别说了。”季夏抱着她的手甚至不敢用力，他怒喝，“太医呢？怎么还不来？”
　　又是一阵兵荒马乱，刺客落网，太医也终于赶到，临时给简尔尔止了血，便说让她去安静的地方好好诊治。
　　季夏压根不给别人碰简尔尔的机会，一把将她抱了起来，连李慎都只是碰了下她的衣角。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简尔尔身上，只有角落里被人忽视的楚月明脸色难看，身子摇摇欲坠，好像风一吹就能倒。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她喃喃着，简直是将心慌意乱写在了脸上。
　　她分明是让他刺杀太后，怎么就冲着皇上去了？
　　他不是武林高手吗？为什么会落网？
　　他会不会把她供出来？
　　担忧疑问越来越多，每一个都能让她心口发慌，仿佛担了千斤重石，被压的喘不过气。
　　正心慌意乱时，楚月明察觉到一道视线，直直朝她看过来，她抬头，正对上简尔尔挑衅的目光。
　　这一刻楚月明什么都明白了。
　　“都是她安排的，她什么都知道，就是故意陷害我！”
　　“猜对了呢。”简尔尔心道，“可惜，没什么用哦。”


第35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这一剑实实在在穿透了简尔尔的胸膛, 她精神还算好，但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好像所有活力都被从伤口流走了。
　　处理了外伤又服了药, 简尔尔觉得缓过来了。她靠在季夏肩膀上，闭着眼喘气，“皇帝怎么样了？督公不去护驾吗？”
　　季夏还没从刚刚的场景里缓过神来，就被“护驾”两个字给气笑了。
　　“就为了这么个蠢东西, 你命都不顾了？”季夏捧着她的脸, 狠狠吻了下去, 在触碰到她药味还没散去的唇后，又不自觉放轻力度。
　　他抵着她的额头，眼角发红, “你甚至没想过我一星半点。”
　　他的万般情绪都压制在这个吻里，泛红的眼眶像是下一刻就会溢出泪水来。
　　“好一个美人落泪。”简尔尔在心里感叹, “爱了。”
　　要是没有怎么都放心不下偷摸溜进来的熊孩子，她估计还能提起心思来欣赏一番。
　　但此刻, 她只能凭借着超高的工作素养，勉强搂住季夏的脖子，轻拍他的背脊安抚，目光越过他的肩膀, 扫向又是愤怒又是难以接受的李慎。
　　她轻轻摇头, 满眼无奈和被小辈撞破的羞愤, 做口型道：“走。”
　　李慎此生第一次，这么想要一个人的命。
　　但在对上简尔尔的眼神后，他冲上头的怒火被浇灭了, 剩下的是一阵阵发冷。
　　在逼宫失败被囚禁时, 他以为那是他此生最难堪的失败,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他从前的幼稚有多么可笑。
　　他没有半点帝王该有的尊严。
　　李慎攥紧拳头死命深呼吸着，像来时一样放轻脚步悄悄退了出去。
　　不杀季夏，他誓不为人！
　　同一时刻，444报出数据：【李慎对你的好感度和事业心一起满了。】
　　简尔尔挑眉，“他总算有让我想不到的时候了。”
　　奔着她来的刺客突然转移目标是她做的，替李慎挡刀自然是为了任务。而让本能逃走成为女主裙下臣的刺客落网，再将楚月明抓起来，原本是为了逼李慎一把。
　　经此一事季夏必然是要弄死楚月明的，她是要让李慎感受身为一国之君却无能为力，连心上人一条小命都保不住的感觉。
　　“方向有点跑偏了，但结果没什么差别。”简尔尔枕在季夏腿上，在药性作用下昏昏沉沉，“为了我更好，重心在我才能更好掌控。”
　　就像季夏，她知道亲情是世界轨迹给他的唯一弱点，分明用文思源来威胁他也不是不行，但她就是要让季夏的弱点变成自己。
　　主动权都捏在手上，这任务才做得安心。
　　季夏轻拍着她的背脊，“皇上没事，刺客和幕后主使都抓住了，再翻不出什么风浪。你好好休息，等一觉醒来什么事都平了。”
　　她有气无力的嗯了一声，随后像是彻底没了顾虑，眼一合，沉沉睡了过去。
　　季夏一直在她身边守到后半夜，听着她呼吸逐渐平稳，见她因为疼痛而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散开，这才离去。
　　猎场本身是没有牢房的，但为了关押楚月明和她找来的杀手，临时搭建了一个，各种刑具基本齐全，已经在她身上轮番用了一遍，但还让她吊着一口气。
　　楚月明原本以为在未央宫但那段时间已经是她人生中最可怕最黑暗的时光，从未想过她还要经历这种人间炼狱。
　　听到有脚步声，她还以为是李慎来救她了，迅速抬头，在看清来人的那一刻，眼里光芒黯淡了。
　　“怎么是你？陛下呢？我要见陛下！”
　　“陛下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见一个图谋不轨的刺客。”季夏说着伸手，在她肩膀上摁了一下。
　　楚月明肩膀已经碎了，这一摁简直痛到她恨不得立刻昏死过去。偏偏这些人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她越是疼就越是清醒，只能一边无力挣扎，一边清晰感受着她所遭遇的痛苦。
　　她痛到浑身颤抖，看向季夏的眼神充满凶狠和憎恨，“你会遭报应的，你们都会遭报应的！”
　　“嘴还挺硬。”季夏收回手，皱着眉头用帕子在指尖擦了又擦，嫌弃之情溢于言表，“那就把她牙都敲掉，再拔掉舌头，看看还能不能这样牙尖嘴利。”
　　这一下午的刑罚让楚月明意识到，眼前这人才是真正的活阎王，他想要她的命，她就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要他下令，她就会被拔掉舌头，人不人鬼不鬼。
　　她拼尽最后的力量死命挣扎，身上铁链叮叮做响，“你们这是滥用私刑，我要见陛下！”
　　她这样坚持，将所有希望都放到李慎身上，让季夏都有些好奇了。
　　他啧了一声反问：“你为什么会觉得，在刺杀失败后，皇帝还会愿意见你？”
　　他已经查清楚了，今日的刺杀根本就是冲着简尔尔去的，但不知中间出了何种差错，杀手目标转换成了李慎。
　　但李慎不知道。
　　他也没打算让这个蠢皇帝知道。
　　“我是被冤枉的，我根本没有害陛下的意思！”楚月明想到简尔尔，面容有些扭曲，“都是因为她！是她陷害我的！”
　　季夏硬生生被她逗笑了。
　　他居高临下看着浑身是血，已瞧不出曾经秀丽面容的女人，冷笑一声，“你算是什么东西，也值得太后娘娘豁出性命栽赃陷害？”
　　“我又如何得知她是怎么想的？但我说的都是实话！”楚月明看到季夏最后的耐心已经消失，给身侧人使了个眼神，就有人拿着烧红的烙铁，要来烫她的舌头。
　　她脸色骤变，惊惧让她寒毛直竖，她拼命躲避，却被人摁住脑袋，她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她连你这个阉人都愿意委身，陷害我一个宫女又有什么不可能的？我是冤枉的，我是……啊！！”
　　片刻过后，楚月明就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了。烧焦腐朽的气息混着血腥味，让本就不透风的房间越发难闻，季夏皱眉在鼻尖扇了扇，留下一句：“处理干净，别留活口”就转身大步离开了。
　　他本想直接赶回简尔尔身边，但刚刚那令人作呕的气息让他眉头越皱越紧，他想了想还是沐浴更衣之后再去见她。
　　季夏想不到，他走之前还在药性催动下睡得很熟的简尔尔已经醒了。
　　气运之女一死，系统自动播报消息，突然到444都来不及屏蔽，她一下子就被吵醒了。
　　她强撑着揉了揉眼睛，在看清楚月明死状之后彻底清醒了，“嚯”了一声。
　　“我只猜到她会死，但没想到死的这么惨。”
　　不过一想到是季夏的手笔，好像也没什么不对。
　　她靠在床头，尽量不牵动胸膛的伤口，“这么干脆就死了吗？李慎呢？”
　　【他默许的。】444道，【在确定是楚月明策划的刺杀时，他对她的爱意值降到了0。】
　　恋爱脑不再爱了，简尔尔“唔”了一声，“这还真是，普天同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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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打从这天开始, 季夏的精力就都放在了照顾简尔尔身上。
　　分明在猎场时，太医说她伤的虽重但避开了要害，只要好好休养便能痊愈, 是不会留病根的。可回宫后有了各种名贵药材养着，她的伤势却反反复复，有时候白日里看着有了好转，到了晚上又突然发热, 伤口也会一同恶化。
　　两个多月过去太医已经换了一拨又一拨, 可没一个能真正治好她, 或是给出一个有效的解决方案。她伤口拖的时间越长，季夏的阴郁暴躁就越重，已经到了除非必要没人敢靠近他三尺之内的地步。
　　只有在简尔尔面前, 他会强行压制自己的情绪，甚至有几分乖巧的样子。
　　他坐在床边, 扶着她的肩膀，耐着性子哄她吃药, “不好好吃药娘娘什么时候才能好？奴才让太医添了甘草，蜜饯也都是你喜欢的口味，趁热喝了吧。”
　　简尔尔捏了一个蜜饯来吃，还是摇头, “我嘴巴都快尝不出甜味了, 吃了也不会好, 何必遭这份罪呢？”
　　“怎么不会好？吃了就会好！”季夏一时间声音重了，他愣了一瞬赶忙改口，“对不起, 奴才, 奴才……”
　　简尔尔将蜜饯咽下去, 接过药碗来一饮而尽，然后捧着他的脸将苦涩传到他唇齿间，“别再奴才奴才的了，你总在奇怪的地方守规矩。”
　　季夏揽住她的腰，感受着她越发清瘦的身子，叹息一声将她抱在怀里，小心避开她的伤口，连用力都不敢。
　　“我想出去走走了。”简尔尔摸着他的脸，声音微弱，“不去太远的地方，就去拜神吧，和上次一样。”
　　对季夏来说，好像一切不同都是从那日拜神开始。仔细想来，他对简尔尔的第一次心动，就是在她一边拜神，一边说她不信神佛，只信自己时是开始的。
　　“好。”他亲了亲她的发顶，“我陪你去。”
　　简尔尔嗯了一声，越发往他怀里蹭了蹭，她现在瘦到可以整个人蜷缩在他怀里，信任和依赖都在这个拥抱里。
　　若她提出要去的是其他地方季夏说不定还会因为她不宜奔波而拒绝，但她要去的是神庙，他拒绝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不光是因为地点特殊，更因为简尔尔经久不愈的伤口，他这个虽信神佛但不敬神的人，头一次有了去拜神请愿的念头。
　　上次来拜神还是天气正好，这次就到深秋了，上山路都被红黄落叶覆盖，走上去嘎吱作响。
　　简尔尔爬台阶时全程将重量倚靠在季夏身上，有风吹在脸上，让她面容多了些活力，不再是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
　　跪在蒲团前，她双手合十，问季夏：“你有什么愿望吗？”
　　季夏跪在她身旁的位置，望着威严神像，“我只想让娘娘好起来。”
　　除此之外，不做他想。
　　闻言简尔尔轻笑了一声，笑声还没落下她忽然气息一滞，捂着伤口痛呼一声。季夏一惊，赶忙过去扶住她。刚一靠近，他便闻到一阵淡淡香气，头晕目眩随之而来。
　　他抬头，简尔尔的脸已经模糊一片，他想说什么，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吐出便失去意识，朝地上倒去。
　　一双手稳稳接住了他，本该好无力气身受重伤的简尔尔，将他扶到神像旁安置好，站起身来呼了口气：“好家伙，可把我累坏了。”
　　哪里有半点受伤的样子。
　　“44，用瞬移卡。”
　　一张金色卡片漂浮在半空，444问：【目标地定在哪儿啊？】
　　简尔尔摇头：“不定地点，随机。”
　　闻言444狗头震颤，【啊这，你万一随机到皇宫里怎么办？岂不是自投罗网？】
　　“嗨呀，做任务嘛，要的就是一个刺激。”简尔尔动了动两个月来都没怎么活动过的身子，“只有随机才能尽量拖延时间，就连我都不知道我要去哪儿，季夏还能找到我吗？”
　　这招叫以不变应万变。
　　444觉得似乎有哪里不对，但又说不上来，只能异常憋屈地打开了随机，把她送走了。
　　等季夏醒来，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周围一片空荡寂静，神庙里哪里还有简尔尔的踪影？
　　系统出品的迷香后劲很大，他还没有彻底缓过来。他摁了摁不断跳动仿佛要炸裂的额角，脸色难看至极，漆黑的眼瞳里酝酿着风暴。
　　简尔尔就这么在大庭广众之下消失了。
　　没人看到她的踪影，也没人知晓她究竟是怎么走的，她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就连季夏这个最后接触过她的人也同样一片茫然，毫无线索，想找人都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他只能确定一点，那就是简尔尔是有备而来，计划了路线准备了迷香，就为了这场毫无征兆的逃离。
　　季夏唯一的希望，都放在了双雯身上。
　　她是简尔尔最信任的大宫女，她们相识十几年，是她从卫家带来的心腹。
　　如果简尔尔的逃离计划会告诉某个人，那么只会是双雯。
　　可双雯同样是这么想的。
　　她看向季夏的眼神充满了憎恨，“最后一个见到娘娘的人是你！你把娘娘弄到哪里去了？”
　　就连李慎都来质问季夏。
　　秋猎归来后，少年帝王的成长突飞猛进，季夏你太久没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只感觉似乎眨眼间，他就从一个不懂事的混小子，变成了个初具气势的王。
　　他早已不像从前那样冲动，面对季夏即便心中揣满仇恨，依旧能端住表情，“双雯也是护主心切，这才误会了督公，但朕信任你。”
　　“督公会将母后找回来的，对吧？”
　　简尔尔的失踪让季夏心口突突跳个不停，他点点头，声音沙哑，“奴才定会全力以赴，搜寻娘娘下落。”
　　处于风暴中心的简尔尔，正在晒太阳。
　　她躺在摇椅上用树叶遮住眼睛，其实是在看444为她实时转播的画面。
　　它狗头上带着不满：【李慎现在倒是对你关心得很，之前叛逆的像个熊孩子，你为他挡伤害时，他甚至管你叫姨母而不是母后！】
　　“这你就冤枉他了，那一声姨母可是真情流露。”简尔尔勾了勾唇角，“他打小就管原主叫姨母，原主入宫时他也到了有记忆明事理的年纪，他还和亲生母亲感情深厚。”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把原主当成母亲来看待呢？”
　　就像在原主心里最重要的还是朝堂和江山，许愿时李慎只能作为她的备用选项。她对李慎，连视如己出都算不上，无法当成亲生儿子。
　　李慎平日里喊的母后不过是碍于礼数的称呼，他在危机时刻脱口而出的姨母，才是他为简尔尔舍身相救而感动的证明。
　　她絮絮叨叨解释了一大堆，看着444仍然写着懵逼的大脑袋，叹了口气放弃了，“算了，也不能指望你一个狗头懂这么多，去吧，做你的谣言传播机。”
　　“把事情闹得大一点。”
　　在搞事情这方面，444绝对是系统中的战斗机。它几乎是立刻便兴奋了起来，【放心放心，44出品，包你满意！】
　　太后无端失踪本是隐秘，应当小心处理暗中搜查才是，可不知何时起，风言风语便飘了出来，等季夏察觉时，已到了不可控的状态。
　　有人说太后是在秋猎刺杀后便死了，只是碍于卫家，所以秘不发丧。
　　有人说太后其实是被秘密控制起来了，就像皇帝不上朝的那两个月一样，不过现在形势颠倒，是皇帝想夺权。
　　而最多的说法是，太后其实是私自离宫，只为逃离魔掌。
　　而将她逼到此等地步的正是权势滔天的九千岁，季夏。
　　卫家女艳冠京都是百姓皆知的，九千岁对太后美色觊觎已久，但世家贵女又岂能受此折辱？这才有了太后匆忙离宫之事。
　　男欢女爱宫闱秘事才是大部分人更喜欢的版本，最后一个说法传播的最多，影响力也最广，到现在已经发展出了多个不同版本。
　　有些版本里简尔尔还是宁死不肯受辱的世家贵女，有些已经成了因权力委身的禁脔。
　　唯一不变的核心是，简尔尔最初是被迫的，罪魁祸首是季夏。
　　但各个版本的谣言皆被整理成侧，摆放在季夏面前，他狠狠咬着牙，脖颈上的青筋不断跳动着。
　　他双手扣着桌案，骨节发白，“去查，查到第一个散播谣言的，斩首剥皮，挂在城门口示众！”
　　他可以遭受万千唾骂，但简尔尔不行。
　　虽然他早在一开始便清楚，只要他对她怀揣着觊觎之心，他就会是她的污点。
　　他只是没收到谣言来的这么凶，他还查不到根源在哪。好像这些言论是突然凭空冒出来的，又在短时间内大肆传播。
　　多日来压抑的怒火烦躁在这一瞬尽数爆发，季夏怒喝：“查不到主使，那就查谁是那个叫的最响的！这都不会吗？”
　　手下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地，没人敢在这时候去触他的霉头。
　　恰在此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响起，一身风尘仆仆的下属单膝跪在季夏面前：“禀督公，有太后娘娘的消息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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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简尔尔倒是还想再跑一阵子, 奈何让444这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她察觉到季夏的人已经快要搜到她的藏身地，她再次拿出瞬移卡来随机地点转移，结果这一下直接回京都了。
　　看着周围过分熟悉的景物, 她露出了短暂的茫然，最后迅速进入状态，戴上能挡住脸，但也能让熟悉的人认出她面容的面纱, 一边拖着伤重不治的身子, 一边往隐秘的地方跑。
　　没过一炷香的时间就被逮到了。
　　她藏身在客栈里, 紧闭门窗，外头是伪装成普通人，但已将客栈团团围住的护卫。
　　她感叹：“我的度假生涯就这样结束了, 好突然，我不能接受。”
　　444开心的一批, 【早就劝你了，不听系统言, 吃亏在眼前。】
　　它刚说完，属于季夏的光点就在地图上无限靠近。简尔尔不再扯皮，捂着嘴巴压制溢出来的咳嗽，每一下都撕心裂肺。
　　季夏兴师问罪的心和这些日子积压的怒火, 在听到她停不下来的咳嗽声后, 迅速被浇灭了。
　　他甚至还没有见到简尔尔。
　　“吱呀”一声, 他打开房门，简尔尔迅速回头。
　　她一见到他便愣在原地，连帕子是什么时候掉在地上的都没发现。两人面对面, 连一个字都没有说, 她的眼泪便滚滚落下。
　　“哭什么？娘娘本事通天, 这些日子在宫外不是好生自在，又有什么好哭的？”
　　季夏嘴上说的冷硬的话，却又不受控朝她走过去，抬手擦掉了她的眼泪。
　　“季夏。”她抬起头，眼眶浸满泪水，“你找到我了。”
　　季夏的手都在颤抖。
　　这个女人的出现好像是专为克他，他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事到如今也只能问一句：“为什么要走？”
　　简尔尔咬了咬下唇，她微微皱眉，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停顿了片刻，这才道：“季夏，我要死了。”
　　一句话，季夏脸色骤变。
　　他一句“胡说”还没出口，简尔尔便轻轻摇头打断了他：“你信与不信这都是事实，更别说你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我不仅是中了剑伤，我还中了毒，对吧？”
　　至于毒是从哪里来的，当然是她自己下的。
　　毕竟自认是武林高手的，都不屑于用这种下三滥手段，她只能亲自来。
　　她拉住季夏的手，一低头，眼泪落到了他手背上，“我知道这样做真的很蠢，但季夏，我只是不想死在你眼前，更不想余生都困在深宫里。”
　　季夏喉头滚动着，反握住了她的手，“但我找到你了，你没机会再走。”
　　“我带你离宫，你想去哪里都好，唯独就是……别再想走。”
　　她的毒他遍寻天下名医也要解，解不了，死在一起也算干净。她不想困于深宫，他们就一起走，做什么都好，落到什么境地也甘愿，唯独不能分开。
　　他只有这么一个念想罢了。
　　“好。”简尔尔轻轻嗯了一声。
　　她一点头，季夏悬着的心终于落到实处。他在她泛红湿润的眼角上亲了亲，扶着她的肩膀起身。
　　她胳膊垂下的一瞬间，有什么东西从她袖子滑了下来。季夏低头一看，是一只风干了的花朵书签。
　　这么一摔，干花直接碎了，简尔尔大为心疼，想弯腰去捡，却被季夏搂在怀里不能动弹。
　　“想要什么跟我说，别乱动。”
　　她的伤口在毒药的作用下一直没能彻底愈合结痂，稍微一动就有可能崩裂。这两个月来季夏既担心她的安危，又担心她的伤势，每天提心吊胆。
　　他看了看，没发现这花有什么不同之处值得简尔尔这样在意，便问：“这是什么？”
　　“你不记得了？”简尔尔有些嗔怪，“这是你送我的木芙蓉啊。”
　　季夏自然记得。
　　那是他第一次想要给简尔尔送礼物，但并不用心，不过是随手折了枝花，又附了张纸条，命人寻个木盒给她送过去也就是了。
　　他隔一日便送一份，接连送了两个月，简尔尔既没回应也不似在意，再后来反倒是他按捺不住，此后便在两人的互相拉扯中彻底失去了主动权。
　　他以为那枝花早就干枯腐烂，根本没想过还能再见到。
　　并且看样子，这花还是特意处理妥善保存的。
　　季夏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心绪纷乱至极，再张口声音都是干涩的：“你……你带了这个出宫？”
　　简尔尔点头。
　　季夏又问：“为什么？”
　　简尔尔唔了一声解释道：“因为它体积小又好保存，带别的我怕你发现，到时就走不掉了。”
　　她这样认真的解释，让季夏没忍住轻笑一声，他将她的碎发拢到耳后，再问：“我问的是，为何要带我送的花？”
　　闻言简尔尔的眼神忽然温柔了起来，她又看了看碎掉的花瓣，叹息一声摇了摇头，“我没打算再回来，想留个念想。”
　　季夏想问那你为何又回来了呢？
　　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有问出口，只是将简尔尔揽在怀里。
　　简尔尔乖乖巧巧，任由他抱着，片刻后，一番乔装打扮，随他离开客栈坐上轿子。
　　她没问究竟要去哪儿，看着季夏的眼神里满是依赖和信任。
　　被心上人这样注视着，没人能做到不动如山，季夏更是如此。他凑过去，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好好休息，睡上一觉，等再睁眼我们就该到了。”
　　简尔尔嗯了一声，靠在软垫上闭目养神。
　　轿子被人抬着，一路平稳前行，她甚至感觉不到轿身的晃动，存在感最强的还是444那个硕大的狗脑袋。
　　她问：“信送出去了吗？”
　　444：【送出去了，李慎也看到了，他已经在去卫家的路上。】
　　简尔尔点头应了一声，没再多问。
　　444仍在回味刚刚的场景：【什么我命不久矣，所以转身离开这种狗血情节，季夏他居然信了！你居然用这么老套的招数就取得了他的信任！】
　　“招不在新，管用就行。”简尔尔轻笑一声，“再者说我不是对他一往情深，出逃还要带上他初次送的花吗？”
　　“只要你填充的细节够多，人设立的够稳，再老套的情节都会有人吃。”
　　444默默打了个冷颤。
　　季夏送花的事情太久远，它个系统都要忘了，但简尔尔不会忘。她早在一开始就将能利用的线都埋好，包括一朵花。


第38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让卫家从保持观望的保皇派到决定压上全部势力扶持李慎, 只需要一封沾了血迹的简尔尔亲笔信。
　　她言简意赅，只说自己被季夏带走了，她会尽全力拖住他, 让卫父千万照看好李慎。
　　太后失踪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卫父自然是知晓的。他捏着新沉默良久，后问：“有关传言，几分真假？”
　　李慎想到在秋猎场上见到的一幕, 暗自咬牙, “母后是情势所逼！”
　　卫父早有猜测, 闻言还是猛地攥拳，又怕弄皱了女儿的信，赶忙松手。他抚平信纸, 又问道：“那她的伤……”
　　李慎先摇摇头，后不甘心道：“只要将母后接回来, 朕就是倾尽一国之力也会治好她的！”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卫父好似一瞬间便苍老了下来, 他撑着桌角，挺直的脊背微微佝偻，“老臣知晓了。”
　　他只有两个女儿，都被他送到了宫里, 也都断送在深宫中。
　　不论是他还是整个卫家, 都没有退路了。
　　有了卫父帮忙, 李慎势力扩张的迅速又安静，世界线飞涨，任务进度转眼就到了九十, 眼看就要完成了。
　　与此同时, 简尔尔瘫在榻上, “我觉得我好像要变成废人了。”
　　季夏也明显是奔着将她养废的目标来的。
　　444：【这不是你的梦想吗，躺着就把任务完成了。】
　　这倒也是。
　　并且简尔尔还找到了打发时间的乐子。
　　她轻轻哎呦一声，抻着胳膊动了动，下一刻房门被人迅速打开，季夏已经在她眼前了。
　　“说了多少次不要乱动，有事叫我。”
　　简尔尔瞧着他笑了起来。
　　这招叫神兽召唤术。
　　季夏一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是故意的了，他也不恼，坐在她身旁顺便再次检查她的伤口，还是老样子，看不出半点好转。
　　这些日子简尔尔乖顺了不少，也不像之前还会使性子不喝药。可她的配合毫无用处。
　　每次看到她分明不情愿但还是强忍着将药喝完，季夏都不知道这药究竟是用来给她养伤的，还是让他安心的。
　　屋外传来“扣扣扣”三下敲门声，季夏将她衣领整理好，起身去查看。
　　除非火烧眉毛，否则他的属下不会将公务带过来。
　　444尽职尽责实时播报着：【季夏发现李慎的动作了。】
　　“早晚是要知道的。”简尔尔已经拖延的足够久了，“不过没关系，他还是抽不出身。”
　　季夏只感觉似乎一夜之间所有糟糕的事情都落到他头上，李慎趁机收拢势力他早有预料，处理起来尚不算麻烦，但几乎是同一时间，简尔尔的伤恶化了。
　　她恶化了也不说，还是他晚上回来闻到满屋子血腥气才发现的。
　　彼时简尔尔已经昏死过去，胸口嘴角触目惊心的红，看的季夏肝胆俱裂。
　　这次恶化突然又来势汹汹，大夫除了听天由命就是让他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她的丧事吗？
　　她烧了整整三天才终于有了退烧的迹象，季夏日以继夜守在她身侧，在她昏迷这些日子命都去了半条，剩下半条命在她睁眼那一刻才终于落到实处。
　　“哇，你现在好难看啊。”简尔尔想让气氛轻松些，一张口就撕心裂肺咳嗽了起来。
　　季夏忙去叫大夫，还没起身就被拉住了。
　　“别走。”简尔尔的手很凉，“大夫没用，你陪陪我就好了。”
　　“好。”季夏小心扶着她靠在枕头上。
　　她昏迷三天越发瘦了，脸颊都凹了进去，面上一点光彩都没有，多说几句话都要停下来喘会气才能缓过来。
　　“其实我出宫前，不光带了那朵花，还有别的。”她指了指床角，“你拿出来看看。”
　　床角处有个盒子季夏一直知道，但简尔尔不说，他就不会多看一眼。
　　几天过去木盒已经积了灰，季夏先用帕子擦干净才拿到简尔尔面前打开，一看清里面的东西他愣了片刻。
　　“你把虎符带出来了。”
　　他还以为她会将虎符留给李慎或是卫家。
　　“我没什么东西了，只有这半块虎符勉强算是我的东西。”简尔尔捂着唇，将咳嗽压下去，“我拿这个做嫁妆，你觉得够不够分量？”
　　这瞬间季夏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脸上的怔愣和不敢置信太明显，简尔尔被逗笑了，“季夏，咱们成亲吧，好不好？”
　　季夏又怎么可能说一句不好呢？
　　简尔尔又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什么她时间不多了，一切从简；卫家人定然不会接受，婚礼只有他们两人就够了，嫁衣她要亲自看过，不满意她不肯穿的。
　　季夏一一点头应下来。
　　她身子越差，对季夏的依赖就越重，有时季夏一转身就会撞到她的眼神里。她的视线总跟着他走，好似她的世界只有他一个。
　　所有大夫都说简尔尔撑不过半个月了，季夏只能加快进度筹办婚礼。他们的婚礼可以简单但不能简陋，更不能让她有一星半点委屈。
　　有关李慎的小动作，他纵然知道也抽不出时间去处理，只能一切等婚礼结束再说。
　　这场婚礼是简尔尔提出的，但最期待的那个人是季夏。
　　他光是嫁衣就挑了十几套，帮着她一套一套试过去，最后选了第一套。
　　简尔尔忍不住笑了，他也太像个无脑甲方了。
　　婚礼正式举行这天，简尔尔的衣裙妆造都是季夏一手包办的，他明显筹备良久，上手快且熟练，让简尔尔一阵称奇。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在娘娘因为我不会梳头将我撵出去时。”季夏将凤冠固定在她头上，“那时我没想过，有一天真能与你结发为夫妻。”
　　“现在想也不迟。”简尔尔说着回身。
　　她病了太久，鲜活气都要被病痛带走了，这是几个月来她最鲜活生动的一天，哪怕只是被妆容和嫁衣堆砌出来的。
　　她弯了眼眸问季夏：“我好不好看？”
　　“艳绝京都。”
　　他说着夸张的话，却不带半点吹捧的意思，他真真是这样认为的。
　　这还是简尔尔第一次见到季夏穿红色，他这种张扬到极致的人，就该配这样张扬的颜色。大红色让他的容貌更多几分艳丽逼人，多少女子见了都要自愧不如，叫简尔尔想起初见他的那天。
　　那时她觉得这个反派实在是太欠了，但看他长得这么好看，也不是不能容忍。
　　现在她也是这样想的。
　　若季夏不是命定的反派，她在任务必定完成的前提下也愿意抽出精力空闲来，给他个真正的婚礼，就当是为他圆梦了。
　　在季夏为婚礼筹备抽不开身的这些日子，任务完成进度已经到了九十八，只差最后一个情节点就能达成圆满。
　　她念头才刚刚落下，444就及时出来报备：【任务进度已达九十九，完成指日可待，望宿主再接再厉！】
　　有火光将屋外庭院映照出一片橘红色，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停在屋外，显得只有两个人的屋内空空荡荡。
　　婚期是简尔尔定的，要在晚上拜堂也是她提的，她说自己现在太难看，晚上有夜色遮掩加上朦胧烛光，说不定还能漂亮些。
　　其实她不找那些理由，季夏也会答应她一切所求。
　　就像此刻，他清晰听到了外头的脚步声，却恍然未觉，只是拿起红盖头为简尔尔戴上。
　　他说：“成亲吧，好不好？”
　　444看着都有点感动了：【这什么大痴情种子，李慎的人就在外面，都被包围了还只想着跟你成亲。】
　　简尔尔撩起红盖头一角，看着季夏，“你知道我为何选今日做婚期吗？”
　　因为今天，是季夏的死期。
　　天道给他定的死期。
　　小世界彻底进化成为大世界的最后一个任务剧情点是：少年天子历经磨难，终将奸佞斩杀剑下。
　　作者有话说：
　　今天一直拉肚子，明天继续双更。
　　得想个办法白天更，不然早晚猝死。


第39章 断情绝爱的太后
　　季夏像是没听懂简尔尔的话, 他握住她的手，又问一次：“成亲吧，好不好？”
　　简尔尔静静看着他, “没时间了。”
　　李慎的人马到了，季夏的药性也该发作。
　　屋子里的熏香是她特意准备的，一刻钟时间就能让人全身脱力动弹不得。从梳妆到现在，时间过去了半个时辰还不止, 季夏到现在还能有力气站着, 已经超出了简尔尔的预料。
　　她扶住季夏脱力倒下来的身子, 在他背脊上拍了拍，“别生气，不然药性会发作的更快。”
　　她还穿着他亲自为她挑选的嫁衣, 抱着他的动作像极了安抚最心爱的恋人，温柔又充满耐性。
　　季夏闭了闭眼, 笑了。 奇 书 网  w w w . q i s u w a n g .  c o m 
　　他没想过自己会输得这么惨。
　　从未央宫里，他明知道简尔尔是有意引诱, 还是抱住她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落了下乘。此后无论是将势力分享，还是对她各种利用的放任，不过是越输越多罢了。
　　偏偏事到如今, 他落到这幅境地, 最不甘心的不是满盘皆输, 而是简尔尔对他的冷静和绝情。
　　就连此刻的拥抱，她都不过是在安抚他的情绪，别让事态太过难看。
　　他咬破舌尖, 血腥味弥漫口腔, 刺痛也让他神智力气恢复了些许。他重重吐出一口气, 勉强将手搭在她腰上，像是一个回抱，“娘娘对我，真是狠心。我只问一句——”
　　“你可曾真心待我，哪怕一时片刻，哪怕一星半点？”
　　简尔尔轻拍他后背的动作停顿了片刻，随后叹息道：“我以为你会问些有新意的。”
　　她的语气像是在哄人，“下辈子领个好命格，别动感情，更别遇见我了。”
　　她只用几句话，就能让季夏心脏闷疼，手指都在不受控颤抖。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她的心意不纯，对他的引诱多是利用，也知道他的心上人不是一般女子，权力和卫家才是她的重中之重。
　　但是、但是……
　　她对他的亲昵温柔到了纵容的地步，让他沉溺在她营造出的爱意里，转眼间万劫不复。
　　“你真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季夏摸索着握住她的手，偏头吻在她的唇上。
　　他的亲吻又凶又狠，像是将所有情绪都压到这个吻里。
　　简尔尔没挣扎没拒绝，一个吻罢了，估计也是最后一个了。
　　如果没有突然浓郁的血腥味和清晰传来的刀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她会用这个吻做为此次任务的尾声。
　　滚烫的鲜血沾染双手，简尔尔低头，大片鲜血洇湿了她的嫁衣，让那片红色更加触目惊心。
　　她手中还攥着季夏递来的刀。
　　她不知道中了毒的季夏是哪里来的力气，能紧握着她的手，狠狠捅到自己的小腹里，匕首尽数没入。
　　他到此刻依旧没有放开简尔尔的手。
　　“既然半分真心都无，那我就不要你爱我了。”他张口，鲜血落到嘴角，他红着眼，直直看着眼前人，字字咬牙，“我把命给你，我要你永远……记得我。”
　　想要他命的人千千万，屋外守着的李慎就是恨不得生啖其肉的人。
　　他从前以为只有他配断自己的命。
　　就像他以为，简尔尔也同样爱他。
　　大量鲜血从喉头涌出，季夏瞳孔涣散，连简尔尔的脸都看不清了，身子晃了两晃超前扑去，以一个拥抱的姿态倒在她身前。
　　在简尔尔抱住他的那一刻，444的声音出现：【恭喜宿主，任务进度已达一百，任务完成。】
　　往常任务完成还会有烟花特效来搞气氛，但今天，444看着这又血腥又触目惊心的场面，没敢冒头。
　　季夏流了很多血，打湿了简尔尔的嫁衣，厚重的布料黏在身上，粘腻又冰冷。
　　就像在她怀里的季夏，所碰之处全是冷却的血。
　　“真是个狠男人，最后还给了我个猝不及防。”简尔尔闭上眼，“脱离吧。”
　　再次回到任务空间的简尔尔一身素净，但她还是去洗了个澡，洗掉那种浑身被鲜血包裹的感觉，也洗掉这几个月装病带出来的死气沉沉。
　　444狗头上带着担忧，【你没被影响到吧？】
　　简尔尔和其他宿主不一样，她做任务的准则就是一个真实，所以她不用痛觉屏蔽，每一次飙戏都真情实感。
　　可就是这么一个力求真实全情投入的宿主，从不需要做情感抽离，444一直觉得她是有点任务牛逼症在身上的，直到上个世界。
　　季夏也是个有点牛逼在身上的男人。
　　“唯一能影响到我的，是任务奖励。”简尔尔的声音从浴室传出来，“给我看看赚了多少。”
　　闻言444赶紧将奖励面板调出来，简尔尔数着后面的好几个零，满意了。
　　她不仅完成了主线任务，还保全了李慎，顺带处理了楚月明这个人见人憎的，原主非常满意。再加上上个世界的奖金也到账了，于是有了这个让简尔尔看一眼就身心舒畅的数字。
　　“突然之间干劲满满呢，44你给我挑下一个世界，要轻松快意一点的，上个世界规矩那么多，保持人设都要累死了。”
　　这任务444熟啊，简尔尔刚顶着湿漉漉的头发从浴室出来，它就将几个小世界摆出来，任她挑选。
　　简尔尔用毛巾将头发裹住，手指在几个世界划过，“就这个吧，武侠世界。”
　　原主还是个武侠世家的大小姐，师门是第一大派，原主的任务也简单，保全父母双亲。这在维护世界线之外顺带就做了，整个任务都透露出一股子轻松的气息。
　　【任务已确定，开始传送。】
　　下一刻仍旧是熟悉的空间扭曲，再回过神来简尔尔已经身处新世界。
　　她正在原主的房间里。原主是无妄洞的小师妹，师兄师姐们都很照顾，因此她的房间和其他弟子都不一样，布置的少女又精致，几乎每个师兄师姐出任务回来都会给她带礼物。
　　家中大小姐，师门小师妹，简直走到哪里都受尽宠爱，多好的身份处境。
　　“可是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一个出身武侠世家的大小姐，不会武功？”简尔尔不能接受，“我还是第一大派的弟子！怎么能一点武功都不会？”
　　【嘿嘿嘿~】444尴尬笑了几声，【人物设定啊，原主要是武功高手不就自己保护爹娘了，还要我们做什么？】
　　“算了算了，谁让我敬业呢。”简尔尔迅速接受了眼前状况，“世界线，快。”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是穿越而来，穿越者在某个程度而言也是外来者，这样的世界是最容易出现漏洞的，比如这个武侠小世界。
　　原本的故事线，应该是穿越女来到武侠世界，闯荡江湖快意恩仇，在打打闹闹中结识众多武林高手，见到了与众不同的另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的女主是成长型的，从刚开始对古代没有归属感，到后面见识到了这个社会的动荡，有了雄心壮志，想要改变这个时代。几次碰壁后，气运之女意识到一个人的力量不过微薄至极，但她仍旧不忍看众生皆苦，最终安顿在这乱世中，尽己之力护一方平安。
　　这种善良圣母型的女主，配的自然也是行侠仗义的大侠，原本这两人是不打不相识，从互相看不顺眼逐渐发展到暗生情愫。结果这个世界刚开始没多久，气运之女就跑偏了。
　　她原本在的世界，不知何时起流行起了“名门正道都是伪君子，邪魔外道才是真性情”的风气，所以她从穿越之初就奔着要去魔教看看，率先认识的也从正派少侠变成了魔教教主。
　　“这魔教教主老不要脸了。”简尔尔看着后头的发展，眉头越皱越紧。
　　气运之女穿越前刚刚二十岁，穿越后的年龄不过十六，而魔教教主已经三十来岁，是个是个老油条了。
　　这个老油条顺着气运之女想象出来的魔教设定表演，把一个阅历尚浅的小姑娘骗到坠入情网，一心觉得他是个成熟可靠的好男人，从前那些经历不过是被往事所伤。
　　“他岁数都有气运之女两倍大了，怎么好意思对一个妙龄少女下这种毒手？”简尔尔将自己的嫌弃都写在了脸上，“不要靠近老男人，会变得不幸。”
　　更加不幸的还在后头。
　　和前两个世界比起来，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其实没有那么恋爱脑，会喜欢魔教教主更多的是阅历不够被骗了。等她跟着男人回了魔教，发现他的专情只持续了几个月，紧接着又在外面猎艳就想离开。
　　此时她还以为自己不过是谈了个普通恋爱，不愿意了一拍两散，未曾想她要离开的举动让老男人觉得没面子，她被强行关押囚禁，成了魔教教主的禁脔。
　　闹到了这一步，魔教教主自然也没了伪装的必要，不仅暴露了自己的真实面目，魔教原本的行事风格也都展露在气运之女面前。
　　漠视人命，杀人如麻，烧杀淫掠。
　　有些人以虐待少女儿童为乐，有些人因为练了奇怪功法，以人肉为食。
　　气运之女一个活在法治社会里的圣母型女主哪里见过这些？身心皆被控制，再加上无休止的血腥折磨，精神压迫，她最后成了被困在地窖里的疯子，以为只要自尽就能回到原本的世界，一头撞死在了石柱上。
　　这经历，就连简尔尔都要忍不住感叹一句：“真特娘惨啊。”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1-13 23:56:59~2022-01-14 23:58: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我是宝宝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0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整理完整个世界梗概, 简尔尔觉得她完全可以了。
　　和前两个世界比起来，这位气运之女简直是小天使，除了识人不清之外没有缺点。由于原本轨迹里男女主的感情线没来得及发展, 她也不好判断气运之子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总之先搞定魔教教主再说。
　　“没了这个狗男人，小世界的运转会顺畅很多。”简尔尔瞧了瞧世界进度，起身往外走。
　　此时气运之女华芷已经穿越来三年时间, 是天罗门的小弟子, 完全排不上名号的那种。三年一度的门派大比眼下正在无妄洞举办, 华芷是跟着大队伍蹭了个名额来见见世面，没想到她短暂而悲惨的一生就此开始。
　　其实在原定轨迹里，华芷会在门派大比上遇到气运之子江声谷, 被他解围后产生纠葛。从对他产生好印象，到古代现代思想碰撞, 再到他们愿意为彼此让步，最终携手成为神仙眷侣, 故事完整又圆满，是个只要按照既定轨迹发展就能进化的小世界。
　　可不知道为什么，给华芷解围的人变成了魔教教主，此后男主就失去了姓名, 世界线崩的一塌糊涂。
　　“这个人有点邪门。”简尔尔皱眉啧了一声, “等我开个挂, 就去找华芷看看。”
　　武功可以没有，但挂还是要开的。
　　原主在娘胎里就中了毒，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因为她父亲比起武功, 医术造诣更高, 有神医之命。但病根还是打从出生就留下了, 父亲只能将医术都交给她，让女儿有自保之力。
　　原主不是不想练武，是没办法，偏偏她还天赋奇高，各种武学典籍一看就通，各家武功了然于胸，各位师兄师姐上擂台前都要来找她相商，门派上下没人不说一句可惜。
　　反倒是原主心态好得很，只觉能平安就是天大的好事，能帮到同门就更令人开心。
　　“光会医术可不行，必须要医毒双绝，再加暗器天赋满点。”简尔尔兑换卡片技能，视线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拿出被原主一直珍藏的袖箭戴上。
　　这可不是普通的袖箭，是气运之子江声谷送给原主的，一直被她小心保存，时不时拿出来看一看。
　　原主最显著的人设有两个，一是天生体弱，武学天赋奇高但无法练武；二是她心有所属，对江声谷一往情深，只是她觉得自己身子太差，不能耽误别人，所以从未将感情宣之于口。
　　简尔尔戴上帷帽，刚一出门就有外门弟子问她有何需求，她轻声道：“劳烦帮我给大师兄传话，就说我在后山等他，有事相商。”
　　气运之女华芷，正被困在无妄洞后山。
　　华芷的耐性已经快被消磨光了。
　　她好不容易跟着师门蹭了个名额，可以脱离小山头出来外头见见世面，结果正在后花园逛着呢，突然就被拦住了，说她误闯了人家大师姐的地盘，需叩拜行礼道歉之后速速离开。
　　她开始还以为撞见的是无妄洞的大师姐，一看校服不对才发现，对方也是跟她一样来参加门派大比的弟子罢了。
　　笑死了，在人家家里上作威作福，还圈起地盘来了。
　　这要放在现代，华芷那肯定是理都不理转身就走，闹大了就报警处理，但现在不行。她不过是个小弟子，这种冲突在各派弟子间太常见了，师门不会帮她，她也没有自保的能力。
　　但下跪磕头是肯定不行的，于是她后退两步，拱手行礼，“无意冒犯，我不过一外门小弟子，一时迷路这才冲撞了各位师姐，我这就走。”
　　她打着息事宁人的念头，对方却是不饶不让，上前一步态度强硬道：“让你叩头行礼你听不到吗？想就这么走，哪有这般轻巧的事情？”
　　碰上这样不依不饶的，脾气再好的也要激出火气了，更别说华芷本来就不是什么好性子的人。
　　“我又不是你们家弟子，你们大师姐作威作福惯了要人下跪磕头，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这么喜欢磕，替我给她多磕两个，就当拜个早年。”
　　简尔尔被这句话逗得微微一笑。
　　眼下就是最经典的英雄救美桥段了，华芷这边已经有了被营救的先决条件，接下来就看江声谷的发挥。
　　她正这么想着，眼前飘出来一个狗头：【气运之女都要挨揍了，他还不来，我觉得他可能没有发挥的机会了。】
　　简尔尔眉头皱了起来。
　　从她让小弟子传话，再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刻钟时间了，江声谷住的地方离后山还更近一些，怎么现在都没赶到？
　　眼看那大师姐觉得自己面子受了挫，已经要动手了，再不救人怕是又要被魔教教主抢了先。原本世界线就是在此处开始崩坏的，简尔尔不再多等，当机立断手一抬，一只袖箭破空而去，直直朝着那大师姐的面门！
　　她这一箭又快又准，那女子听到有利刃破空而来慌忙去躲，已然来不及，最终还是被擦破面颊。
　　“叮”的一声响，箭头直直插到假山上，力道千钧，看的华芷张大嘴巴哇了一声，满脸写着惊叹。
　　来了来了，她最期待的武侠桥段终于来了！
　　破了面颊的女子只感觉一阵火辣辣的疼，伸手一碰，指尖沾满鲜血更觉刺痛，她环顾四周，怒道：“谁？谁在暗箭伤人？”
　　她捂着伤口往后师妹身边退，满眼警惕，“敢在无妄洞的地盘行这种下作手段，我看你是不想要命了！”
　　“原来你还知道这是无妄洞的地盘，不是你作威作福的小门派。”简尔尔从大树后走了出来，帷帽随着她的脚步轻轻飘动。
　　当年周神医带女登上无妄洞山头拜师之事，武林上下人尽皆知，自然也包括这几个一脸炮灰相的女人。
　　这些年无妄洞给足了周神医面子，他女儿周意成了门派上下捧着的小师妹，多年来未曾下山，名头却很响亮，外头人不知道她何种长相，只知晓她由于天生体弱，常年戴着帷帽出行。
　　这几人本是看到了个不入流的小弟子想耍耍威风，没成想被人家正主逮到了，尴尬至极。
　　偏偏她们本事不大，还不愿低头道歉，让场面更加僵硬了。
　　简尔尔没兴趣跟她们浪费时间，只道：“走吧，下次再让我瞧见，可就不止破相这么简单了。”
　　几人忙不跌离开了，只剩下华芷眼睛发亮看着简尔尔。
　　她这眼神存在感实在是太强了，让简尔尔忍不住停顿片刻，整理了下语言这才问：“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她们都没来得及对我做什么你就来了！”华芷三步并两步凑上去，拦住了她的去路，“你好厉害啊，你叫什么名字呀？你才是无妄洞真正的弟子吧，她们看上去都很怕你！”
　　周神医一家的事情武林上下无人不知，但就是华芷这个穿越来的外来者，完全不晓得。
　　见她一副求知的模样不似作伪，简尔尔挑眉，“不过就是个普通弟子罢了，她们狐假虎威被我逮到本就理亏，自然怕我。”
　　“我要是也能有你这么厉害就好了，不不，一半厉害就行！”华芷感叹着，“但你还没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呢？”
　　“周意。”她报出了原主的名字，说话间咳嗽了两声。
　　华芷这才反应过来，她带着帷帽出门定然是不能受风，她还拉着人家说了这么久。
　　她忙道：“你要去什么地方啊？还是要回房间？我送你呀。”
　　简尔尔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倍感惊叹。
　　她怎么感觉气运之女对她的态度过分热情了点？
　　不管是在原本的世界轨迹里，还是在崩掉的世界线中，华芷对于这场英雄救美的态度都是略有好感，随着接下来的深入接触这才情根深种。
　　怎么到她这儿突然就不一样了呢？
　　“我没事。”简尔尔摇头，“还是我送你吧，下次再碰到这种人不必硬碰硬，随便找一个无妄洞弟子都会帮你的。”
　　华芷立刻打开了新方向，“那我报上你的名号管用吗？”
　　简尔尔忍不住一挑眉，但在张口还是温声软语：“管用的。”
　　她说话时有风吹过帷帽，露出她遮掩着的面容，虽然不过一闪而逝，但足够华芷看出她容貌秀丽婉约，简直出水芙蓉。
　　“她声音和长相完美匹配，又好听又好看的。”华芷心道，“好一个漂亮妹妹，爱了爱了。”
　　【嘶～】444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我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为什么气运之女对你的好感度在疯涨？】
　　【我该不会把你传送到百合文了吧？】
　　简尔尔：“……你要实在不会唠，可以把嘴闭上。”
　　她只知道华芷有慕强心理，没想到同样的事情换做女人来做，效果会事半功倍。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果然是小可爱一枚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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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百合文是不可能的, 有专门做百合的宿主，但目前简尔尔还没开拓这一任务方向。
　　为了任务发掘新的性取向，这对现在的她来说未免太超前了点。
　　华芷对她印象格外好是因为, 这世上有人热衷于同性之间的竞争，那么就有女孩子天性更亲近女孩，对她们来说同性之间更容易互相信任。
　　此刻华芷还在眼巴巴看着简尔尔，“我就住东边的天象阁里, 你住哪儿啊？我能去找你吗？”
　　这么好的和气运之女取得信任的机会, 简尔尔自然是不会放弃的。她眼珠转了转, 将腰间香囊拿下来递给华芷，轻笑道：“我就住在居安楼，你拿这个去找我就好, 弟子会让你进来的。”
　　华芷虽然猜到眼前少女在无妄洞里地位不低，但也没想到她还是个需要信物才能见, 门口还有守卫的人。
　　“我好像认识了个了不得的人啊。”华芷心道，赶忙将香囊收好。
　　她知道自己耽误了简尔尔不少时间, 眼看对方没有让自己送的意思，主动告辞：“我出来好一会儿了，该和师门会合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别吹风了。”
　　简尔尔嗯了一声, “回见。”
　　她看着华芷远去的背影, 挑眉笑了。
　　“这个气运之女不错，救一把。”
　　就连上个世界的李慎她都一路扶持到了手掌大权，又何况是华芷呢。
　　444飘出来问：【你对她的印象好像很不错, 因为她对呢释放了善意吗？】
　　“这只是一小部分, 更重要的是, 华芷作为气运之女是合格的，她有独立的人格，并且始终记得自己是个现代人。”
　　其实魔教教主还是很喜欢她的，将她囚禁更多的想要磨断她的骨头让她低头，成为他后宫的一部分。
　　但华芷不，宁死都不。
　　“行了，回去找江声谷。”简尔尔说着拧眉，“看看这位气运之子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接连两次错过和华芷的初遇。”
　　她转身正要走，一阵脚步声忽然传来，有人在她身后唤道：“请问这位姐姐，这是何处？正厅又如何走？”
　　少年人声音清亮，话里满是礼貌谦和，简尔尔回过头去，在看清对方的脸后忍不住一挑眉。
　　长得唇红齿白的，带着一股子涉世未深的少年气，认真等你回话的时候甚至有些乖巧，不像是跟着师门出来的弟子，倒像是个偷跑出来的世家公子，是一眼就会让人不自觉放下戒备的长相。
　　简尔尔对好看的人都会多几分耐性，眼前这个自然也不例外。她顿住脚步反问：“你是谁家的弟子？”
　　少年人又行了个礼，这才上前一步拉近两人距离，“我不是哪家的弟子，是跟着叔父来长见识的。无妄洞不愧为第一大宗，处处都是景致，我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他说着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让姐姐见笑了。”
　　简尔尔淡淡道：“担不起一句姐姐，公子瞧着比我年岁大些。”
　　“姐姐是敬称，无半分冒犯之意。姐姐若是不愿，我唤你一声姑娘好了。”他说着又作揖，“请问姑娘，正厅怎么走啊？”
　　简尔尔被他逗笑了，这男人看着乖顺，说话一套一套的，都是油嘴滑舌。但胜在模样和行事言辞一致，倒还算顺眼。
　　“这是后山，你若想去正厅那就差得太远了。你照前直走，路口有守卫弟子，你报上家门会有人带你去的。”
　　“多谢姑娘。”男人问到了路却没走，而是看着简尔尔，目光直接却不冒犯，“在下云尘，敢问姑娘姓名，他日也好登门道谢。”
　　“小事一桩，不值一提，更不必道谢。”简尔尔摇摇头正要走，忽然传来一声呼唤。
　　“小师妹。”男人的身影很远，声音却很近，眨眼睛就到了简尔尔眼前，“你吹不得风，怎出来了？有什么事叫弟子通传一声，我去找你就是了。”
　　简尔尔的内心充满无语。
　　气运之子未免来的太晚了点，等他来黄花菜都凉透了。
　　她摇摇头，轻声道：“原本是有事的，现在没了。师兄是被耽搁了？”
　　江声谷点点头，“这次下山剿匪的弟子受伤了，我去看了看。”
　　简尔尔悟了，江声谷是老好人了，门派大小事情都是他管，所以他年纪虽轻但威望很重。
　　“原来如此。”说着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语气轻快了不少，“对了师兄，我刚刚见到一个天罗派的弟子，叫华芷。是很可爱的女孩子呢，我帮她解了围，她说要来看我。”
　　江声谷也笑了，“那等师兄查一下，背景干净就让她去找你，给你作伴。”
　　小师妹天生体弱，多少门派的小弟子都能下山去，唯独她只能待在居安楼里，日复一日看医学典籍和武功秘籍，小小年纪性格比师父还沉闷，能交个朋友是好事。
　　简尔尔嗯了一声，又控制不住咳嗽了起来。
　　江声谷赶紧将带来的披风给她披上，“无事还是先回去吧，你大师姐给你带了礼物，正在等你呢。”
　　“知道了。”简尔尔紧了紧身上的披风，低头抿唇笑了。
　　她的模样被挡在帷帽后，但她露出的小女儿姿态被云尘尽数看在眼里，他忍不住眯了眯眼。
　　这个女人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发出的暗箭却力道千钧，面对他时也全然一副有礼却疏离的样子。但江声谷来了，她就全然不一样了，简直是就差将“我心悦你”四个字写在脸上。
　　“这位是？”江声谷见师妹不咳了才将注意力分给云尘。
　　“在下云尘，归元派云长老是我叔父，我不是门派弟子，是跟着叔父来长见识的。”云尘抱拳作揖，“这位就是无妄洞大师兄江声谷，江师兄了吧？”
　　江声谷抱拳回礼，“正是不才在下。”
　　云尘笑弯了眼睛，瞧着更温顺无害了，话语里满是对江声谷的敬仰：“久仰大名，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少年英杰！”
　　师出名门家境优渥，年纪轻轻就站到了他人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高度。
　　完美符合最让他讨厌的几个标准。
　　这种奉承话江声谷打小就在听，此刻也没什么感觉，他又客套了几句，便说他师妹身子不好，他需先送师妹回去。
　　直到他二人走远了，江声谷这才问：“师妹怎么认识刚刚那个云公子的？”
　　简尔尔摇头：“我不认识，是他说迷路了，正在问路呢。”
　　江声谷松了口气，“不认识就好，我看他对你心怀不轨。这种公子哥靠不住，师妹可不能被他骗了。”
　　淡淡酸涩从简尔尔心里涌起，那是属于原主的情绪。
　　原主会喜欢江声谷实在是太正常了，她基本没出过无妄洞，打从拜入师门就是江声谷这个大师兄在照看她，更别说他本就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对原主也是真心好。
　　一个十几年如一日，每次出行都将你记挂在心上，来见你都不忘带个披风的男人，怎么能不喜欢呢？
　　但可惜，江声谷对原主的感情简单极了，就是将她当亲妹妹看待，所以事无巨细，所以会担心她被野男人骗。
　　硬要说这么多年过来他的小师妹的感情变化，大概是从单纯当妹妹，到现在不自觉做了半个爹。
　　他将简尔尔带会居安楼，大师姐已经等候多时了，他想了想，还是又一次强调送点正常东西，别把小师妹吓到，这才告辞。
　　“大师兄哪里还有半点少年侠客的样子，这不活脱脱一个爹吗？”大师姐车七笑充满了嫌弃，仔细检查门窗都关好了，这才将藏好的东西从袖子里掏出来。
　　居然是一壶酒。
　　原主的身子别说是喝酒，在菜里放一点她吃了都会头昏脑涨。
　　简尔尔微微睁大眼睛，想碰酒壶，伸出手又收了回来，“大师姐，师兄知道了会生气的吧？”
　　“你看我在乎吗？”车七笑相当嚣张，她勾了勾艳红的唇角，搂住简尔尔的脖子，“放心，你大师姐这次钓了个酒庄的少东家，酿酒一绝，特意让他给你调的，这次你肯定能喝！”
　　简尔尔还是有点犹豫，“那要是喝了有问题呢？”
　　闻言车七笑手指一根根攥成拳，骨节咯咯作响，“那就把他头拧下来，给你赔礼道歉！”
　　简尔尔：“……”
　　多少有点凶残了。
　　不过车七笑也就是嘴上说说罢了，没有十足把握她不会将酒带到小师妹面前。她看着简尔尔喝了一口，除了脸有点红之外没其他反应，这才放心大胆将一壶都给她留下。
　　“大师姐等等。”简尔尔面颊泛红脸颊亮晶晶，“明日和你对局的是冲霄派的弟子，他们贯使双剑，功夫以快著称，大师姐你用的重剑，正好克他们，只要将对局拖过一刻钟你必赢。”
　　她说着打了个酒嗝，“当然大师姐打头阵，要是想杀一个下马威，也可直接猛攻，专打下盘，绕后最佳。大师姐全力以赴的话，两炷香就能赢。不过第一局没必要这么拼，师姐还是……”
　　她话还没说完，醉意就彻底上头，晃了晃就往地上栽。
　　车七笑赶紧将人扶住，又抱到床榻上，打了水给她擦脸。她看着昏睡前还在给她分析擂台状况的小师妹，怜惜之心大起。
　　这样好的姑娘，怎么就天生体弱；这样好的武学天赋，怎么就一点内力武功都无法修习呢？
　　“好好休息吧。”她给简尔尔盖好被子，“大师姐不会让你失望的。”
　　只是简尔尔这一觉睡得很不好。
　　她从不醉酒，一个好的任务者不该放任自己的神经陷入麻痹，也从未在醉意中昏睡，这还是头一遭。
　　她能清晰知道自己在梦境里，因为她看到了全然陌生的场景。
　　梦里有一个她看不清脸但很熟悉的少年，他似乎陷入了什么怪圈，每每睡熟就会惊醒，每次惊醒都会在身上划个口子。刚开始还只是一个小伤口，到后面成了深可见骨的狰狞伤口。
　　只有鲜血才能让他清醒，他嘴里不停喃喃着，简尔尔走到他身边才听清他的话：“不能忘，不能忘……”
　　“我不能忘了她。”
　　他不能忘了谁呢？
　　简尔尔皱眉，忍不住跟着他一起喃喃。她的声音惊动了身旁的少年，他朝她看来，眼里爆发出巨大的光彩，“你来见我了？！”
　　他抬手，想抓住她。那只手鲜血淋漓，都是他自己的血。
　　下一刻简尔尔从梦中惊醒，她猛地坐了起来，反复深呼吸着，好半天才平复下来，脸上仍旧惊疑不定。
　　分明没有梦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她为什么有种被吓醒的感觉？
　　她叫来444，问：“我刚刚的梦，你记录下来了吗？”
　　悬空的狗头上带着倔强，【我们是正经系统，怎么可能没事潜入宿主的梦里看，我看上去这么像个变态吗？】
　　“这倒不是像不像的问题，你出去问问，谁家悬空的狗脑袋能像个正经人啊？”简尔尔一会功夫已经平复好了，还能和444开玩笑。
　　她最终将问题归咎于喝酒害人，将酒藏好不打算再拿出来。
　　“这酒真不该喝，做恶梦不说，正事都耽误了。”简尔尔摁了摁疼痛的额角，“44，帮我定位魔教教主在哪儿。”
　　起码现在看来，华芷和江声谷都是正常人，只要把搅屎棍咔嚓了，任务能立刻推进一大半。
　　444尽职尽责搜寻起来，中间抽空问：【你现在是个不会武功的小柔弱，你要怎么合理的杀掉反派啊？】
　　“我为什么要硬刚，偷袭毒死他不就行了。”简尔尔倒了杯茶醒酒，“就说这个老色批对我图谋不轨，我被吓到了才一时失手害人性命，再去师兄师姐面前哭一哭，他们不仅不会觉得我错了，还会想办法帮我遮掩。”
　　“哦不，要是知道我杀的是魔教教主，他们会公告武林，说无妄洞铲除了魔教教主，大功一件，将我从事件里完美摘出来。”
　　444默默给她竖了个大拇指，她不仅想好了魔教教主的死法，连自己的退路也想好了。
　　整个计划非常完美，这个世界也透露着任务简单的气息。直到444发现，它找不到本该潜伏在门派大比的反派。
　　简尔尔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把搜索范围放宽，二十八到四十岁的全查一遍，把名单给我。”
　　444依言去做，一人一系统深夜将所有年龄段符合的人都查了一遍，还是一无所获。
　　“这可真是……”简尔尔霉头越皱越紧，“见了鬼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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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找了一圈没找到目标, 444开始怀疑是不是剧情点出了问题，魔教教主这时候其实还没出场。
　　“不应该，今天所有剧情都是对的, 唯独缺了个人。”简尔尔醉意彻底消除，她手指点在桌面上，脑子里复盘白天的情况。
　　说起来在华芷被拦住为难时，反派就该在现场了, 可直到她替华芷解了围, 魔教教主还是没出来, 反倒是……
　　她想到这里，眼睛眯了眯，“我大概知道了。”
　　444狗头上还带着懵, 【你知道什么了？】
　　“帮我查一下白天主动搭讪我的云尘，看他是什么来历。”简尔尔微微眯眼,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魔教教主。”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年龄外表和系统给出的资料完全不同, 他甚至没对华芷表现出半点好奇，反倒是等人走了之后来找她搭话。
　　【啊这？】444搜索了一圈，发现简尔尔提出的确实是最大的可能性，立刻去查了。
　　片刻后它飘了回来, 【什么都查不到, 云尘像是剧情之外的存在。】
　　简尔尔“唔”了一声, 也没什么失望的情绪。444说白了仍然是个人工智能，它所得知的都是提前输入到程序里的资料，一旦超出设定它查不到也是正常。
　　她直接拍了板, “暂时将目标放在云尘身上, 你也帮我查魔教教主的踪迹, 咱们两手抓。”
　　444对听从她的计划没什么意见，但还是问：【为什么怀疑他，因为他出现在剧情开始的地方吗？】
　　“嗯。”简尔尔点头，“这种情节点是不会有闲杂人等的，更别说他长得还挺好看，怎么都该在剧情里有姓名。”
　　这是个女性向的小世界，男性角色的重要性可以从颜值上直观表现。比如江声谷，就是整个无妄洞最好看的男人，门派大比的大部分人和他比起来，都像是背景板。
　　唯独这个在剧情里没有姓名的云尘，在颜值上可以跟他碰一碰，怎么想都不合理。
　　确定了大概目标，简尔尔松懈下来，刚刚被压制的醉意再一次抢占上风。她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又滚到床榻上，用被子将自己裹住，“休息吧，明天就能见到他了。”
　　444见状将自己狗头的亮度调低，【你这么快就有计划了？】
　　“我需要什么计划？是他要计划着来见我。”简尔尔轻笑一声，“没听大师兄说吗，他对我心怀不轨。”
　　【什么？！】444大为震惊，【那他要真是魔教教主，岂不是崩坏剧情里怎么对气运之女，就要怎么对你了？】
　　简尔尔正要说不用担心她，就听那狗脑袋惊呼一声：【他是不想活了吗？那他可以选一个痛快的死法，何必这么折磨自己？】
　　简尔尔：“……”
　　她到底为什么会对一个狗头有幻想？
　　她摸过枕头朝着444砸过去，“闭嘴！”
　　444瞬间安静如鸡。
　　它觉得自己好委屈，第二天还要尽职尽责给简尔尔当闹钟，它瞬间更委屈了。
　　最委屈的是简尔尔完全没有理会它的意思，洗漱过后换了一身衣服就出门去。
　　原主虽然常年住在居安楼，但还是少女心性，柜子里的衣服色彩明亮款式也丰富，每一套都配了不同的帷帽，和上个世界的沉闷形成了鲜明对比。
　　简尔尔能精准抓住原主的每一个细节性格，一换上新衣服心情就愉悦了起来，脚步都轻快了。
　　屋外，放心不下的大师姐已经在等她了，一见到她便夸张的哇了一声：“今天又是小师妹格外好看的一天呢！”
　　简尔尔被她逗的眉眼弯弯，“大师姐咱们快走吧，比试就要开始了。”
　　车七笑的长相和性格完全不同，她身量娇小，模样也更偏清丽，手上一把重剑却舞的呼啸生风，光是剑身砸到地上的声音都叫人一激灵。
　　她也确实像简尔尔昨天说的那样，第一场比赛主要求稳，一招一式尽显扎实功底，重剑进可攻退可守，不到一刻钟时间就赢了比赛。
　　不过无妄洞会赢基本上是大家的共识，其他门派一开始就是来争第二的，还有人开设赌局猜无妄洞弟子要多久才能赢下一局。
　　“周姑娘，恭喜啊！”
　　简尔尔一个不注意，身边就多了个少年人。他朝她作揖，道谢的神情不似作伪。
　　她歪头，有些不解，“何喜之有？”
　　云尘一本正经道：“周姑娘的师姐赢了比试，我看你们携手前来，想必感情深厚，她赢了姑娘定然高兴，因此特来恭喜。”
　　简尔尔语气淡淡：“这场比试毫无悬念，师姐本就必赢，没什么好恭喜的。”
　　“那就……”云尘想了想，又另寻了个由头，“那就恭喜我自己好了，今日能见姑娘这一绝色佳人，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了。”
　　闻言简尔尔笑了声，转瞬又收声，“净是些花言巧语，难怪师兄叫我离你远些。”
　　云尘反倒委屈了起来，“我字字句句发自肺腑，怎么能说是花言巧语呢？夸赞一朵花一幅画不是花言巧语，难道夸美人就是了吗？”
　　简尔尔慢条斯理反驳道：“你连我的面都没见到，怎么知道我好看？还说不是信口胡说。”
　　云尘振振有词：“只看脸就太俗了，美人在骨不在皮，姑娘就是此生不让我见真面目，也是美人。”
　　“还是花言巧语。”简尔尔咬了咬下唇，“什么美不美的，从没有人跟我说过这些，我不信你。”
　　“怎会如此？”云尘大为震惊，“无妄洞上下，就连江声谷江师兄，都不曾夸过你吗？”
　　简尔尔抿紧了唇没有回应。
　　云尘忙道歉：“我没有说江师兄不是的意思，只是没想到，姑娘万莫怪罪！”
　　【哇！】444听不下去了，【他好茶啊，我一个系统都要顶不住了。】
　　“行了，坐下吧，我又没说什么，你这么大反应做什么？”简尔尔嘴上淡定，手指却绞紧了帕子。
　　云尘这才做在她身侧的位置，一副想和她亲近却又不敢冒犯的样子，耳朵都红了。
　　他的模样简尔尔透过帷帽看得一清二楚，她对444道：“茶艺算什么，人家连脸红都能随意控制，是个高手。”
　　444还是第一次见到一上来就跟简尔尔飙戏的，看上去不相上下，它大为震撼，简直瞳孔震颤。
　　“放心，论演戏，他赢不了我的。”
　　简尔尔说完就开始自由发挥，“云公子，你是哪里人啊？”
　　“我是嘉陵郡人士，姑娘去过吗？”
　　简尔尔摇头，语气多了些惆怅，“我身子不好，出不了无妄洞的。你跟我讲讲嘉陵郡的风土人情好吗？”
　　云尘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拉近距离的机会，侃侃而谈。
　　简尔尔面上听着，心里对444道：“去查他说的对不对，再查嘉陵郡有没有姓云的人家，家境不错，家中还有武林门派长老。”
　　她不信有人能将自己的背景处理的那么干净，连系统都骗得过。
　　他们一个说一个听，不知不觉时间就过去了，再回神上擂台的变成了华芷。
　　这个世界的气运之女是成长型的，现在还是个初出茅庐的菜鸡，上去只有被虐菜的份。
　　简尔尔看着华芷在擂台上没几招就被人撂翻在地，对方还不依不饶，招招都是重击，奔着将人打个半残去的。
　　她眯眼，这才发现和华芷对局的人正是前一日被打脸的npc，这是逮到机会来公报私仇了。
　　崩坏的轨迹里正经剧情压根没走多少，所以简尔尔不知道今日对局的细节。不过……这好像是个可以用的情节点。
　　擂台上，华芷血性倔强都被打了出来。她刚开始本是想拖延一会，让战绩不那么难看就认输的，现在却是不愿意了。
　　她一阵头晕目眩，勉强撑着地站起来，用手背抹掉额头的鲜血，泛起血丝的眼狠狠瞪着对面的女人。她咬牙，如同被激发了蛮劲的牛犊一样冲过去，一头撞在了对手的肚子上，冲劲之大将两个人都撞到了。
　　这种蛮打在擂台上实在罕见，观战的人群发出一阵笑声。
　　被撞的女人本以为自己稳赢了，没想到华芷一撞让她出了丑。她大怒，扼住华芷的脖颈将她往地上掼！
　　“住手！”
　　一声厉喝和短箭一同破空而来，目标精准钉在了女人手臂上！
　　她吃痛，下意识将手松开，捂着伤口哀嚎不止。
　　有第三者强行介入擂台，这在还是门派大比头一遭，众人皆朝着箭矢来处看去。
　　简尔尔顶着众人视线走到华芷身边，将她扶起来。无妄洞其他弟子也赶忙跟上，将她护在中间。
　　她这一箭保持着原主人设，只为阻拦，没下死手，因此那女子已经从疼痛中缓过神来，咬牙将箭拔出去，捂着伤口质问道：“中断比赛暗算胜者，这就是无妄洞的弟子的行事吗？”
　　“门派大比来的都是武林同道，切磋本该点到即止，你却招招都是死手，赢了也不依不饶。”简尔尔冷声，“我认同你的这场比试的胜者，但我厌恶你的卑劣。”
　　她说着，将帷帽摘下来，清丽婉约不带妆容的脸展露在众人眼前，“昨日伤你们师姐的是我，今日伤你的也是我。”
　　“看好了，我是无妄洞弟子，周意，想报仇尽可找上门来，我随时奉陪。”
　　她声音温柔，说出口的话却铿锵有力，有夕阳暖光落在她周身，像是给她镀了层光晕，让她在人群里闪闪发光。
　　云尘瞧着她眯了眯眼。
　　“果然是名门正派出身，真是高尚啊。”他轻嗤一声。
　　他好久没见过这么耀眼这么美好，让人迫不及待想看看她污泥满身后，是不是还能这么遗世独立的存在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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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这天过后, 华芷看着简尔尔的眼神仿佛在看天神降临，目光之中充满了崇拜感谢和激动。
　　还在擂台上她就死死抱着简尔尔的手臂，和她一同去治伤也没松开, 像只离不开妈妈的幼崽。
　　简尔尔觉得她可爱，忍不住笑了声，紧接着就是一阵咳嗽。
　　见状华芷吓一跳，赶紧去看她怎么样了, 一时忘了自己的伤, 疼得龇牙咧嘴, 嘴上还在问：“你没事吧？快把帷帽戴上吧。”
　　简尔尔从袖子里摸出个瓷瓶，取了粒药丸吃，眨眼间呼吸就平复了下来。她在华芷手背上拍了拍, “我无事，都是陈年旧疾了, 不必担忧。”
　　华芷越发觉得自己认识了个了不得的人。
　　出身名门长的貌美，武功高强还体弱多病, 这都多少buff堆在她身上了，这能是一般人吗？
　　“我不会武。”
　　耳边忽然响起了简尔尔的声音，华芷这才发现她把碎碎念给说出来了。她脸色瞬间爆红，转瞬又反应过来听到了什么, 眼睛都睁大了, “你不会武功？怎么会？”
　　“真的不会, 我天生体弱，无法习武。救你那两次，全靠在暗处抢占先机, 对手水平又太差。”简尔尔柔声道, “我就是个普通人, 不必把我看的太高。”
　　“那你岂不是更厉害了？”华芷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能在天生体弱的前提下变得这么厉害，你比太多身体强健的人强！就比如擂台上那个，不是只能被你打，躲不开也没办法吗？”
　　她的话字字句句都是肺腑，在此刻的她看来，简尔尔的形象就是完美的。
　　听得简尔尔又低着头抿唇笑了，眼角弯弯。
　　“更别说你还这么好看。”华芷感叹，“长这么漂亮已经不容易了，你还这么优秀，多少人见到你就该自卑啊。”
　　“哟——”调侃的女声传了进来，“这就是个姑娘，要是臭男人敢这么跟我小师妹说话，我肯定当他是登徒子，直接赶出去。”
　　车七笑快步走进来，先给简尔尔把脉，确定脉象平稳不像有事这才松口气。
　　她苦口婆心的像个老太太，“你刚刚冲上去可把我们吓死了，下次有什么事先跟我们说一声，师姐会帮你处理的。”
　　简尔尔乖乖点头，“刚刚是人命关天，再晚一步华姑娘有性命之忧。”
　　她说着，探头往外看了看，“大师兄呢？他在忙吗？”
　　车七笑点头，“对啊，动静闹这么大，他要出面去处理，只能叫我先来看看你了。”
　　“这样啊。”简尔尔低下头去，手指绞在一起，不再出声。
　　华芷已经从她们三言两语的对话里推测出一个青梅竹马爱恨纠葛的故事了。
　　她摇头叹息，为什么美女都要为情所困呢？
　　“华姑娘。”车七笑唤她，递过来一个木牌，上面刻着一个“笑”字，“我家小师妹身子不好，需先送她回去。我已经安排了其他弟子送你回房，有任何不适或是被人为难都可来找我。”
　　华芷没想到一两天的功夫她从无妄洞这里拿到了两个信物，瞬间觉得这顿打挨得值了。她站起身，抱歉道谢，和其他弟子一同走了。
　　她走后，车七笑问：“小师妹，你好像挺喜欢华姑娘的？”
　　简尔尔拉长声音“嗯——”了半天，“她是个很有活力的女孩子，和我之前见到的都不一样。”
　　闻言车七笑叹了口气，有种失宠了的错觉。不过小师妹交到朋友她还是很开心的。她一路陪着简尔尔回了居安楼，看她将药吃了才离开。
　　等走出去好长一段路，她才一拍脑门，“忘了问，比试时小师妹身边那个嘚啵嘚的男人是谁啊？一看就油头粉面，不像好人。”
　　但看小师妹全程将注意力放在华芷身上，对不知名的男人一句都没提及，应该是个不重要的人。算了，下次看到他接近小师妹再处理也不迟。
　　车七笑又怎么会想到，那个被她当成不重要人士处理的男人，在她走后不久，来到了简尔尔门前。
　　简尔尔早知道门外的是谁，还要问一句：“谁？”
　　“周姑娘，是我。”云尘出声，“我是来给姑娘送山参的。”
　　“无功不受禄，云公子还是请回吧。”
　　“今日擂台上，姑娘明显是体虚之状，我正好带了一支百年山参，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物件，但聊胜于无。”他说着将东西放在门口，“男女有别，姑娘不必出来，我送到了，这就走了。”
　　说完当真转身离开，没有半点纠缠的意思。
　　在他走后两炷香时间，简尔尔这才犹豫着推开门，看了看确实四下无人，咬了咬唇将盒子拿了回来。
　　门一关上，她的犹豫忐忑就尽数消失不见，打开盒子看一眼，她啧了一声，“真是百年山参，品相还不错，这可是下了血本。”
　　444总觉得这个情节发展有点熟悉。
　　上一个试图伪装自己，靠送礼博好感，把简尔尔套圈里的，已经被算计到啥都不剩，只能拼上一条性命让她永远忘不了他。
　　但他不知道，简尔尔的永恒只有一个世界那么长，走了就什么都不剩。
　　“来盘一下现在的局面。”简尔尔将盒子一推不再理会，“在崩坏的世界线里，魔教教主是用霸总人设骗小姑娘。而现在，云尘是用纯情小奶狗的形象，伪装出一个对我心生爱慕小心追求的形象。”
　　虽然不知为何人对不上，但套路和发展都对上了。
　　“还不错，盯上我总比盯上华芷好，起码我不会上当。”
　　【你岂止是不会上当。】444无情拆穿，【你会直接反杀。】
　　“嗨呀，不要说的这么直接，毕竟我也是个不喜双手沾血的小女人。”简尔尔的话听上去毫无诚意，但却是真心话。
　　她只杀必须要死的，比如上神世界的魔尊，上个世界的气运之女。这个世界的魔教教主要是系统给出的形象，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斩杀。但换成暂时没有影响主线剧情的云尘，那就不一定了。
　　简尔尔定了初步计划，“先观望一下，看他愿不愿意走活路。”
　　444拿狗头斜眼看她，【云尘一定想不到，他钓的女人正在想要不要弄死他。】
　　这可真是，生死线上走一遭啊。
　　简尔尔没理它，开始看下一个剧情点。
　　门派大比除了给华芷认识江声谷的契机，也是让她明确意识到这个世界和她的故土是不同的，不习武就会挨打，不变强师门都不会护着她。她在这里是真正孤身一人，能靠的只有自己。
　　经历了擂台事件，华芷的事业心蹭蹭上涨，爱情线到现在还是灰的。
　　为什么是灰色的呢？因为还没激活，甚至看不到数值。
　　“先想办法让江声谷认识华芷，契机要自然。”简尔尔微皱眉，“他们可以因为我才认识，但不能让我做中间人引他们见面相识。”
　　华芷也是漂亮姑娘一个，谁会给自己的心上人介绍美女呢？
　　“让我来看看，下一个正确的剧情点是什么呢。”这个任务目前还是很顺畅，简尔尔声音都轻快了，“啊，是有人上山求助，事态紧急只有江声谷能抽出身来处理，华芷此时对他已有好感，便乔装打扮后跟了上去。在任务期间两人感情迅速升温，从华芷朦胧的单箭头变成了双箭头。”
　　按照发展，这剧情要到门派大比进入尾声才能触发，但有简尔尔在就不一样了。
　　444适时发出疑问：【可是华芷现在连江声谷的面都没见过，她怎么会跟着去呢？】
　　“为什么一定要跟着男人去呢？跟我去不好吗？”简尔尔挑眉，“姐妹有时候比男人好用多了。”
　　她让444给一个想上无妄洞求助但不知怎么走的路人指了路，之后就睡了，那支老山参被她搁在桌子上没理会。
　　第二天一早，还没消肿的华芷就顶着满脸青紫来了，她特意起了个大早给简尔尔做了四菜一汤加点心，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一根人参，瞬间觉得自己的礼物好寒酸。
　　“山参应该好好保存，这样放着不成的。”她过去将盖子盖好，“这是谁送你的呀？你的大师兄吗？”
　　简尔尔摇头，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谈，将盒子随意放到抽屉里，看着一桌美食笑了，“你有心了，准备这么多很累的吧？”
　　华芷忙说不会，她没别的手艺只能这样聊表谢意。
　　这顿饭简尔尔吃的眉眼弯弯，“我忌口很多，饮食都是师兄师姐们专门准备的，很久没吃过有滋味的东西了。”
　　她说着朝华芷凑近了些许，“你今日有什么行程吗？”
　　这张秀丽到极致的脸突然靠近，华芷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下意识回答：“没有啊，怎么了？”
　　“那你陪我出去走走吧，就到山脚下。你昨日也看到了，师姐他们不会让我在外面逗留太久的。”简尔尔咬了咬下唇，有些忐忑，“但你和他们不一样，对吧？”
　　这一刻，华芷只觉没人能拒绝她的请求，瞬间豪情壮志，“对！我带你去，你想去哪儿都行！”
　　【嘶~】444倒抽一口冷气，【为了任务她连女人都不放过！】
　　真是干得漂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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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简尔尔和华芷散步到山脚下, 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目标精准，没多久就自然而然碰到了连夜爬山来求助的百姓。
　　男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 膝盖手肘上都是血迹，干涸的跟没干涸的混在一起，狼狈极了。他花了一晚时间才终于看到了无妄洞的屋檐，已经力竭, 正靠在石头旁边喘气。
　　“你是何人, 在此处做什么？”
　　男人闻声抬头, 第一眼看到的是一身莲青色衫裙头戴帷帽的女子，只见她身姿缥缈走路不带半点声响，隔着纱帘都能感觉到她的仙气飘飘。
　　男人霎时间像见到救星一样, 立刻爬起来跪在地上，对着简尔尔砰砰叩头, “求仙姑救命！”
　　“你先起来，好好说话。”简尔尔扶住他, 给他一粒止血丹药，“我也不是什么仙姑，但你有何困苦尽可说来。”
　　男人甚至没问这是什么药就吃下去了，急切解释道：“我们镇有妖怪, 屠了好几户人家还专吃小孩眼睛！求求仙姑救救我们吧！”
　　简尔尔皱眉。
　　这个人是被她引导强行上山的, 所以这一段不在世界轨迹里, 她没有资料参考。但她可以确定，这是个正常武侠世界，没有神怪志异。
　　反倒是华芷有几分相信, 毕竟她是穿越来的, 对神鬼之说多了几分敬畏之心, 一听这话还吓了一跳，下意识去抓简尔尔的衣袖，“我觉得很可疑啊，要不我们通知长老来看看吧？”
　　简尔尔点头，对守门弟子道：“快将大师兄请来，记得告诉他事态紧急，务必马上赶来。”
　　这次江声谷总算没有拉胯，来得及时又迅速。小弟子已经将大致情况告知与他，他来时还带着个食盒，是厨房早膳剩下的干粮和一碗汤。
　　从早膳到此时，膳食早就冷了，这点时间也不够加热再端来，江声谷是在路上用内力催热，食盒打开时汤水没有洒出一星半点。
　　简尔尔观察了一下，心道果然男主都是在无形处凸显自己的牛逼。
　　江声谷当了这么多年大师兄身上有一种无形的上位者气势，再加上他本人的性格其实更偏向正直忠厚。他若半蹲在你面前同你讲话，只用三言两语就能安抚情绪，并且循循善诱，将自己想得到的消息都问出来。
　　刚刚见到简尔尔还有些不太清醒，一直管人叫仙姑的男人，此刻已经冷静了下来，详细说明了他们阵子遇到的诡异情况。
　　“我们镇这种情况已经持续快两年了，刚开始是老刘家的大儿子突然淹死了，都说是他喝醉了酒，非要往池子里跳。因为他水性好，最开始大家只是看热闹，想着他跳下去就该清醒了，没成想不一会儿便没了动静，再去救人时已经淹死了。”
　　“再然后就莫名其妙接连死人，铁匠一家被烧红的烙铁烫穿脖子；屠户被剁得乱七八糟，和第二天要卖的肉混在一起；裁缝嘴里塞满了针。”
　　男人说到这里脸色再次变白，瞳孔紧缩，明显回忆这些让他十分痛苦，遏制不住的恐惧。
　　江声谷在他肩膀上轻拍了两下，“那你说的小孩又是怎么回事？”
　　“接连死了好几户人家后，镇子上就不再莫名其妙死人了。我们还以为这事过去了，烧香请神去晦气后便没再理会，谁曾想更诡异的事情还在后头。”
　　“活人是没事了，可新生的孩子却一个接一个遭难，都是一出生便瞳孔发白，什么都看不见。”
　　“村里老人都说这是那妖怪不再满足吃活人，开始吃小孩眼珠了！恐怕再下一步，我们整个镇的人都会死在它手上！”
　　这事实在是太耸人听闻匪夷所思，可男人的恐惧十分真实，江声谷虽不尽信，但也将信将疑。
　　他在过分恐惧，身子都开始摇晃的男人肩上扶了一把，不动声色输了一道内力。男人只感觉有热气涌来，一下子便抚平了他的情绪，好像不似刚刚那样又惊又怖甚至呼吸困难。
　　江声谷：“不知大哥如何称呼啊？”
　　“我，我姓张，就叫张五。”
　　乡野村夫的名字都是按家中排行随意取的，张五原本不觉得自己名字有何不妥，但一来到无妄洞，见到的都是这样神仙似的人物，突然觉得脸上涨红。
　　“张五哥。”江声谷平淡语气中带着亲切，“你先跟随我派中弟子安顿下来，你说的情况我们会立刻派人去调查。”
　　张五自然不会拒绝，点点头就要跟着守门弟子离开。
　　“张五哥，且慢。”简尔尔冷不丁开口，“我还有一问，望张五哥解答一二。”
　　她撩起帷帽一角，说话时脸上还带着浅浅笑意，“这般诡异之事，已然发生了两年之久，死了那么多的人，你们试过报官吗？”
　　“仙姑有所不知，仗打了这么多年，官府都自顾不暇，哪有空理会我们一个小镇上的怪事？便是报了官也没用的。”
　　“这样啊，倒也有理。”简尔尔点点头，眼眸微微眯起，“但你们为何不早些来求助呢？”
　　张五所在的昌平镇，距离无妄洞快马加鞭也不过十日行程，像他这样纯靠两条腿走，一个月也该到了。可他们却拖了整整两年。
　　死了这么多人，笼罩在这样的恐惧之下，只要想起提及，都会满身冷汗，却两年才来求助，这合理吗？
　　张五脸上有短暂的慌乱，随后迅速冷静下来，“我们的起初以为是冒犯了哪路神佛，后来觉着是妖魔入侵，怕都怕死了，哪敢出来求助，万一惹怒了妖邪，岂不是……岂不是……”
　　简尔尔放下纱帘，给了弟子一个手势，“张五哥别激动，我只是随口一问罢了，这件事我们定会彻查清楚，绝不会让人白白枉死。”
　　其他弟子赶忙配合，先带着张五走了。
　　“这人不对劲，他好怪。”华芷捏着下巴做沉思状，“按他的说法，这妖怪是无差别杀人凶残至极，谁都不知道会不会是下一个被盯上的，这时候还管什么会不会激怒对方，当然是跑路保命要紧啊。”
　　“是不对劲，但现在还不能下定论。”简尔尔摇头，“还是要禀告师门，亲自去查探一番才好。”
　　江声谷也赞同，他点点头道：“我去告知掌门，你先回去歇着。”
　　简尔尔又摇了摇头，“不行的大师兄，这次我要跟你一起去。”
　　江声谷眉头紧皱，“事关重大，若张五所言非虚，行凶之人手段狠辣凶残至极，需尽快铲除。”
　　“正因如此，我才一定要去。”简尔尔言语坚定，“所谓妖邪恒生，都是妖人作孽，毒蛊推动。我既是神医后人，铲除迷崇救人水火，自然义不容辞。”
　　作者有话说：
　　两天写了两千，一想到明天要去安顿猫猫，后天要去做核酸，还要赶行程回老家，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45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江声谷还是不打算让小师妹陪他一起去, 但简尔尔在这件事上非常坚持，他拗不过还是松了口，点头让她跟上。
　　华芷原本是个局外人, 但莫名混在这里看完了全程，也跟着一起去了。
　　按照张五的说法，昌平镇已经死了二三十号人，遭殃的新生儿也有十三个之多, 处理此事刻不容缓。
　　但他来的不巧, 此时正值门派大比, 无妄洞抽不出太多人手来，江声谷是去年的魁首，今年不用参与比试, 此事又是他报上来的，自然由他处理。
　　简尔尔直接当掌门的面提出, 她也要一起去，给出的理由很充分：一是他们正派弟子本就义不容辞, 二是她怀疑所谓妖邪作祟不过是用毒害人，她专业对口，三是无妄洞此时人手不足，不用比试的除了江声谷, 就是她这个根本不会武功的小师妹, 所以她一定要去。
　　她这一番言论可以说是有理有据振振有词, 掌门明显犹豫了。江声谷见状正要说此事不妥，简尔尔再次开口：“若处理此事的是其他人，弟子还会心存疑虑, 但大师兄不同, 他一定会保护好我的。”
　　她笑着看向江声谷。眸光一闪, 一张短效的言听计从卡用在了他身上。
　　江声谷突然间觉得小师妹说的话，简直字字句句都是道理，他无从拒绝，便点点头，“师妹说的是，无论是邪祟还是人祸，弟子都会尽数铲除，更会护好师妹。”
　　简尔尔一起去做任务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直到一刻钟后，江声谷才觉得刚刚情况有些不对。
　　他本是不赞同的，为何突然和小师妹同一阵线，帮她说起话来了？
　　“多谢师兄！”简尔尔笑得眉眼弯弯。
　　“你这……罢了。”江声谷叹气，反正事成定局，多说无益。
　　“我，我能跟着一起去吗？”华芷默默举手。
　　她虽然跟着来了，但就是个背景板，简单交代了下自己看到了什么，随后就安静如鸡到刚刚。
　　“我功夫不行，但肯定不会添乱的。周意也需要女孩子在身边照顾啊，让我一起去吧，我指定有用！”
　　她说着看向了简尔尔，一副生怕被拒绝的可怜模样。
　　简尔尔抿着嘴唇想了想，抬头看向大师兄，“华姑娘说的对，我这身子随时都有可能出差错，师兄又是男子，多有不便。还是有个女子在旁照看来的好。”
　　江声谷都快被她气笑了，“你现在倒是想起来自己身子不好，刚刚在掌门面前怎么不说这些？还非要逞能。”
　　简尔尔笑，“那咱们都答应了，师兄还是多带一个华姑娘，全当为我考虑，从旁照料了。”
　　“但是此行危险，还不知是何人作祟，万一……”
　　华芷赶忙抢白道：“江大侠你肯定能保护好我的，我和周意一样信任你！”
　　江声谷：“……”
　　444感叹：【根据他的表情，我猜此刻他的母语变成了无语。】
　　无语片刻后，江声谷还是松了口，“反正是成定局，等师父游历归来，我肯定免不了一顿责罚。”
　　至于为什么吵着要去的人是小师妹，下了决定的人是掌门，但挨揍的是他呢？
　　当然是因为小师妹经不得打，掌门又打不得，挨揍的只能是他这个大师兄了。
　　“咱们只要完成任务，平安归来，师傅定然不会责罚的。”简尔尔扯着他的袖子晃了两下，“多谢师兄！”
　　张五暂且被安顿在无妄洞里，他们一行三人趁着天色尚早，当日就出发了。
　　他们快马加鞭，将路程缩短了一半，只用了五天就到了。期间简尔尔一直保持着“长途奔波，我十分不适，但还能忍的状态”走完了全程，演技可称得上一句细致入微。
　　刚一来到昌平镇，简尔尔就忍不住皱起眉毛，原主这具弱不禁风的身子，更是被影响到一阵剧烈咳嗽，胸腔喉咙火烧火燎的疼。
　　她穿越了那么多世界，但这镇子的血腥气和阴森还是让她一阵不舒服。
　　“你没事吧？”华芷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已经非常熟练，直接拿出药瓶来，放在简尔尔鼻子下闻了闻。
　　“无事。”她压下喉咙里的痒意。
　　“这个地方好不对劲啊，别说是你了，我也感觉很不舒服。”华芷秀气的眉毛紧紧皱着。
　　“我来扶着。”江声谷从她怀里把人接过来。
　　他的手刚一贴到背上，简尔尔立刻感觉一道暖意涌了进来，霎时间身子就舒服了不少。
　　“多谢大哥。”她轻声道。
　　刚启程不久，他三人便商量好，江声谷和华芷扮演夫妻，她则假扮江声谷的妹妹。
　　气运之子一直把小师妹当亲生妹妹来照看，假扮夫妻这种事情从来没往她身上想过，自然一口答应。只有华芷觉得好像不对劲，但看剩下两人都没有意见，也就松口了。
　　简尔尔：“天快要黑了，快些进镇子找地方住下吧。”
　　小镇上只有三两家客栈，每一家都冷冷清清，看得出来已经许久没人造访，又何谈客源？因而小二十分热情。
　　江声谷收敛了一身江湖气，将银子搁在桌案上，“三间客房。”
　　他话音刚落下袖子就被简尔尔拽了拽，他立刻反应过来不对，正要找补，店小二便先开口了：“您夫妻二人还要一人一间吗？”
　　华芷表情夸张的嫌弃道：“谁要跟他一间啊，赶了这么久的路，臭都臭死了。”
　　“开两间就好了，嫂嫂跟我一间……咳咳咳！”
　　简尔尔话还没说完就是一阵咳嗽，店小二生怕被染了病气，不敢再多聊多问，开了两间相邻的房间，便将钥匙给了他们。
　　一进到房间里，华芷就不再遮掩自己的嫌弃，“你大师兄在门派里相当靠谱，怎么出来之后变呆了？”
　　简尔尔笑，“因为大师兄还是头一次和两个姑娘结伴而行呢，经验不足也是正常。咱们待会儿叫小二送菜，旁敲侧击问他镇上可有大夫。”
　　她还是确定自己最初的怀疑，此事乃是有人下毒，从大夫入手是最合适的。正好拿她体弱多病来做借口，多问两句也不会引人怀疑。
　　他们计划的倒是很完善，奈何总会有人杀出来，导致变故横生。
　　看到云尘从对面房间走出来的那一刻，简尔尔忍不住眯眼，甚至怀疑自己看错了。
　　从张五爬到山脚下到他们正式出任务，前后不过半天时间，消息还被刻意压制，他是怎么跟上来的，并且比他们还要先到？
　　“周姑娘，你果然在这，我就知到来此处寻你准没有错。”云尘倒是一点也不惊讶，脸上还带着显而易见的开心。
　　“云公子。”江声谷听到声音从隔壁推门出来，对待云尘的态度多了几分排斥不悦，“你怎会在此处？”
　　“我前些日子想去探望周姑娘，结果发现她离开了，听说是有要事处理。多番询问才知道你们是来昌……”
　　云尘剩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声谷一把拽住拉了进去，简尔尔和华芷也赶紧跟上反锁房门。
　　这人话多也就算了，一张口就要把实情都突突出来。
　　江声谷面色不虞，“云公子慎言。”
　　这云尘不仅对小师妹心怀不轨，脑力还不太高，怎么看怎么不讨喜。
　　“抱歉抱歉，我乍一见到周姑娘实在太高兴，脑子都不好使了。”云尘赶忙作揖道歉，“你们放心我绝不会再添乱了，从此刻起便谨言慎行，做哑巴也行！”
　　他张口周姑娘，闭口周姑娘，简尔尔脸上微微泛红，“云公子，我跟你并不相熟，此地也并不安全，你还是请回吧。”
　　云尘看她不高兴了，有些着急，朝她走了两步，“周姑娘你别生气……”
　　江声谷一把剑横在他身前，不让他再朝简尔尔靠近。
　　“我真的能帮上你们的，你们信我！”云尘说着压低声音，“不管是两年前镇子上横死的几户人家，还是一出生便双目失明的新生儿，我都已经打探清楚了！”
　　简尔尔狐疑道：“此话当真？云公子是何时来的？怎会知道的如此清楚？”
　　“有钱什么打听不出来呀？”云尘看她态度有缓和的迹象，赶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一股脑说了出来。
　　两年前死的人家，都是同一个家族的，有些血缘亲近些，有些是旁支，但都在一个小镇上生活，彼此关系都不错，尤其是小孩们，常年玩在一起。
　　“第一个死的是铁匠的儿子，镇上只有这么一个铁匠，所以他家条件还不错，又因为生的是独子，儿子惯的厉害，脾气品性都不好。”
　　“这小子没有继承他铁匠父亲的半分本事，斗鸡打狗倒是很擅长。唯一算长处的大概就是水性不错，但他之所以学会凫水，是因为经常摸到河里偷看女人洗澡和偷衣服。”
　　云尘说到这里，耸肩冷笑了一声，“所以他死的时候，镇上人不觉得有奇怪，反倒觉得是他活该，也有人说他身上是有伤口的，很有可能是看谁家小媳妇洗澡时，被人家汉子抓住打晕推水里淹死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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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根据云尘的说法, 昌平镇之前死的人虽然多，但由于他们是同一家族的，其他居民都觉着事不关己, 直到新生儿一个接一个的出问题，这才闹到了无妄洞。
　　简尔尔微微蹙眉，“如果是同一个家族的人接连出事，很有可能是寻仇。”
　　江声谷正要点头表示赞同, 云尘就赶紧搭话：“我也是这么想的, 而且店小二还说漏了。”
　　他话说一半就停了, 简尔尔等了片刻没听到回音，给个面子追问道：“小二说什么了？”
　　“他说这是恶鬼复仇。”
　　不是妖邪作祟，也不是恶魔害人, 而是复仇。
　　江声谷越听眉毛皱的越紧，他接过话茬来, 问：“铁匠一家可是背了人命官司？”
　　云尘：“那我就不清楚了，小二自知失言, 再多的一句都不肯讲。”
　　他也不过比他们早来了半天的工夫，能打听到这么多已经算是不容易。
　　在场几人没再出声，好像皆陷入沉思，实际上简尔尔思绪已经回到系统空间了。
　　444及时播报：【你触发了支线任务, 解开昌平镇的真相。要做吗？】
　　“来都来了, 做一下呗。”简尔尔原本只是想让男女主独处, 想不到还有意外收获。
　　系统的支线任务是很难触发的，昌平镇的真相一定比他们想象的更复杂，并且能和世界轨迹挂上钩, 所以才会出现在任务栏里。
　　她收回思绪, 咳嗽一声打破沉默, “可惜都是两年前的事情了，无法查验尸体。我们都是刚到的外乡人，也不能贸贸然去查看那些失明的新生儿，只会打草惊蛇。”
　　江声谷点头，“两年前的命案不好入手，但婴儿降生全部失明则有迹可循。要么是镇上大夫作祟，要么是稳婆在接生时动了手脚。”
　　他们四个加起来都没一个找稳婆的合理因由，只能先请大夫。
　　听到这里云尘又一次冒头了，“这镇上只有一个大夫，是个阿婆，不过她目盲，除非急病一般请不来，都是登门看病。”
　　“只有一个大夫，并且她也看不见？”简尔尔拧眉，“这太凑巧了。”
　　一下子这个阿婆的嫌疑便大大增长，一行四人当即出门看大夫。
　　江声谷本是不想让云尘跟上的，但这个人话多的同时还听不懂别人说话，着实气闷。
　　江声谷：“事关紧要，我们师兄妹就不留云公子了。”
　　云尘：“没事，不用留，我打算跟你们一起去。”
　　江声谷：“张五是拜托无妄洞解决，云公子既不是门派中人，没必要趟这趟浑水。”
　　云尘：“有周姑娘在，修罗地狱也是人间胜景，又怎么能算是趟浑水呢？”
　　江声谷：“云公子你……”
　　“就让他跟上吧。”简尔尔开口，“都从无妄洞跟到这里了，也不差这一段路。”
　　江声谷也意识到他和云尘无谓的斗嘴已经持续太久，简直浪费时间，一甩袖子率先走了。
　　“江大侠看着稳重，怎么这么大的气性？”云尘奇怪道，“幸好多带了个姑娘相陪，否则就这样的性格，怎么能照顾好周姑娘呢？”
　　他这逮个机会就要给江声谷上眼药的样子，都快把简尔尔逗笑了。
　　她忍着笑意，嗔怪道：“师……大哥脾气很好的，分明是你故意惹他，还要倒打一耙。”
　　她说着加快脚步追了上去。
　　看病这场戏简尔尔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她靠在华芷肩膀上，气息飘忽，时不时发出一声咳嗽，身子在风中摇摇欲坠，看上去可怜巴巴。
　　医馆门前没有招牌和名字，只有浓郁的药草味。门板陈旧厚重，此时正值白天也紧锁着。
　　江声谷抬手在门环上扣了三下，扬声道：“请问大夫在吗？我们是过路的外乡人，妹妹身体不适，特来求医。”
　　他话音落下，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若不是他内功深厚，还真听不到这样细微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大门打开了，木板和石砖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刚刚就很浓郁的药香在开门后扑面而来，浓郁到让人呼吸一致，几乎欲作呕的程度。
　　开门的阿婆身量不高，身子也很瘦弱，她脊背微微佝偻着，看上去和路边的普通老太太没什么区别，却能单手推开沉重的木门。
　　她发髻盘得整齐，头上不带半点装饰，抬头朝着他们四人“看”了过来，双眼空洞无光。
　　“好久没见这么多的外乡人了。”她说着抬手去拉简尔尔。
　　云尘第一反应就是挡在她面前，阿婆没拉住，这才皱了皱眉毛，面露不悦，“不是来看病的吗？脉都不让把还看什么病？”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过激了。”云尘后退半步让开距离。
　　他只是感觉到这位阿婆是有武功底子在的，所以心存防备，这才在她抬手的一瞬间阻拦。
　　阿婆明显脾气不太好，冷哼了一声才再次去把脉。
　　她的手上有很多疤痕老茧，把脉时甚至给了简尔尔刺痛感，她空洞的视线落在简尔尔身上，良久才松开她的手。
　　“姑娘这是陈年旧疾，有名医长年照料，哪里用一个山野村医来看病，你们是来拿老婆子当消遣的吧？”
　　简尔尔没料到阿婆这么快就看出了她的底细，挑了下眉，“阿婆说的不错，家中确有名医，只是我的身子一年比一年差，实在无法才决定去寻周神医。这是我第一次长途跋涉，才到半路便吃不消了，因此前来看病。”
　　“周神医。”阿婆冷笑，“连自己的女儿都救不了，徒有虚名罢了。”
　　她说着转身往里走，“进来吧，若不是看你跟我女儿年纪相仿，我可不会管你。”
　　简尔尔迅速抓住这个话题，“想必令嫒也是医术高超。”
　　“她没这个本事。”阿婆脚步轻快，绕过一个又一个障碍物，“她死了。”
　　简尔尔停顿了下，“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死了是好事。”阿婆手脚麻利地抓药，“活在这脏污不堪的世上，才是最恶心的。歇着吧，我去熬药。”
　　江声谷主动开口：“我来帮您。”
　　“不必。”阿婆朝旁边一闪，和他拉远距离，“照顾好你妹子，少来添乱。”
　　直到阿婆走远了，华芷才敢动。她先是揉了揉胳膊，把鸡皮疙瘩抖下去，随后压低声音道：“这个阿婆好诡异呀，她极度厌世！”
　　就她刚刚去熬药的架势，知道的以为是熬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要去下毒呢。
　　简尔尔紧皱着的眉头就没松开过，她看向云尘，“你先前说铁匠的儿子，是最下流的登徒子，对吧？”
　　云尘点头。
　　一个臭流氓，一个不知为何身死的妙龄少女，很容易串联到一起。
　　简尔尔和江声谷交换了个眼神，一句废话都没说，便互相点头，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这种旁若无人的默契，让云尘忍不住眯了眯眼。
　　他抢先一步等候在昌平镇，可不是为了看这两人亲密无间的。
　　半个时辰后，阿婆端着药回来了，简尔尔一边晾药一边主动跟她搭话，“阿婆，您姓什么呀？我该怎么称呼您？”
　　“姓张……我娘也是姓张的。您贵庚呀？啊，和我娘亲差不多呢，那不能叫您阿婆了，叫您婶婶吧，好不好？”
　　只要简尔尔想跟一个人搭话，就没有她聊不明白的。张阿婆刚刚还一副厌世到极点的冷漠脸，不过晾一碗药的功夫就她被把基本信息都问出来了。
　　“跟您聊了这么久，我都有点想我娘了。”简尔尔端起药来一饮而尽，“也不知道她有没有想我。”
　　“当然会想，哪有做母亲的不想自己的孩子呢？”张阿婆空洞的眼里溢出泪水，“肯定会想，会一直想。”
　　简尔尔知道差不多该结束了，再聊下去恐怕会让她起了防备心，便拿了药方告辞。
　　回到客栈四人简单分工，江声谷和华芷负责出门找本地人套话，看张阿婆女儿的死跟铁匠儿子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张阿婆肯定就是此次事件的突破口，云尘负责照顾简尔尔。
　　江声谷很想他们两个男人出去办事，华芷留下，奈何云尘给出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我前一天打听的太多，店小二都开始防我了，再去也问不出什么，说不定会弄巧成拙。还是江大侠跟华姑娘去吧。”
　　简尔尔此刻正靠在椅子上，双手握着茶杯，垂下眼眸来不住沉思着。
　　她问444：“你说如果云尘真是魔教教主，他一天到晚正事不干，总跟着我跑干什么呢？他的门派呢？他没有自己的事情吗？”
　　闻言444沉思了片刻，【在崩坏的世界线里，魔教教主也是一件正经事都没干，天天欺骗华芷这个无知少女了。】
　　【可能做变.态，就是他们的终极追求和人生归宿吧。】
　　简尔尔抬眼看向了，坐在对面的云尘。
　　他还是那一副乖觉的模样，见她看过来了，立刻露出个笑脸来，坐姿端正的像个等待老师提问的小学生。
　　简尔尔：“嗯……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我实在很难把这个人和变.态两个字扯上关系。”
　　这还是云尘第一次和简尔尔近距离单独相处，他带着肉眼可见的紧张，主动找话题：“之前在无妄洞，周姑娘出门散步都会被送回去，怎么现在能下山了？”
　　“因为抽不出人手来，我又毛遂自荐，所以就来了。”简尔尔说着一挑眉，“你是不是也觉着，我应该懂事些，好好待在房间养病，平日里最好连门都不出。”
　　“那怎么能行呢？你会闷坏的。”云尘道，“虽然我和姑娘相处时间不长，但我能感觉到，你一点不喜欢被关起来。江少侠他们虽是为了你好，可并没有真正想过你的感受。”
　　他说着又赶紧找补解释：“我不是说江少侠的不是，我就是替姑娘觉得委屈。也……也不想看你委屈。”
　　【又开始了，又开始了！】444狗头上挂着明晃晃的嫌弃，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这什么反派呀？一天到晚正事不干，光在背后茶气运之子，怎么看都不像个正经人！
　　简尔尔眉尖微蹙，满脸都是柔弱隐忍，“我不委屈。落了这么一副身子，能苟活于世都是幸运，又何谈委屈呢？”
　　“可是……”
　　“你别再说了……咳咳咳！”
　　她情绪起伏之下剧烈咳嗽，云尘赶忙上前去扶住她，轻拍她的脊背，“你的药呢？”
　　简尔尔摇头，无力靠在他的臂弯里，好半天才平复呼吸。她像是没察觉到两人紧靠在一起的姿态，小心平复着情绪。
　　云尘正要试着收紧胳膊，江声谷的声音忽然传来：“妹妹，我回来了。”
　　刚刚还乖乖靠在他怀中的简尔尔，立马站了起来，面露喜色去开门迎接。她苍白的脸颊染上了淡淡红晕，眼眸也在一瞬间被点亮。
　　那是在云尘面前从未有过的模样。
　　江声谷一出现，简尔尔的全部注意力都给了他，“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遇到了什么事情耽搁了？”
　　云尘冷不丁开口：“去了还不到半个时辰，有很久吗？”
　　华芷隐约感受到了修罗场的气息，一下子兴奋了，补刀道：“有些人不在身边，那是度日如年，而有些人就算在身边，也毫无意义。你说是不是啊？云公子。”
　　云尘：“……”
　　他早晚让这个女人再开不了口。


第47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看到云尘好感度涨了的那一刻, 444陷入了沉思。
　　这男人前头又是送老山参又是特意跟来，还施展茶艺一番表演，花里胡哨折腾了这么多, 他对简尔尔的好感度一直安静如鸡。而在此刻，他先是被简尔尔冷落，后是被华芷笑话，好感度居然动了。
　　还能有这么离谱的事情吗？
　　简尔尔眼神始终黏在江声谷身上, 微笑不语。
　　男人这种生物是很神奇的,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是他们的座右铭, 云尘这种男人尤其如此。他现在对简尔尔说不上有多少真心，不然也不会毫无真诚全是套路。
　　简尔尔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觉得套路好像有用, 但又不是完全有用。他以为简尔尔对他不再设防，靠在他怀中也毫无异样, 结果下一刻她眼里就装满了另一个人，半点注意力都不分给他。
　　云尘暗暗磨牙, 眸光沉了沉。
　　简尔尔给江声谷倒了杯热茶，问：“问到什么了？”
　　江声谷摇摇头，眉头紧皱，“什么都没问到。”
　　简尔尔拧眉“嗯？”了一声。
　　“我和江少侠分开探听消息, 也是什么都没问到。所有人都说张阿婆的女儿是病死的, 和旁人无关。虽然铁匠儿子确实不是个东西, 但人都死了总不能冤枉他。”华芷补充着，“我们再想趁机问问其他死者的情况，他们就不接腔了。”
　　云尘一把扇子在掌心敲打个不停, “那看来还是店小二好套话。”
　　简尔尔瞥了他一眼 , 没搭理, 她抿唇思忖片刻，“所有人都是一个说法，要么他们说的就是事实，要么就是……这个镇子上所有人都在撒谎。”
　　既然都触发了支线，剧情只会比表面上复杂，往坏了想没错处。
　　“你说的有道理，但我们怎么正视呢？”华芷已经把这次事件当做悬疑本子来处理了，“我们只有一个调查方向，明面上的线索还断了。”
　　简尔尔顶着一个不宜出门的人设，搜集信息全靠气运之主，她问：“你们出去这一趟，有没有觉得这个镇子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华芷绞尽脑汁，“特别阴森算吗？”
　　“不止如此，他们还特别的……”江声谷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形容词，拧眉语塞。
　　“团结。”云尘接话，“不仅团结还排外，我刚到时所有人看我的眼神都很怪异，唯一欢迎我的只有忙着赚钱的店小二。”
　　华芷也补充道：“还有，我在街上就没看到过小孩子。”
　　虽说昌平镇现在情况不明，大人不让小孩出门也是正常，但满街都是盯着你的大人，一点童言笑语都没有，实在很诡异。
　　她想了想又开口：“昌平镇的人好像都很迷信，每家每户都挂着符箓，还有的直接用朱砂在窗口写字，越看越渗人。”
　　这些情况简尔尔找张阿婆看病时多少察觉到了，最让她觉得奇怪的还是云尘那句，这个镇子上的人有着莫名的团结和排外。
　　迷信、排外、接连发生的凶杀案和失明的新生儿，随便一组合放灵异世界都是高难度恶灵副本。
　　“既然他们这么迷信，那就等到天黑再去看看情况吧。”简尔尔看向江声谷，“我们三个功夫不行，只能大师兄你去了。”
　　凭借江声谷的武功，连夜探查整个昌平镇的人家都没问题，他对这个分工没意见，但他对简尔尔脱口而出的“我们三个”很有意见。
　　云尘怎么就成了“我们？”
　　他脸上的嫌弃肉眼可见，偏偏被嫌弃的那个好似没有丝毫的自觉，还对上他的视线，露出一个相当真诚的笑容来，“江少侠放心，有我在周姑娘定会安然无恙，你就放心去吧。”
　　江声谷：“……”
　　这句放心去吧，硬是让他听出了不吉祥的感觉。
　　他深吸一口气，不想再和云尘多言，待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换了身不起眼的深色衣裳出去了。
　　云尘本以为江声谷这个碍事的走了，他和简尔尔自然就有了单独相处的机会，万万没想到华芷也是一个门神，全程和简尔尔待在一起，间距不过三尺开外，就差把防备两个大字直接刻在脸上了。
　　云尘靠着张人畜无害的脸以及做派，在江湖游荡这些年从未惹人怀疑。哪怕是在充满烧杀抢夺生死争斗的地方，也没人将他看在眼里当做对手。怎么到了此处一个两个都不把他当好人看呢？
　　虽然他确实不是。
　　云尘将自己的疑问说出了口，话里话外都是他对简尔尔一片真心，只为守在她身旁，确保她安全小心照料。
　　不料华芷听了这甚至有几分苦口婆心的话，认真回复道：“我倒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不想让你接近周意。因为男人不配。”
　　云尘：“？”
　　简尔尔差点就被她逗笑了。
　　华芷这话真心实意，她确实觉得周意这样的姑娘，除了身体不好全是优点，一般男人配不上她。最重要的是她明显喜欢江声谷，对云尘没有半点暧昧好感，那她身为好友自然要帮忙挡烂桃花了。
　　简尔尔在心里默默为她点了个赞。
　　她根据有限的信息，还是觉得张阿婆最奇怪，她一定是个突破口。另外一个可能是突破点的，就是接生稳婆。
　　“可惜我不能凭空变个孩子出来，不然就好办的多。”
　　像是感应到了简尔尔的所思所想，天色蒙蒙发亮时，江声谷回来了。简尔尔一直没有睡死，一听到他的动静便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江声谷满身风尘仆仆，头发上甚至还带着些许没有干涸的露水。他先在房门上敲了敲，“起来了吗？”
　　“起来了，大哥稍等一下。”简尔尔一边穿衣整理头发，一边把华芷叫醒。
　　华芷明显没睡醒，脑子都是懵的，目光写满了呆滞，接连不断地打哈欠，泪水浸湿了整张脸。
　　简尔尔递给她手帕擦脸，然后问江声谷：“情况如何？”
　　江声谷：“张五说出生便双目失明的小孩有十三个，可我找了一晚也只找到了八个。另外还有一个孕妇，即将临盆，但一直压着消息没有外传。”
　　也不知是张五报错了数字，还是五个孩子不知踪影。简尔尔更倾向于后者，张五都怕成那样了，不该在这种事情上出差错。
　　华芷虽然打了半天瞌睡，但聊到关键话题还是听到了，她微微睁大了眼睛，“那这个孕妇就是我们调查的关键啊，幕后之人应当不会放过这个小孩，我们可以守株待兔！”
　　她觉得自己的意见还挺有建设性的，结果话音落下，现场一片沉默，尤其是江声谷，皱着眉将不赞同明晃晃挂在脸上。
　　“怎……怎么了？是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说的很有道理，但此事不妥。”简尔尔摇头，“这不是一桩已经尘封的案子，守株待兔，同时也是坐以待毙。如果凶手再次作案，最轻的也是会有个孩子终身失明，若不小心打草惊蛇，很有可能会一尸两命。”
　　“这是人命啊。”
　　华芷听了这话耸然一惊，“对……对不起，我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就是……”
　　她想解释却发现根本解释不清，因为她脱口而出的就是内心的真实想法。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现代，在她从前所生活的国度，她第一反应也会是孕妇的安全。可在这里，她却从一开始就只为把这段经历当做冒险。
　　她没有衡量过人命，她好像也没了人命关天的概念。
　　“怎么会这样呢……”华芷被自己刚刚冒出来的自私念头震惊到了，满脸不可置信。
　　江声谷原本对她刚刚的话十分不满，但看她反应又觉不该太过苛责，毕竟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头一次出门历练，考虑不周也是正常。
　　“无需自责。”他干干巴巴的直男安慰，“总算你知错就改，下次不犯就好了。”
　　简尔尔：“……”
　　果然感情线崩的一塌糊涂是有原因的，也不能全怪华芷。
　　她凭借一己之力将话题拉了回来，“都快临盆了，是怎样做到消息不外传的呢？”
　　在大都市楼房小区还有可能达成，但在这种极度排外又莫名团结的小镇，谁家小媳妇怀有身孕是根本压不住的消息，有些大爷大婶还能凭借经验给你推断出预产期，有时候比大夫都准。
　　“原本是瞒不住的，但三个月前他们假装孕妇落胎，还给小孩做了个衣冠冢。也不知他们是如何作假，效果逼真，还有人说胎儿都已成形，是个男胎。”江声谷紧皱着眉毛摇了摇头，“不过也有可能是镇子上的人联合起来撒谎，就是为了瞒住在暗处的凶手。”
　　“应该不是，除非他们早就知道凶手是谁，不然又如何隐瞒呢？”简尔尔否定他的说法，“趁此时天色还早，师兄带我去衣冠冢看一看。”
　　江声谷有了种不好的预感，“你是想？”
　　“挖开看看，到底是一座空坟还是真的有尸体？”
　　江声谷：“……”
　　他出发前没想过，此次出行居然要挖人坟墓，并且还是个未成型婴儿的墓。
　　“我……我能不去吗？”华芷还没出发，已经被即将发生的景象吓到了，“我知道我们做的都是对的，但挖坟什么的，我还是……”
　　江声谷也不打算为难一个小姑娘，点头让她照看好自己万事小心，便带着简尔尔去镇子外头的小坟堆。
　　在这里未出嫁的女儿和没成年的孩子都是不能进祖坟的，何况是这种婴儿，所谓的衣冠冢，就是一个小小的荒坟，上头还有杂草，看上去很是可怜。
　　简尔尔用手翻了翻旁边的土，眉毛就已经紧紧皱起，但还是让江声谷用剑将坟挖开，果然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
　　“这坟早就被挖过了，土是新培的，非常松软。”
　　并且挖坟的人明显知道衣冠冢埋的不深，没有动上面被杂草覆盖的部分，而是从旁边挖，将尸体偷走了，因而乍一看瞧不出端倪。
　　“这凶徒居然连个未成型的婴儿尸体都不放过？”江声谷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也被这凶残至极的作案手法惊到了。
　　“快点将土培好，咱们快些回客栈去。”简尔尔道，“我总感觉此事不对，若是被发现说不定会被倒打一耙……”
　　“嘘。”江声谷打断她，拎着她的后领，带着她轻轻一跃，落到了最近的房顶上，压低身子。
　　简尔尔还没反应过来，就像小鸡仔一样被拎起来了。
　　她又一次感叹果然是直男，突然觉得这个任务艰难了起来。
　　原来有一个不作妖的魔教教主还不够，想让这个男主开窍感觉好难啊。
　　简尔尔将江声谷列为了任务第一难关，收回思绪，观察赶来的大部队。
　　这些人有组织有目标，手上还带着家伙事，明显是奔着坟堆来的。看到已经被扒开的坟包，一行人勃然大怒。
　　“是谁做的？谁这么畜生？”
　　“该不会，该不会又是……”
　　这人带着胆怯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小刘不是说了吗，那几个外乡人不对劲，肯定是他们干的！”
　　小刘就是客栈里的店小二。
　　简尔尔在心里冷笑一声。
　　果然，一整个阵子都是团结排外又迷信，怎么可能有个店小二是例外，原来早在偷偷通风报信。
　　也看这些人又要回客栈去兴师问罪，江声谷先行一步拎着简尔尔抄近路回去了。
　　简尔尔本想反抗一下这个姿态，话到嘴边还是放弃了，满脸生无可恋的被他塞回房间里。
　　“外头那些人我去处理，你和华姑娘躲好……”江声谷话没说完，眉头便皱了起来，手中剑拔出鞘，“华姑娘呢？”
　　简尔尔赶紧让444打开定位系统找人，不多时狗头就给她标了个红点出来。
　　【在河西赵丁家柴房里，就是有孕妇即将生产的那家。目前生命体征平稳，检测未受外部威胁，判定为低风险。】
　　“什么时候被带走的？怎么走的？”简尔尔质问，“你不该实时监测？怎么现在才告诉我？”
　　【这是支线剧情，是世界线填补空白导致的，我干预不了。】444很久没被她凶过了，非常委屈，拉出一个垫背的，【但云尘这个剧情中的人物是可以干预的，他就看着气运之女被带走，一声不吭！】
　　云·垫背的·尘来的恰到好处，他急忙忙敲门，一尘不染的白衣弄脏了，发髻也有些许凌乱，甚至嘴角还沾染着鲜血。
　　“不好了，华姑娘被带走了！”
　　简尔尔：“……他又来跟我飚戏了。但是别怕，我不会输。”
　　444：【你好像有种莫名的骄傲。】
　　江声谷一把将他拉进来，“到底怎么回事？”
　　云尘先是看了简尔尔一眼，泛红的眼角里都是委屈，随后才对江声谷解释：“我也不知，我听到动静时他们已经得手了，正拖着华姑娘往外走。我想拦，但我根本不是对手，反倒被他们打了一顿，又听到你们回来了，就来报信。”
　　江声谷的母语在这一刻又变成了无语。不过他更多的还是怪自己，毕竟华芷是跟着他出来的，那就是他没将人保护好。
　　“有人来了。”简尔尔话音刚落，云尘就侧过身挡在她面前。
　　然而简尔尔根本没有看他，而是对江声谷说：“师兄你出去先发制人，就说你夫人不见了，一定要掌柜小二给个说法。要是他们怀疑你挖坟，你就说肯定是他们串通起来做人贩子，故意闹这样一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
　　“记好了，一定要先发制人，越凶越好，拿出你的威压来。”
　　江声谷迅速明白了她的用意，“那你……”
　　“你先去拖延时间，我们从后门走，去找华芷。她随时都有可能遇险，一刻都耽误不得了，师兄！”
　　简尔尔越说越急脸色发白，“我有药在身上，还有袖箭，这镇上没有一个会功夫，我完全可以自保。你快去呀！”
　　浩浩荡荡的队伍已经来了，简尔尔也一副急到不行，再多争几句就要病发的样子，江声谷只能先出去。他本想跟云尘嘱托一句照顾好她，转念一想，这小子估计比小师妹废多了，还是算了。
　　激烈的争吵声从外厅传来，简尔尔吃了颗药平复呼吸，带上帷帽往外走。
　　云尘赶紧跟了上来，“周姑娘我带你去，我知道近路。”
　　简尔尔狐疑，“你知道我要去哪儿吗？”
　　“你不是要去找张阿婆吗？”云尘给出的回答理直气壮，“张阿婆和整个镇子格格不入，现在明显镇上居民都在针对我们，自然是要去找她。”
　　简尔尔发现了，云尘这个人傻与不傻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说的不错，快走吧。”
　　再次来到张阿婆门前，她仍旧房门紧闭，简尔尔用力拍打着门板，“张婶婶，是我，我有急事找您，求您开个门吧！”
　　与上次不同，她的话音才刚落下，门就拉开了，明显张阿婆早就听到了她脚步声，特来为她开门。
　　“你能进来，男人不行。”阿婆空洞的双眼里居然显出了凶戾。
　　这时候可不能让云尘离开视线范围，在华芷处境还算安全的前提下，这个叫人琢磨不透的魔教教主就是最大的危险。
　　简尔尔试图挣扎一下，“可是婶婶，他来都来了，不如还是……”
　　张阿婆直接打断她，语气更凶了：“干什么帮他说话，怎么，他是你情郎？”
　　“不是的，不是的，周姑娘是清清白白的姑娘！”云尘赶紧解释，语气里充满了急迫，“我想跟着周姑娘，是因为她身体多有不便，我二人绝无一丝一毫的越轨之举。”
　　“说的好听，男人能有什么好东西？”张阿婆还是那副厌世的样子，但没有坚持赶人，而是转身往屋内走去。
　　云尘赶紧扶着简尔尔进来，又将大门锁好。
　　此处的药味还是那样浓郁，说难闻倒也不算，可是说它是药香，闻多了又让人作呕。反倒像是……在借着这股香气遮掩什么？
　　张阿婆重新坐到火炉前，用蒲扇扇风掌控火候，蒸腾出来的蒸汽笼罩在她的面容之上，让她看上去多了几分温柔慈祥。
　　“说吧，来找我老婆子有什么事？”
　　简尔尔没有掩饰，直接道：“我嫂子不见了，想求阿婆帮忙找人。”
　　张阿婆冷笑一声，“找人？你不去张贴告示，不去报官求助，找我一个瞎眼老太婆能有什么用？”
　　“可能因为阿婆眼盲的心不盲吧？”简尔尔朝她走近，蹲在她身侧拉住了她的手，“又或是因为阿婆和我娘亲年纪相仿，总之在整个昌平镇，我只能信得过您了。”
　　张阿婆扇扇子的动作停顿了片刻，简尔尔清晰从她脸上看到了动容。
　　“444。”简尔尔在脑海里下指令，“用半效滑胎卡，记住是半效用的，别真堕胎了。”
　　这卡片还是做宫斗任务时激活的，当时她既不生孩子，也不害别人的孩子，达成“在百万滑胎大军中独善其身”的成就，从而永久解锁了这张卡。
　　她本以为不会用到这样堪称恶毒的卡片，没想到今天破例了。
　　卡片见效相当及时，孕妇说见红就见红，原本是想等到了日子自己悄悄顺产，现在却是不行了，情急之下只能派人来请张阿婆。
　　“生孩子？不是小产了吗？还请我老太婆干什么？不去。”
　　她嘴上说着强硬的话，手上却已经在收拾药箱了。
　　简尔尔主动上前去套近乎，“婶婶，我来帮您看着火吧？”
　　“好姑娘，你来。”张阿婆声音温柔了许多，朝着她招手。
　　简尔尔听话走过去，刚一靠近就有白色药粉迎面撒来，她猝不及防吸了一口，下一刻便意识消失倒在地上。
　　这药粉的效用迅猛到一步之外云尘的只闻了一点，挣扎了几个呼吸也晕倒了。
　　张阿婆扶着简尔尔到床上躺好，背起药箱离开了，完全没有理会还躺在地上的云尘。
　　“这可真是昌平镇驰名双标。”简尔尔坐起身子来。
　　张阿婆烦男人可不是在嘴上说说而已，她是身体力行的烦，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就是云尘。
　　“好了，抓紧时间搜集证据吧。”简尔尔动了动脖子。
　　再耽搁一会儿，说不定这个新生儿前脚刚脱离流产的苦海，后脚就瞎了。
　　作者有话说：
　　明天赶飞机，肯定没法更新了，今天九千~


第48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搜集证据的过程比想象中要简单, 张阿婆压根就没有掩饰的意思，简尔尔走到后院挨个搜查房间，刚打开最后一个房门, 就被里头浓郁的药味熏到一阵干呕。
　　她甚至被呛出眼泪，赶紧捏住鼻子拿出自己平时吃的药来闻了闻，这才好了许多。
　　【你快看！】444已经被眼前的景象震撼到了，狗头上带着震惊, 一双眼睛瞪得极大, 【这是……人体标本？】
　　人体标本这个词出现在武侠世界实在是太不合适了, 但这是444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名词。
　　桌子上摆满了半透明的罐子，里面是褐色药液，药水里泡着属于人类的器官, 有的是舌头，有的是眼睛, 更多的是□□那玩意，一眼看过去, 除了辣眼睛就是恶心。
　　简尔尔又干呕了一下。
　　这场景可比刚刚的药味还刺激，张阿婆就是医术再高超，限于古代的医疗水平，这些器官也开始发烂发臭了。
　　她在觉得过分浓郁的药味可能是为了遮挡什么时, 便猜想后面可能藏了尸体, 在发现婴儿的衣冠冢被人挖了时, 她便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但万万没想到，她还是想的太简单了些。
　　她忍着恶心，快速清点了一下, 桌子上的器官数量和昌平镇死亡人数是对的上的, 张阿婆杀人分尸, 并且取器官保存做纪念基本上是可以确定的事了。
　　“女死者她或者挖眼睛或者割舌头，而男人则全部割了□□之物，指向性非常明显。”简尔尔分析着，“张阿婆的杀人动机，肯定在她女儿身上。”
　　果然镇上人都在撒谎，铁匠之子和张阿婆的女儿不可能全无关系。
　　她退出房间远离恶臭源头，问：“华芷那边怎么样了？”
　　【江声谷已经打发走了来闹事的人，朝赵丁家去了。】
　　有他在，起码华芷的生命安全有了保障。简尔尔放下心来点点头，快步朝外走，“那我们也出发吧。”
　　暗处的云尘狠狠磨了磨牙。
　　从头到尾，简尔尔都没有理会他的意思，甚至没打算给他解毒，现在要走了，也完全没有顾及过他，一门心思奔着她的师兄去。
　　今天中毒躺在地上的人若是江声谷……不，哪怕是华芷那个聒噪的女人，她都不会是这般态度。
　　云尘没想到他刻意接近这么久，在她眼里连个普通朋友的分量都比不上。
　　【？】444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为什么云尘好感度又涨了？】
　　简尔尔勾了勾唇角，“这可不是好感度，这是……征服欲。”
　　看到这个数值变化，她确信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云尘自己找理由也会跟上来的，便脚步不停继续往外走。
　　果然她才刚拐了两个弯，自我调整结束的云尘便气喘吁吁跟了上来，还保持着他的弱鸡人设，跑的额头都是汗。
　　“周姑娘你没事吧？你身子不好，怎么能一个人走这么多的路呢？这太不安全了！”
　　“我要去找师兄。”简尔尔咬了咬下唇，面露惊慌，声线都有点颤抖，“张阿婆就是杀人凶手，里面有好多……好多……”
　　她吓得不轻，还是努力将事情说清楚：“她会医术，也会武功，手段如此残忍，师兄遇上她会有危险的！”
　　云尘很想问一句，那我呢？你把我撂在原地，就没想过我会不会有危险吗？
　　他将到了嘴边的不甘咽下去，继续温柔而贴心的安慰着：“那你也不能这样乱跑，照顾好自己，才能不让江大侠担心。再者他功夫那么好，对张阿婆又早有防备，不会有事的，照顾好自己才是紧要。”
　　“你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简尔尔先是点点头，随后脸颊红了几分，又是羞又是愧疚，“对不起啊，云公子，我刚才满脑子都是师兄，不小心把你给忘了，你别生我气。”
　　她抬眼看来，眸光怯生生，眼底蓄着水光，脸上红晕像胭脂，一眼就让云尘愣在原地，耳边只剩下了鼓噪的心跳声。
　　“云公子。”简尔尔轻声唤他，“你若实在生气，那我……”
　　“没有。”云尘忙道，“没生气。”
　　至于先前的不甘心，眼下早已散了个干净。
　　闻言简尔尔抿唇笑了下，“那就好，我们赶快去找师兄吧，可不能再耽搁了。”
　　云尘：“……”
　　刚刚是不气了，现在又有点。
　　云尘很想假装不知道江声谷在哪，故意兜圈子浪费时间，结果他一走岔路简尔尔便开始咳嗽，咳完了还要摇摇头，用真诚且充满信任的眼神看着他，说她的病不妨事，还是快些走吧。
　　云尘只能带她去了河西赵家，又摆出那副不谙世事小少爷的样子，“江大侠武功高超，潜进去自然简单，可我们……”
　　“我们也能进去。”简尔尔主动抬起胳膊朝他靠，“你扶着我，咱们过去就说问路。”
　　她一靠近，就有淡淡药香飘过来，和在张阿婆那里完全不同，这气息像是沾染了她的特质，轻柔的若有似无，仔细一闻却又沁人心脾。
　　云尘扶住她的胳膊，又不动声色将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她的身量瘦小，这么一搂，像是整个人都落到他怀里了。
　　多亲密无间的姿势。
　　可在他怀里的姑娘，此刻心里装着的全是另外一个人，没有一点留给他的余地。
　　简尔尔借着云尘高大身子的遮挡，将手拢到袖子里，她的帷帽落在了张阿婆家里，一张秀丽婉约毫无攻击力的脸庞露在人前。她轻咳几声，对守在门口的男人道：“这位大哥，请问……”
　　她一句话尚未说完，便素手一扬，直接药翻了两位守门员。
　　两个男人身子还没落地，她便快步往里走，“好了，快走，我已经闻到药味了。”
　　赵丁家就是再普通不过的农户，房屋布局非常简单，守着外围的也就门口那两个。简尔尔闻着药味到了厨房，一名中年妇女正带着围裙看火，见有人冲着进来正要质问，就被药翻了。
　　简尔尔打开盖子闻了闻，将药到掉又去了检查药渣，立刻在脑子里搜索出了相对应的药方。
　　“普通的护胎药，但是加了莨菪果，会让婴儿眼睛覆盖一层白膜，乍一看就像瞎了，但其实过两天白膜退了就会好。”
　　但对不懂药理之人，这两天时间足够一个大夫把小孩变成真正的瞎子了。
　　云尘把她拉走，不让她用手直接接触药渣，拧眉问：“她若真是想弄瞎婴儿，没有更直接的药吗？为何多此一举？”
　　“有是有的，但药性凶猛，孕妇产子本就是九死一生，稍有不慎就一尸两命。”简尔尔也眉头紧皱，“所以她只想弄瞎这些小孩，并不想要他们的命，也不想让产妇死。”
　　她还没想出所以然来，后头便传来一声惊呼和各种喧闹的嘈杂声，简尔尔顾不得这里，和云尘一同赶往声源。
　　刚一走过去，简尔尔眼睛瞬间就亮了，“师兄！”
　　云尘怀疑要不是被他拉住了，她会直接飞奔到江声谷身边。
　　刚刚的惊呼是华芷发出来的，江声谷已经将人找到，一手持剑一手将人护在身前，见小师妹来了，他足见点地落到她身旁。
　　“师兄，怎么回事？”
　　江声谷摇头，“不知道，打了再说。”
　　谁让他们绑架在先，看着也不是能说理的，直接把华芷带出来，再揍他们一顿，打服了就好了。
　　简尔尔：“……”
　　武侠世界的行事方式还真是简单粗暴呢。
　　昌平镇的人都不会武功，江声谷别说是带着剑，空手都能把他们撂翻。说话的功夫赵家人就七仰八叉倒在地上，只能捂着伤口痛呼。
　　眼看脱离了险境，华芷一口气还没松下来，就听简尔尔说：“快去找产妇，晚了就来不及了！”
　　这次没了药，半效堕胎药也失效了，产妇生产还算顺利，他们顺着孕妇的惨叫声才刚到，就听到一声响亮的婴儿啼哭，紧接着就是男人惊喜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没瞎！是个男孩，是个正常的男孩！”
　　“是吗？那恭喜你了。”张阿婆冷森森的声音响起，“但你笑的太早了。”
　　她脸色一沉，两根银针飞射而去，直朝着新生儿的眼睛！
　　“叮”的一声碰撞，江声谷随手捡了块石头击飞两根银针，将华芷往简尔尔怀里一推，身子轻盈从窗户越入，扭住张阿婆的双手，扼着她的脖子将她摁在墙上。
　　变故不过在眨眼之间，男人刚刚喜得麟儿，还没缓过神来，赶忙将孩子往怀里藏，“你们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还有时间问呢，还不快带着老婆孩子跑啊？”华芷大声道，“再不快点我们就先宰了这个阿婆，然后咔嚓了你！”
　　赵丁认出她就是特意绑架来的女人，心虚之下当真抱着孩子跑了。
　　“你倒是心善，还救他呢。”张阿婆直直看向华芷，“你知不知道他们今天是怕遭报应，想用你代替赵家媳妇，推你去死啊？”
　　“当然不知道啊，这我怎么会知道呢？”华芷一惊，忽然发现不对，盯着张阿婆的眼睛看了良久，随后瞪大眼睛惊呼，“她的眼睛有焦距，她能看见！”
　　闻言众人迅速去看张阿婆的眼睛，细瞧之下就连简尔尔都是一惊。
　　张婆婆装瞎子装的实在太逼真，现在被发现也完全是因为她不装了，简尔尔完全没往她是装瞎这方面想过。
　　“可如果她不瞎的话，又为什么要挖掉死者的眼睛，毒瞎新生儿呢。”简尔尔越想眉头皱的越紧。
　　她往前走了半步，试探问道：“真正看不见的不是婶婶你，而是你的女儿，对吗？”
　　一提到女儿，张阿婆忽然目露凶光，但看到简尔尔后又勉强将杀意压下去。
　　“是，我的女儿天生目盲，她跟你一样，漂亮又懂事。你很好，你对瞎子既没有同情，也没有看不上，是个好姑娘。”她喃喃着，“像我女儿一样。”
　　简尔尔走了上千个世界，见了形形色色的人，都快麻木了，自然不会对任何身有残疾之人特殊对待。
　　她看着拼命压制情绪，实际因为计划功亏一篑，已在崩溃边缘张阿婆，对444道：“用吐露真心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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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道具使用失败。】444狗头里带着无情, 【支线任务请宿主自行探索，不可借助工具。】
　　它尽可能笑的不那样明显，把龇出来的大牙收回去, 【呜呼，不能开挂了。】
　　要不是现场人太多，简尔尔真的会给这个狗头来一锤。
　　她原本想用简单直接且温和的办法处理，现在看来只能来硬的了。
　　她用帕子捂住嘴角, 轻咳了几声, “婶婶, 事到如今，我们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我们一行四人就是为了查昌平镇凶案真相来的，您还是认了吧。”
　　张阿婆不再装瞎, 双眼依旧浑浊却带着精光，“认什么？我承认刚刚是想弄瞎那孩子, 你们可以送我去官府。”
　　简尔尔：“我还在你房间里找到了尸体残骸，数目和镇上的死亡人数刚好一致。”
　　“那是我取来研究药方的, 你们可以一并告知官府啊。”
　　华芷“哇”了一声，“她怎么这么淡定？是觉得我们不会报官还是真的毫不心虚？”
　　云尘微微眯眼，扇子在他手中转来转去流畅至极，“兴许二者都不对, 阿婆就是想进官府, 想做大牢呢？”
　　华芷来到这个世界才几年, 不仅对这里没有归属感，思维也更多是现代模式，认为有问题就该找警察, 这么大的案件当然该报官了。
　　江声谷摇摇头解释道：“官府若是有用, 昌平镇也不会死了这么多人, 依旧无人问津。”
　　如今这世道战乱横生，普通士兵自顾不暇，朝堂官员懦弱贪腐，他们在百姓心中早无公信可言，所以张五宁愿长途奔波爬到无妄侗，也不会去报官。
　　“还是我们自己查吧。”简尔尔说着叹息了一声，“婶婶若是愿意配合，事情就好办多了。现在只能开棺验尸，探查真相。”
　　闻言张阿婆身子僵硬了一下，但还是迅速调整好一声冷哼，“小姑娘信口开河就想诈我？都死了两年，早已是一堆骨架腐肉，能查出什么？”
　　“常人或许不能，但我可以。”简尔尔面露歉意，声音依旧温柔，“抱歉啊婶婶，我骗了你，我确实体弱多病，但并非要去找周神医，只是用家父做了个幌子。”
　　“你说什么？”张阿婆猛地抬头。
　　她头发凌乱浑浊的，双眼泛着红光，这一眼看过来叫华芷下意识后退半步，往江声谷身后藏。
　　简尔尔却平静对上她的视线，点了点头，“家父神医之名，虽然只是武林众人抬举给的虚名，但既然担了这个名头，总该有几分本事，我也勉强得了父亲几分真传。”
　　“几具腐尸，旁人或许看不出什么，我总能发现几分线索的。”
　　她说着叹息一声，“这可惜要搅了死者安宁，若是婶婶愿意配合，也不必大动干戈了。”
　　云尘手腕一抖，刷的一声将扇子打开，“那些尸体不全的也就罢了，都被分尸了还有什么清净？就是阿婆的女儿，未出阁的女子只能葬在城外，本就是孤魂野鬼，现在还要被挖坟，死后不仅没有归宿，甚至不得安宁啊。”
　　江声谷有些诧异的看向他。
　　为什么小师妹跟这小子一唱一和配合的还挺和谐？
　　张阿婆杀人是为了女儿，让新生儿双眼失明也是为了女儿，现在她的软肋依旧是女儿。
　　她因为简尔尔和她女儿有几分相似而暴露了破绽，现在又因为简尔尔防线崩塌。她用力闭了闭眼，额角青筋暴起，颓然道：“别打扰小柔，我说。”
　　这个武侠世界的大背景，是战乱横生家国动荡，江湖尚有无妄洞等大门派坐镇，朝堂却是一片混乱，百姓苦不堪言。
　　昌平镇名为昌平，但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只有不得安宁。
　　张阿婆的丈夫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位士兵，看诊时认识了她，从相识相恋到成亲怀孕再到战死沙场，不过两年时间。
　　彼时还年轻的张阿婆痛不欲生，但一想到腹中胎儿便咬牙忍了下来，可谁料想祸不单行，她的女儿一出生便天生目盲。她出生医药世家，跟随父亲治病救人，不知挽救了多少性命，可既救不回丈夫，也治不好女儿。
　　“小柔好乖好乖，看不见也要点着灯等我回来，才四岁就会辨识草药，十岁时简单的方子都会抓，踩着小凳子帮我抓药。”
　　张阿婆说起女儿，脸上全是温柔，“可我是个没用的母亲，小柔问我爹爹去哪儿了，我只会哭，她因为没有父亲又瞧不见，被其他孩子欺负，我也全不知晓。她说是采药摔的，我竟也全都信了。”
　　“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可他们……他们不该把小柔作践到这种地步！”张阿婆身子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剧烈起伏的情绪让她脸色涨红，眼底血丝暴起，“两年前铁匠李的侄子跟着千夫长回来负责招兵，带了一支小队。仗打了这么多年，哪里还有壮丁？也就铁匠李家里还有个儿子。”
　　张阿婆话还没说完，眼泪已经淌出来，浸湿了苍老的脸，“招兵招不够，他们就动了歪心思，改招军女支，说什么慰劳士兵为国捐躯。”
　　“铁匠李为了不让儿子被抓壮丁，主动把事情揽下来，张罗着替他们找姑娘。哪个好人家的女儿愿意做这种勾当？镇子上又多是亲朋旧友，他们不好下手，就盯上了我的女儿。”
　　孤儿寡母，她们不仅孤立无援，孩子还是个天生目盲，心怀不轨之人很自然盯上了她们家。
　　后面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小柔根本没有自保能力，很轻松就被打晕带走了。铁匠李一家本以为他们会把小柔带进军营，没想到连镇子都没出，小柔就死在他们手上了。
　　“三天，我整整三天找不到我的女儿，我的小柔被他们折磨了整整三天！”张阿婆字字咬牙，“我只恨发现的太晚，那些畜牲招兵不成都走了！否则我定将他们杀个干净！”
　　这是一个母亲的恨和不甘。
　　简尔尔在看到那些男□□官时，就猜到张阿婆女儿肯定死得很屈辱，但也没料到会令人作呕到这个程度。
　　江声谷是在场几人中道德感最重的，他对张阿婆女儿的遭遇深感同情，但还是不赞同，“你想报仇理所应当，杀了铁匠李这个主谋也情有可原。可你不该杀那么多人。”
　　“有什么不该，他们全是帮凶！”张阿婆扭过头去怒瞪着他，“你当我为何整整三天找不到小柔？所有人，所有人都在帮他隐瞒！所有人都在骗我！”
　　“他们是一家人，他们多团结啊。他们不仅拦住我，怕我发现真相，他们还毁了小柔的尸体，告诉我小柔爬高采药失足跌落，尸体被野兽吃了！”
　　“我的女儿……我到最后连她的尸体都看不到！”
　　对小柔，他们残忍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这一切不过是因为，这个女孩天生残疾，是最好下手的对象。
　　所以张阿婆杀光了她认为是凶手的所有人，还弄瞎了新生儿的眼睛。
　　她的女儿因为天生目盲而横遭灾祸，她就要所有人的孩子都变成瞎子。
　　说到此处就连江声谷都不知该作何反应，他还是觉得张阿婆的手段太激进了，可又无法站在高处指责她。
　　几乎每一个昌平镇的居民都在她这里看过病，她高超的医术救了那么多人，可真正的亲人却一个也保不住，最后用这一手医术成了杀人魔。
　　“你们想知道的我都说了，送我去见官吧。”张阿婆说。
　　简尔尔看出她的真实目的，摇头道：“就是去官府，你也没有办法帮小柔报仇的。征兵的小队早就走了。”
　　她看向江声谷，“师兄，该怎么办呀？”
　　送去见官不妥，放了她也不妥。面对张阿婆这种复杂的凶手，他们几个局外人既不能代表正义，也不能执行律法，横竖都难做。
　　江声谷沉吟片刻，“先带回无妄洞吧。”
　　“好像用不上了。”云尘道，“她自尽了。”
　　不过几句话的功夫，张阿婆已经脸色发紫，嘴角流出黑色鲜血。简尔尔一惊，正要上前查看，江声谷电台手在她脖子上一摁，随后摇了摇头。
　　“已经断气了。”
　　或许从得知女儿死讯的那一刻开始，张阿婆就跟着一起死了。她剩下的人生只有报仇一个目标，昌平镇的凶手已经被她杀干净了，去官府继续报仇的念想又被简尔尔戳破，所以她死了。
　　简尔尔紧紧抿着唇瓣，脸色有些发白。
　　云尘见她脸色不对，赶忙上前站在她面前，“不是你的错，她心存死志，救不了的。”
　　不然张阿婆也不会一早准备了烈性毒药，她应当是早有预感。
　　“我知道，就是有些……”简尔尔紧皱着眉头，“震撼。”
　　张阿婆死的有多果断，她就有多震撼。
　　在张阿婆气绝的那一刻，支线任务完成，奖励直接到账，简尔尔也看到了更加完整的剧情。
　　比如被挖空的婴儿衣冠冢，并不是张阿婆太过残忍，婴儿也不放过，而是被她重新安葬了。
　　因为那些“天生目盲”而被放弃的孩子，全是女孩。
　　比如不是没人猜到凶杀案和张阿婆有关系，赵丁家就察觉了，所以他们绑架了华芷，若是张阿婆发狂行凶，就用她代替产妇去死。
　　比如铁匠李一家也曾想过斩草除根，但看到张阿婆也“瞎”了，她又是镇上唯一的大夫，于是放松警惕。
　　比如张阿婆说她是没用的母亲，但小柔一直觉得她的娘亲是世上最厉害的人，临死前还在想娘肯定会来救我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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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安葬了张阿婆之后, 华芷就一直没出过声，全程处于呆滞状态，双眼放空没有焦距, 一副仿佛被掏空的样子。
　　这次事件对她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已经到了重塑世界观的地步。
　　这不是普通的坏人作恶，小柔的一切经历简直令人作呕，甚至连当地的官员政府都不作为, 士兵也令人发指。
　　一个和平年代的姑娘做梦都想不到, 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事。她回想起刚刚接受穿越时, 觉得来到武侠世界也是好事一件，可以快意恩仇策马江湖，和她从前的人生完全不同, 不用再做社畜，没有压在肩膀上的生存压力, 要是能学个一招半式，像小说中的女侠一样行走江湖, 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仔细想来，哪怕是在从前看的武侠小说里，真正快意的也只有主角，无辜群众从来都是炮灰, 杀人越货是标配。这些设定在小说里, 无非是看个乐子, 一眼便忘，可当这一切真真切切成了人生，她感受到的只有恐惧。
　　怎么会有这样的世道？为什么是她来这个世道？
　　简尔尔没去打扰她, 等着气运之女自己整理好思绪, 完成第一次成长。
　　反倒是江声谷, 觉得他把华芷带出来又没把她照顾好，先是一时疏忽害她被绑走，现在又让她受了惊吓。
　　他接触异性的经验都是从同门师妹身上得来的，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这种有些熟悉但又不算了解的女孩子。他想了又想，最后也只是干巴巴问：“绑架你的赵家人，你想怎么处置？我可以帮你出气。”
　　华芷在巨大的冲击下都快把赵家人给忘了，这么一提才想起来，这一家子是打算拿她当替死鬼的，虽然没成功，但这种自私的行为放在此情此景，让人后背一凉。
　　她认认真真想着出气方案，“那就……揍一顿吧，打的惨一点，别打死就行。”
　　天生善良的圣母型女主，肯定不会以牙还牙赶尽杀绝，这个处理完全符合她的设定，也在江声谷能力范围内，他转头就去揍人。
　　揍完之后还把赵丁拎过来，强迫他抬起被揍到鼻青脸肿的脸给华芷看，问：“揍成这样可以吗？还气的话我可以再打。”
　　这话说出来有几分好笑，但江声谷却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脸上全是认真，拳头都准备好了，只要华芷一句话，立刻就会揍下去。
　　华芷瞧着他，忽然觉得心情好了许多，眼珠转了转，说道：“还气，再打！”
　　江声谷说到做到，立刻动手，一拳下去，赵丁肋骨就断了一根。他又怕场面太血腥吓到华芷，还点了赵丁的哑穴，让他只能长大了嘴喘粗气，却发不出半点声音，憋的脸都紫了。
　　【哇，好残暴啊。】444亮出终于有了进展的男女主感情线，【赵丁简直是他们爱情的垫脚石，他被揍得越惨，感情线的进展就越快。】
　　“这大概是他唯一能起到的正面作用了。”简尔尔收回视线，不再多看。
　　“江少侠倒是贴心，还知道哄别的女子不生气，却不知道来看看周姑娘。”云尘摇摇头，一副为她打抱不平的语气，“分明你才是那个及时发现凶手又问出真相的人，你身子骨还这么差。”
　　就差说一句幸好还有我在你身边了。
　　简尔尔瞥了他一眼，心道：“这可真是随时随地发现新茶艺，到处都是他表演的舞台。”
　　江声谷还不知道，他又一次被这个瞧不上眼的花花公子背刺了。
　　揍完赵丁，他们一行也就到了该起程的时候，华芷问：“就这么了结了吗？我们这就走？”
　　简尔尔反问：“我们还能做什么呢？”
　　小柔的死已经是两年前的事情，那个千夫长连姓名都没留下，征兵小队早就走了，所有能查到名姓的参与者，张阿婆都杀了个干净，甚至还牵连了许多无辜小孩。现在张阿婆这个外人眼中的杀人狂也死了，他们不过是局外人，又能做什么呢？
　　“这些我都知道，可是……”华芷咬牙，“可我就是觉得不甘心！”
　　“会有机会的。”简尔尔摸了摸她的头发，像个温柔大姐姐，“只要你一直记得昌平镇发生的事，你终有一日会亲手了结它。”
　　这就是气运之女的力量。华芷的执念越深，和这个世界的牵绊就越重，影响剧情的可能性就越大。
　　上一个世界线之所以崩坏，和华芷越到后面越发了疯地想要回现代有很大关系。
　　当然这也不能怪她，谁碰上那样的变态不想快跑呢？
　　等他们回到无妄洞，门派大比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大师姐车七笑杀进决赛，有望拿下今年的魁首。
　　她一见到简尔尔就飞扑过来，“你错过了我在擂台上的英姿，真的太可惜了，接下来我的比试你可都要来看！”
　　简尔尔被她搂在怀里，笑着点了点头，“师姐跟我说说接下来的对手，我好帮你分析。”
　　“别帮她了。”江声谷开口，“次次都帮，何时才能长进？日后去历练怎么办？难不成把你随身带上吗？”
　　他一教育人，不自觉就拿出了大师兄的气势，很有几分压迫。
　　简尔尔愣了一下，有些无措，“可是……可我若是连这点忙也帮不上，不就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了吗？”
　　江声谷自觉失言，赶紧解释：“师兄并非是指责你，我只是……”
　　“只是不会说话，所以惹你不开心了。”华芷这替别人尴尬的毛病又犯了，赶紧帮腔，“这次去昌平镇要是没你，我说不定小命都没了，谁敢说你没用啊？”
　　她试图找一个盟友，视线搜寻一圈，看向了云尘：“云公子，你说是吧？”
　　云尘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宛如简尔尔小舔狗，他肯定会无条件站在简尔尔这边。
　　“我倒是觉得，江少侠说的对。”云尘一张口就是一句出其不意，“学武是一个人的修行，点拨也只能点到即止，多则无益。”
　　“更何况，周姑娘的价值也不该体现在能否帮扶别人。”他看着简尔尔，语速轻缓，语气真诚，“你已经足够好了。”
　　无论是初见时干净果决的一箭，还是擂台上摘下帷帽挡在华芷身前，又或者是昌平镇一行，她每一桩每一件都是顶好的。
　　她虽体弱，却心性坚强，知进退有棱角，她不该自卑，更不该说什么一点用处也没有这种话。
　　有那么一瞬间云尘甚至觉得，有些人不该被拉到泥泞里，她就这样也很好。
　　“哇。”华芷忍不住赞叹一声。
　　这是个高手啊，听听这话说的，一套又一套，对比之下笨嘴笨舌的江声谷是多么不堪！
　　“云公子过誉了。”简尔尔给出一个恰到好处的脸红，捂着嘴唇咳嗽几声。
　　车七笑赶紧把斗篷给她披上，“别在外头吹风了，我送你回去。不用指点我了，大师兄说的有道理，习武只能靠自己。”
　　简尔尔需要一定时间来推接下来的故事线，跟着大师姐回房间后又咳了几下，立刻换来了大师姐心疼的表情，很快就获得了一人独处的清静空间。
　　华芷在昌平镇受到的冲击会重塑她的世界观，加深羁绊，让她成长为更合格的气运之女。而简尔尔的震撼，在离开昌平镇后便戛然而止，先前发生的一切，在她眼中就真的只是一个支线任务，她正在整理信息，在脑中梳理着。
　　要想这个世界成长为大世界，华芷也必须要成长为一个锄强扶弱救济弱小的侠女，在这个混乱黑暗的年代，照亮一方小小天地。
　　原本男女主感情突飞猛进的情节，是华芷跟着江声谷去了两国交界的边陲小城，发现当地官府不作为，士兵抵御外敌不成，欺负平头百姓却是拔尖，又偶然救下了一个小孩，萌生了想要救更多人的想法。
　　昌平镇的种种，和世界原定的主线挂上了钩，让她的行为逻辑更加圆满。
　　简尔尔感叹，“这个世界甚至比恋爱脑上神的世界更加黑暗。”
　　那个世界哪怕易子而食也是天灾逼迫，不正常的就那几个主要人物，死两个最神经的，整个世界都安宁了。
　　这个武侠世界最可怖的却是人心。
　　闻言444哇了一声：【你居然还记得知希！】
　　“？”简尔尔皱起眉头，“谁？”
　　444：【……就上神世界里的人啊，把你从路边捡回去，跟着你做任务，最后被洗了记忆的知希啊。】
　　简尔尔又认认真真想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了，“你直接说是那个长得好看，做饭很好吃，性格又很乖的小孩不就行了吗？”
　　她游历上千个世界，哪有心思一个个记住名字，顶多给印象深刻的贴个标签。
　　说着她啧了一声，“你为什么会记得他？”
　　444：【这不是你提到了关键词就触发了吗？我一个系统有什么记不记得，这都是数据啊！】
　　“是吗？”简尔尔挑眉，“那你的狗毛为什么会炸起来？”
　　444赶紧摸了摸狗头，转眼反应过来：它又不是真的狗！哪有毛？


第51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逗了逗444, 简尔尔迅速收回思绪，“只要没了碍事的人，下一个剧情点完成任务就可以结束了。”
　　气运之主都是正常人的世界, 实在是太让人感到愉快了，华芷就是她心目中的小可爱。
　　444认真道：【这次任务蛮顺利，本来也没什么碍事的人，不是吗？】
　　原本在崩坏故事线里搞事情的魔教教主不知道去哪儿了, 而云尘对华芷半点兴趣都没有, 好感度全在简尔尔身上了。
　　“我还在, 云尘的兴趣就都在我身上，我完成任务走了之后可就不一定了。碍事的人不一定要作妖，所有不稳定因素都需要解决的对象。”简尔尔垂下眼来, “这个人可比曾经的魔教教主难搞多了。”
　　比如他居然真的给自己造了个堪称完美的身份，系统调查一番也没发现什么不对, 还是需要简尔尔亲自出马。
　　444觉着自己没完成好简尔尔交代来的任务，很有几分心虚, 【你要怎么查呀？】
　　“他又不是凭空冒出来的，不是还有一个叔父吗？”简尔尔挑眉，笑了，“当初想要收原主做弟子的门派可多的很, 其中就包括归元派。周神医救过的病人遍布大半武林, 归元派掌门人都受过他的恩惠。”
　　无论是出于利益还是恩义, 归元派都是简尔尔最好的突破口。
　　第二天一早，简尔尔主动出击去了归元派住的院子，站在门口表示要见云尘。
　　她在擂台上救下华芷那一次, 已经出了不小的名气, 归元派上下都知晓, 也没阻拦，连通传都免了，直接带着她往进走。
　　“不过云公子有事出去了，只有云长老在，周姑娘有事可以直接同长老讲，等云公子回来了再去见你。”引路的弟子说着多了几分揶揄，“能得见周姑娘，云公子肯定乐意之至，马不停蹄就要往过赶了。”
　　简尔尔装作听不懂，并不搭腔。反倒是屋里传来一声厉喝：“不懂规矩！竟对周姑娘出言冒犯，还不快退下去？”
　　出声的正是云尘的叔父云长老，云尘和他有三分相似，倒也确实像是叔侄。
　　“见过云长老。”简尔尔颔首行礼，“我昨日身子抱恙，这才来的晚了些，这是我为云公子调制的药，他在昌平镇中了毒，我放心不下。劳烦长老转达，每日一粒，连服三日就好。”
　　云长老将要接过来，他眉头紧皱，神色复杂，“周姑娘费心了，不过他好的很，没什么毒能难得倒他。不必为他如此费心劳神。”
　　简尔尔面露惊讶，“云公子也识得药理吗？我竟没发现。”
　　“他……”云长老瞧着一脸天真懵懂不谙世事的瘦弱姑娘，一甩袖子，“你随老夫来，我有话同你讲。”
　　简尔尔乖乖跟他走了进去，刚一走进客厅，云长老就将门窗紧闭，还十分警惕地检查了一番，浑身上下都写着戒备。
　　“周姑娘听老夫一句劝，好好呆在无妄洞，千万离云尘远一些！”他压低声音，语速飞快，“他并非良人，甚至算不得什么好人！你心性尚浅，万不可被他蒙骗，一定要……”
　　他话还没说完耳朵便敏锐动了动，感受到了空气中的细微波动，立刻收声。
　　与此同时，大门被推开，云尘快步走了进来，满脸都是惊喜，“周姑娘，你来了怎么不提前告知一声，这样我就不出门了。”
　　简尔尔道：“我来给你送药，没想太多便来了。”
　　她不动声色在云尘身上扫了一圈，视线落在他染了灰尘的衣摆上，无声笑了下。
　　“他慌了。”简尔尔对444说，“他甚至忘记保持不会武功的设定，用轻功飞速赶了回来，走到门口都没脚步声。”
　　也正因他的急促，云长老才能及时收声。
　　她像什么都没发生，将白色小瓷瓶递出去，“你既然回来了，那我就亲自同你说一遍。张阿婆医术高超，我怕你体内仍有余毒。这药每日一粒，连服三日，若还有不适再来找我就好。”
　　云尘接过来，面上笑容更耀眼，“多谢姑娘，我肯定好好保存！”
　　“药是拿来吃的，保存什么？又在说胡话了。”简尔尔回身看着云长老，朝着他拱手告辞，“多谢前辈招待，晚辈身体不适，就先告辞了。”
　　云长老看她对云尘的态度似乎没有任何变化，有些着急，却又不敢表露出来，只能委婉劝道：“既然身子不舒服就少出门吧，好好养着，免得叫周神医挂怀。”
　　简尔尔看着他的眼睛，微微点头，“前辈放心，您说的每一句话，晚辈都记住了。”
　　“那我来送周姑娘回去吧。”云尘主动道，“你特意为我跑这一趟，于情于理都该是我送你回去。”
　　简尔尔点头嗯了一声，和他一同往外走。
　　在走到门口处，云尘放慢脚步，和她拉开半步距离，回头看了云长老一眼。
　　他漆黑的眼里没了平日的良善温柔，一个眼神杀意尽显，看的人遍体生寒。
　　“周姑娘。”他再回到简尔尔面前，神色已经恢复往常，语气里还带着几分试探和忐忑，“我叔父刚刚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我文不成武不就的，仗着家里有点家底，整日斗鸡打狗，叔父其实一直不大喜欢我，这次带我来参加门派大比，也是我磨了好久，这才勉强松口的。”
　　他说着叹了口气，整个人看上去又丧又可怜，“也不怪叔父看不上我，来了无妄洞我才发现这世上有如此多的青年才俊，站在周姑娘身边，我一点优势都没有。若早知会遇上你，我早就来拜师了，又岂会等到今天？”
　　这话简直就是在表白心意，简尔尔脸一下子就红了，嗔道：“又在说奇怪的话了，难怪云长老叫我不要理你！”
　　云尘“啊”了一声，赶紧追问：“还有呢，叔父还说别的什么了吗？”
　　“还说我要是觉得被冒犯了，就别见你，说你这种公子哥没定性，过个几天就会换别的乐子了。”
　　半真半假的话是最难判断的，云尘虽然觉得那老头不会只说得这么简单，但一想到自己及时赶来，这个结果也是意料之外，还是放下心来。
　　“叔父这是对我的成见，我何时对其他女子这样过？周姑娘你可千万别信他！”
　　“莫慌。”简尔尔轻笑一声看着他的眼睛，语气中充满真诚，“我知道的，与人相处要靠眼睛，不能靠道听途说。你就在我面前，我自然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她语气温柔却坚定，微笑时眼眸也跟着弯了起来，风吹过她的头发，仿佛把她眼底的笑意也荡开。
　　云尘撞上这样的视线，一贯挂在嘴边的讨喜话，忽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了。
　　她就这么站在你面前，把信任都摊开给你看。
　　可他从相识至今一句实话都没有，连自己真实身份都不敢透露一句。
　　他原本是来确定云老头有没有说不该说的话，可真有了结论却丝毫开心不起来，心脏反倒不断往下沉。
　　当日擂台上，他想把她拉到泥泞中踩入尘埃里的冲动，到今日仍历历在目，但此刻他却觉得这种想法无聊极了。
　　真的把她拉下来了又能怎样呢？把花踩到烂泥里，脏的仍旧是泥，花本身永远是干净的。
　　简尔尔就是花本身，是那个永远干净存在。
　　“到了。”简尔尔站定在房门口，“门派大比就要结束了，你之后有什么打算吗？”
　　“……没有。”云尘摇头。
　　活下去都困难的时候，他只想活，现在他甚至能决定其他人的生死，人生却又无聊了起来，从来都是走一步看一步，来到这里也不过是因为无聊。
　　“我原本也没什么打算。”简尔尔道，“从前我只羡慕其他师兄师姐可以下山去，但从昌平镇回来后，我不再艳羡他人，但我还是想下山。”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我想救人，想要救很多很多人，就像我爹爹一样。谢谢你送我回来，我先进去了。”
　　她轻手轻脚关上房门，听着云尘在外驻留了良久这才离开。
　　她问444：“他现在数值怎么样？”
　　面对云尘她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废话，在发现他会因为展现出的人性闪光点而动容时，她便放大了原主的善良。
　　【数值……变回去了。】444简直目瞪狗呆，【在他转身走的那一刻，所有数值恢复原样，没有任何改变……啊也不是，对你的好感度还是动了的。】
　　简尔尔：“……”
　　分明在关门前云尘的善念值还动了！
　　【或许可能是因为，这个人良心发现的时刻，只有那么短短一瞬吧。】444挠了挠狗头，【虽然云尘目前还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但他的善念值确实是0，就是说他没什么人性。】
　　所以他会看着华芷被带走，所以他发现张阿婆有自杀倾向却完全没有阻拦。
　　他没有害人，他只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他的一切改变也仅限于在简尔尔面前，动容过后，啥都不剩。
　　“怪不得能跟我拼演技呢。”简尔尔笑了，“这副没良心的样子，跟我简直一模一样，不拉来做任务真是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改错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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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确定了云尘是个没良心的男人之后, 简尔尔决定放弃。用爱感化本来也不是她的作风，更别说还是这么一个费劲的对象了。
　　“还是先完成下一个任务，再把原主想保护家人的愿望完成, 然后就脱离。”她迅速做了决定，“有了华芷的的执念和牵绊，下一个任务很快就会启动。”
　　就像是为了证明她这话说的非常对一样，门派大比才刚刚结束, 新的剧情点就触发了。
　　先是华芷在天罗派里被排挤, 她原本就是一个不出名的小弟子, 受了欺负都不会有人帮她出头的那种，突然之间无妄洞的小师妹来帮她，她还跟着江声谷一起出任务, 一走就是好些天，所有人都觉得她是抱上大腿了。
　　刚开始门派众人还对她颇为小心, 结果发现她回来这么些天和无妄洞再没有其他交集，便开始阴阳怪气, 说她是上赶着倒贴，结果人家还看不上她。
　　华芷本来就对这个门派没什么归属感，这么一来就更烦他们了，干脆眼不见为净, 直接溜了。
　　其实她无论是去找简尔尔还是江声谷都是能找到的, 但她隐约察觉到自己对江声谷有了些心思, 心虚的要命，压根不敢去见简尔尔。
　　简尔尔是她自从穿越以来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女孩子, 完全没想过会喜欢上简尔尔暗恋多年的大师兄。
　　虽然简尔尔和江声谷并没有确定恋爱关系, 但这就更了不得了, 姐妹都没有得到的男人，她怎么能看上呢？
　　她越想越觉得难受，被排挤了也不敢去找简尔尔，一个人在外头溜达，一个不注意就把下一个任务剧情点给触发了。
　　还是和上次一样，有人听闻盛名前来求助，一路旅途劳顿狼狈不堪，在山脚下就晕死了过去，远远看着像具尸体。
　　这次倒不是来求着帮解决什么困难，只是快饿死了，上来要点饭吃。
　　简尔尔这边收到系统提醒，说新任务触发时，华芷已经带着人去小厨房找吃的了。
　　华芷看来人还是个半大孩子，以为最多不过十岁，一问之下发现已经十四了，吓一跳。
　　这得营养不良成什么样子才能瘦成这样啊？
　　她看着孩子狼吞虎咽的又给他倒了杯水，问道：“就你自己吗？你的父母亲人呢？”
　　“都死光了，就剩我了。”孩子说起这些已经没什么悲伤，十分平静地叙述着。
　　简尔尔来的时候正听到这句，“那你来无妄洞，是想拜师学艺吗？”
　　“不是，我就听说这儿好人多，能给口吃的我就来了。”男孩终于吃饱喝足，他站起来擦擦嘴，朝着他们弯腰鞠躬，“我能带点干粮走吗？”
　　华芷点头，“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去哪儿呢？”
　　男孩：“不知道，找一个不打仗的地方吧。”
　　简尔尔顺着他的话往外套剧情，“你的父母亲人，是死于战乱吗？”
　　“……算是吧。”他挠了挠头，“谢谢你们的吃的，我先走了。”
　　华芷还想再说什么，简尔尔朝着她摇了摇头，示意不用阻拦。
　　“这孩子看着年岁小，但其实很有主意，对人也很防备，不用劝，劝不动的。我安排个弟子跟着他，确保他的安全。”
　　华芷点点头同意了，“还是你想的周到。”
　　“你这些日子都在做什么？怎么不来找我？”简尔尔其实更想问她，为什么感情线有了进展却不去找江声谷。
　　分明在剧情里，华芷一直是比较主动的那个，不然剧情也没法进展了。就江声谷这个闷葫芦，看看也知道要不是女孩主动，他这辈子都想不起来谈恋爱这码子事。
　　“我……我这不是觉得你们忙，不好打扰吗？”华芷只能尴尬笑笑，“我一个闲人自然没什么，门派大比都快接近尾声了，我不敢打扰，想着过了这阵子再说。”
　　简尔尔：“可是门派大比一结束，你不就要跟着门派回去了吗？”
　　一提到这个华芷就丧眉搭眼的，整个人都不快乐了，“我不想跟他们回去，一整个门派连个正常人都没有，烦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除非你另投师门，又或者在大比结束前又有任务，我就能想办法带你一起去了。”简尔尔满脸温柔的给她下了心理暗示，“大比结束前，带队出任务的人只能是我师兄，上次师兄就带你去了，这次也不会有问题的。”
　　华芷可以用理智告诉自己，不能撬朋友墙角不去见江声谷，但听到他的相关消息，又想到可以再和他相处，心脏还是不受控制跳动起来。
　　但她脸上还是要保持淡定，“哪有这么多凑巧的事？再者说我一个外人，哪能次次都跟着你们，这不是添乱吗？”
　　简尔尔心理暗示的效果达到了，只是笑不说话。
　　气运之主都是得了上天宠爱的存在，只要华芷想，没什么不可能的。
　　有些感情也不是靠距离拉远就能冲淡的，简尔尔比如华芷对江声谷。她压制了这么多天，却因为简尔尔一番话就开始心绪烦乱，当天晚上她还做了个梦，梦境略微有点刺激，导致她醒了之后还脸红了好久。
　　更让她脸红心跳的还在于，第二天简尔尔告诉她，确实有任务找上门来了，他们可以一起去处理。
　　华芷本来还想伪装推辞一番，但江声谷一说希望她帮忙照顾小师妹，她想都没想就点头答应了。
　　答应之后华芷又有点心虚，看着挽着她手臂，完全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的简尔尔，愧疚感涌了上来。
　　近日城中出现了不少难民，和昨天上山来要食物的小孩一样，都是从正在打仗的宁城来的。这些难民听说此处有大门派坐镇，代替了官府的作用，会维持秩序，还会定时发救济粮食，因此都涌了过来。
　　可无妄洞只是一个门派罢了，在城市还算稳当的情况下，隔三差五发救济粮还在能力范围之内，现在涌来这么多难民就力不从心了。
　　江声谷负责维持秩序，他感叹：“幸好正值门派大比，哪怕是为了面子，各门各派也要捐献些，不然这么多难民怕是要将无妄洞的家底都掏空了。”
　　简尔尔帮难民检查身体状况，再开一些简单有效的方子，华芷则是一边跑腿一边熬药，每个人都很忙碌。
　　简尔尔看的病人越多，眉头就越皱，“大部分人都是旅途劳顿，身体亏空，有伤也不过是小伤。可有些人……被割了耳朵，伤口一直没处理，已经恶化发脓了。”
　　她看向江声谷，“这些病人病症严重要静养，要用的药材也更多更贵重，山上没有这么多。”
　　别说买药材了，这么多人安顿起来也很难，当地官府不作为，但却会变着花样为难你，刚刚已经有捕快说他们这是聚众寻衅，危害当地治安，要驱逐出去。
　　其实就是来要钱的。
　　江声谷脸上满是凝重刚毅，“求到我们头上了就要管，把能开方子的都开了，我再回去号召其他门派共同救人。”
　　其实就是让他们再多捐点，门派大比快结束了，再不让他们掏钱就来不及了。
　　华芷第一次知道，原来在武侠世界里也不是那么潇洒，也会有为了钱而发愁的时候。
　　她忍不住感叹：“要是云尘在就好了，我感觉他很有钱的样子。”
　　“不能说很有钱，只能说有点小钱，可以略尽绵薄之力。”云尘说来就来，身后还跟着一排小推车，一半是粮食，一半是药材。
　　他就连衣服看上去都朴素了许多，“这次出门没带太多钱，都用在这儿了，我已经给家里写信，再送些钱来。”
　　他看向简尔尔，“出门一趟，总是意想不到，总是没准备好。”
　　“哇。”华芷惊呆了，“这还是钱带的不多啊？我好像低估了你的有钱程度。”
　　江声谷虽然还是很不喜欢，但他这个人就事论事，上前来抱拳行礼，“多谢云公子义举。”
　　简尔尔演绎同道谢，说话时又调出面板来看了一眼。
　　还是没什么变化，云尘今日之举和善良没有任何关系。
　　她数了数药材和粮食的数量，在心里大概估算了下价钱，心道：“魔教这么有钱吗？这日子可比无妄洞富裕多了。”
　　444飘了出来，“那当然了，有句话不是说，最赚钱的方式都写在刑法里了。无妄洞是正经门派，没事行侠仗义救助百姓，和魔教怎么能一样呢？”
　　简尔尔唔了一声，“好像是，比如上个世界小日子过得最舒服的不是太后，也不是皇帝，而是弄权的宦官。”
　　虽然最后死的也蛮惨就是了。
　　忙了一天终于将难民安置好，简尔尔一口气还没松下来，来打秋风捞钱的捕快就过来了，借口还是白天那一堆。
　　无妄洞虽然是第一大派，但仍旧是平头百姓，平常与官府没什么交集，有了交集，也是不与官斗，江声谷虽不愿意，但也只能将钱准备好，暂时让这些蛀虫闭嘴。
　　只是有些人给脸不要。
　　带头的捕快收了钱还不走，视线往简尔尔和华芷身上落，眼神相当脏。
　　“平时都是男弟子下山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发现无妄洞里有这么漂亮的姑娘。一个活泼大方，一个柔弱清丽，都是大美人啊！”
　　男人说着，挑了个看上去好欺负的简尔尔，伸手就要去捏她的下巴。
　　“蹭”的一声响，江声谷利剑出鞘，男人只觉得寒光扫过，下意识将手收回，反应过来时一阵刺痛，整个手腕一圈血痕。
　　江声谷但凡多用两分力道，都能将他这只手斩下来。
　　“再敢动手动脚辱我师妹，我让你性命不保！”
　　捕快刚发现受伤了，还想逞威风说点什么，一对上江声谷眼神瞬间怂了，没敢再出声，拿着钱转身就走。
　　【啧啧啧。】444做一个吃瓜群众，又飘了出来，【你就是被人设限制了，不然等你出手这孙子命都难保。】
　　“已经小命难保了。”简尔尔轻哼一声，“云尘的杀意值满了。”
　　真正碍于人设没能出手的那个，分明是他。


第53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第二天简尔尔再下山来给难民看病, 听说昨天那个捕快死了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没什么反应。
　　不过两天的时间，难民的数量越来越多, 已经到了官府不为了钱也确实不能让他们再继续进城的程度，因为装不下了。其他门派看这架势，门派大比一结束就赶紧跑了，生怕又要捐钱。
　　无妄洞也觉得这事实在有点奇怪, 决定派人去宁城看看, 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这么多的百姓涌入。
　　负责此事的自然还是江声谷, 他这次说什么都不肯让小师妹一起去，昌平镇还不算太远，去一趟宁城光路程就要一个多月, 小师妹的身体根本受不了这样的颠簸。
　　简尔尔原本想用卡片，后来转念一想, 世界线越来越正轨，气运之子的意志力也越发坚定, 一张卡片到他身上生效不了几分钟就要失效了，想要成功混到宁城，一路上卡牌不能停。
　　“这得浪费我多少积分啊，这可不成。”简尔尔眼珠一转, “找个人带我去。”
　　尔选之子云尘登场了。
　　她满脸忐忑的说出自己的想法, 表达了一定要去趟宁城的意见, 说光在山下就已经有这样多的病人，在宁城还不知情况如何惨烈，她不去一趟又怎么行呢？
　　她说的恳切, 请求帮助的态度又十分可怜, 云尘看一眼就觉得有些心软了。
　　灯火烛光笼罩着她的脸, 知希喉结动了动，问：“你这一趟究竟是为了那些难民去的，还是为了你的大师兄去？”
　　“都有吧。”简尔尔诚实的不像话，“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无辜百姓，师兄又不是第一次下山去，我在无妄洞也能见到他呀。”
　　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云尘对这个答案不甘心，又追问了一句：“那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呢？你觉得我会去？”
　　“对呀。”简尔尔这次回答的干净利落无比肯定，“你人这么好，怎么可能看着无辜百姓受苦而不管呢？”
　　这段时间云尘可以说是任劳任怨，也亏了有他，各种物资一车一车地拉，从来没有皱过眉头，难民才能被暂时安置好。
　　云尘失语。
　　他想用自己惯用的理论和手段骗到简尔尔的真心，他入不了这个姑娘的眼，却骗到了她这个人，让她真真切切以为他是一个好人，愿意将信任托付给他，请求他的帮助。
　　他只能点头答应她的请求，“好，我帮你，你同我启程去宁城，抄近路走在前头，这样就算江少侠发现了也没办法。”
　　简尔尔就这么愉快的搭上了顺风车，至于华芷不用操心，男女主之间自然会产生羁绊，天罗派就是给华芷做垫脚石，增加男女主关联的，气运之女不会在这样一个小家子气的地方停留。
　　而江声谷，他的感情线在昌平镇就已经有了进展，只是他这个人非常迟钝，压根没有意识到。但他会不自觉为华芷放软态度，降低底线，因此见到华芷在过得并不好之后便带她离开了。
　　那边男女主正在发展暧昧气氛，冒粉红色泡泡，这边简尔尔和云尘一起快马加鞭，就为了赶上任务进度。
　　这一路虽然舟车劳顿，但云尘尽最大可能保证了她的旅途体验，没有让她病发过，她需要的药材也都齐全。
　　眼看再有三天就要到了，这天晚上简尔尔刚夹起一筷子菜还没吃到嘴边，鼻尖便不受控制的动了动。
　　有迷药。
　　并且下药的人知道她精通医术，把迷药拆开成几个部分，需要把每道菜都尝一口才会中药。
　　这迷药稀缺常人不识，下药的手段也特意设计，要是按照原主的医术水平，真的会中招。
　　但此刻在这里的是简尔尔，她刚来到这个世界就开了挂，医术有了技术性的飞跃，毒术也都点满了，这点小动作根本瞒不过她。
　　【你发现了就好，我正要提醒你呢……你怎么吃了？】444又一次陷入了目瞪狗呆。
　　“因为我得让人觉得我确实中招了呀。”简尔尔吃到满意的食物，眼眸眯了起来，“我能发现就能解毒，放心，药不到我的。”
　　能在云尘眼皮子底下下毒的人只有他自己，她不得趁这个机会看看他到底要做什么吗？
　　云尘看她把每样菜都尝了一遍，这才松了口气，“吃饱了就好好休息，我们脚程比江少侠他们快了两天左右，不必担忧。”
　　“好，知道了。”简尔尔笑，“幸好有你，不然我都不知该怎么办了。”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今天怎么回事？才刚吃完就这么困。我就先休息了，你记得……”
　　她剩下的话还没说完，身子晃了两晃，眼皮一合，就朝桌上栽去。
　　云尘及时接住她，又将她拦腰抱起，脱去鞋子放在床榻上，盖好被子。
　　迷药见效太快了点，他不放心又在她手腕上把脉，确定脉象平稳只是睡着了这才放心。
　　简尔尔睡得恬静，云尘盯着她的脸看了很久。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一直在骗她，以后也只能继续骗下去，不知何时会被拆穿。
　　他已经不止一次，对这个拼尽全力挣来的身份而感到厌恶了。
　　简尔尔从假装睡着到快真睡着了，这才听到云尘离开。她揉揉眼睛清醒了一下，耳边忽然响起了好感度上涨的提示音。
　　“我可什么都没干，这还带自我攻略的呢。”简尔尔打了个哈欠。
　　她从头到尾都没想过攻略云尘，这男人自己凑上来想当猎人，结果一发操作之后把自己套进去了。
　　444：【你是没有主动攻略，被动配合倒是不少。】
　　“这不是难得碰见能一起飙戏的，就互相配合一下吗？”简尔尔清醒了，用一张隐身卡跟了上去。
　　云尘还真的是对得起自己这个名字，一身轻功踏尘入云的，她用了卡片都差点没跟上。
　　月光下，云尘露出了和平日完全不同的面孔，一排穿着制服的魔教中人单膝跪在他面前，个个屏息凝神。
　　魔教人也不知是怎么回事，新任教主和老教主不一样，是个相当不着调，而且不管教中事物的主，他们很是自由了一段时间，结果前些日子教主突然要钱。
　　还不是要一点钱，是很多钱。多少人的老本都快被他掏空了，但又打不过他，只能咬牙交钱。
　　而他今天把人叫来就更加离谱了，居然是要他们把宁城里的魔教教众全部清空，一个不留，更不许出现在他面前。
　　云尘的意思其实就是字面上的清空，让这些人滚远点，别出来碍眼，更别暴露他的身份。
　　但在魔教这种处处勾心斗角，谁也不服谁，总有一批人“想着干掉老教主，我当新教主”的地方，这话太容易衍生出歧义了，因此一行人跪在地上，谁也没出声。
　　正在寂静之时，角落里一个魔教教众忽然暴起，手中暗器一同发射，从四面八方射向云尘，同时飞身向前，直取云尘咽喉。
　　简尔尔的被动技能触发了，此人的功夫在她眼里仿佛被放慢，她看得一清二楚，脑子里迅速浮现了他使用暗器的名称，以及他的掌法。
　　她给444分析，宛如一个体育比赛的解说员，“这人武功不错的，这套掌法从拳法化来，可以随意切换，并且能根据敌人的位置虚实相接。他指尖青黑，可能还用了毒，估计是知道自己和云尘实力相差太多，想着偷袭，怕不能一击致命，又用了见血封喉的毒药。”
　　“啧。”云尘皱了皱眉，满脸不耐烦，袖子一抖，原本柔软的布料忽然刚硬至极，只一下就割破了对方的咽喉。
　　男人飞溅出来的鲜血染红了他的袖子，他眉头一皱，更烦了。
　　其余人一见他心情不佳，立刻从单膝跪地改成双膝，态度战战兢兢。
　　简尔尔差点被这个场面给逗笑了。
　　“什么花里胡哨的，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点用都没有。”
　　444没想到战况结束的这么突然，它发自内心的反问：【武功水平差这么多，他为什么会有勇气出手啊？】
　　“此人外号守财奴，从前是小偷小摸，后来是江洋大盗，他杀人只为夺财，偏偏你主动交钱给他，他却还要害你性命，从而引了众怒逃入魔教。”简尔尔解释，“云尘最近为了帮我，搞了这么多钱，动了守财奴的命根子。他很有可能在宁城准备了人手想要埋伏云尘，结果他今晚突然让人将宁城内的魔教教众全部清空。”
　　守财奴以为自己计划被发现了，心虚之余决定先发制人，没想到小命呜呼哀哉了。
　　“其实没必要，就算发现了他的小动作云尘也没心思管，他现在心思都在我身上。”
　　【想不到这个魔教教主天天不干正事，手底下关系还错综复杂。】444说着忽然发现不对，【这种剧情之外的人物，我都要查资料才知道，你怎么这么清楚？】
　　简尔尔摇头，“不是我清楚，是原主清楚。一看对方的武功招式，我就能看出他的来路，看出师承何门，自然也就知道他是谁了。”
　　若是不知名的小弟子也就罢了，守财奴恶名远扬，一下子就对上号了。
　　“好了，他把人处理的差不多了，我们也该走了。”简尔尔确实有点困了，打了个哈欠，用瞬移卡回了客栈。
　　444问：【现在确定了云尘就是魔教教主，你打算怎么处理？】
　　简尔尔合眼将自己调整成云尘出门前的姿势状态，“虽然都是魔教教主，但人跟人是不同的，他没做那么多恶事，不至于弄死。为了让他彻底失去搞事的可能性，把他武功废掉就好了。”
　　【？】444，【我怎么觉得没比直接弄死好到哪儿去？这听着也很残忍啊！】
　　“小傻瓜，说的什么话。”简尔尔闭眼在它狗头上弹了一个脑瓜崩，“他刚刚杀人的样子你没见到啊？魔教里的人是没有善恶观念的，所以他会因为华芷说了一句让他不开心的话，而看着她被绑架，放任她去死。”
　　“他没有做任何出格的事，只是因为他没之前那个那么低级，并且我将他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而不是因为他心存善念，弃恶从善了，懂吗？”
　　她不会将人一棒子打死，在发现云尘不是崩坏世界线里的魔教教主后决定留他一命，在没决定好怎么处置他时特意言语试探一番，看能不能激发他的善念。
　　很遗憾，他错过了这次机会。
　　简尔尔困意袭来，不想再跟这个狗头多说，打了个哈欠把它屏蔽了。
　　云尘也在此时归来，他脱掉了染血的外袍，放轻脚步走进来，看到她睡得依旧安稳又在她脉搏上探了探。
　　他在简尔尔面前是一个克己复礼的公子，进退都要得体，要时刻保持男女大防，要给够她尊重。
　　这还是他第一次坐在简尔尔床前，看着她睡着的样子。
　　“要能一直这么乖就好了。”他说，“不再去想无关紧要的人，也不再心心念念你的大师兄。”
　　他低头，想在简尔尔眼睛上亲一亲，垂首片刻还是放弃了，改为将她的被子再次掩好，替她关上房门，退了出去。
　　本该睡着了的简尔尔睁开眼，朝他离开的方向瞥了一眼，翻了个身，这次当真呼呼大睡了。
　　第二天简尔尔问他昨日穿的衣裳去哪儿了？云尘随意找了个借口，说在楼下蹭上了饭菜，弄脏了便扔了。
　　简尔尔哦了一声不再多问。
　　云尘将路程掐算的正好，他们在宁城里安顿下来，两天后江声谷他们也就到了，刚好住在同一家客栈里。
　　简尔尔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师兄会选这家店？”
　　“只有这家店无论规格还是价钱都属适中，而只有江少侠一人，他恐怕会选最便宜的，但他带了姑娘，就要在预算中选择最好的那个。”云尘解释，“就像我，如果不是为了配合江少侠，肯定会带你住最贵的。”
　　又一次拉踩。
　　看简尔尔只是觉得他说得对，并没有太多反应，他又加了一句：“也不知江少侠是怎么跟华姑娘凑到一起的，他们分明不该同行啊？”
　　简尔尔像个善解人意的傻白甜：“华芷在天罗派过得不好，能跟师兄走，两人有个照应，反倒是好事呢。”
　　云尘：“……”
　　分明她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在彰显著她对江声谷的喜欢，可又偏偏没有半点吃醋的意思，好像从来不会嫉妒。
　　这样的态度也总让云尘一拳打到了棉花上，全是无用功。
　　他倒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奈何江声谷已经发现他们了。
　　起初江声谷还以为是眼花了，看到了个和小师妹很像的人，可对方分明穿的是男装。仔细一看发现那就是小师妹，不过是换了身打扮罢了，瞬间脸色都变了。
　　他拎着剑就往过走，沉了脸色气势汹汹，剑都□□一截了。
　　简尔尔站起身来正要解释，江声谷就一把把她拉到身后，把剑架到了云尘脖子上。
　　“云公子，我敬你才称你一声公子，你对我小师妹多番殷勤，我也只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可你现在为了讨她欢心，不顾安危，将她千里迢迢带到宁城！若我师妹出半分差错，你可想过后果？！”
　　简尔尔又一次感叹原主喜欢江声谷果然是有道理的。
　　他一眼就分析出了前因后果，但完全没有怪小师妹的意思，枪口直接朝外。都气到拔剑了，还要把小师妹拉到自己身后来护着。
　　简尔尔赶紧去拉他的手臂，“师兄，是我一定要云公子带我来的，你别生气呀，要怪怪我吧。”
　　江声谷手臂宛如铁桶一般，肌肉绷紧，一动不动，“我待会儿再教训你，我今天非要收拾了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不可！”
　　“江少侠说的是，周姑娘有半点差错我都承担不起。但我敢带她走，就是做了万全准备，绝不会让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云尘挺直了胸膛，毫无退缩之意，“只要周姑娘有所求，我就会答应，无论她要我做什么。”
　　江声谷早就烦这个疯狂对小师妹献殷勤的公子哥，听他到现在不仅不觉得错，还在花言巧语强词辩驳，更气了。
　　“师兄刀剑无无眼，有什么话怎么放下剑来好好说，别当真伤了人呀。”简尔尔看怎么都劝不动，只能拿出杀手锏，撕心裂肺一阵咳嗽。
　　她这一咳，就连因为心虚没敢第一时间上前的华芷都赶紧冲过来了。
　　“你们两个要打就私下悄悄打，看看都把她急成什么样了！”华芷扶着她轻拍她的脊背，“放心吧，你师兄这个人就是嘴巴凶而已，云公子不会武功，他真动手不就成欺负人了吗？打不起来的。”
　　她这句话表面上是在说江声谷的不是，其实和江声谷站在同一阵线上，暗戳戳说云尘弱鸡，还给了江声谷一个把剑放下的台阶。
　　简尔尔听完之后觉得十分满意，果然是感情突飞猛进，这一番话说的都有老夫老妻在人前为对方解围的味道了。
　　看气氛不再那样剑拔弩张，华芷松了口气，“来都来了，现在骂人也晚了，还是先安顿下来吧，你住哪间房？我扶你进去。”
　　两个姑娘甩开男人回了房间，简尔尔刚一关上房门便直起身子，“我没事，我就是怕真动起手来装的，别怕。”
　　“吓死我了。”华芷尝尝出了一口气，“下次要人解围可以跟我说，我和你打配合，别这么吓唬人了，江声谷脸都要白了。”
　　简尔尔点了点头，又问她是如何跟同行的。
　　华芷本来就心虚，但这又不能不回答，只好将大概过程简述一遍，略过了有些暧昧的细节，尽可能显得堂堂正正，他们不过是江湖道义罢了。
　　简尔尔只是想确定一下两人感情线发展的怎么样了，看她这副做贼心虚吱吱呜呜的样子就知道稳了。
　　她没意识到华芷是因为喜欢上了好友暗恋多年的师兄而感到心虚，只当这是少女情窦初开抹不开面子，所以才说的这么磕巴。
　　她还试图助攻添一把柴，“想不到你和大师兄能合得来，他性格直白，我还以为没有女孩子能受得了他呢。”
　　华芷十根手指搅在一起，紧张极了，“不是还有你吗？他对你才是最与众不同最特别的那一个啊。”
　　“我不一样的。”简尔尔摇头，“我自从拜入师门以来，就是师兄照顾，他拿我当亲生妹妹看待，自然不同一些。”
　　简尔尔只是平静陈述，顺带表明江声谷对她没有任何暧昧，但华芷硬是从她的表情里脑补出了黯然神伤、无可奈何、我想跟你做情侣，结果你把我当亲妹妹等等情绪。
　　“好有罪恶感啊。”华芷都快要被愧疚吞没了。
　　“砰砰。”
　　房门在此时被敲了两下，动作强硬，听得出敲门人情绪不是很好。
　　江声谷：“身子怎么样了？还难受吗？”
　　“已经没事了，师兄不必担心。”
　　江声谷：“那就出来吃饭吧，顺便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安排。”
　　小师妹来都来了，他肯定不放心再让她跟着云尘回去，只能凑在一起，想想下一步如何做。
　　云尘也参与进来了，还带了两套男装，“我们刚来投宿时，掌柜的便说女儿家要千万小心些，最好换上男装，减少出门，免得被有心人盯上。华姑娘也换上吧。”
　　同样的话，掌柜的也和华芷说过了，只是江声谷还没来得及准备就发现了简尔尔，差点打起来就没来得及处理。
　　“多谢。”华芷将衣服接过来。
　　江声谷看向简尔尔，“你也听到掌柜是如何说的了，你身量瘦小，容貌又太过清秀，穿上男装也能看得出是女子，还是好好待在客栈里，我去调查就成了。”
　　“我和师兄一起行动，不会有事的，这两天我已经观察过了，宁城中没有双耳的人比我想象中还要多。”简尔尔说着压低了声音，“我去问掌柜，掌柜不肯说，明显是在惧怕着什么。”
　　“直接问自然是不成的，有些事情是要靠查的。”云尘抓住了一个发挥的机会，“你可知军中士兵如何证明自己杀敌多少？以换取军功吗？”
　　原主不知道，那么简尔尔也就不知道。华芷对这个世道都是刚有了解，自然也不清楚，只有江声谷，一听到这个问题眼神就变了。
　　云尘继续解释：“起初是以头颅换取，但拎着头颅作战太过累赘，后面就改成了以双耳来换。”
　　“但交战多年从来都是蛮族胜多，我军胜少，可这宁城里职位最低的都是百夫长，个个都有军功。”
　　简尔尔微微睁大了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外面这些百姓之所以失去耳朵，是有人割了他们的双耳，用来冒领军功？”
　　云尘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止呢，现如今两国签了合约暂时休战，但边境地区摩擦不断，常有小规模兵戈相向。若我朝小队士兵只剩下一人，他会割掉所有尸首的耳朵回去领军功。”
　　“若剩下两人，那么会互相残杀，杀到只剩一人，再用尸首回去领军功。”
　　云尘平静叙述着这些事情，简尔尔越听眉头皱的越紧，华芷则是脸色发白，听完觉得胸腔一阵翻涌，恶心极了。
　　“这样的士兵，这样的军队，这样的风气……”她咬牙，“难怪这是一个混乱的国家，一个溃败的世道！”
　　“难怪会把张阿婆母女害到这种境地！”


第54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华芷不知道, 她为世道不公而发声时，头上的女主光环都更加明亮了。
　　宁城的事情很简单，就是百姓们被逼的没有活路, 无妄洞救了一个人，就被剩下的难民当成最后的救命稻草，因此才会大批涌来。
　　华芷已经不像前些日子那样只想着快意恩仇，她这次是真心想帮助宁城百姓, 但惊觉她好像什么都做不了。
　　他们可以惩治恶人, 却无法改变一个混乱的政府, 根基已经烂掉了，她又能怎样呢？
　　她喃喃着：“原来废人就是废人，就算换了一个时代背景, 换了一个生活环境，身边多了这么些本领超群的朋友, 依旧是废人。”
　　“青天白日的又在说胡话了。”简尔尔在她额头上敲了一下，“改变不了世道, 整顿不了军纪，我们还不能去救普通人了吗？只要你想，总有事情可以做。”
　　江声谷愿意带着华芷去义诊去救人，但还是更想让小师妹在屋里呆着以保安全。
　　简尔尔眉头轻皱, “可你们都走了, 我一个人岂不是更危险吗？要不然让云公子陪我一起留下吧？”
　　江声谷：“……换上男装, 戴上帷帽，跟我一起走。”
　　和云尘在一起，比她一个人呆着还要危险些。
　　简尔尔计划得逞, 嗯了一声抿着嘴唇笑了。
　　云尘：“……”
　　这师兄妹二人的对话, 对他多少有点不尊重了。
　　不过这一趟也不算白来, 他发现了点有意思的事情。
　　比如江声谷对华芷明显不同，只是他没意识到，比如华芷对江声谷芳心暗许，无妄洞弟子都快默认他两人的关系了，只有江声谷和简尔尔没看出来。
　　云尘拿着扇子轻敲掌心，眯眼笑了。
　　宁城里能逃的大部分都逃了，剩下的不是有家有业割舍不下，就是老弱病残无法奔走，这些人的健康情况比难民更差，简尔尔光是给他们看病开药，一天下来手指都僵硬了。
　　她和华芷是女儿身这点实在难以遮掩，尤其是她，换了男装也能看出来，只是来看病的人都非常默契，谁也没提，好像没发现异样。
　　直到一天的看诊结束了，才终于有人走到她面前，十分复杂地瞧着她，对她说：“你们都是好人，但你不该待在这儿，快走吧。”
　　“是你啊，你怎么回来了？”简尔尔问。
　　来的正是被华芷带去厨房吃了一顿，临走还打包了些的小孩。
　　她就知道这种和气运之女有个直接接触的人物，怎么也是个重要NPC，不可能露个面就消失不见的，这不是又过来推动剧情了吗？
　　男孩几日不见更瘦了些，看得出这一路过得很不好，“我偷偷跟上来的，信我吧，别留在这儿了。”
　　简尔尔摇摇头，语气温柔：“先不说这些，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这些日子又靠什么生活？饿不饿？”
　　“我叫赵空，我……我有法子的，反正饿不死你，别管了。”男孩皮肤黝黑，但还是看得出有点脸红了。
　　一直观察着简尔尔的云尘，觉得她和这小孩说了太久，迈步过来打算一问究竟。结果他才刚走进了三步，赵空立刻动了动耳朵，十分警觉，拔腿就跑。
　　简尔尔叫了两声没拦住，瞪了云尘一眼，“瞧瞧你，多吓人呀，把小孩子都吓跑了。”
　　“天地良心，我可什么都没干。”云尘举起双手耸了耸肩，无辜极了，“倒是这孩子，耳聪目明反应又快，机灵的很。”
　　简尔尔估摸着赵空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剧情估计还在后头。果不其然，第二天他们出来义诊时，便看到了赵空被几个官兵摁在地上，还有一个直接踩住了他的头碾压。
　　“你们干什么？怎么欺负小孩啊？”华芷本来就对这些士兵一点好印象都没有，再看到这一幕直接怒了。
　　她一出声，就暴露了是女儿身，几个官兵的视线立刻向她投来，眼神不干不净，语气也轻挑。
　　“小姑娘，我们这可是在抓贼呢，你别看这小子可怜，手可黑着呢。”男人说着越发用力在赵空脸上碾了碾，“我还当你这个小贼跑了呢，怎么又回来了？撞到爷手里了吧！”
　　江声谷挡住华芷，沉声道：“几位官爷，这孩子偷了多少东西，我们会如数赔偿，但不该当街施以私刑。”
　　简尔尔也要附和几句，手腕被人轻轻拽了拽，云尘食指竖到唇缝中，对着她嘘了一声。
　　几个士兵上下打量江声谷，确定这是个硬茬子，便将赵空放开了。
　　“人放了，至于银子，给我们哥几个一人一百两就差不多了。”
　　赵空脸上还带着鞋印，恶狠狠瞪着他们，“你们胡说，我根本没偷这么多东西！”
　　“你偷的那都是军需！就是这个价，你要不愿意，就跟我们走一趟！”士兵说着又要去抓赵空。
　　他手才伸到半空，手腕忽然一痛，江声谷连剑都没拔，只用剑柄一敲，就让他龇牙咧嘴的叫喊起来。
　　江声谷把赵空拉过来，从袖中摸出几锭碎银丢在地上，带着师妹和华芷转身就走。
　　“你什么意思？你打发叫花子的呢，给我站住！”
　　几人变了脸色追上来，江声谷头也不回，拔出剑来向后随意一斩，士兵脚边地面瞬间尘土飞扬，道路两侧木石炸裂，碎屑精准砸到他们脸上。
　　他们这才意识到江声谷比看上去更不好惹，不敢再追，捡起银子来惺惺走了。
　　赵空一路跟着他们，中间想走，但又觉得难堪，等他们义诊忙完一阵，把偷来的钱包放在桌上。
　　“我现在只有这些，剩下的我以后慢慢还。”
　　简尔尔觉得这小孩蛮有意思，问：“你说的有谋生的法子，就是偷东西吗？”
　　赵空点点头。
　　他就连去无妄洞都是打算偷东西的，他才不相信会有什么大善人乐善好施，而且一个门派都是这种良善之人。没成想去了碰见的还真都是好人，所以他到最后也没动手。
　　简尔尔了然点点头，“那我再问你一次，愿不愿意拜入无妄洞，起码能保证你衣食无忧。”
　　赵空明显犹豫了，但最后还是咬牙摇了摇头。
　　简尔尔也不好勉强，便换了个问题：“昨日你为何一见云公子过来就跑掉了？”
　　闻言赵空悄悄往云尘的方向瞥了一眼，压低声音一脸警惕的说道：“因为我总觉得他……他不是什么好人。”
　　分明他和这位云公子交往不深，也见到云公子帮着无妄洞救助难民，可他就是觉得这人非常可怖。
　　那些官兵是不入流的坏人，做的事是小恶，他不但不怕，还会刻意偷他们东西，教训一番。
　　但云公子……能让他后背发冷，不敢招惹，简直穷凶极恶。


第55章 断亲绝爱红尘客
　　简尔尔心里默默为赵空点了个赞。
　　这孩子真是一个优秀的NPC, 一眼就看出了反派boss的本质。
　　并且赵空还有着同龄人没有的细心，小心提醒她道：“今天那些人发现你们是女儿身了，你们走得越快越好, 千万不能耽搁！”
　　简尔尔想到了张阿婆母女，蹙眉沉思，“城中的女儿家，都是被强抢拐骗, 做了军女支吗？”
　　赵空语气平淡道：“一开始是蛮族掳掠居多, 后来不打仗了, 但蛮族还是隔三差五的来，郡守为了安抚他们，先是主动送粮, 后是配合蛮族拐了妇人去。”
　　“再后来，他们不光是给蛮族送人, 自己也强抢民女到军营。如今城中有妻有女的都逃了，他们已经许久没送女人给蛮族。现在又碰上了你们……”
　　赵空越说脸色越难看。
　　在宁城, 生而为女已经是天大的祸事，更别说她们两个姿色远在普通人之上，在这动荡不堪的宁城里，多久没出现过这样貌美的女子, 她们肯定被盯上了。偏生他反复劝告阻拦, 他们全然不放在心上！
　　简尔尔轻声安抚道：“你说的我都明白, 我会跟师兄表明，我心中有数。”
　　赵空心中的担忧烦躁被她轻飘飘抚平了，他看了看江声谷, 心想虽然云尘不像好人, 这位一身浩然正气的少侠总归是靠谱的, 勉强放下心来。
　　只有444知道赵空是被她糊弄过去了。
　　简尔尔没有半点要避险的意思，赵空的担忧最后都会落实，但宁城的经历是世界线原定的轨迹，她忙着推动剧情还来不及，怎么会阻拦？
　　她手指点在膝盖上，道：“只是华芷现在这三脚猫的功夫，她被掳走风险太高了，保住小命要紧。”
　　毕竟这是个还没修复完成的小世界，什么奇葩事都有可能发生。
　　白日里的士兵的确起了歪心思来掳人，但最后被带走的只有简尔尔。她轻松支开了江声谷和华芷，唯独云尘不肯走，还又一次茶艺大师附身。
　　他状似无意问道：“江少侠和华姑娘的关系好生亲近，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才是一同长大，倒将你这个师妹比下去了。”
　　简尔尔：“华芷聪颖活泼可爱得很，莫说是师兄，我也很喜欢……”
　　她说着猛然察觉到什么，骤然收声，脸色发白。
　　云尘面上不显，心里长长松了口气。
　　她可总算发现江声谷喜欢华芷了。
　　“云公子，可否请你……”她话尚未说完，一阵剧烈咳嗽。
　　云尘赶忙将她扶住，“你说什么我都应，先将气喘匀了。”
　　简尔尔好半天才勉强平复，“劳烦云公子，帮我将师兄找回来，就说……说我身子不适。”
　　云尘表情僵在脸上，眼眸一点点沉下去。
　　简尔尔双手抓着座椅扶手，见他不作回应，眼眶逐渐泛红，“是我一时想偏了，云公子若是不愿，就罢了。”
　　“我说了，你说什么我都应。”云尘咬牙，“等着，我马上把江少侠找回来。”
　　云尘说完就走，背影看着好生决绝，然而系统定位告诉简尔尔，他压根没走远。
　　“他大概拖个一刻钟就会回来，告诉我江声谷忙着照看华芷，脱不开身。”简尔尔擦了擦湿润的眼角，“好了，让我们看看，坏人要怎样对无辜少女伸出毒手呢？”
　　答案是直接破门而入。客栈老板根本不敢阻拦，想去报信的小二也被打翻在地拦下，简单粗暴的让简尔尔倍感失望。
　　“我不该对他们的智商抱有希望的。”简尔尔感叹。
　　闻言444飘出来和她唠嗑：【聪明或者愚笨又有什么区别呢？在他们盯上你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小命不保了。】
　　“手段干净点的话，他们能死得干脆些。”简尔尔眯眼，“给他们机会他们不中用啊。”
　　云尘没想到一刻钟的时间能出这么大的乱子。
　　“不该顺着她的。”他手指一根根紧攥成拳，“就该把她带回魔教，锁在身边，什么意外都不会有。”
　　这些士兵保家卫国不行，但在强抢民女这件事上相当有经验，一路兜兜转转几次换路，最终又绕回城中，将简尔尔送到了青.楼里。此时正是青天白日，木门紧闭，车夫下去隔门对出暗号，这才有人出来接应。
　　来人看到简尔尔的脸一声惊叹：“好货色啊，留着还是送去蛮族？好久没给那边送人了，他们意见大的很。”
　　“这个身子不好，别没送去就死路上，还是留着吧。还有一个看着就耐玩儿，辣的很，得手了给他们送去。”男人说着想起了什么，一脸晦气，“再来一个昌平镇那样的，老子这辈子都硬不起来。”
　　简尔尔耳朵动了动。
　　她行走上千世界，心比从事二十年的刽子手都硬，但昌平镇张阿婆母女的事情还是让她难以接受。
　　太恶心了。
　　更恶心的是眼前的男人。
　　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们手上折辱致死，他思及此事，只觉得晦气，影响了他的兴致。
　　“不出意外，这就是和铁匠一家联合起来害死小柔的元凶了。”简尔尔认真思考，“该怎么弄死他，才能让他死得凄惨且符合我的柔弱人设呢？”
　　门口处，男人知道江声谷是硬茬，不敢多耽搁，简单交代几句就将“被打晕”的简尔尔扛进去。
　　“44，定位云尘。”
　　红色定点正朝着此处飞快接近，速度快到444都惊奇：【他来的好快啊，世界线里华芷可是拖延周旋了好久，还差点被坏人侮辱，江声谷才赶到的。】
　　“让江声谷这种正派大侠来救人当然会耽搁时间了，但云尘不会。”
　　他闯入军营，逢人便问简尔尔被带去何处，只要对方敢托词一句，立刻斩杀。
　　他踏着一地贪生怕死的尸骨，自然快。
　　简尔尔睁开眼，揉着疼痛的后颈坐起身，看清所处何地后慌慌张张地往床角退，“你是何人？为何掳我至此？”
　　男人本是想先回去报信，一看简尔尔醒了，瞬间改变主意，反锁上门急忙解开腰带，急切的脸令人作呕。
　　“你别过来！”她慌里慌张，拔下簪子抵在脖颈上。
　　她的反抗换来男人更为嚣张的态度，“你尽管死，死在床上的老子也不是没见过！”
　　“你还是消停些，我可是最怜香惜玉的那个了。”
　　简尔尔不愿再看男人的丑态，闭眼猛地将簪子刺向脖颈！
　　“砰”的一声巨响，反锁的木门碎裂开来，有人握住简尔尔的簪子，浓郁的血腥味霎时间布满整间房。
　　简尔尔睁眼，只见云尘紧攥着她的簪子，刚刚还势在必得的士兵被斩的七零八落，摔在地上。
　　云尘浑身都是血，干净温润的脸上沾着猩红，眼里的杀意还没散去。
　　简尔尔和他对视片刻，松开簪子，从袖中拿出帕子，轻轻给他拭去面上血迹。
　　“没事了。”她声音温柔，“你找到了我，你救了我。”
　　没事了。
　　云尘本以为这句话该是他拿来安慰简尔尔的。
　　“没事了。”他重复道，声音沙哑。
　　他想将眼前少女拥入怀中，但满身的鲜血让他却步。
　　简尔尔握住他的手，他的掌心冰凉，“带我走吧。”
　　就是这只手，不过眨眼间就能将人四分五裂，连个全尸都拼凑不出。
　　在血肉纷飞的瞬间，他挡在简尔尔面前，拦下她用来寻短见的簪子，没让脏污沾染到她分毫。
　　作者有话说：
　　我回来了回来了！！一旦回来就是稳定日更了宝子们！实在对不起嗷
　　感谢在2022-02-14 00:11:05~2022-03-25 00:16:1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月光兔法苏 232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6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来时云尘想了很多, 满脑子除了担忧简尔尔的安危，就是在想她会作何反应。
　　她可能会害怕，会惊恐, 又或是被欺骗后的厌恶怨愤。
　　不过没关系，无论何种反应都好，他都会将她带走，寻一个无人打扰的地方。他会将她锁在身边, 她只能看见他, 天长日久, 她总会忘记无妄洞，忘记江声谷，眼里只有他一个。
　　她或许会厌弃他的卑劣, 但她只能被拘在他方寸之间。
　　可当真见到了简尔尔，她只用一句话, 就将他所有阴暗的念头打散了。
　　满地都是碎肢鲜血，简尔尔脚一沾地鞋底裙摆就脏了, 看得云尘瞳孔缩了缩。
　　他曾经想将这朵花拉到泥泞里，可现在看到她踩到血污都觉得难以忍受。
　　他拉着简尔尔的手不自觉加大力气，简尔尔低声“嘶”了下他才赶忙松手。
　　“我们走吧。”简尔尔声音里带着诱哄，“我们再不回去, 师兄会担心的。”
　　人才刚脱险, 她脑子里就全都是江声谷了。
　　那所谓的正道少侠有什么用？她遇险时他还不是陪在其他女人身边, 到现在都没出现，怎么就值得她心心念念如今？
　　怎么就……处处都比他强？
　　“还有这里……”简尔尔拧着眉，“就跟师兄说, 是你叔父暗中安排了人护着你, 这才救了我。”
　　她话音落下, 云尘沉默了片刻，他再张口，能清晰听到自己鼓噪的心跳，“……你说什么？”
　　“你会武功的事，你不是不想告知他人吗？”简尔尔似是不解，“还是你觉得这个由头不好，需再寻他法？”
　　她要瞒骗江声谷。
　　因为他。
　　云尘觉得自己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些，可又忍不住因为她的话而涌上雀跃。
　　没有厌弃没有恐惧，她如此自然地接受了他不堪入目的一面，并主动替他遮掩。
　　“你说了算。”云尘忍不住用指腹在她手背上轻抚，又觉得这动作太过轻挑，好在简尔尔并未察觉，只想快些离开。
　　江声谷就像剧情里一样姗姗来迟，他铁青着脸，握着剑的手都在发抖，直到简尔尔完好无损站在他面前，他眼里的慌才褪去，变成叫人喘不过气的后怕。
　　他对这个师妹是真心关爱，简尔尔瞧着他发白的脸色忍不住在心里叹气。
　　这个气运之子赶不上好时机都是惯例了，不然上一个世界线也不会崩坏。
　　她主动上前安抚江声谷，表示云尘来得及时，她一点事都没有，师兄不必担心，并顺势拿出之前想好的借口，解了江声谷的疑心。放下心来后，江声谷对着云尘躬身道谢，一低头看到了他们牵着的手。
　　一眼就让江声谷额角青筋突突直跳，但经此一事他对云尘态度好了不少，只是不动声色将简尔尔拉到身边。
　　掌心落空，云尘眸光沉了下来，简尔尔面对江声谷的乖顺态度更是让他胸口郁结烦躁。
　　她会接受他血腥的一面，会帮他在人前掩饰，可她永远将江声谷排在他前头。
　　444快被云尘短时间内起伏的黑化数值搞蒙了。
　　云尘进来那一刻，它真以为他要将简尔尔一起弄死，随后它就发现自己实在多虑。
　　简尔尔可以用一句话让云尘患得患失，又轻飘飘地让他觉着，在她心里他是与众不同的。他的数值起起伏伏，可对简尔尔的好感度没降过分毫。
　　【这还是宿主没认真攻略过呢。】444狗头无语凝噎，【但凡认真点，怕是你要云尘赴死，他也心甘情愿。】
　　就像季夏一样。
　　“我要他的命干什么？”简尔尔略带嫌弃，“季夏的命我也不需要。”
　　【哇！】444惊叹，【你居然记得季夏，你不是只记得特征吗？】
　　“大概因为他死的时候糊我一身血吧，还挺难忘的。”简尔尔语气轻飘飘，听不出半点怀念感慨，硬是把444八卦的心都说凉了。
　　宁城的情节对华芷和江声谷的成长有决定性作用，菜鸡华芷因此决定好好练武，哪怕她天赋不佳，没成想奇遇接连到来，硬是将她推到了一流高手的位置。
　　江声谷也因今日的遭遇不再拘于一门一派，游离四方除恶扶弱。他本有报国志，但在见到了溃败的军纪腐败的政府后，意识到战争的残酷只落到普通人身上，这样的家国不值得他报效。
　　简尔尔看完全部轨迹，还挺满意。这个世界除了华芷十几岁开始学武还能成武学大师，金手指过大了点外，其他都很好。动荡的年代不是靠一人能改变的，但他们心中有大爱，“侠”之一字在他们的游历间得以传承。
　　【等到华芷武功大成，这个世界便步入正轨，宿主也就能脱离任务世界。】
　　“等她大成还要四年，我可没时间耗这么久。”简尔尔将沾了血的帕子丢在脸盆中，“只要将可能影响她练武的障碍解决了，我照样可以走。”
　　而两个世界线里，对气运之女有威胁的，都是魔教教主。
　　曾经的糟老头是觊觎美色还不把华芷当人看，最终将人逼死；现在的云尘，则是对华芷单纯看不顺眼。今日被掳走的人若是华芷，他看都不会看一眼，保不齐还会拖延阻拦，希望华芷死在军营里。
　　“只要解决了他，我就能休息一段时间了。”简尔尔说着叹了口气，“你说好好的，为什么要碍我的事呢？”
　　从这天开始，444就在为云尘倒计时，想看看他在简尔尔手底下能活多久。
　　云尘对自己的处境全然不知，那日过后，简尔尔没问过他一句，当日之事被他们默契的烂在肚子里，他只当这是简尔尔的善解人意。
　　第二日江声谷就带着他们启程回无妄洞，宁城的事情不是几个人就能解决的，他不可能让小师妹继续身处险境。
　　华芷从这天开始整日黏在简尔尔身边，她知道那些人是先看出了她的女儿身才盯上她们的，心里愧疚不已。再加上要不是简尔尔让她出去买东西，当日肯定两人都要被掳，简尔尔已经帮了她无数次，这回还因她引上祸端，她内疚之下主动承担了照看简尔尔的任务。
　　把简尔尔愁死了。
　　怎么这两个人感情线不动了？
　　也是，天天和她待在一起，气运之主连独处都少，怎么能有进展？
　　眼看路途过半，一行人在路边稍作休息，晚上再进城住店。简尔尔坐在树荫下，揉着嗓子咳嗽了两声，撑着树干要站起来。
　　华芷赶紧摁住她，“你要什么？我给你拿。”
　　“我看那边那株草好像可以入药，想摘来看看。”
　　这种粗活华芷怎么能让她干呢？她拎着衣摆走到小河边，正要弯腰摘草药时，简尔尔一张卡片触发，她脚一滑摔进河中，只来得及惊呼一声。
　　江声谷想都没想就跳下去救人，好在河水不深，他扶着华芷，几乎是将人抱在怀里，男女大防早就忘了个干净。
　　亲昵的肢体接触效果明显，简尔尔看着华芷飞升的心动数值暗自点头。
　　“是这个吗？”
　　骨节修长的手伸来，翠绿的草药上还沾着水珠，根部也保存的很完整，一看便知挖的时候小心翼翼。
　　“多谢。”简尔尔接过来拿帕子包住。
　　她什么都没说，但云尘就是觉得她一个低头都是委屈。
　　他嫉恨简尔尔对江声谷的喜欢，但见了她的落寞又莫名不平。
　　华芷那种一惊一乍的女人有什么好？他江声谷凭什么不喜欢简尔尔？
　　云尘一撩衣袍，坐在了简尔尔身侧，“昨日那些弟子起哄，叫华姑娘师嫂，江少侠很是生气，叫他们莫要拿姑娘家清誉开玩笑，还和带头起哄的过招练手，把人打翻在地三次。”
　　“也不知江少侠是为人正派，还是特意为了华姑娘出气。”
　　“二者都有。”简尔尔细细将手帕褶皱抹平，喃喃着，“二者都有。”
　　云尘的茶艺忽然发挥不出来了。
　　因为简尔尔在难过。
　　她的难过也是淡淡的，垂着头，将万般情绪都藏在心底。
　　云尘忽然想起他救下简尔尔时，她用来给他擦拭血迹的手帕。那张帕子沾染了她身上的药香，本是很轻浅的味道，拂到面上却盖过了满屋子的血腥气。
　　他揣着将简尔尔锁在身边的念头去，却被对方用一张帕子绑住了。
　　因为华芷衣服湿了，下午他们加快脚程，天色还没暗就进了城。简尔尔似是身子不适，早早回房睡下。
　　华芷身为女儿家到底敏感些，察觉到她的不适和自己有关，端着点心去找她，还没走上楼，就被冷着脸的云尘拦下了。
　　“华姑娘聪慧至极，可有些事只能看穿，不可说破。”他从她手上接过点心来，“我先替周姑娘谢过。”
　　华芷被他说的心虚又尴尬，点心还没了，闷着委屈了会儿去练功了。
　　云尘端着点心借花献佛，整理了下衣领袖子，抬手敲响了房门。
　　“谁？”简尔尔的声音懒洋洋，带着鼻音，比平日多了慵懒。
　　“是我，你晚饭吃的太少，我给你送些点心。”
　　简尔尔“唔”了一声，紧接着房门被打开，一阵酒气袭来。云尘脸色变了，“你喝酒了？”
　　“没有哦。”简尔尔脸颊红红，摇了摇头，“我就闻了闻，结果闻醉了。”
　　她说话时皱着眉，瞧着不解又委屈，可怜兮兮的。
　　云尘从她泛着水汽的眼看到脸颊，最后视线定格在她红润的嘴唇上。
　　他忽然觉得渴极了。


第57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简尔尔不能沾酒云尘是知道的, 但他没想到她闻闻都能醉。
　　他反手将房门关上，放下点心晃了晃壶中酒，见确实是满的这才松了口气, “点酒做什么？不高兴？”
　　简尔尔犹豫了下，点点头嗯了一声。
　　“为何不开心？”云尘坐在她身侧，声音带着诱哄，“因为江少侠对华姑娘与众不同？”
　　这问题直接了些, 云尘本以为简尔尔不会回答, 没成想她沉默着停顿了会儿, 又点头嗯了声。
　　酒意上头，简尔尔趴在桌案，将下半张脸挡在手臂后, 只露出一双朦胧着醉意的眼睛，抬眸看着云尘。她说：“云尘, 我好难过啊。”
　　她忘掉了平日里挂在嘴边的云公子，直呼其名, 云尘这才确定她当真醉的不轻。
　　“既然会让你难过，那就别喜欢他了，成不成？”云尘将她垂到她眼前的碎发拨开，手指停在她泛红的眼角上。
　　“那我该喜欢谁呢？”简尔尔不躲不闪, 任他试探着触碰, “你吗？”
　　心意突然被挑明, 云尘一惊，喉头梗着，千言万语都说不出口。
　　简尔尔坐直, 撑着手臂朝他倾身靠近, “为什么要喜欢你呢？因为你喜欢我吗？”
　　“我……”
　　云尘的话尚未说完, 简尔尔便晃了晃，朝他倒来。他忙将人揽住，混杂着酒气的药香扑了满怀。
　　她好像比初见更清减了些，肩膀上骨骼凸起，握着叫人不敢用力。
　　再没有比此刻更好的气氛了，云尘将她抱在怀里，下巴搁在她颈窝。她因醉意而有些热的颈侧贴在他面颊上，简直耳鬓厮磨。
　　“是，因为我喜欢你。”他越发将人圈在怀里，手上力度恰到好处，绝不叫她有分毫不适，“看看我吧，你看看我。与其喜欢时刻叫你难过的江声谷，喜欢我不好吗？”
　　“我不求你用情深浅，只要你回头看看我，允我爱你依旧，便够了。”
　　多深情啊。
　　不求关系对等也不求回报，只要给他一个继续喜欢她的机会就够了。
　　简尔尔差点就听感动了。
　　她环抱住云尘的肩背，指缝间银光一闪，寸长的银针便尽数没入他后颈之中。
　　云尘眼睛猛地睁大，闷哼一声后被卸去浑身力气。
　　简尔尔坐直身子，瞧着他不敢置信的神情，脸上满是淡漠，哪里有半分醉意？
　　“为何？”云尘不甘心，也不敢信。
　　“你不清楚？”简尔尔蹙眉，有些不解，“魔教教主改名换姓混入我无妄洞，摆明了居心不良。门下弟子惩奸除恶护我师门安宁，这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惩奸除恶。
　　天经地义。
　　这两个词云尘听了无数次，从未像今日这般，被八个字刺的肝胆俱裂。
　　“你在宁城便发现我的身份，当日的隐瞒只是为了稳住我。”云尘压下喉咙里翻涌着的血腥气，“你拖延到今日，只是为了独自行动，生怕牵连你的大师兄，是不是？”
　　简尔尔点头，“云公子可是觉得折在我一介女流手中，心有不甘？”
　　后颈是云尘的命门，简尔尔一记便是绝杀，为保万无一失银针上还淬了毒。痛意从后颈处一寸寸蔓延开，云尘脸上血色褪尽，一张口血从嘴角溢出。
　　他连将血拭去的力气都提不起来，苍白的脸上猩红点点。他没了平日里挂在脸上的温柔良善，眼瞳漆黑深沉，翻滚着的情绪叫人看不真切。
　　“我心服口服。”
　　他甚至不知简尔尔是何时知晓了他的命门。
　　或许早在他对她心软的那一刻，他的命门就被她捏在手中。
　　药效袭来，云尘逐渐昏沉，他咬紧牙关看着简尔尔，想看清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次反应。
　　对上他的视线，她拧眉，只有不解，“还没见效？不应当啊。”
　　她思忖片刻，捏着帕子给他擦去沾在脸上的血迹。
　　还是淡淡药香，她温柔耐心的神态和当日别无二致，“睡吧，不是说栽在我手上，你心服口服吗？”
　　云尘缓缓闭上眼。在彻底失去意识前，他想：“我果然输得彻底。”
　　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云尘是魔教教主这件事，最不敢信的人是华芷。她想到这段时日的同行，想到自己昨天因为他几句话就放弃去找简尔尔，一阵后怕。
　　江声谷更多的还是担心，他忍不住责怪道：“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同我讲？你可知魔教中人有多危险？”
　　“这不是没事吗？我有分寸的，师兄不必挂心。”简尔尔淡定自若，“当务之急，是将人押回无妄洞，禀告掌门和师父，商议如何处理魔教教主。”
　　因为云尘身份的暴露，江声谷只能再次加快脚程。简尔尔解决了最后的阻碍，只要再帮原主完成心愿，她就能完成任务脱离世界。
　　444感叹：【好久没见过这么正常的气运之主，这个任务顺利到让我不敢相信，都不习惯了。】
　　它只是随口一说，结果一语成谶。从这日起，华芷和江声谷的感情线不增反退。
　　简尔尔处理了这么多恋爱脑的世界，还是第一次见到什么阻碍都没，却连恋爱都谈不明白的主角。
　　她问444：“分析一下，问题在哪儿？”
　　是她的助攻还不到位吗？果然还是云尘这种直接搞下线的更好处理。
　　很快444就给出了具体分析结果：【根据数据分析，华芷在一番权衡比较后，还是觉得至交好友更重要，于是主动疏远了江声谷。而江声谷误以为这是华芷在拒绝，他本来就是正直君子的性格，从不强人所难，便顺了华芷的意愿，和她拉开距离。】
　　在两个气运之主的共同努力下，达成了感情线不进反退的悲惨局面。
　　“为了她的至交好友。”简尔尔深吸一口气，“这个至交好友，是我？”
　　444用力点头，狗头上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都是你演的太逼真了，华芷良心不安，被迫二选一，这才放弃江声谷。】
　　简尔尔有些不敢置信。
　　一个为了解决恋爱脑而被迫加班的世界，气运之女居然会为了友情放弃爱情！华芷这个姑娘，正常到让她震惊。
　　“不过没事，有我在，有情人总会终成眷属。”简尔尔起身，朝着华芷房间走去。
　　闻言444更兴奋了，【你要和她说其实你不喜欢江声谷吗？那你人设就崩了！】
　　它也不想这么幸灾乐祸，实在是简尔尔这个宿主太容易让系统感到挫败。它这么大一个智能系统，在她眼里居然只有卡池和系统商店两个功能。
　　终于简尔尔也有吃瘪的时候了吗？
　　“为什么要崩人设？我只需要让华芷觉得我不喜欢江声谷就行了。”简尔尔挑眉，居高临下瞥了狗头系统一眼，“为了师兄和好友，隐藏感情撮合他们，再压下万般委屈给予祝福，这不是我应该做的吗？”
　　多么的合情合理啊。
　　简尔尔敲响华芷的房门，随着一声“吱呀”，她再抬眸，眼里都是黯然神伤。
　　华芷对上她的眼神，心里“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简尔尔不会察觉到什么了吧？不应该啊，她都几天没见过江声谷了！
　　“我有些难过。”简尔尔拉着华芷的手，和她依靠着坐在一起，“我做了件天经地义的事，可是我好难过啊。”
　　她说着靠在华芷肩头，睫毛一抖泪水滑落，无声哽咽着，“他改名换姓潜入师门，定是居心不良，他还……还骗了我。可我擒住他时，他将命门露在我眼前，对我毫无防备，我一下便得了手。”
　　她瞧着自己白皙的手，指尖颤抖，“我怕捉不住他，还在银针上淬了毒，他吐了好多血，好多血。”
　　简尔尔的痛苦那样直白，华芷听到此处终于明白了她的难过从何而来。
　　“你觉得对不起云尘？可他是魔教教主，不是都说他恶贯满盈？哪怕不是为了无妄洞，你也是在替天行道。”华芷手忙脚乱地给简尔尔擦眼泪，电光火石间明白了什么，拔高声音道，“你该不会……喜欢上云尘了？”
　　简尔尔没说话，只是闭上眼，眼泪簌簌落下，瘦弱的肩膀不住颤动。
　　猜想得到证实，华芷心绪复杂至极，一时也不知道是惊讶更多，还是该为她没和姐妹喜欢上同一个男人感到庆幸。
　　她只能笨拙地轻拍简尔尔脊背，安慰道：“可云尘的的确确是魔教教主，手上不知沾了多少血，你没错。”
　　“我知晓，我都知晓。”简尔尔抬起头，泛红的眼眶里蓄着泪，“可从相识至今，他从未害过我，若不是他，我早命丧宁城。”
　　华芷明白简尔尔为什么会移情了。
　　且不说云尘长相和江声谷在同一梯队，她穿越这么久还没见过比他俩更好看的。单说性格，江声谷就输了太多。
　　云尘这种满身鲜血却为你低头，世人都说他作恶多端，可他独独将你视若珍宝，心甘情愿将软肋死穴袒露在你眼前的人设，得叫多少少女倾心着迷？
　　“那要不……”华芷咬唇，纠结极了，“我带你去地牢，你把他毒废了，让他再做不了恶，然后再把他藏起来？”
　　简尔尔完美的哭戏差点就崩了。
　　她是不是把气运之女带坏了？


第58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华芷的想法很简单：姐妹想要的男人, 必须帮她搞到手。
　　江声谷她只能放弃，做不到助攻，但云尘总没问题了。
　　只是她看着简尔尔愣住的表情, 意识到自己说得太直白了些，肯定把这个不出闺门生性纯良的姑娘吓到了。
　　华芷试图找补道：“我的意思是，这样既能保证他没有作恶的能力，又能留他一条命, 两全其美啊。”
　　“我明白, 但士有所为有所不为, 我既非正道也非王法，不能为一己私欲横加阻拦。”简尔尔情绪被打断了，也就收了眼泪, “在我出手的那一刻，我就想好了。但我还是……免不了难过。”
　　“这些话, 不能同师兄师姐们讲，就只能说给你听。”
　　她一句话就将华芷放到了和一众师兄弟们都不同的位置, 瞬间华芷脊背都挺直了，对她的怜惜更重。
　　“你也太苦了。”
　　十几岁的姑娘，总共就喜欢了两个人，一个是没能诉诸于口的暗恋, 一个是正邪不两立的魔头。
　　两段感情都be的干脆。
　　话说到这儿, 华芷的隔阂也该解开了。简尔尔点到即止, 擦了眼泪便告辞。她刚打开房门，正撞上被444引来的江声谷。
　　简尔尔面向不显，心里默默点头。
　　在任务即将结束之际, 气运之子终于赶上热乎的了。
　　444假借小弟子之口说华芷似乎受了伤时, 江声谷还在处理门派事物。他离开太久, 无妄洞堆积了大量事宜，都等着他这个大师兄来处理。
　　而这次，一贯将师门责任放在前头的江声谷，破天荒抛下手上所有事，第一时间赶来见华芷。
　　一来就听到小师妹和华芷间的少女心事。
　　他闻不到血腥气，又听她们未曾提及受伤一事，便猜想是师弟淘气胡乱传话。他无意偷听，正要回避，便听到华芷那句“我带你去地牢，你把他毒废了，让他再做不了恶，然后再把他藏起来？”
　　听得他额角青筋直跳，幸好小师妹有分寸，没听她的胡言乱语。
　　江声谷本想规劝些什么，但看到简尔尔哭红了的眼睛，还是一句重话都没说出口。
　　他从小娃娃看到大的姑娘，下山一次就被男人伤成这样子，真是怎么想怎么窝火。早在云尘第一次意图不轨接近小师妹时，他就该阻拦。
　　简尔尔和满脸老父亲士无奈的江声谷对视一眼，默默离开将空间留给他和华芷。
　　她一走，江声谷便拧着眉，问华芷怎么对着小师妹胡言乱语？
　　华芷半点不觉得自己有问题，反驳得振振有词，两个人许久没见过面，一见就在争吵。
　　到最后华芷没理也要驳三分，江声谷只是叹了口气，无奈道：“你在我面前，总有道理，叫我一点办法都没。”
　　一句话就让华芷像泄了气的皮球，低着头蜷在椅子上。
　　她在江声谷面前，确实经常无理取闹，因为他总是沉默又温柔，叫她不知何时，觉得自己是有特权的。
　　【嘿嘿嘿~】一声憨憨笑打破了暧昧朦胧的气氛。
　　“把你猥琐的笑容收一收。”简尔尔斜了444一眼。
　　【我哪里猥琐？这不是姨母笑吗？】它狗头上带着倔强，【原来正常的气运之主谈起恋爱来是这样的，难怪有的系统会磕cp。】
　　说着444又沧桑叹气。
　　磕cp刚刚流行起来时，它还去凑热闹，到后来它发现，其他系统都是磕自家宿主的cp，而它的宿主……
　　别说搞对象玩暧昧，云尘这个能在她手上活下来的，都算幸运。
　　“想磕就磕吧，反正任务也要完成了，下一个正常的男女主还不知道在哪儿呢。”简尔尔一耸肩，“祝你开心。”
　　简尔尔这一场深情剖析当天就起效，华芷和江声谷表面是吵架，实际上不以分手为目的的吵架不过是感情促进的小情趣罢了。
　　这两人的感情线在被压制一段时间后，迅速反弹，简直猪突猛进。
　　在确定他们的感情稳定发展后，华芷和掌门提出要下山回家一趟。
　　完成原主保护家人的愿望，是此次任务的最后一环，444知道这代表着它磕cp的日子就要马上到头。
　　【磕一天少一天啊，现在吃的糖，都带着忧伤。】它仰头看天，【怎么我磕个cp，把自己磕be了呢？】
　　它真是好惨一个系统啊。
　　原主周意之所以会父母双亡，无非因为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周家有让整个武林都垂涎的武功秘籍，可周家往前数三代人，一点练武天赋都无，秘籍放在周家只能吃灰。好容易出了周意这个天生的练武奇才，结果在娘胎里就被下了毒，要不是周父乃是神医，她只怕会胎死腹中。
　　因而周父将女儿带上无妄洞，多少年连见一面都不敢，只想给女儿找个靠山，自己再撇清关系，哪怕日后周家出了事，也能护周意余生安宁。
　　周父的愿望达成了，周意确实在无妄洞的保护下得以保全，但她最终选择以性命灵魂和主系统做交易，只为能挽回父母性命。
　　“好奇妙的感情。”简尔尔捂着心口，感受着缓慢的跳动，“分明十几年来见面次数屈指可数，怎么能有这样浓厚的爱，让他们愿意为彼此放弃生命呢？”
　　简尔尔不懂，444一个系统就更不明白了，跟着反问：【对啊，为什么呢？】
　　不过这并不妨碍简尔尔做任务，甚至因为周神医夫妇和周意的相处实在太少，她伪装起来更加简单，完全不用担心会露出破绽。
　　周意这张清丽的脸，基本遗传自周母。哪怕她因为中毒生子瞧着比同龄妇人更加苍老些，优越的五官和淡如水的温柔气质，还是叫人忍不住猜测她年轻时该是何等风姿。
　　她因身子骨太差不能长途跋涉，十多年来只见过女儿两次，早在听说女儿要回家时，她就开始期盼，这天在周父的搀扶下一早便等候在城门外。
　　因此简尔尔刚一下车，见到的就是一对搀扶着的中年夫妻。妇人满脸是泪，神情却很温柔，一见到她便加快脚步，从快走到小跑，等站在她面前，已经气喘吁吁。
　　妇人唇上没有血色，面颊因为走动泛红，她紧紧拉着简尔尔的手，深吸气将满心急切压下，小心翼翼道：“小意，还认得我吗？”
　　“认得的。”简尔尔感受着胸膛里跳动的情绪，“娘。”
　　她似乎能理解原主了。
　　仅仅打了个照面，她就感受到了好多好多，毫不吝啬的爱。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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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简尔尔本是想一到周家就做任务的, 结果和周家夫妇碰面后，忽然被打乱了计划。她听着周母絮絮叨叨诉说想念，又被周父引着去多年来一直在为女儿准备的房间。
　　房间不算大, 但明显是精心布置过的，原主幼年时想要的物件基本都在，其余的各种摆设和她在无妄洞的房间差不多，周家夫妇生怕女儿有半点不习惯。
　　简尔尔在这个处处体现着用心和爱的房间睡了一觉, 第二天她早早醒来, 看着床帐问444：“好奇怪啊, 为什么会有不需要时间和相处，都能无私关爱的感情呢？”
　　444缓缓打出一个问号，【虽然我没体会过, 但这不是亲情吗？在人世很常见的啊。】
　　好像是很常见，可简尔尔没体会过。
　　无论是在她原本的人生中, 还是在这上千个任务世界中。
　　她闭了闭眼抛开没必要的情绪，简单洗漱后去见周父周母。
　　周母身子不好, 每日睡前都要喝助眠的药，此刻还在睡。周父则是起了个大早，在饭厅等着简尔尔。
　　“小意醒了，昨日睡得好吗？”
　　简尔尔点头, “爹起得好早。”
　　“爹在等你, 有些事想问。”周父眼下带着青黑, 他昨夜翻来覆去想了半宿，还是决定直接问，“小意能回来, 爹娘都很高兴, 但你不该突然离开无妄洞。你打算何时回去？”
　　这急切的态度,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多嫌弃自己的女儿，刚来就要人家走。
　　但简尔尔知道，他是怕护不住女儿，只能在短暂激动宽慰后，主动提出让女儿离开。
　　“女儿不想走了。”简尔尔摇摇头，“爹，我知道您是什么意思，可是无妄洞，护不住我们一家了。”
　　她之所以能顺利下山，除了系统卡片的用处，还因为简尔尔和掌门仔细分析了周家的情况，这一趟她非走不可。
　　简尔尔给周父倒了杯茶，顺手用了张卡片在他身上，压下他一瞬间拔高的情绪，耐性听着简尔尔解释。
　　“师门或许能护我一生周全，可护不住整个周家。只要《无本真经》还在周家，我们一家便难以保全。”简尔尔柔声，“女儿这次回来，正是为了解决此事。”
　　“如何解决？你也说了，只要真经还在，此事便无法解决。”周父深深叹气。
　　简尔尔是不理解为什么周家人明知道秘籍会引来祸端，自家还没有练武的苗子，却不将秘籍处理了，反而将这么大一个雷埋在身边。
　　大概在武侠世界里，秘籍就是无价之宝，总狠不下心。更别说《无本真经》是小世界的线索型道具，轻易毁不掉。
　　周父也是一样，在妻女中毒时，他也想过将真经毁了，但动手时总被各种突发事件打断，后面也就歇了心思。
　　他本以为女儿也无非是要他毁去真经，结果简尔尔一张口将他惊出一身冷汗。
　　她说：“只有我们一家死了个干净，贪心之徒才会收手。”
　　她给手一抖撒了半杯茶的周父续上茶水，“如果女儿没猜错，过几日就会有歹人上门来抢真经，到时爹只需要顺势演一出戏，假死一回，自然能叫外人歇了心思。”
　　原来是假死。
　　周父冷静下来后深觉自己先前反应过激，只是不知为何，刚刚有一瞬间，他竟觉得女儿真能做出鱼死网破两败俱伤的举动来。
　　他听了简尔尔一番论述，不知不觉已经顺着她的思路走，并认真考虑她的意见，“小意可是听到了什么风声，特意回来提醒？”
　　简尔尔点头，她眉头微皱，委屈又乖巧，“解决了此事，我就不必长居师门，可以和爹娘共享天伦。爹，您不想女儿吗？”
　　怎么不想呢？日日夜夜都在想，只是越疼爱女儿，越不能见她，到最后他们连死讯都想办法瞒着女儿，只盼她能安稳度过余生。
　　“好，听你的。”周父在她发顶上轻拍，“到时候咱们一家人，去江南去塞外，去哪里都好，再也不分开了。”
　　简尔尔乖乖嗯了一声，眼里都是对未来的期盼和孺慕之情。
　　444瞧着深深叹了口气，【你对亲情这么好奇，我还以为你要多留一段时间再了结原主的愿望呢。】
　　“没什么好留恋的。”简尔尔一口口喝着周母为她煲的汤，“这不是我的父母，他们的爱也不是给我的。”
　　而被他们无条件深爱着的女儿，已经用灵魂为代价做了这场交易，回不来了。
　　周母一看就是被丈夫温柔呵护着的妻子，这汤煲的，简尔尔喝着喝着脸上就出现了痛苦面具，但还是咬牙喝完一整碗。
　　“就连这么难喝的汤，都不是为我而做，在任务世界里，没人是真正在爱‘我’。”
　　所以她不留恋任何一个世界，只有退休才是她永恒的追求。
　　为了加快任务进程，简尔尔让444放出周神医之女学成归来，周神医有意将《无本真经》传给女儿的消息。
　　幕后之人为了秘籍十几年前就给孕妇下毒，十几年后当然是更加丧心病狂，一听这消息便按捺不住，连夜赶来周家。
　　一切都按简尔尔计划进行着，周神医以为是他的假死药瞒过了幕后之人，却不知是简尔尔用卡片编织了周家夫妇身死，周意身受重伤，带着秘籍逃离的幻想。
　　简尔尔给周家夫妇用了百分百言听计从卡，让他们听从她的意见，先去寻安身之所。
　　而她自己嘛，当然还是要将这些满身贪念的杀干净，让周家夫妇没了后顾之忧，再毁了秘籍，做出同归于尽的场面，到时功成身退。
　　【好惨啊。】444都悲伤了，【他们还在等女儿回家呢，等卡片效果结束了，他们还不知会多自责。】
　　闻言简尔尔顿了下，“没办法。”
　　“他们的女儿，早就死了。”
　　处理剧情里没有姓名的贼人是小事一桩，简尔尔在下线前还要最后一次为气运之主解决障碍。
　　“不亲手废了云尘的武功，总觉得不安心。”
　　他可比原本的魔教教主逼格高多了，值得她格外重视。
　　简尔尔装模作样的逃了三天，最后选了个没人烟的破庙“暴露”行踪，等着贼人咬钩。
　　她能感受到按捺不住的杀气，贪婪的人连呼吸都是臭的，带着粘稠的腥气，眼里闪烁着兴奋的光。
　　“我们无意为难你一个女人，把秘籍交出来，还能饶你一条命。”
　　“你一个不能练武的废人要秘籍干什么？早该拿出来，你爹娘也不会死了。”
　　“没错，想活命的话劝你识相点！”
　　他们一唱一和，好像交了秘籍就不灭口是给简尔尔的恩赐，她需感恩戴德一般。
　　“一想到最后是跟你们几个蠢材死在一起，我都有点难过了。”简尔尔叹气。
　　几人只当她是不甘心，还在垂死挣扎放狠话。肌肉虬扎的男人第一个没了耐性，用力在地上啐了一口，“少跟她废话，直接抢！她根本不会武！”
　　“会不会武功和能不能弄死你们不相干……算了，反正你们也要死了，没必要解释。”简尔尔轻笑一声，手腕一翻盛满毒药的白瓷瓶露在众人眼前，“你们只要记住，能和我死在一起，是你们此生最大的荣光。”
　　这个逼装的实在到位，简尔尔决定给自己打满分。
　　只要毒药扔出去，她在这个世界就成了个“死人”，很快会有人发现被毒药腐蚀残缺不全的《无本真经》。没了祸源，周家夫妇就算日后暴露了踪迹，也没了性命之忧。
　　到时她只需要给任务收个尾——废了云尘，就能功成身退。
　　一切都很完美，除了有打断了她的装逼。
　　简尔尔的毒药还没扔出去，有人动作比她更快，她见一把折扇破空而来，精准划破几个即将暴起的男人的脖颈，一看就是大动脉被割了，大片血液飞溅而出。
　　简尔尔怕血溅到脸上，她拧眉后退，刚退了半步，就有人拉住她的手，夺过她手里的毒药，捂住她的眼睛，挡在她身前。
　　浓重的血腥味铺满整个破庙，空气都变得令人作呕。
　　可简尔尔依旧干净清爽，没沾到半点血污。
　　“没事了。”男人呼吸不稳，不知的急忙赶来，还是心绪难平。
　　事情超出了简尔尔的预料，她难得怔愣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敢置信地开口：“云尘？”
　　“嗯。”云尘犹豫了下，还是将还没回过神的姑娘抱在怀里，“是我。”
　　靠在他怀里，好像充满血腥的空气都没那么难以忍受了。
　　简尔尔眼神复杂，问：“你怎么出来的？”
　　闻言云尘哼了一声，带着不屑道：“你不在，一群废物也想困住我？”
　　简尔尔：“……”
　　听听，她的担忧多么重要，果然不能将希望寄托在圣父圣母型的气运之主身上。
　　还是得解决了云尘才能走。
　　444：【……】
　　它一个系统都要被宿主震惊了，【你就只想废了云尘吗？他特意来救你，你一点不感动吗？】
　　“还是有一点的。”
　　虽然云尘的拯救她不需要。
　　但……
　　在这个世界里，云尘确确实实是唯一一个真正爱她的人。
　　不是周意，只是她。


第60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云尘是有备而来, 不仅处理了追杀简尔尔的人，还准备了和她身高体型相似的尸首，又一把大火烧了破庙, 却又巧妙留下了部分《无本真经》的碎片，断了其余人的念想。
　　简尔尔看着他手脚干净地处理现场，视线不住在他后颈上看。
　　她当日准备的是麻药，但药效被她专门加强过, 云尘不该这么快就恢复。她放轻脚步走上前去, 在他后颈上摁了下。
　　云尘“嘶”了一声, 反手握住她的手腕，“没好透呢，下手轻点。”
　　后颈处他的命门, 已经被简尔尔的银针暗算过一次，但再相遇, 他还是将弱点暴露在她眼前，分明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也没防备, 不过顺势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不再放开。
　　简尔尔第一次觉得有些看不透，看不透云尘是自信她不会下死手，还是……死在她手里也没关系？
　　她没挣脱云尘的触碰，只是问：“是师兄和华芷放你走的吗？”
　　云尘脊背明显僵直了下, 用力反驳：“他们只是没阻拦罢了, 周家夫妇丧命的消息传开, 无妄洞搜寻不到你的踪迹，江声谷只能押宝在我身上。”
　　他说着眉梢一挑，平日里刻意遮掩的傲气不屑都挂在脸上, “什么名门正派, 废物一群。”
　　“啊, 那你岂不是好厉害。”简尔尔的夸赞很不走心。
　　云尘现在的样子才符合大众心中的魔教教主，又邪又傲，一个眼神扫过来都能让人感受到他满身反骨。他沾染的血迹还没处理，月光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了一层冷白的光晕。他捏着简尔尔的指腹，漫不经心的触碰都像撩拨。
　　华芷的评价极其精准，江声谷千好万好，但论张力和吸引力，云尘赢他太多。
　　他不装作良善时，他的危险便都写在脸上。他什么都不需做，可满身都是想让人一探究竟的吸引力，仿佛在诱你来到他身边，看着他了解他，然后得到他。
　　简尔尔定定瞧着他，对444道：“他要是一早就用这副模样引诱我，说不准我还有心思和他多玩一玩。”
　　她想将手抽出来，云尘用力攥紧了不许她脱身，还将她往身边带了带。
　　简尔尔沉了眸光，但没再挣扎，又问道：“你怎么找到我的？”
　　那些人能追到她，是她刻意引着，像钓鱼一样钓来的。无妄洞这么多师兄弟，几乎倾巢而出都没找到她，云尘怎么来的这么及时？
　　简尔尔不问还好，一问云尘更加找到了发挥的机会，他脊背都更挺拔了，“你可知为何名门正派满武林都是，魔教却只有一个？”
　　“世间邪道，皆入我麾下。有我在，武林无人敢称魔。”
　　所谓的武林正派，在云尘看来实在不堪一击。不过是些明面上同一阵线，实际上各怀心思的势力罢了。若正道当真如他们所说那样正派，他也混不进门派大比。
　　而魔教就不一样了，不听话的早在他刚上位时，便被斩杀立威，整个魔道都是他的势力，无妄洞的势力和他自然没得比。
　　简尔尔深深吸了口气。
　　她知道云尘比先前的魔教教主逼格高，但没想到他这么生猛。
　　她无意识攥紧了手指，轻声问：“你先前同我说，你是归元派长老的子侄，可是骗我？”
　　“没骗你，是真的。”云尘见破庙火势渐小，拉着简尔尔走了，“只是没什么感情罢了，他会做我来门派大比的幌子，也是因为惹我不起。”
　　简尔尔哦了一声，“那你，同我说说你过去的事情吧，成不成？”
　　她语气平淡，但444一听立刻精神了起来。
　　简尔尔这是在用她自己的评判标准和方式，决定如何处理云尘。
　　云尘要是回答好了，被废武功的结局就能摆脱，要是回答不好……就会像上神世界的男主青昊看齐，被简尔尔毫不留情的解决掉。
　　云尘挑眉看了简尔尔一眼，有些惊讶。他还以为她对自己的曾经完全不在意，毕竟她，在确定他是魔教教主后没有半点犹豫，一根银针将他送到了地牢中。
　　“怎么，想知道我为何会沦落魔道，又是否有不可告人的悲惨和苦衷？”他扯着嘴角笑了，看向简尔尔的眼神温柔又冷静，“没有。”
　　“魔教每年都会从各地掳来幼儿，资质差的用来做药人练功，资质好的留下做打手。而在资质好的孩子里，运气好的能活个十来年，然后死在某次任务里，运气不好的，还在幼儿时期便会被生烹入腹。”
　　魔教中有人吃小孩，简尔尔是知道的，在崩坏的世界线里，华芷就是被这血腥的场面活活逼疯。
　　但云尘……哪怕简尔尔早就知道他是魔教教主，也没想过幼年的他也是沦为鱼肉的一份子。
　　“不过我被掳时年岁太小，没什么记忆，自然也不觉得痛苦。在人吃人的地方长大的孩子，都被磨成天生坏种，我也一样。”
　　云尘的叙述还在继续：“不过我聪明些，打小便知道讨巧卖乖藏拙，在我杀了老教主之前，没人知晓我武功如何。”
　　“我其实不恨他们，我只是想活下去。起初我只是想着，成了魔教教主就没人能伤我性命，但真坐上这个位置，又觉得无聊极了。又碰巧见到有教众找到了亲人，我一时兴起，也开始搜寻家人。”
　　最后自然是找到了，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松混进门派大比。
　　简尔尔默默听着，“唔”了一声。
　　难怪444差不出云尘背景的问题，他在身世方面只有遮掩没有谎言，自然查不出端倪。
　　“你的家人，并不爱你，是吗？”简尔尔问。
　　云尘拉着她的手紧了紧，低低嗯了一声，“因为我被拐走，云家夫妇多年来争吵不断，早已貌合神离。我刚归来时，他们也曾短暂高兴过，但很快知道了我的魔教教主。”
　　走失多年的孩子变成了他们不敢相信的样子，惊惧比惊喜更多。
　　“他们怕我，但我对他们本也没什么期盼，并不难过。所以……”云尘在简尔尔脸上捏了捏，“别这么看我，好像很可怜我。”
　　简尔尔忙收回视线，“抱歉。”
　　他带着简尔尔回到临时落脚的地方，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脱下了沾满血的外袍，又解开腰封，胸膛都露出大半来。
　　他本是想逗逗简尔尔，看这次救命之恩能让她动容几分。但见她当真不走，反倒是他主动拉起衣襟来。
　　“还不走，想瞧什么？”
　　“瞧你。”简尔尔走到他身前，“看你有没有陈年旧疾，有没有余毒尚存。”
　　她在听他讲述时没什么反应，此刻看视线落在他胸膛伤疤上，也只是拧眉打量，思索是为何而伤，如何去疤。
　　专注的模样叫云尘喉结滚了滚，他上前一步，手指穿过她的发丝，捧着她仰头，“我刚刚同你讲，杀老教主时我不恨他，只是为了活命。但遇到你后，我开始恨他，憎恨魔教的一切。”
　　此时此刻，尤为憎恨。
　　“如若我只是云家的公子，是归元派长老的子侄，你是不是……也能喜欢我一些？”
　　甚至不用一些。
　　只要一点就好了。


第61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这话说的未免太可怜了些, 简尔尔挑眉想了想，还是摇头，道：“不会。”
　　原主只会喜欢江声谷。
　　而她, 不会喜欢任何人。
　　准确地说，是不会和任何人有没必要的牵扯，包括但不限于感情纠缠。
　　她对他有多理智冷情，云尘早就在她那根银针刺进来时便清楚了, 可听到她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心头还是好似被重锤击打, 疼的他眉头紧皱。
　　他从无妄洞地牢脱身时，不仅有帮江声谷他支开守卫，华芷还准备了个包裹, 里面是简尔尔可能用上的东西以及一封信。
　　信里絮絮叨叨写了许多没用的废话，云尘耐着性子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冷笑了一声。
　　华芷的意思很简单，话里话外都是简尔尔对他用情极深, 让他这次出去千万别再作恶，也不要简尔尔辜负一番心意。
　　他不知华芷为何会有这般想法，但必然和简尔尔脱不了干系。
　　“你在他们面前张口便是谎话，口口声声诉说着对我真心实意, 用情极深。”云尘摇了摇头, “可在我面前, 你连骗骗我都不愿。”
　　他说着，后颈传来一阵刺痛。简尔尔当日那根银针半点不留手，深入骨缝, 哪怕药性过了, 还是会时不时传来刺痛。
　　时刻提醒着他, 他是如何暴露自己的命门，又如何被眼前人毫不留情地一击即中。
　　“也不对，你还是骗过我的。”云尘闭了闭眼，“起码在想着如何擒我时，你还是耐着性子哄着我好一阵子。”
　　简尔尔微微蹙起眉头。
　　云尘今日突然出现，超出了她的预料。她知道云尘喜欢她，她能够冷静利用周围所有人，合理规划出完成任务的最快方式。她也能预估云尘不是靠一根银针一间地牢就能关住的人，连如何废他武功都计划好，但她也未曾想过，云尘会来救她。
　　分明，他命门处的伤都还没好。
　　“44，我好像低估了他对我的喜欢。”简尔尔道。
　　444正要问她是被感动了吗？就听简尔尔继续道：“我知道该怎么处理云尘了，放心，不会耽误我们养老退休的。”
　　444：【大可不必，谢谢。】
　　虽然它同样痛恨加班，但确实不想在这件事情上和简尔尔称为“我们”。
　　毕竟欠感情债可是要天打雷劈的。
　　云尘的隐忍和痛苦都在脸上，简尔尔拽了拽他的袖子，问：“刚刚若是你来迟一步，我已经死了，你会怎样？”
　　“我没有来迟！”云尘睁开眼，眼底泛红，仅仅是听了这么一个可能性，都让他再次泛起杀意，“你也不会死，不会有这种情况发生！”
　　相比于他，简尔尔即便是谈论起自己的生死也依旧冷静，“是人总是要死的，如果呢？如果我真死了，你会如何？会……和我一起死吗？”
　　闻言云尘翻滚着的情绪冷静下来几分，他眼神古怪地看着简尔尔，表情晦涩难辨，好半晌才艰难开口：“你是当真不想活了，还是想为你的好师兄铲除我这个武林祸害，要拉着我一起死？”
　　简尔尔短暂卡壳了，她难得也有跟不上他人思路的时候，皱起眉头来，有些不解。
　　“我出来时江声谷和华芷已经私定终身，就差广发请帖大摆喜宴了！你为他做这么多，何必呢？”
　　云尘很想问，我都已经在你手上折过一次，好容易出现在你面前，你就只想着要我性命，甚至是搭上你的性命？就为了一个江声谷？
　　简尔尔没忍住，轻笑了一声。
　　这人怎么比她还敢想？
　　“我并无此意，你想的未免太多了些。”她轻轻摇头，“我只是想知道，什么样的法子才能彻底治住你？”
　　她声音轻柔，语气平静，态度一如往昔。
　　云尘定定看着她，忽然泄了气。
　　她对他的态度从始至终就没变过，无非是从最初的客套疏离，到如今的冷静守礼，一丝一毫的亲近之意都无。
　　他当初多么想将这朵花折到泥里，可最终，她还是高高挂在枝头，反倒是他陷在污泥中，好像碰她一下都会将她弄脏。
　　“想要治住我还不简单吗？”他拉住简尔尔在他袖子上的手，用力一扯便把人拽到怀中，“你明知道我多喜欢你，对你言听计从，你只要待在我身侧，就能治住我。”
　　他蹭了蹭她的侧脸，吻在她有些发凉的耳垂上，“像我这样心狠手辣又作恶多端的魔头，一辈子只有一根软肋。我就被你捏在手心里，只要你想，你就能管住我。”
　　“留在我身边吧，好不好？哪怕是为了你的师门，和师兄。”
　　他确实一伸手就会弄脏这朵花，这朵本该枝头抱香的花。
　　可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收手。他从来不是什么怜花惜花的人，她就算是脏，也只能陷在他这团污泥里。
　　他的亲昵，简尔尔一动不动全盘接受，她双眼没有焦距，空洞着不带半点光彩，就这样放空想了半晌，才终于抬起手反抱住云尘的腰。
　　“对外就宣称我死了吧，《无本真经》也烧毁了，周家再没有后人。”她靠在云尘胸膛上，“无妄洞也不去了，就当我是真死了。”
　　云尘的心脏因为她这一番话，缓慢而迟钝的跳了起来，随后越来越快，鼓噪着，带着他不敢细想的期盼。
　　“然后呢？”他问，尽可能压制住声音里不该有的颤抖，“所有人都当你是已死之人，你又该去哪儿呢？”
　　“那就只有你还知晓我活在世上了。”简尔尔抬头，她还是那副空洞的样子，睫毛颤抖着，说话间抓紧了云尘的衣服，忐忑而又紧张，“你可以，带我走吗？”
　　云尘愣的片刻，先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随后胸腔里的期盼炸裂开来，像有人在他的身体里放烟花，炸得他昏昏沉沉。
　　“可以！当然可以！你想去哪儿？去哪儿都行！”他捧着她的脸，用力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
　　她想要躲闪，最终却还是乖乖站定在原地，任由这个吻落下。她平日里没什么血色的脸，迅速飞上两片红晕，一垂眸的娇羞简直叫人目眩神迷。
　　云尘还是不敢信，又一次问：“你真愿意跟我走？愿意和我在一起？”
　　简尔尔嗯了一声：“愿意，就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
　　因为你是这个世上唯一一个爱着“我”的人。
　　那么在任务彻底结束前，我愿意和你在一起。
　　短暂的。


第62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云尘不知道, 他和简尔尔在一起的时光，每天都是倒计时。
　　简尔尔的死讯很快传开，无妄洞掌门亲自带人追杀凶徒, 就连简尔尔穿越以来从未见过的师父都回来了，门派上下一心，就为了给她报仇雪恨。
　　云尘听闻这消息时，问她：“要拦吗？”
　　简尔尔摇头, 道：“死人哪还管身后事？掌门师父都有分寸, 不必我来费心操劳。”
　　她全然没有提及江声谷, 好似在决定和他在一起的那一刻起，便决定忘却前尘往事。
　　她的态度让云尘多了几分安心，他没将人带回魔教, 他始终觉得魔教太脏污，简尔尔不该涉及踏足。
　　外界的纷纷扰扰和他们好似扯不上半点关系, 简尔尔身子不好，每日都要睡到中午, 云尘照顾她的衣食住行，每隔三日去一趟镇子，按照她的方子抓药。
　　今日也是一样，简尔尔用了午膳后便懒洋洋打哈欠, 靠在躺椅上, 摇摇晃晃又睡着了。
　　她呼吸平稳悠长, 日头照在她下半张脸上，照得她皮肤红彤彤，但她好似不觉得热, 反倒睡得更熟。
　　她的睡颜让云尘安心, 他轻手轻脚将她抱回房间, 在她眼皮上亲了亲。她被搅了清梦，拧眉哼了一声，转身躲避他的触碰，几个呼吸间又睡熟了。
　　云尘没想过，连坐上教主之位都只觉空虚的他，有一天只是看着一个人的睡颜都能安心不已。
　　他给她盖上薄被，转身带上门下山去抓药。走了许多遍的小路今日忽然多了肃杀之感，树叶簌簌落下，在地上堆了厚厚一层。
　　此时不过初秋，不该有这样多的落叶。
　　云尘手腕一抖，折扇“唰”一声打开，精钢制作的扇骨在风中飒飒作响，他笑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呢，江少侠？”
　　他话音未落，银色剑光一闪，带着凌厉杀意的剑刃直逼云尘面门。
　　他足尖一点飞速后退，折扇翻转挡住近在咫尺的剑尖，所过之处落叶纷乱，被剑气和扇风搅得细碎。
　　云尘脸上仍带着笑，漆黑的瞳孔里没半点光彩，“见面就是死招，江少侠好威风啊。”
　　江声谷脸色铁青，他日夜兼程赶到此处，内力早在赶路时便消耗了六七成，不然也不会没控制住内力，扫下满地落叶，被云尘早早发现端倪。
　　“我师妹呢？”他收了剑势，但剑尖仍直指云尘眉间。
　　云尘扇子慢悠悠扇了两下，眉毛一挑，“周神医一家都死了个干净，这不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事？怎么江少侠来找我一个魔头来要人？”
　　一句话，江声谷勉强压下去的杀意又翻涌而起。他紧咬着后牙，额角青筋暴动，“你是没找到她，还是故意推她去死？”
　　他不该将希望放在云尘身上，相信一个魔头的真心，甚至觉得他会不计前嫌去救师妹。
　　“怎么，江少侠想要我的命？可是，为什么呢？”云尘似乎很不理解，“因为我没找到你无妄洞的小师妹？那你这个做师兄的，怎么没救下她？”
　　什么名门正道，连找他算账都到今日才找上门来，若是等他去救简尔尔，她怕是连个全尸都找不到了。
　　“我今日来，是为弥补我当日之错。”江声谷的杀意渐起，剑身也随着一阵嗡鸣，“是我放了你，也该由我将你生擒！”
　　云尘不合时宜地笑了一声，“就凭你？”
　　江声谷在正道的确是少年翘楚，同辈无人能出其右，可也仅此而已了。
　　他是真正在魔教这种吃人的地方，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莫说江声谷此时内力亏空，哪怕是全盛时的他，云尘起码能打十个。
　　他看了下天色，大概估算着时间，再不走今天就赶不及给简尔尔抓药了。
　　“动手吧。”他说，“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会给你个痛快。”
　　他的狠话刚刚落下，简尔尔的声音便突然出现：“看在我的面子上，你们还是消停点吧。”
　　她面色泛红，一路紧赶慢赶终于抢在他们动手前赶到了。
　　一见到她，云尘立刻收了扇子，满脸写着纯良和心虚，问：“你怎么起来了？不该多睡会儿吗？”
　　简尔尔瞪了他一眼，“你还问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睡不着了，非要出来看看才安心。”
　　她不过是怠惰了这么几天，一个打盹的功夫系统告诉她气运之子有生命危险，再不去云尘就要动手了。
　　“师妹？！”江声谷一见到她，又惊又喜，一路上强行消耗的内力瞬间反噬，他脸一白，只来得及唤她一声，便弯了腰，用剑撑地，用力喘气调息。
　　简尔尔赶忙上前去，在他脉上探了探，见他只是消耗过度需要休息才松口气。
　　云尘紧紧抿着唇，脸色阴郁。
　　他还没动手呢，江声谷怎么就虚弱起来了？他当日得了简尔尔踪迹，日夜兼程赶去救人，也没像他一样装模作样。
　　简尔尔瞥他一眼就知道他在不甘心些什么。
　　无非是茶艺大师被抓包，江声谷还抢先发挥，所以心情郁结。
　　不过在简尔尔面前，云尘总没什么道理。他不想看这两人亲亲密密，便主动上前去，“既然江少侠身体不适，还是让我扶他休息吧。”
　　江声谷自是不肯让他碰，冷着脸躲开。
　　简尔尔觉得头疼死了，她一个本该结束任务死遁的人，此刻还要做调节剂。她看向云尘，“你还是先去抓药吧，师兄这里有我照看就成了。”
　　闻言云尘心生不甘，正要发作，简尔尔拉着他的手晃了晃，放软了声音像是央求：“快去吧，天要黑了。”
　　云尘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不甘心地离开了。
　　江声谷见小师妹同云尘撒娇撒的这般自然，明白了什么，脸都黑了。等回到简尔尔的落脚处，看着满屋子都是小师妹会喜欢的物件，精细程度和无妄洞相差无几，心中更加确定。
　　他坐在椅子上，攥紧了剑柄，拧眉问道：“小师妹，你是当真喜欢他？”
　　华芷同他讲时，他是不信的，但此刻眼见为实，由不得他不相信。
　　简尔尔不能直接承认，她最终要的人设之一就是喜欢江声谷。所以哪怕是点头，她都要垂下眼来沉默片刻，再抬头，用一双泛红带着水雾的眼睛，满是欲说还休的看着他，然后饱含深意的“嗯”了一声，再点头。
　　那表情那语气，要多委屈有多委屈。她什么都没说，但你可以从她的脸上脑补出千千万万种情绪。
　　江声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深深叹息，在她发顶上拍了拍，“委屈你了。”
　　云尘也觉得委屈她了。
　　和不喜欢的人在一起，还要在心上人面前承认她的“心意”，怎么能不委屈呢？
　　简尔尔答应和他在一起的过程太顺畅，这些日子云尘从未安心过。但只要简尔尔不说破，他就当他们是两情相悦。偏偏有一个江声谷，要来撕碎他维持的假象。
　　云尘深吸一口气，加重脚步进门，将打包好的药材搁在桌上。
　　简尔尔愣了下，“这么快就回来了？”
　　云尘嗯了一声，“手下去买的。”
　　魔教教众日夜守在四周，但个个都是贪生怕死的主，所以他们拦不住江声谷，在云尘动手时也不敢上前，甚至隐隐期盼云尘死了，教主之位就该易主了。
　　在发现两边没打起来之后，他们生怕云尘怪罪，快马加鞭去镇子里抓了药送来，又恢复了往日里狗腿子的谄媚形象。
　　这几天简尔尔也和暗地里的教众有些接触，但还是被他们的骚操作逗笑了。
　　魔教这企业文化不行啊。
　　简尔尔预料到江声谷会来，但没想到他来的还挺快。她问：“怎么只有师兄来了，华芷呢？”
　　江声谷闻言正要解释，云尘忽然极为夸张的“啊”了一声，“这么一提，刚刚偷心鬼确实发现了个姑娘，听叙述和华姑娘很像啊。”
　　偷心鬼可不是大众意义里的偷心，他是物理偷心。他修习的功法需要定时食用血肉，他学成后非人肉不食，而在人身中，他最喜欢的是妙龄少女的心脏。
　　江声谷一听这话脸就变了。小师妹已经找到，暂时无虞，可华芷若真是被偷心贼盯上了，那是有性命之忧的。简尔尔闻言找出一个瓷瓶来，“师兄先去救人，这药能助你平复内息。”
　　她看着江声谷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脸上的关切在他身影消失不见后冷了下来。
　　“师兄都被你骗走了，不生气了成不成？”
　　云尘倒茶的动作一顿，“你怎知我是骗他的？”
　　“我就是知道。”简尔尔笑的眉眼弯弯，“华芷死了我会难过的，你若是知晓她遇险，肯定不会放任不管。”
　　她的语气理所当然，并且满是信任，云尘难得心虚了。
　　他确实会放任不管，甚至会推波助澜。
　　简尔尔心里有太多人了，连华芷的位置都比他重。
　　他没回话吗，只是在心里无声叹息，捧着她的脸，有些急切地吻下去。
　　她知道江声谷的突然出现让他心中不安，因此不躲不闪由他吻着，在他的唇齿纠缠间逐渐脱力，只能紧紧攀附着他的脖颈，连他的手挑开腰带顺着衣裙深入也没阻拦。
　　等再回过神时，她已经被他压在床榻上，两人的呼吸都灼热的惊人。


第63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简尔尔觉得不妥。她午睡还没结束, 此时正是天色大亮，日光透过纱窗，房间里暖光朦胧, 将他们两人的情态照的无比清晰。
　　她衣襟都散开了，露出莹润白皙的肌肤。因为生来体弱，她的皮肤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云尘稍用些力就能留下红痕。
　　往日云尘只是看着她白皙修长的脖颈, 都会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可今天, 他瞧着眼神朦胧散着衣服躺在床榻上的简尔尔, 只觉得心里的暴虐.欲正在疯狂汹涌。
　　他又找到了当初面对她时的感受——想将她拉下来，弄脏她。
　　云尘的眼神实在太过露骨，简尔尔难得有了几分忐忑, 犹豫道：“天还亮着呢……”
　　云尘细细密密的吻落在她脖颈上，他呼吸灼热眼珠黑沉沉一片, “那是天黑了就行吗？”
　　简尔尔：“……”
　　这种话是可以直接问的吗？
　　突破了接受范围的亲密让她浑身不舒服，难捱的热和说不清的痒让她下意识想躲闪, 但在对上云尘的视线后，她还是红着脸点点头，几不可闻的嗯了一声。
　　这样的态度简直是纵容。
　　云尘眼眸更深。自从和他在一起，简尔尔每日都很乖顺, 此刻被他按在床榻上也是如此。唇齿纠缠让她原本浅淡的唇色红润起来, 白皙脖颈上的纷乱红痕宛如红梅落雪。她喘息着, 眼底氤氲出水雾，用一种绝对坦诚的姿态，点头应允了云尘的索求。
　　他喉咙泛起一阵阵痒, 忽然低头在她肩头咬了一口。没下狠劲儿, 但足够给她留下齿痕。
　　他牙齿轻磨着她肩膀的软肉, 含糊不清道：“可我就想白天，就要此刻。”
　　他的急切太迫近，简尔尔抬手推拒，却被他拉住手摁在腰下。他的吻从肩膀一路到耳垂，最后含着她的下唇厮磨，“帮帮我，一下就成。”
　　他刚说完“一下就成”444眼前就只剩马赛克了。
　　它仰头看天相当惆怅，【这就是男人，没一句真话。】
　　尤其是情动的时候。
　　本该午睡的时间，简尔尔出了满身的汗，衣衫头发都被汗湿了，直到日暮西山也没缓过劲来，湿淋淋像是泡在水里。她双目微微失神，任由云尘抱着她，拿帕子给她清理，又找了身干净衣裳，帮她换上。
　　云尘急切地要证明什么，她的失神和乖顺，让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盈满他胸膛。
　　他清理的动作轻柔细致，只是难免心猿意马，简尔尔瞬间回神，恼怒地瞪了他一眼，“做什么？”
　　她眼里尚未褪去的红，瞪过来的眼神也像是欲说还休，云尘眸光一瞬便深了，
　　简尔尔：“……”
　　她不理解，并且大受震撼。
　　“我要沐浴。”她在他下巴上打了下，“备水，快点。”
　　她手上没力气，打一巴掌也轻飘飘像是撒娇。云尘在她指尖上亲了亲，“早就准备好了，我抱你去。”
　　说完也不等简尔尔给出什么回答，直接抱着人就走。这浴桶本来是简尔尔一个人的，云尘将她搁进去，却没走，反倒是主动解开腰封，满眼的跃跃欲试。
　　“你做什么？”简尔尔扶着浴桶，“装不下两个人的！别闹了！”
　　“我倒是觉得浴桶大得很，不试试怎么能知晓？”云尘捧起水来淋在她肩膀上，在她的齿痕上亲了亲，“心疼心疼我好不好？”
　　【又开始茶里茶气，我还以为他从良了呢。】444充满嫌弃，一想到它又要被迫马赛克就觉得心塞。
　　一打码一下午就过去了，谁能顶得住？
　　眼见简尔尔就要半推半就，444都要去找个系统打游戏度过漫长时光，结果一束正道的光出现了。
　　江声谷回来了，还带着华芷。
　　听到他们的声音，简尔尔瞬间清醒，赶紧推了推云尘，“别闹了！师兄来了！”
　　云尘听得出她这时是真不愿，和先前全然不同。他压着情绪，问：“江声谷来了，就不要我了？”
　　“你说什么呢？”简尔尔有些生气，一抬头看到他的表情，愣了下，抬手在他脸上摸了摸，“我是在无妄洞长大的，师父常年游历，从我入门那一日起，便是大师兄在照顾我。哪怕抛却我从前对大师兄的心思，他对我如兄如父无微不至。我们现在这样，我怎么能让师兄知道呢？”
　　她凑上去，在他唇角上亲了亲，“太难为情了，你别生气。”
　　云尘没有生气，他只是害怕，简尔尔这一个亲吻落下来，他就是又再多不平都该收声。
　　“你先泡着，江声谷那边我去应付。放心，不会叫你难堪的。”
　　简尔尔点点头笑了，眼眸弯弯。
　　面对简尔尔，云尘总觉得自己太容易满足了，就比如此刻，看着她弯弯的眉眼他便觉得心满意足。
　　听着云尘逐渐远去的脚步声，简尔尔靠在浴桶上松了口气，心想总算可以好好歇一会儿了。
　　“男人，活不好不行，太持久也不行。”她点评着，“尤其是这种刚刚开窍满脑子冲动，不用撩拨自己就能浮想联翩的男人，那是万万不能惯着的。”
　　【是吗？】444不懂，但并不妨碍它求知，【但我看你刚刚不是这个态度，你对他纵容的很。】
　　“这只是顺毛的手法而已。江声谷一来，他就慌了，所以他这么急切的和我滚在一起，无非是想用这种方式绑住我，把我变成他的。”简尔尔从系统兑换了瓶营养液，喝了之后通体舒畅，“虽然没什么用。”
　　别说是对她，就是对原主这个土生土长的原住民都没什么用。云尘心里也清楚这一点，但他也确实没有其他法子。
　　人在恋爱中难免犯蠢。
　　她安安心心在浴桶里，待到水温变凉才出来，再拧干头发换上衣服，披散着一头青丝出去了。
　　云尘当时是胡扯的，压根没想到华芷还真来了。他觉得华芷这女人是真的很神奇，武功奇差但运气极好，怎么做到一路跟随江声谷至此没出半点意外的？
　　江声谷找了一下午才把华芷找到，赶紧回来见小师妹，结果左等右等不见人，云尘还在不断推辞，他躁的不行，手已经按在剑柄上了。
　　云尘只负责稳住江声谷，可没有安抚他情绪的义务，他假装没察觉到的烦躁，晃着扇子扇风。
　　简尔尔来的时候，现场的气氛堪称焦灼。
　　华芷心虚的一批，第一个受不了这气氛，赶紧朝简尔尔飞奔而来，刚一靠近就察觉到她脖子上忽略不掉的暧昧痕迹。
　　她都注意到了，江声谷自然也看到了。
　　简尔尔只听到剑身嗡鸣，一道银光闪过江声谷就已经拔剑和打云尘起来了。
　　“师兄！”简尔尔赶紧冲过去，两人都怕波及到她，只能匆忙收手。
　　她没理会云尘，而是先跑到江声谷面前，“师兄莫要激动，我和云公子……”
　　她时刻保持着人设，喉头梗了一下，似乎极为艰难，道：“我们是两情相悦，他未曾逼迫过我分毫，我心甘情愿，师兄别伤他。”
　　“你……”江声谷牙都要咬碎了。
　　这一刻，简尔尔从他脸上看到了老父亲抓包女儿早恋，并且还偷吃禁.果的悲痛欲绝。
　　作者有话说：
　　华芷面前的江声谷：爹系男友
　　小师妹面前的江声谷：爹


第64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江声谷是真生气, 但简尔尔护在云尘面前，让他无法发作，更气了。
　　他生气了, 云尘的心情就舒畅起来，不过他的快乐很快就消失了。他食髓知味想继续恩爱缠绵，结果江声谷，一入夜就在简尔尔房前路过, 平均一个小时就要路过四次。
　　他倒是也没说什么, 但也什么都不必说, 他的存在已经足够扫兴。
　　原本简尔尔的面皮就薄，被江声谷这多么一搞，她夜里都不让云尘登门了。
　　云尘恶狠狠磨牙, “果然当初就该找机会弄死他。”
　　他喃喃自语时，华芷正好来找简尔尔, 闻言后背一阵发麻，凉飕飕的。
　　虽然气运之女的成长线已经过半, 她从一个谁都打不过的小菜鸡，变成了同龄翘楚，但在云尘面前她还是怂。
　　比如现在，她分明已经放轻脚步控制呼吸, 但云尘还是一眼就捕捉到了她的位置, 然后不带情绪地瞥了她一眼, 转身走了。
　　“我怀疑他看我的时候，连我埋在哪儿都想好了。”华芷挽着简尔尔的手臂，“我都不知道哪里得罪他了, 他为什么这么讨厌我？”
　　简尔尔笑道：“不重要, 你也讨厌他就好了。”
　　华芷叹气, 问：“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无妄洞？你和云尘的事情……你师父肯定不会同意的，想好怎么处理了吗？”
　　“想好了，先不回去，等风声过了彻底安全了再说。”
　　确实耽搁太久了，简尔尔的耐性随着时间推移而消逝，444都不敢没事找她闲聊，直到检测到下一个剧情点触发了，这才出来冒头。
　　【丰吉县瘟疫爆发了。】444将实时情况报告给简尔尔，【目前是瘟疫爆发初期，传播速度快，但致死率不算高，目前已经有七十余人染病，丰吉县丞把病患都集中关起来，正在压消息。】
　　丰吉县的瘟疫在简尔尔看来，是小病一桩，但在医疗不发达的小世界，是死亡率惊人的疾病。世界线里，江声谷接到师门任务，调查丰吉县人口为何莫名消失，他和华芷一同出发，见到的场面简直人间炼狱。
　　他们去的时候，瘟疫已经几次传播变异，丰吉县错过了防治的最佳时间，来不及埋葬的尸体堆积满地，疾病在腐臭中发酵，整个县城死气沉沉，已经找不到未染病的人，所有人都在等死。
　　江声谷和华芷是练武之人身强体健，外加光环在身，他们倒是没有染病，但他们不通药理，丰吉县的瘟疫也已经到了无法救治的地步。他们只能靠华芷的现代知识，用石灰进行消杀处理，砍下不作为的县丞的头颅，救下刚刚染病病情不重的患者。
　　在宁城华芷经历了人祸，在丰吉县她遇见了天灾，这两桩事件对她的成长极为重要，缺一不可。所以简尔尔要阻拦丰吉县的瘟疫，但又不能解决的太干净，不然华芷的成长线就崩了。
　　“唉好复杂，果然加班就会让人变得痛苦。”简尔尔叹息着，主动提出她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是该启程了。
　　云尘和江声谷早就相看两相厌，第一反应都是要带着简尔尔走，一站起来发现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脸色双双冷了下来。
　　江声谷：“小师妹自然是要和我回师门，云公子并非我道中人，我念你救了小师妹，可以放你离开，回魔教。”
　　云尘被他逗笑了，嗤笑一声讥讽道：“你也知道她是我救回来的？莫说是靠你，整个无妄洞都没护住她，连她的踪迹都找不到。亏你有脸在这里大放厥词，还要我放人。”
　　这件事上江声谷确实理亏，但他不可能放任云尘带走简尔尔，两人剑拔弩张眼看又要打起来。
　　“师兄。”她给江声谷倒了杯茶，“我现在是个死人，无妄洞人多口杂，我若回去难免传出风声，到时候岂不是前功尽弃？”
　　她一张口就是师兄，云尘脸色都沉了下来，听清她后面的话又多云转晴，“说的有理，还是跟我走。”
　　简尔尔没接他的话茬，不轻不重瞪了他一眼，又道：“我从出生起就在南方，我想往北走，见见北地风光。师兄你见闻多，有什么建议吗？”
　　她先否了江声谷的意见，又将话抛给他，并且全程没理过云尘，一番操作让江声谷也被抚平情绪。
　　“北地我也未曾踏足，不过从此处往北走，最近的是丰吉，随后是昌河、平北，可以规划路线一路走过去。”
　　简尔尔乖乖点头嗯了一声，“都听师兄的。”
　　一旁云尘重重哼了下，不服不忿得很，但也没有拒绝。
　　华芷虽然也在现场，但全程没找到机会开口，她眼珠转了转，在只剩她和江声谷后，笃定道：“别操心啦江大侠，云尘在外面是毁天灭地大魔头，但在周意面前，毫无尊严，只能哼一声表达不满。”
　　这种表达方式可以说是相当无力了。
　　“那又怎样？云尘现在是喜欢小师妹，可男人的心思是最靠不住的，更何况是云尘这种魔头？”江声谷眉头紧皱，“云尘现在喜欢她 ，自然觉得她千好万好。可哪天若是变了心意，师妹连保命都难。”
　　他这幅操心老父亲的模样又摆了出来，华芷问：“你是不同意周意和云尘在一起，还是所有觊觎你小师妹的，你都看不顺眼？”
　　江声谷：“……”
　　是所有男人都看不上。
　　他深深叹息，只觉得一个小师妹，比整个师门的弟子都让他费心劳神。
　　和他一样对现状不满的，还有云尘。
　　江声谷这个人，不管死活他都厌恶，因为简尔尔将他放在心上。
　　别说简尔尔不是真喜欢他，不过是因为暗算的愧疚以及救命之恩的裹挟，这才答应同他在一起，哪怕简尔尔真和他两情相悦，在她心里，也是江声谷这个大师兄更重要。
　　光是简尔尔心里念着他，云尘就已经受不了，现在还要一路同行，要他如何忍受？
　　他的意见没说出口，但他将不痛快写在了脸上。简尔尔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安抚道：“我知你不情愿，但师兄不会让我们离开的，不如同行一阵子。”
　　“师兄一身担子，掌门有意推他做下一任掌门人，他总要回去的。所谓同行，不过渐行渐远罢了。”
　　“真的吗？”云尘站在床边上，直勾勾看着她，“若是他回无妄洞时，一定要你一起呢？你会……撇下我吗？”
　　“不会的。”简尔尔拽着他袖子把他拉到身旁坐着，她一笑，眼里荡着温柔和纵容，“接下来的日子，我只会待在你身边，哪儿都不去。”
　　她哪儿都不会去。
　　因为丰吉县，就是此次任务的终点。
　　作者有话说：
　　断更一个月的下场，不是短小就是卡文（痛苦）


第65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丰吉县丞别的不行, 压消息倒是一把好手，因此江声谷他们直到进城才发现城中都是病患。
　　云尘紧皱着眉，用扇子挡在简尔尔面前, “此处不干净，还是加快脚程，去下一个落脚点。”
　　他不仅没有对病患的同情，就连动容都无, 言语里都是厌烦, 他只嫌瘟疫病情妨碍了简尔尔的进程。
　　江声谷听得眉头紧皱, “既然遇见了，能帮则帮才是我辈行事之道，云公子若是不愿, 可自行离开。”
　　简尔尔也和他站在同一阵营，“我虽学艺不精, 但也是医者，我不能走, 不然有何面目回去见爹娘？”
　　云尘暗自磨了磨牙。
　　他是真烦江声谷这种正道人士，一天天多管闲事。他知道自己是恶人，但在简尔尔面前被衬托成恶人，还是让他十分不爽。
　　他只能点头, 将简尔尔往身后扯了扯, 笑道：“你说了算。”
　　简尔尔手握剧本, 一番探查之后便得知县丞将病人都关在何处。她给病症较轻的人问诊开药，深夜和江声谷一同查看被关起来的病患。
　　县丞倒是派了人看守，但谁不怕传染？守卫远远守在外围装模作样, 他们不费气力便潜了进去。
　　小小的屋子里密密匝匝挤了几十号人, 他们面上一片死气, 连坐下的位置都没，只能肉贴肉挤在一起，像一堆等待处理腌制的干肉，已经在腐烂边缘。
　　云尘对医术一知半解，但此处的病气浓重，散发着阴冷和腐气，他眉一皱将简尔尔拉在身后，捂住她的口鼻。
　　简尔尔却推开他，往前走一步，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苍白的脸上因为气愤泛起红晕，嘴唇都在颤抖，“这是瘟疫，最忌讳病患聚集，这是在推他们去死！”
　　江声谷脸色也很难看。若是平时他直接将人放出来也就是了，可屋子里的人各个身染瘟疫，怎么处理都棘手。
　　他问简尔尔：“小师妹，能治么？”
　　简尔尔咬了咬嘴唇，将没什么血色的唇瓣咬红，她眸光沉静，眼睛却很亮，沉默片刻后点头，字字有力道：“能治，但需要时间。”
　　有她在，丰吉县不会像剧情里那样，成为一座死城。
　　江声谷知道小师妹从不说大话，微微放下心来，“那咱们就先挑个安全的地方落脚，能救一个是一个。”
　　所谓安全的地方，无非就是还没出现过病患的县城客栈。但即便未曾确诊，他们一路走来也遇见许多脸色蜡黄脚步虚浮，捂着嘴咳嗽的人，和病患的症状一模一样。
　　“这里不是没有病患，是他们怕被抓去等死，所以不敢说。”云尘紧皱着眉，强压着怒气，“这太危险了，谁知道明天会不会传染到你身上？我们必须走。”
　　此时只有他们两人，云尘打定主意，哪怕简尔尔不同意，他绑也要将人绑走。
　　云尘以为简尔尔会生气会拒绝，却没想到他只是皱眉看着他，问：“你不愿意和我一起了吗？”
　　“当然不是！”云尘没想到她还反咬一口，第一反应就是否认，“在这里太危险了，我只是想要你平安而已。”
　　“我知道，但我说过了，我是医者，我不能走。”简尔尔在这件事上尤为坚定，“我以为，你既然喜欢我，就会明白我的。”
　　她的话不算重，但足够让云尘哑口无言。
　　他确实不明白，不仅不明白她为什么一定要留下，也不明白怎么会有人将济世救人当成责任。
　　他能有今日，不知见了多少丑恶多少脏污，他从不信什么人性本善，新生儿都是白纸一张，后天长成什么性格无非是环境使然。
　　这世间本就脏污不堪，身处其中的人也是一样。
　　“我要留下。”简尔尔语气温柔且坚定，“你若是介意师兄，我们同行一段时间就能分道扬镳，但这次不行。”
　　云尘咬牙，仍是不甘心地又问了一句：“一定要留下？”
　　简尔尔：“一定。”
　　云尘低头在她唇上用力亲了一下，将所有不甘都倾注在这个吻里，他和她额头贴着额头，道：“那你答应我，救人要在力所能及之内，你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简尔尔嗯了一声，靠着他笑了，眼角弯弯，“我就知道你会答应我的。”
　　她笑得乖巧，但云尘看着她，总觉得心头难安。
　　第二天他的不安就落到实处。
　　昨天还好好答应他的简尔尔，一转眼就和病患扎堆，她用布巾遮面，挨着在病人的脉搏上探查着，又细细询问着他们的症状病情，思索过后写下几个药方。
　　“这几个方子应该有效，但我不知道具体效用如何，有人愿意试试看吗？”
　　她本是试着问问，要是没人愿意她就以身试药，只要看到无害肯定会有人愿意喝药。没想到她才刚刚问完，病恹恹躺在木板上的妇人便撑着坐起来，“我，我愿意，姑娘有药先给我试试吧。”
　　她一开口，剩下的人也都表示愿意试药。
　　丰吉县人已经默认得了瘟疫会死，既然如此不如试试看，总不会比没命更惨了。
　　他们只想活着。
　　简尔尔在心里叹了口气，在这样的世界背景下，活着都是无比艰难的一件事。她不能上来就将病治好，所以三个药方真正能起效用的只有一个，而这一个药方，只对轻症患者有用，对被县丞囚禁隔离的病患是无效的。
　　华芷没想到这么顺利，简尔尔在她眼里已经是万能的了。她眼睛亮晶晶，崇拜道：“你好厉害啊，这世上好像什么事都难不住你。”
　　“不过凑巧罢了。”简尔尔脸色不大好，但眼睛很亮，“多给我一点时间，我能研制出更有效的药！”
　　听闻此言的病患们个个激动万分，甚至下跪叩头，感谢简尔尔的大恩大德，华芷和江声谷都觉得前景可观，只有云尘，眉头紧紧皱着，脸色凝重。
　　他在江声谷照顾病患时，悄悄拉走简尔尔，问：“你真能救下所有人？”
　　简尔尔面对他时放松了不少，闻言她面露难色，“我不确定，我会尽力。”
　　闻言云尘更愁了，“那你不该将刚刚的话在人前说。升米恩斗米仇，今日太顺利了，一旦让他们希望落空，只怕你今日的功绩都要被抹消。”
　　“我本就没什么功绩，也不强求他人感激，我只是想救人而已。”简尔尔见云尘还要说什么，踮起脚在他嘴唇上亲了亲，“你是为我好，我知晓，我会多为自己考虑的。”
　　云尘所有话都被她一个亲亲堵回去了。
　　简尔尔今日一战成名，第二天就有人慕名而来，一大早跪在客栈面前，求她治病救人。
　　她还没睡醒就被迫进入工作状态，江声谷负责将病人分类，重症先治，老弱妇孺先治，此时还没到瘟疫大爆发的时候，大家都很遵守秩序。
　　唯独有一个小孩子，简尔尔给她开了药她也没有走，就蹲在简尔尔椅子旁边，看着小小一只，可怜巴巴的。
　　简尔尔抽出空闲来问：“小妹妹，你怎么了？是没钱抓药吗？”
　　小孩摇摇头，说：“我在等我娘。”
　　他们都以为小孩的母亲很快就回来，没想到直到宵禁都没人将孩子接走。简尔尔问：“你母亲呢？”
　　“我……我也不知道。”小姑娘有些害怕，将自己缩得更小，“我很久没见过娘亲了，大人们都在这里看病，我以为娘也会来。”
　　华芷有了种不好的预感，她蹲下身子，在小孩头上摸了摸，柔声问：“你娘亲也生病了吗？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你多久没见过她了？”
　　小姑娘点头挨个回答问题：病了，很久之前，五天没见过娘了。
　　五天时间足够瘟疫发酵变成重症，这个孩子的母亲已经被带走，和重症病患关在一起等死。
　　她等不到的。
　　简尔尔问：“你娘肯定会来看病的，你家里还有其他人吗？”
　　小女孩摇头，“爹死了，只有娘亲。”
　　这孩子不超过八岁，怎么都不能放她一个人回家，一行人只能将小姑娘带走。她还在生病，所以只能和简尔尔这个大夫住在一起。
　　简尔尔给她擦脸，又看着她吃了些东西，问：“你娘是什么时候开始生病的？”
　　“半个月了。”小姑娘很饿，但吃东西还是尽可能细嚼慢咽，回话前会将东西都咽进去，看得出她娘亲将她教育的很好。
　　【这么早啊？】444都意外，【那她娘是第一批得病的人啊。】
　　简尔尔又问：“那你爹，是什么时候去世的？”
　　“五天前。”小姑娘说到这里眼眶红了，“他们把爹烧了，把娘抓走，小莲只有一个人了。”
　　简尔尔眼眸深了几分，大概明白了，只有444还在惊讶：【她爹该不会是病人吧？不对啊，剧情里不是说出现死者是在大面积爆发瘟疫之后吗？】
　　“世界线是华芷第一视角，她来丰吉县的时候瘟疫已经发展到后期，她知道的不一定准确，还是眼见为实。”简尔尔看着小姑娘可爱的脸蛋，手指点在桌子上，“她的父母恐怕不仅是第一批得病的人。”
　　也是最先感染瘟疫的。


第66章 断情绝爱红尘客
　　有了这个叫小莲的女孩, 简尔尔推进任务的进度更快了。她悄悄和小莲说好：“姐姐会帮你治好娘亲，但是姐姐要你帮忙。你只要给我一点血，一点点就好。”
　　“这是为了救你娘, 你是好孩子，你会愿意的吧？”
　　“相信姐姐，只会疼一下，马上就好。”
　　简尔尔面对小孩表现出了绝对的耐性, 她甚至没动用卡片, 小莲就点点头嗯了一声, “我听姐姐的。”
　　简尔尔在她发顶上摸了摸，笑道：“真是个乖小孩。”
　　丰吉县来了个神医的事情迅速传开，没两天县丞都来见简尔尔。他和大众想象中的官贼不一样, 他身材清瘦，衣裳有种洗旧了的白, 就连他的脸，也带着沧桑, 再加上他面对病患时的叹息，好像他脸上每一根皱纹都是因忧国忧民而生。
　　“这也是个演技高手。”简尔尔点评道，“难怪在剧情线里，华芷直到看见被囚禁等死的病患, 才起了杀心。”
　　此刻县丞还不知他的老底都漏了, 他对简尔尔表示了感谢之情, 言辞之恳切，就差给简尔尔磕一个了。
　　简尔尔面色不动，她问：“丰吉县内的病情已经基本控制住了, 但不知瘟疫是何时而起, 第一个病患又何在？找不到病源, 瘟疫随时有可能反扑，万万马虎大意不得。”
　　“第一个病人，已经死了。”县丞露出惭愧的表情，“就是小莲的父母，这孩子还不知道，她父母都已病死，尸首都烧了。”
　　闻言简尔尔懂了。
　　看来县丞今日走这一趟，不光是因为简尔尔的医术，还因为小莲这个不稳定因素。他怕这小孩露出什么端倪被察觉，特来试探。
　　【可惜还是来晚了。】444相当没道德的笑出了声，【小莲已经把知道的都说了。】
　　但在县丞面前，简尔尔还是要表现出恰到好处的一无所知，让对方相信她只是一个偶然路过，悬壶济世的大夫罢了。
　　等县丞一走，一屋子人的脸都冷了下来。江声谷用力一拍桌，将桌案都拍碎一角，咬牙道：“好个狗官，如今城中病情已经稳定，为了仕途，他怕是要灭口了。”
　　被囚禁起来的病人，每一个都是他晋升路上的绊脚石。
　　原本世界线里他之所以没有赶尽杀绝，是因为病人太多，一传十十传百，杀都杀不完。到了后面更是没人敢接近病患，他干脆让病人等死，破罐破摔地想只要死光了就好了。
　　简尔尔紧抿着唇，“我们必须马上将他们救出来，今晚就去，迟一步都不行。”
　　华芷想的更多一些，“可他们都在生病，该怎么安置？我们带不走这么多人，也不能放他们进城。”
　　“不要将无关的人当成你的责任。”云尘时刻看着简尔尔，“你已经尽力了，听到了吗，你尽力了！”
　　“但还没尽全力。”简尔尔按住还想说什么的云尘，脸上带着恳求，“我再试一次，一次就好。要是不行……我就放弃。”
　　她从未对他露出这种表情，他在简尔尔面前，底线总是一退再退，现在也只能深吸一口气，咬牙道：“就一次！成与不成我都会带你走，不管你愿不愿意！”
　　简尔尔用力点头嗯了一声，“放心好了，再没有下一回了。”
　　分明她答应了，可云尘心头却突突跳动了下，一瞬间的心慌让他脸色都白了几分。
　　简尔尔得了他的应承后，就急匆匆回了房间，还带着小莲，期间谁也不见，就连晚饭都是叫人放在门口。
　　在确定了小莲身份的那一刻，简尔尔就给自己安排了个完美的退场方式，并且还具有一定教育意义，能让云尘心甘情愿重新做人的那种。
　　她喝下了小莲的血。
　　原主身子太弱，这些日子和病患近距离接触，她早就感到不适，但靠偷偷吃药掩盖住了。这病果然是可以靠血液传播的，刚喝下去没多久她就觉得忽冷忽热头晕眼花，浑身脱力，坐都坐不直，只能半趴在桌子上，咬牙等着最难受的时候过去。
　　小莲看她难受想上来看看，被她摇头制止，“你别碰我，把我准备好的药端过来放在手边，千万别碰我。”
　　小莲乖乖照做，看着她缓了好半天才强撑着将一碗药喝进去，不过一口，她就吐了出来，随后剧烈咳嗽，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小莲吓坏了，捂着嘴才没叫出声。
　　简尔尔吐完血就昏了过去，再睁眼天色已经全黑了。她大概估摸着自己昏了多久，又端起另外一碗来开始试药。
　　这次倒是没吐血，但她捂着肚子蜷缩在椅子里，脸色青白满身冷汗，牙齿都在打冷颤，看着没比上次好多少。
　　就连444都看不下去了，【直接用系统的万能药吧，一颗下去什么病都好了，何必这么折腾自己？】
　　“我要走了，不能用无法解释的东西。”她像条脱了水濒死的鱼，每一口呼吸都极为艰难，“要把方子留下，给云尘留下。”
　　她前头昏迷了太久，耽误不少时间，因而此刻哪怕腹痛还没结束，她还是咬牙又喝了一碗。
　　她有系统点亮的满级医术，但金手指不能超过世界设定，所以她能研究出治疗瘟疫的方向，但无法做出特效药。具体哪个管用，她要亲自试过才知道。
　　这碗药她喝下后没什么感觉，既没有缓解不适，也没有副作用。她正要再喝一碗，抬手间忽然血气翻涌，喷出一大口血。
　　她看着鲜红的血迹惊呆了，“这合理吗？人真能喷出这么多血？”
　　上一个有这喷射量的，还是对穿肠。
　　“姐姐，姐姐你别喝了！”小莲不知何时哭得抽抽搭搭，“我不要你帮忙给娘治病了，你别喝了！你肯定好疼！”
　　“没事的，姐姐不疼。”简尔尔安慰道，“真不疼，就是有点……晕。”
　　失血过多的晕。
　　这么吐下去简尔尔怀疑她活不过外头的病患，她用了张提升幸运值的卡片，去掉两个错误选项后，终于试出了正确的剂量。
　　她快速写下了药方，正要让小莲送出去，房门被敲响了。她还没来得及张口，那人就直接踹开门进来了。
　　云尘刚走近就闻到了巨大的血腥味，他心里一慌破门而入，满地的血迹让他瞳孔收缩。
　　干涸的新鲜的，沾染了简尔尔满身的，还有挂在她下巴上的，都是她的血。
　　“怎么回事？”云尘快步走过去在她脉搏上一探，颤声道，“你用自己试药？！这就是你跟我说的，只试一次？”
　　简尔尔能感觉到，这具身体的生命力在迅速流逝。她将药方塞到云尘手里，被血染红的手指紧紧攥着他衣袖，“把药方送出去，帮我救人。”
　　“这是我最后的愿望了，你会帮我的，对吧？”
　　她已经吐不出血了，嘴里都是铁锈的味道，喉咙灼烧撕裂一样的痛，“别难过……云尘别难过。”
　　是她给自己选了个这个死局，但她此刻也是真心不想让云尘难过。
　　她眼神开始涣散，声音断断续续：“我本来……就活不长，现在不过是……是……”
　　云尘不让她将剩余的话说完，他紧紧抱着她，力气大到仿佛要将她融到自己骨血里。
　　他眼底赤红一片，看向已经不知该做什么的小莲，“把方子拿好，交给你江大哥哥。记得要拿好，不然你娘就没救了。”
　　小莲有些呆愣的接过药方，随后迅速反应过来，拿着药方慌忙跑掉了。
　　他居然将药方交出去了。
　　事情超出了简尔尔的预料，她唤道：“云尘……”
　　话尚未说完，她的手就被拉住，刀刃没过血肉的声音清晰可闻。
　　她愣着神低下头，看到云尘拉着她的手，攥住他的折扇，没入了他的胸膛。
　　鲜血浸透他们的衣衫，将他们融为一体。
　　“你做什么？”简尔尔眼眸震颤，“你疯了，你疯啦？！”
　　“你死了，还要我活着，尔尔，你不能这么欺负人。”云尘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你能诛我的心，也要了我的命吧。”
　　“你叫我什么？”简尔尔捧着他的脸，“你叫我什么？你再叫一遍！”
　　他动了动唇瓣，一个字都没吐出来，只有大量鲜血涌出。
　　简尔尔被他气到手抖，“我死了你也不活了？你没有自己的人生吗？我不是把药方准备好了，为什么不能为了我的遗愿活下去？！”
　　“药方……谁都行。”云尘每一个字都说的极其艰难，“追随你……就是，我的人生。”
　　“我的，神明。”
　　他说完，脱力砸在简尔尔身上，满身鲜血都凉了。
　　简尔尔环抱着他，目光空洞看向前方，没有焦距。她这具身体已经死亡，只靠她的意志和灵魂维持着表面体征。
　　她问444：“他是谁，他叫什么？”
　　【他叫知希。】444怕她想不起来，补充道，【就是上神雨殊的世界，那个把你捡回去照顾的男孩子。】
　　简尔尔忽然笑了。
　　她轻拍着知希的脊背，和他贴着面颊，她问：“为什么要这么爱我呢？我连你的名字都未曾记住。”
　　“我根本……不是什么神明啊！”
　　作者有话说：
　　下个世界就是本文最后一个世界啦


第67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知希头疼欲裂, 他的记忆还停留在和尔尔殉情那一刻，再睁眼就见了鬼。
　　【……】444深吸一口气，【我再说一遍, 我不是鬼！我是！正经！高科技！】
　　【是我给了你重生的机会，你需要完成任务才能获得活下去的机会！】
　　它飞速靠近知希，狗头迅速放大，【直视我, 崽种！】
　　知希沉默片刻, 给了这诡异的狗头一拳。打不着, 果然是见鬼了。
　　不过他是死过无数次的人，对鬼神没什么敬畏心。他按照脑子里凭空出现是记忆，绕过屏风找到铜镜, 看着镜中的脸一瞬间有些恍惚。
　　是属于他的脸。
　　只是现在的他和十七岁初见简尔尔那年还是有所差别，独属少年人的稚气已经完全消退, 他脸型流畅眉眼锋利，半阖着眼时只觉他气质冷淡, 但他抬眸时，眼底是无数次轮回死亡淬炼出的死气沉沉。他看万事万物都不带感情，随意扫过一眼都叫人心惊。
　　就连此刻，他打量镜中的自己, 都是满眼冷漠。
　　他问：“为什么选中我？谁说我想活了？”
　　【……】这摆烂的态度让444有一瞬沉默, 【大概因为你变了态了, 我们就需要你这种人才。】
　　上一个让444觉着多少沾了点变态的还是简尔尔，这两个都一样，都对自己格外狠心。
　　它找了根虚拟烟在半空中吞云吐雾, 【你不想活, 就没其他想要的吗？你在追寻的人呢？也不想见了？】
　　闻言知希终于正眼看向444, 他挑眉，上下打量着它，脸上的嫌弃几乎要化为实质，“狗妖能追到神明？”
　　【？？？】444不敢置信，【这么骂人就是你不对了！你才狗妖呢！】
　　它被气到摆烂，将原主的经历和世界任务一股脑灌输到知希脑海里就隐身了。
　　看完全部剧情的知希：“……”他不明白，并且大受震撼。
　　这是一个类似于话本成真的世界，而且是那种非常烂俗的话本。男女主角莫名其妙纠缠不清，女主在被陷害——受折磨——原谅坏人——再次被陷害的流程中不断循环；男主在误会女主——听信谗言折磨女主——发现是误会对女主改观——再次误会女主过程里如此往复。
　　配角也是非常脸谱化，所有男性角色要么仇恨男主要么爱慕女主，要么两者皆有；女角色则个个对男主求而不得，因此心理扭曲对女主角百般陷害。
　　最后，在经历了被强行发生关系、被迫打胎、被男主角囚禁做了半年血奴供养女配之后，男主终于发现女配的真面目，女配改过自新，女主原谅了一切伤害过她的人，最后获得了圆满而幸福的生活。
　　“为什么？”知希发自内心地问，“这么蠢的人为何能做气运之主？”
　　不过他想到自己做督公的那一世，气运之女也不比这位强多少。
　　“而且……”知希还是难以忍受，眉头紧紧皱着，“她怎么能叫简尔尔？”
　　【为什么不能？】444问，【这个名字有什么问题吗？】
　　知希想说当然，这是……
　　是什么呢？
　　有什么东西，在他无意识时被淡忘抹消了。
　　见他卡壳了，444才放下心，差点以为抹消失败了。它道：【你的任务是完成原主的心愿：好好过完自己的一生，不再为情所困。任务完成后可满足宿主一个愿望。加油吧。】
　　莫名其妙少了记忆，知希觉得自己被裹挟着上了贼船。可444话实在诱人，哪怕他已经想不起要找的人姓甚名谁长相如何，要找到ta的念头却依旧强烈。
　　此时剧情已经正式开始，气运之子谢明是当朝王爷，因为战功赫赫被皇帝赐婚，原本赐婚的对象是气运之女的妹妹，但有传闻说谢明在战场受了重伤已经毁容残疾，所以妹妹逃婚，简尔尔被推出来成了他的新娘。
　　女配简兰兰，也就是简尔尔的妹妹，为了让逃婚更加彻底，直接找到了下家，私下里将生米煮成熟饭。结果没想到毁容残疾是谢明放出来的假消息，简兰兰后悔不已，便声称是简尔尔陷害她没了清白，她这才被迫逃婚。谢明之前喜欢的就是简兰兰，因此信了她，对简尔尔百般侮辱。
　　就在昨天，谢明让简尔尔做婢女伺候她，又故意为难，让她在盛夏跪在瓷片上暴晒一天，命都去了半条，事情闹得沸沸扬扬。
　　纵然已经做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知希看到这里时还是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皇帝的赐婚可以随便换人？
　　为什么皇帝赐婚娶回来的夫人，能被当众羞辱？
　　为什么这个简尔尔不解释，还为了妹妹的名声忍气吞声？
　　这合理吗？
　　知希深吸一口气，他该去走剧情了。作为男主的政敌兼女主的爱慕者，他在听说女主受苦受难后挺身而出，不但没有解决问题，还加剧了问题，谢明认为简尔尔不但心思恶毒还水性杨花，她在王府日子更难过了。
　　见他主动要去走剧情，444还以为自己派错了任务，检查一番发现没错啊。它问：【你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和气运之女纠缠太多反而影响任务进程。】
　　“我知道。”知希沉默了下，“我想去见见女配。”
　　一直在谢明面前装善良大方好妹妹的简兰兰，借着这个机会登上了王府大门，明面是探望姐姐，实际上是要借着照顾简尔尔的机会住在王府，做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知希去的时候，简兰兰已经发挥的差不多，场面演变成了谢明护着一脸柔弱的简兰兰，怒斥简尔尔为何如此恶毒，兰兰好心给她喂药，她居然故意烫兰兰的手！
　　知希：“……”
　　谢明这个脑子，真的可以征战沙场还战功赫赫吗？
　　怎么看都没什么说服力。
　　他怀揣着满心说不清的期待来，但在见到简兰兰的那一刻，巨大的失望笼罩在他心头。
　　她就是个单纯的恶毒女配，靠在谢明怀里时，眼底闪过的恶意令人厌恶，和他想见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他转头看向气若游丝的气运之女。
　　她满脸死气沉沉，漆黑瞳孔里泛着嘲讽和冷漠。但等她开口，她眼里就只剩下无措和委屈，“我不是有意的，你为什么不信我呢？”
　　她温柔看向简兰兰，“兰儿过来，姐姐看看你的手。”
　　简兰兰乖乖把手伸过去，在肌肤触碰的一瞬间尖叫一声：“姐姐，好疼！你别摁我伤口！”
　　下一刻，“啪”的一声脆响，简尔尔被谢明一个耳光打到栽倒在床榻上，半边脸颊红肿，唇角撕裂鲜血流淌。
　　知希：“……”
　　果然闻名不如见面。
　　好蠢。


第68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知希从前觉得人至蠢也就是楚月明那样, 现在见到了简尔尔，才发现人还有另外一种蠢法。
　　当然其他人也没好到哪里去，简兰兰在他看来就是最低级浅显脸谱化的恶毒女配, 手段卑劣的可怜，但偏偏谢明就吃这一套。
　　就比如现在，他给了简尔尔一个耳光后，掐着她的脖子, 暴怒道：“若兰儿的手有半点损伤, 我废了你的手脚给她赔罪！”
　　简尔尔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 窒息让她涨红了脸，她无力挣扎着，拍打谢明越发用力的手, 眼白都翻出来了。
　　简兰兰在一旁虚假的阻拦着，可惜她的演技实在拙劣, 只要谢明回头看她一眼，就能清晰瞧见她的期待和兴奋。
　　“明王好大的威风, 圣上亲赐的夫人也能动辄打骂喊打喊杀。”知希大步走进去，摁在谢明手臂上，卸去他的力气，给了简尔尔喘息的余地。
　　来了外人, 谢明总算有了几分正常人的模样, 他嗤笑一声, 将简尔尔甩在床榻上，冷嘲道：“小侯爷果然出身富贵，闲情逸致多到来管别人的家事？”
　　“王爷当我是路见不平吧。”知希点到即止, 狗妖系统说得对, 他没必要和剧情人物有太多牵扯, 更无心扮演圣母女主的仰慕者。
　　不过他不想纠缠，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谢明视线在他和简尔尔之间扫来扫去，再联想外界都说小侯爷对简尔尔有意的传闻，当即冷笑一声，“本王真是没料到，小侯爷的眼光竟然……如此上不得台面。”
　　为了简尔尔这么一个蛇蝎心肠表里不一陷害亲妹的女人，都找到他明王府来了。
　　知希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在发现简兰兰不是他要找的人后，他对这个世界就不耐烦了起来，而面对世界构建出的气运之主，他的不耐达到了顶峰。
　　“我的事就不劳烦明王费心了，毕竟我不止有眼光，还有脑子。”
　　更何况简尔尔就是再怎么愚蠢，她的蠢只会伤害自己，谢明一个被无脑女配骗得团团转的男人，有什么资格嫌弃别人？
　　话音落下，知希听到一声轻笑。
　　很轻，是一声气音，轻浅到他还不确定是否真的听到，笑声就已经散在空气中。
　　知希看向简尔尔，她正撑着手臂半趴在床榻上，发髻被一巴掌打散，碎发垂在脸颊。她安静地垂泪，连抽噎都没有发出，她的悲伤和可怜都悄无声息。
　　怎么看都不像在笑的样子。
　　知希认定是听错了，他收回视线，拱手冷淡告辞。他来时没有通报，走时毫不客气，半分脸面都没给谢明留。
　　谢明今日的地位都是战场上厮杀来的，最看不上的就是京城中的公子哥们。而现在，他看不上的人来到他的府邸，落了他的脸面。
　　就为了一个简尔尔。
　　他揪着简尔尔的头发，强迫她抬起头，咬牙道：“是不是很得意？觉得有人给你撑腰了？”
　　头皮的刺痛让她眼泪流得更凶，她摇头，漂亮的眼睛里都是痛苦，“我没有，我也不知他为何会来，我和他……”
　　谢明压根没有要听她解释的意思，反手又是一耳光，抱着简兰兰居高临下鄙夷道：“下贱的东西。”
　　通过系统视角被迫看到了全程的知希：“……所以他们最后为什么还能在一起？”
　　谢明是在和简尔尔的纠缠中不自觉对她动了心，却又难以忍受自己居然喜欢上如此恶毒的女人，越是动心就越要变着法虐待她，最后终于认清了女配的真面目，幡然悔悟。
　　气运之子的线还勉强算是有逻辑，那简尔尔呢？被虐身虐心这么久，中间历经被强上被堕胎被放血，她为什么会原谅谢明，甚至原谅简兰兰，最后和和美美在一起？
　　【我不知道啊，我只是一个系统。】444说，【可能女主也不知道吧。】
　　知希深吸一口气，开始觉得任务艰巨。
　　在这种世界里，想做一个正常人好难。
　　【别慌，你可以摸鱼，只需要在世界线点明你必须在场的情节出现走一下剧情就好。等主线结束，你就可以脱离世界了。】
　　知希从前没见过系统这种给人派发任务的狗妖，但他能感觉到444没有任何恶意，甚至对他还有点纵容宽容。而这个任务，虽然脑残很多，但比起他从前经历的世界简单多了。
　　毕竟大家看上去都没什么脑子的样子。
　　444忍不住出来和他聊天：【你之前的世界很苦吗？】
　　“当时觉得很痛苦，现在想想……好像还好。”知希再想起那些曾经来，很是淡然，“就是最初的世界，我轮回成了牲畜，却还保留着人的意识。在那些世界里，我要么被圈养着过猪狗的日子，要么被烹杀入腹。”
　　“后来可能是因为轮回次数多了，我又有灵智，成了山中野物，但还是难逃一死。”
　　比如成了狐狸，就会被捉住生生剥皮；做了虎兽，就要茹毛饮血，和同类厮杀，年老后成为入药的材料，和富人座下的毯子。
　　他一边拥有着灵智一边过着禽兽的生活，轮回多次后，有时甚至会怀疑他到底是人，还是一只开了灵智胡思乱想的畜生。
　　“我死了太多次看，我的怨气基本都是在做动物时累积的。所以我再世为人时，我只能做出身悲苦一生孤寂，又满身杀气的恶人。”知希说到此处，眼神温和了下来，“然后，我就找到她了。”
　　他曾经怀疑自己是人还是牲畜。
　　但他永远记得要找一个人。
　　系统可以抹消他的记忆，但找到她已经是本能，是生命的一部分。只要他还存在，就会一直找下去。
　　系统都被他整唏嘘了，又点了根电子烟，【半个月后是你要过的第一个剧情点，好好干吧。】
　　知希闻言又去翻世界剧情，看着看着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必须要他存在的剧情是，男女主终于成了真夫妻。
　　简兰兰借着受伤留在了王府，但在谢明眼里她一直是纯洁善良小白花，还因为她前头演戏太过，谢明误以为她对男女之事有心理阴影。他对她是真心爱护，自然不愿委屈了她，因此她多番引诱，谢明却始终不上钩，她连个妾室的名分都捞不到。
　　于是在半月后长公主举办的赏花会上，简兰兰趁机给谢明下药，想将生米煮成熟饭，再把罪名丢在简尔尔头上。
　　结果自然是阴差阳错功亏一篑，谢明确实中药了，但为他解毒的人成了简尔尔。这下不用简兰兰再费心诬陷，谢明直接把罪过算在了她头上。
　　而知希在这场戏中需要完成的任务是：试图营救简尔尔，最终去迟一步功亏一篑，只看到了成了破布娃娃的气运之女。他一怒之下将她带走，结果第二天简尔尔红杏出墙的传闻就漫天飞，简母亲自上门跪在地上求简尔尔回去，说家里丢不起这个脸，她妹妹还要嫁人，要她为大局着想。
　　简尔尔当然是同意了，这一晚的经历给她坐实了荡.妇的名头。谢明厌恶她，但又因为那一晚对她食髓知味，之后就是没完没了的虐身虐心。
　　知希被“破布娃娃”“食髓知味”“女人，这就是你想要的你？本王给你”等等经典语录雷得满脸痛苦。
　　444和他重温了下剧情，忍不住感叹：【这就是古早文，放现在脖子以下敢写一句，立马给你锁了。】
　　知希不懂什么是古早，但他抓住了重点，记住他该出现的时间和地点后就把剧情关了，他麻木道：“还是锁了吧。”
　　不需要和降智主角联系的时间总是过的格外快，这半个月知希又试着接触其他角色，没一个让他觉着似曾相似。
　　“或许她真不在这个世界吧。”他叹气，“不然按照她的风格，早把这里杀穿了。”
　　今日是长公主的赏花宴，去的基本都是有女眷伴在身侧的，原主本不该去，他无非是想趁此机会见一见简尔尔。知希没那么多念头，选了件简单又不失礼的墨绿色长袍便出门了。
　　他在长公主府门口和谢明撞了个正着，对方一看到他的衣袍眼神就变了，不阴不阳打了个招呼便强硬拽着简尔尔走了。
　　简尔尔被他拽的一个踉跄，既不挣扎也不顺从，像是没有知觉一样被动跟着他走，连眼神都没有变化。
　　她不开口时，总像个死物。
　　不过即便如此，也比被人陷害还要哭着原谅的蠢样子好多了。
　　“我这身衣服好像刺激到他了。”知希弹了弹袖子，“明天他夫人还要和我谣言飞满城呢，这点承受能力可怎么行？”
　　知希进场，挑了个安静的位置坐下。原主身为小侯爷，有的是人想巴结，但只要他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众人便会自动退回恪守本分的位置。
　　谢明看不上这种天生的权势，但这确实是好东西，不仅让原主拥有与生俱来永不妥协的资本，也让知希免了很多麻烦。
　　他掐着时间，估摸着差不多了，就往剧情点明的小厢房去。
　　为了能让剧情顺利发生，热闹的长公主府凭空多了条无人的小路，知希一路走来顺畅至极。接下来他只需要把人带走，再等她“自愿”归家就好。
　　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了。
　　谢明还没完事。
　　准确的说是还没开始。
　　简尔尔脸颊红肿，额头都是血迹。鲜红粘稠的血有些凝固，挂在她眼睫上，她眨眨眼，像泣血一般。
　　那双眼睛还是一片死寂，血痕流下的那一刻，空洞又凄美，她像一只来索命的艳鬼。
　　药性发作的谢明还在无能狂怒，头昏脑热的冲动让他失去基本的判断力，他朝着虚空抓了两把，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贱货、荡.妇，这不就是你要的吗”之类的话。
　　而就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的简尔尔，和他简直不在一个世界里。
　　“呵。”
　　又是一声轻笑。
　　这次知希听清楚了。
　　简尔尔拔下簪子，她无波无澜，抬手就要自尽！
　　“等等！”知希阻拦，“别自尽，我带你走。”
　　闻言简尔尔抬眼看向他，她眼神古怪，带着打量带着试探，犹豫片刻还是猛地抬手！
　　“叮”的一声响，簪子被打落摔在地上。知希照着地上翻滚的谢明踢了一脚，精准将人踢晕。他递出一张手帕，道：“擦一擦，跟我走。”
　　直到此刻，简尔尔才终于认认真真看着他，她动了动唇瓣，想说什么，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接过手帕，摁着额头处的伤口，起身站到了知希手边。
　　她是直接跨过谢明走过来的，裙摆碰到了地上的簪子。知希顺着声音看过去，眉头高高扬起。
　　夫人小姐们的簪子，要么金银制作，要么美玉宝石，而这根簪子，是精钢制成，尖端磨出利刃，宛如一把小型匕首。
　　她今日本就是一心求死。


第69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简尔尔跟着知希离开, 但仍旧不发一言。她坐在马车角落，用帕子清理伤口，动作简单粗暴, 伤口被摩擦拉扯，脸上的血迹刚擦去，额头上的伤口又裂开。
　　疼痛让她皱眉，但她眼神依旧古井无波, 她拿手帕摁住伤口, 简单止血后抬眸看向知希。
　　她眼里带着不解, 却又没有窥探的兴趣，连句询问都无，只是往后一靠, 在仅有他二人的环境里放松了背脊。
　　知希按照剧情把她带了回来，原本只需要等到第二天她自然会离开, 但现在，他忽然不这么想了。
　　就冲着她刚刚对自己下狠手的架势, 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被道德绑架牺牲自己的圣母。
　　【宿主不想让她走吗？】444问。
　　“那倒没有。”知希挑眉，“只是觉得，她这样子比做一个圣光照大地的圣母要有意思一些，再变回去未免可惜。”
　　但可惜, 简尔尔这个气运之女最后还是没能如了他的愿, 第二天就故态复萌。
　　翌日一早, 简母一进门就跪在地上，连哭带劝一套道德绑架。他眼看着简尔尔在短暂挣扎后眼神涣散了一瞬，随后泪水涌出眼眶, 跪在母亲面前求她快起来。
　　接下来就是喜闻乐见的“不, 你不答应我就不走！”“我答应就是了, 娘你快起来！”
　　知希深深叹了口气，果然这个世界还是没什么意思。
　　扶起了母亲，简尔尔面带愧疚看向知希，道：“多谢你昨天救了我，你肯定觉得我不争气，但是我……”
　　“我没有，你也别想太多。”知希朝着大门处抬手，“好走不送。”
　　简尔尔剩下的话被堵了回去，她眸光柔弱而哀伤，嘴巴张了又合，又说了句“多谢”后转身搀扶着简母离开。
　　她走后，知希又翻开剧情来看，跳过一系列不忍直视的剧情后忍不住挑眉。
　　这场强上的剧情后简尔尔又被虐身虐心的一段时间，随后发现她怀孕了。她对他人都圣母到极点，何况是自家孩子。因为这个孩子，她对谢明的容忍度更高，彻底断了和离后离开的心思，同样谢明也因为孩子对她有了几分好颜色。眼看两人要往好的方向发展 ，这时简兰兰也怀孕了。
　　后面就是简兰兰其实是假孕，将流产的罪过栽赃到简尔尔头上，挑拨了他们的关系，又利用谢明对她的愧疚真的有了个孩子。简兰兰贪心不足利用王爷侧妃的名头敛财，导致谢明被弹劾，她为避风头被养在庄子里。在她被软禁这段时间，简尔尔对她的孩子视如己出，甚至比自己的孩子更好，结果等简兰兰回来，孩子只认亲娘觉得简尔尔另有所图等等。
　　烂俗又智障的剧情，唯一的问题在于……
　　“现在简尔尔没有被谢明强迫，她的孩子怎么来？”、
　　若不是因为简尔尔怀孕，简兰兰不会假孕，后面的情节也不会发生。
　　既然世界线要求他一定要出现在这个情节，说明这是一个重要的节点。现在剧情没完成，这个糟心的世界真的没问题吗？
　　【没事，世界会查漏补缺的，这是小问题。】444非常自信。
　　绑定做任务以来，444这个狗妖一直表现的很靠谱，因此知希也就略过不提。此刻他没想到，所谓的查漏补缺，就是将原本没发生的剧情强行补上。
　　这次谢明强迫简尔尔的理由，是她和小侯爷纠缠不清，让他丢尽了颜面。他疑心这二人做了苟且之事，亲自查证。
　　事后谢明甚至主动来到知希面前，话里话外讽刺知希惦记别人的夫人，说他对简尔尔一往情深又怎么样，现在她是他谢明的女人。
　　知希缓缓皱起眉。
　　“拿这种事情来宣扬，这是什么畜生？”
　　更让他厌烦的点在于，这件事还和他扯上关系了。
　　他问444：“气运之主到底是怎么选出来的，谢明凭什么？”
　　闻言444在他肩膀上拍了拍，【别糟心啦，没有剧情的时间过得很快的，说不定一转眼你就走完剧情可以离开了。】
　　狗妖说会过得很快，那是真的快。知希第二日一睁眼，时间一跃来到三个月后，剧情到了简尔尔昏迷后被发现有孕，简兰兰嫉恨之下决定假孕的时间段。
　　睡一觉起来就到了新的节点，知希觉得这个世界太虚幻太没有真实感了。他皱眉想了想，决定去看看简尔尔。
　　他原本不想和剧情一样做痴恋简尔尔的舔狗，但长公主府的剧情错乱之后，他莫名和她扯上了关系，甚至成了她悲惨经历的助力。
　　并且，简尔尔这个人本身，也让他有些在意。
　　他总觉得那晚决绝自裁的女人，不该是剧情里安排的模样。
　　来到明王府后，知希又一次对这个世界感到了无语。
　　他一个外男，可以轻松来到明王的内宅，直接见简尔尔这个王妃，上次是，这次也是。
　　他挑了个谢明不在的时间来，按照系统的指引来到简尔尔住的庭院。这一路他越走越偏，到最后满地都是簌簌落叶，他踩上去发出的细碎声响，是这庭院里唯一的动静。
　　太安静了。
　　别说是伺候的人，这里连人烟都没。
　　听到了脚步声，简尔尔回头，见到知希后眉眼放松下来，扯了扯唇角靠在枕头上没动弹。
　　知希很难形容此刻的感受。
　　简尔尔比这座庭院更加安静，她比上次见面更瘦了，苍白的脸颊凹陷，整个人都是死气沉沉的丧，和这满地落叶的院子融为一体。
　　但她回头的那一眼，眉眼都松懈下来的样子，和肢体动作中不自觉释放出的零星信任，都让知希有种莫名的感觉。
　　甚至她干巴巴扯的两下嘴角，连笑都算不上的表情，落在知希的眼里，都叫他心脏突突跳动，胸膛里被上涌的情绪胀满。他想……
　　“要跟我走吗？”知希伸出手，“我带你离开。”
　　简尔尔扭头看向他，她拧眉，脸上带着不解，唇瓣动了动，发出短促的一声“哈？”
　　上一次，在她决定了解这一次的晚上，这个男人也是和此刻一样，对她伸出手，说要带她走。
　　分明同样的情景已经经历了那么多次，但那一刻她还是发现，眼前的男人和记忆中一成不变的小侯爷不一样。
　　但，那又怎么样呢？
　　“你带不走我。”简尔尔终于开口，“回去吧，你救不了我。”
　　“只要你想，我就能带你走。你是不敢，还是不愿？”知希视线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上，“为了这个孩子？”
　　他话音刚刚落下，就看到简尔尔面上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非常强烈的厌恶和恨意。
　　对腹中胎儿的厌恶。
　　这不是一个圣母该有的反应。
　　她的厌恶无比真实无比强烈，那一晚她在面对中了药试图施暴还言语侮辱的谢明时，是同样的厌恶。
　　“你……”
　　知希的话还没说完，门口便响起一声暴怒的“你们在做什么？”
　　谢明大步走进来，他瞪了知希一眼就将他略过，怒火都对着简尔尔，他讥讽道：“你就这么按捺不住，本王不过一时不在府上，你就忙不迭将旧情人找来叙旧？”
　　知希被他这话气笑了。
　　“她连房门都没出，是我上门来找她。怎么王爷只敢对着女人耍威风？”
　　谢明闻言转身，“本王看在老侯爷的份上，给足了你面子，小侯爷可千万不要给脸不要！”
　　他说着高声道：“来人，送客！”
　　知希知道他这时若是走了，简尔尔肯定免不了一顿磋磨。他冷笑一声，袖中折扇滑出展开，精钢扇骨在空气中飒飒作响。
　　这是个低武世界，他没了内力，但打一个谢明绰绰有余。
　　谢明没料到知希会为了简尔尔对他动手，并且还是在他的王府中。他彻底怒了，目眦欲裂，怒喝道：“你疯了？”
　　谢明的狗言狗语知希一句没听进去。
　　他只听到一声叹息。
　　很轻很短，但却疲惫沉重至极。
　　他瞬间警铃大作，下意识扔出折扇去拦。
　　已经来不及了。
　　他从未见过简尔尔这样，一心求死对自己下手如此狠辣的人。
　　三寸长的匕首，尽数没入她的脖颈，大片鲜血飞溅，染红了床榻床帘，和倒在血泊里的简尔尔。
　　她分明那么瘦，苍白又单薄，可自尽的力道却有玉石俱焚之势。
　　大量流失的鲜血带走了她的生气和眼中的光彩，她瞳孔逐渐涣散，偏头寻着什么。
　　知希忽然明白了她的意思，“我在。”
　　“我在这儿。”
　　简尔尔视线定格在他的位置，她唇瓣一张一合，声音发不出来。知希只能透过她的嘴型判断，她在说：“多谢。”
　　你带不走我。
　　你也救不了我。
　　但还是，多谢。
　　知希觉得好疼。
　　那匕首好像插在了他心脏，疼得他浑身抽搐无力自控，站都站不住，连拉住简尔尔脱力垂在床榻边的手，都要拼尽全力爬过去。
　　好疼。
　　但却不是第一次这么疼。
　　他宁愿刀子真的在他身上。
　　“简尔尔。”他握住她逐渐失去温度的手，贴在脸颊上，“我找到你了。”


第70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冷却的鲜血凝固在知希身上, 沉重粘稠，让他喘不过气来。
　　剧烈的疼痛叫他肝胆俱裂，分明他一点外伤没有, 却觉得五脏俱焚，无形的火焰从体内升腾而起，叫嚣着要将他灼烧殆尽。
　　眼前有白光闪过，下一刻知希失去了意识。再次睁开眼睛, 他又回到了上次重生的房间里, 连周围的布置都变回原样, 好像先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他猛地站起来，正捧着衣衫伺候他换衣的下人吓的一个激灵，忙问：“可是奴才备的衣衫小侯爷不喜欢？”
　　闻言知希回头, 视线扫过一件件衣衫，最终视线定格在墨绿色的那件。
　　“今日……”他一张口, 声音嘶哑难听，他用力咳了一声才缓和几分, “是长公主赏花会的赴宴之日？”
　　下人忙点头。
　　知希心口郁结的那口气终于吐了出去。
　　虽然不知为何会回到三月前，但……这是好事。
　　一切都还来得及。
　　时刻关注着他的444：【……你这样显得我很呆。】
　　它在世界重启之前分明已经抹去了知希的记忆，这不合理。
　　知希抬眸沉沉看了它一眼。
　　这一眼看得444胆战心惊。
　　但知希并没有质问计较的意思，他只是问：“为什么我回来了？”
　　【因为气运之女死了, 世界崩溃后启动自救, 于是一切重新开始。】444这次没有隐瞒, 【在小世界完成剧情成为大世界之前，两个气运之主是运转的必备条件，主角死了就会崩溃。】
　　“哦。”知希点头, 还是如同上次一般, 选了那件墨绿色的。
　　他知道狗妖的意思, 无非是要他不要冲动行事，别对谢明下杀手。
　　道理他都懂，但当他来到剧情发生的小厢房，看到中了药的谢明拽住想要逃离的简尔尔的头发，摁着她的头磕在桌角上，杀意还是一瞬间翻涌，强烈到444都没来得及阻拦，谢明就已经被他一扇子捅了个对穿。
　　头上的疼痛骤然消失，巨大的血腥味传来，简尔尔抬头，见到的就是满身鲜血冷着脸的知希。
　　他看上去恨极了，眼底一片赤红，又一脸冷漠的将谢明踢开，将简尔尔拉起来。
　　“你……”简尔尔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先是差点被谢明强迫，后是看到了杀人现场，短短一瞬间发生的事情比她过去十几年更有冲击力。
　　她勉强冷静下来，拦住知希想要帮她查看伤口的手，“你快走，谢明……谢明是我杀的。”
　　她颤抖着，言语混乱，却又莫名冷静，“他如此苛待我，闹得满城风雨，我早就恨他，他们都会信。对，他们都会信，人就是我杀的。”
　　这不是一个圣母该说出的话。
　　也不是那个决绝自裁的简尔尔会说的，她只会一脸冷漠的和他一起处理尸首，再思考下一步该如何走。
　　这是在单薄剧情之外的，简尔尔的反应。
　　为什么上一次，他分明有那么多机会认识真正的她，却没抓住机会，眼睁睁看她死在眼前呢？
　　知希从未像此刻这般后悔过。
　　简尔尔见他不半晌没出声，已经带了些崩溃的哭腔，“你快走吧，求你了，就当他是我杀的吧！”
　　知希低头亲了亲她的唇角。
　　简尔尔的话和哭腔都停住了，她眼睛微微睁大，怔愣和不敢置信快要溢出来，瞧着比撞见杀人现场还要震惊些。
　　“如果再来一次，你愿意让我带你走吗？”知希轻柔拭去她脸上的血迹，露出她漂亮的眉眼，“愿不愿意都好，我都是要带走你的。”
　　世界逐渐苍白涣散，知希安静有耐性的看着她，大片白光闪过，他只看到她唇瓣动了动，最终还是没能得到她的回应。
　　有些可惜。
　　不过不要紧，他总是要带她走的。
　　【你倒是挺无所谓，你有没有考虑过我啊？】444惆怅地吐了个烟圈，【都说了谢明不能死，这次世界连一天都没撑过就重启了。】
　　“我不想的，可谁让他找死呢？”知希耸了耸肩，唇角带着轻巧的笑，眼里却是一片冷意，“他真该庆幸，他是个只要一死就有世界跟着陪葬的男主角。”
　　他问444：“这次到了什么时候？”
　　难得的，444有了点心虚，一时没出声。
　　知希眯了眯眼，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沉下声音，冷硬问道：“什么时候。”
　　【简尔尔已经怀孕了。】444破罐子破摔，【月份还不小，这时候堕胎会一尸两命的。简兰兰已经先假孕后流产，现在被纳入明王府做侧妃，正骑在简尔尔头上作威作福。】
　　它说完就赶紧跑了，生怕知希的怒火波及到它。
　　知希额角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两下，忍了又忍，最终还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草。”
　　这世界意识在坑人这方面倒是挺灵活，直接跳过了他会弄死谢明的桥段，甚至让简尔尔腹中胎儿都不能轻易拿掉，就是要他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
　　明王府中，简尔尔虽然是名正言顺的王妃腹中还有了王爷的嫡子，但它的待遇和最普通的婢女没什么区别。
　　若不是她已经显怀，太医又说她胎儿不稳，此刻她还当真需要做婢女的活去伺候侧妃简兰兰。
　　但即便如此，简兰兰也不会轻易放过她，每日都要抽时间来，明面上是探望姐姐，实际上极尽冷嘲热讽之能事。
　　今日也是一样，简兰兰盯着简尔尔那张曾经让她嫉妒不已，如今却干枯凹陷的苍白脸蛋，笑出了声。
　　她走上前去伸出手，长长的指甲隔着被褥搭在了简尔尔隆起的肚子上。她的动作轻柔，脸上却带着明晃晃的恶意。
　　“姐姐可千万要保重身子啊，别让这孩子跟你一样，福薄。”
　　简尔尔撇了她一眼，扯了扯嘴角，满脸的情真意切，“妹妹自己的孩子刚掉，就来关心我的孩儿，世间竟有你这样良善的姑娘，真是让姐姐感动。”
　　简兰兰：“……”
　　她真是烦透了简尔尔这副蠢样子，让她做的那么多事，说的那么多话，全部成了无用功，格外可笑。
　　她没能让自己称心如意，反倒惹了一肚子气，用力哼了一声后转身走了。
　　简尔尔在她离开后忍不住摇摇头，真情实意的笑了声。
　　从来这么多次，她都开始佩服简兰兰了，永远敬业，永远有用不完的坏主意和坏心思，每天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简兰兰不管重来多少次，都是什么也不记得。
　　所以她永远不会痛苦。
　　而她简尔尔……
　　她的思绪尚未停歇，忽然间一阵风动吹起了床帘，有阴影落在床头。
　　知希来的悄无声息，且鬼鬼祟祟。他问：“我来带你走，要和我离开吗？”
　　简尔尔尚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便骤然间脑袋一阵昏沉。她撑住沉重疼痛的额角，摇了摇头，“我知你是一片好意，但我如今又能去哪儿呢？”
　　“便是我独身一人，也不能为了一己私欲便偷偷离开，平白拖累了你，更何况我还有腹中的孩子。”
　　她说着眉眼都温柔了下来，满满的慈母光辉，她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满脸都是对新生命的期待。
　　“即便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能走，我不能让他生下来，便不知生父。”
　　“那就别生了。”知希冷声道。
　　他在来之前已经做好了准备，世界既然选在这个节点重启，再次出现在他面前的简尔尔必然不可能像前两次一般，屡屡露出真实的自己。
　　但他可以接受简尔尔变回那个不讨人喜欢的圣母，却不能接受她对一个强.奸犯的孩子如此深爱。
　　这不该是她的人生，她也不该被这么一个胎儿负累。
　　“你说什么？”简尔尔明显没料到他竟会这样说，眼睛都睁大了，既是痛心，也是不敢置信，“小侯爷，我真情实意拿你当朋友看待，但你若再说这种话，你我之间怕是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知希深深吸了一口气。
　　果然有些事情，心理准备好和当真见到还是两种全然不同的情况。
　　“算了。”他说着叹了口气。
　　简尔尔闻言放松了下来，正想着她刚刚的话是不是说的太重了，忽然间见知希欺身向前在她额前点了下，紧接着她便浑身脱力，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果然还是不该多说，直接带走不就好了。”知希接住她软绵绵的身子，在她隆起的肚子上深深看了一眼，抱着她离开了。
　　他将简尔尔弄晕时刻意放轻了力气，确保她只会昏睡，不会不适，到时间就会醒来，却没料到她身子实在太虚，苏醒的时间比他预料中要长得多。
　　在等待简尔尔醒来的那段时间，他又一次问系统：“真的不能杀谢明？”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实在不行你再来一次，说不定下回直接到大结局了，系统判定你完成任务可以脱身到下个世界。】
　　知希只能将满心的杀意都收敛。
　　简尔尔这一觉昏昏沉沉，睡了大半天才醒来。
　　她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身处马车中，车身晃荡，还在持续前行。
　　在她身边，知希正目光沉沉看着她，见她醒来松了口气，递了杯温水到她唇边。
　　简尔尔接过水杯来，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开口道：“你要带我去哪儿？”
　　“这要看你想去哪儿。”知希和她的对话自然且顺畅，好似不是偷偷打晕她带着离开，而是两人商量好要一同游历。
　　简尔尔被他的态度搞到大脑一阵死机，下意识顺着他的话回道：“我没什么想去的地方。”
　　“那就我说了算，放心，我只会去你喜欢的地方。”知希打开食盒，里头是各色点心。
　　都是简尔尔会喜欢吃的。
　　她有孕之后食量原本就大，饿了这么久，一看到食物便觉得食指大动，吃了好几块才堪堪停住。
　　知希等她吃完了，这才又一次问：“你想回明王府吗？”
　　这一次，简尔尔短暂愣了片刻，缓缓摇头，“不。”
　　她不知道前路，但她知道她不想回头。
　　“那就好。”知希又给她倒了杯水，“为了彻底断了你的后路，刚刚那些点心里我放了堕胎药。”
　　简尔尔：“……什么？”
　　她一瞬间的懵和不敢置信实在是可爱，知希瞧着，忍不住摇头笑了，“逗你的，贸然堕胎会要了你的命。被吓到了？”
　　简尔尔又一次摇头。
　　莫说是吓到，在听到吃了堕胎药时……她甚至没有多难过。


第71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简尔尔和知希走走停停了半个多月, 起初她还有种不真实感，但这种感觉在见到开阔的天空和一望无际的草原后被冲刷了个干净。
　　放眼望去都是她从未见过的景色，是她还会畅想未来时都想象不到的画面。
　　自由, 空旷，清新，她从未这样真切感受过自由。
　　原来离开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是这么简单的事。
　　她入乡随俗, 穿上了当地的服饰, 住在方便搬迁的帐篷里。帐篷外, 知希端着一碗热好的羊奶，安静站在外侧等她梳妆。
　　简尔尔能感受到他的视线，她没回头, 脸颊却不受控热了起来。
　　知希总是这样看着她，一言不发, 眸光温柔又专注。他的目光就像他的人一样，叫人难以忽略, 却又不带压迫感。
　　他总在用他的无微不至和温柔告诉简尔尔，他只要这样静静看着就好，其他什么都不强求，但是……
　　“啊哟, 小郎君又来给夫人送早饭了。”打趣的声音响起, 不带恶意, 话里话外都是年长者对小辈的揶揄，“看得我老婆子都羡慕了，可惜我家那是个糟老头子, 这辈子都不能指望他知冷知热了。”
　　知希笑了, “阿婆快莫要讲了, 大伯都叫我来送东西的时候避着人，免得他又要被念叨。”
　　闻言阿婆嫌弃地地哼了一声，“自己不争气还要为难小辈，糟老头子越活越回去了。”
　　帐篷里，简尔尔放下木梳，将珠串戴到头上，无声勾唇轻笑。
　　知希见她收拾完了径直走进来，把胭脂盖上，“先喝，喝完再涂。”
　　他说着手指划过首饰盒，取出一副祖母绿耳坠，“今日戴这个吧，好看。”
　　他的姿态太自然太亲昵，哪怕简尔尔已经和他游历了半个月，她还是有些不适应。
　　这一路走来，几乎所有人都和那位阿婆一样，认为他们是夫妻，而知希从未解释否认过。他不仅不解释，还在她想要开口时不动声色拦住她，默认了大家的猜测。
　　就像刚刚一样。
　　羊奶温度刚好，简尔尔端起来一饮而尽，她擦了擦嘴角，问：“这次我们会待多久？”
　　曾经她以为她消失了所有人都会高兴，可半个月过去了，谢明搜寻她的人手始终没有断过，她和知希也无法在一个地方长久逗留，只能不停辗转。
　　知希变戏法一样从袖中掏出捏成兔子样式的点心，“再待几天吧，这里的风景我还没看够呢。”
　　简尔尔知道，喜欢这里的其实是她。
　　因为这里够空旷够自由。
　　她没去接那块糕点，垂下眼眸来看着越发明显的肚子，难以自控的厌恶又出现了。
　　他不该这样和她流浪的，他有优渥的生活和平坦的仕途，他原本有无数条路可以走，条条都是康庄大道。
　　“小侯爷。”她抬头，“给我找个安胎的地方，然后我们就……”
　　知希把糕点塞到她嘴里，她怔愣之下忘记咀嚼，呆呆半张着嘴巴。
　　刚刚被羊奶润过的嘴唇泛着艳红的水光，她好半晌才咬下去，将满口浓郁奶香咽进腹中。
　　“你没必要和我这样耗下去。”简尔尔还是将话说完，她皱眉，带着不解，“只要你回京，侯爷定会护你周全，谢明不能拿你怎样。我知你心善看我可怜，但你已经仁至义尽。”
　　知希被她逗笑了。
　　“我心善？”他不知多久没听过这样的评价，“我带你离开，放任外人将我们认为夫妻，只有一个原因。”
　　他低头，在她水光艳红的唇上重重亲了一下，在她尚未反应过来时加深这个亲吻，扫过她的唇齿舌尖，叫他们呼吸纠缠肌肤相依，把她的蠢话都堵回去。
　　他环抱着体温升高呼吸不畅，脱力靠在他怀里的简尔尔，声音还带着缠绵后的灼热和哑，“因为我来得太迟，所以这次，我一定要保护好我爱的姑娘。”
　　“只有一个原因，因为我爱你。”
　　简尔尔面上潮红还没退却，因为他这句话睁大眼睛。听到这样的剖白，她起初觉得震惊，后又觉得可笑。
　　“你爱我？爱我什么？”她眼神古怪，“爱我愚蠢天真，爱我懦弱无能，还是爱我连自保的能力都没，只能被迫生下这个不该出现的小孩？”
　　她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爱的？
　　“嗯，你说得对。”知希一边帮她将头上珠串摆正，一边点头，“只要是你，不论什么样，我都爱。”
　　类似的问题，在他带简尔尔走的当天，狗妖也曾问过。
　　它问：【你喜欢的不是那个坚定果决冷静理智的简尔尔吗？这个圣母和你记忆中她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可这都是她，她们就是一个人啊。”知希语气淡淡，“冷静理智的是历经一切后的她，决绝自裁的是被剧情折磨到绝望的她，而在我面前这个，是尚未挣脱枷锁，还被人设限制着的她。”
　　他爱的是简尔尔，是全部的简尔尔。
　　只要灵魂不变，无论她变成什么样，他都永远坚定地爱她。
　　这个回答在简尔尔预料之外，他平淡的语气却叫她充满厌弃的心脏缓缓跳动起来。
　　“你爱我，可是……为什么呢？”她仍旧难以理解，“这世上比我好的姑娘千千万万，为什么会是我呢？”
　　“我知道你为何自卑，但这种妄自菲薄的话以后不要说了。”知希叹气，“世间是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是你。更何况，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就是你，没你这世间都转不开。”
　　“你为了哄人开心真是什么话都编的出。”简尔尔摇头笑了，“若是以我为中心，这该是一个多么，多么糟糕的世界啊。”
　　这确实是一个很糟糕的小世界。
　　气运之女在厌弃自己，也在厌恶这世间的一切。
　　知希想要在草原多住一段时间的想法最终还是没落实，谢明的人手原本松懈了一段时间，这两天却突然杀了回来，沿着他们来时踪迹一路追寻，大动干戈地搜寻简尔尔。
　　知希解决了追上来的一小队人马，厌恶地说道：“简兰兰也太没用了，没了简尔尔横在中间她居然拖不住谢明？”
　　【就是因为没了气运之女，所以女配被发现真面目的戏份提前了。谢明已经知道简兰兰给他带过绿帽子，简尔尔才是那个被逼嫁进来的。】444解释着，【而谢明之所以喜欢简兰兰，主要原因是把她当成了救命恩人。现在他已经知道简尔尔才是那个救了他的人，所以他亲自带人来找简尔尔了。】
　　知希清理身上血迹的动作停了下来，他转头看向444，还沾着血的眼角满是杀气，“发生了这么多事，你现在才跟我讲？”
　　狗头444被他看的宕机了一瞬，随后没什么底气地回复：【这不是，你没问吗？你刚刚一问，我就都告诉你了啊。】
　　知希都要被它气笑了，“下次你可以再晚一点，等我死了再说不迟。”
　　444狗头委屈。
　　它好难，任务开始前简尔尔口口声声说这是度假世界还能奖金翻倍它才来的，结果现在天天被知希伤害。
　　简尔尔这个女人，连陪她做了上千任务的系统都骗，它好恨！
　　“不用委屈了。”知希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袖中折扇滑出，“谢明已经派人来杀我了。”
　　小小一片树林，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个个面无表情，手中刀刃凌冽，在暗夜中犹如讨命修罗，将知希团团围在中心。
　　“尔尔，跟我回去。”
　　一身风尘仆仆的谢明站在帐篷前，他瘦了许多，一路奔波脸色也很差，但那双眼睛里却透露着狂热的光，看着简尔尔就好像看到了什么希望与未来。
　　简尔尔向后退了一步，后腰撞在了梳妆台上，她身子晃了下，满桌首饰晃荡，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谢明一慌，就要冲进去，他半步刚跨进帐篷，简尔尔便迅速拔出匕首搁在脖子上。
　　“别过来！”她的惊慌和排斥显而易见，说话间利刃划破颈部皮肤，鲜血溢出。
　　“我不过去，你别冲动！”
　　简尔尔手上力气不松，她看谢明一副好似被吓到的模样，只觉好笑。他表现的好像多么情真意切，生怕她有所损伤。
　　“我求明王，放过我吧。”简尔尔咬着牙，“我知你对简兰兰一往情深，恨我占据了明王妃的位置。现在我走了，王爷大可说我死于非命，也好让你堂堂正正娶简兰兰回府。”
　　“若王爷觉得我私自出逃，丢了你的颜面，我可以改名换姓隐居山林，再没人能将你我联系在一起。”
　　“若你放不下这个孩子，我可以在生产后把孩子还给王爷，你放心，我定不会存着母凭子贵的心思，此生不会踏入京都一步！”
　　“我说到做到，绝不纠缠！只求王爷给一条活路走吧！”
　　她将每一种可能性都考虑到了。
　　谢明痛心极了，同时对小侯爷的恨意更重。
　　分明之前他无论做什么，简尔尔只会怨怪他一时，事后总会原谅他，但现在却要和他闹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都是那个男人拐走他的妻子，又不知说了什么花言巧语，这才害的简尔尔一心要逃离！
　　谢明永远都不会知道，简尔尔想逃不是一两天，只是每次都被剧情裹挟着，最大的自由就是自尽，根本无力挣脱。
　　直到这一次，不受剧情限制的知希带她离开，她才终于感受到自由是什么。
　　而因为这一次逃离，剧情被打乱，他和简尔尔都不该出现在这里，此处发生的一切也不是小世界提前谱写好的路线，所以他才见到了宁愿以死相逼，都不肯和他回去的简尔尔。
　　他仍在独自感动，尽可能将声音放轻放柔，温和说道：“我知道你怨我怪我，但哪怕是为了孩子，我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不喜欢简兰兰，我从未喜欢过她，我是受她蒙骗，误以为当初救我的人是她！她若不是顶替了你，我瞧都不会瞧她一眼，又怎会给她欺辱你的机会！”
　　“简兰兰我已经处理掉了，所有会妨碍我们的人，我全部都会解决，求你跟我回去，我们重新开始，明王府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简尔尔紧攥着匕首的手松懈了下来。
　　眼前的一切在和其他场景重叠，就连谢明那不堪入耳的话都似曾相识。
　　她好像，不是头一回经历这场面。


第72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简尔尔觉得头好疼, 大量记忆涌入，又多又杂，呼啸着冲刷她的大脑, 让她抱着头痛呼。
　　她看到了无数个自己，每一个都蠢得让人发笑。反复被陷害，反复给施暴者递刀，反复被谢明没完没了地折磨。
　　她看着自己一次一次轮回在这样可笑的世界里, 她好像分裂出了另外一个自己, 被圈在身体里, 冷眼看着可以掌控身体的她重复愚蠢的人生。
　　直到，在又一次原谅了谢明后，她感受到束缚着自己的禁制突然松懈了, 她不再只是被囚禁的旁观者，她拥有了掌握身体的权力。
　　那是她第一次选择死亡。
　　利刃划破咽喉的很疼, 但只会疼一阵，比起没完没了重复的人生, 这样的痛不值一提。
　　她以为终于可以结束了，可等到再次睁眼，她又回到了简家，成了不受宠的大小姐, 又一次救下了小巷里的谢明。
　　但这次, 她没等到一切结束她原谅谢明时, 就拥有了身体的掌控权，于是她又一次割破了自己的咽喉。
　　自尽的次数多了，她掌控身体的时间也逐渐提前。她能感受到对她的限制越来越少, 起初她除了自尽什么都做不到, 后面发现只要在某些时间段以外, 她都能拥有思想和自由。
　　而在那些蠢到让人发笑的时间点，只要她不开口不配合，身体仍旧是她的。
　　只是可惜，这样消极的反抗没有用处，谢明和简兰兰就像两只不知疲倦供人观赏的猴子，哪怕她什么都不做，他们依旧能把事情推向最蠢的走向。
　　她还是只有最初也最简单的方法：自裁，让一切重来，直到她彻底拥有自我。
　　一次又一次的循环轮回让她逐渐麻木，记忆也变得混乱，有时她理清了思绪，就忍不住思考，这个糟糕的世界和她，究竟是谁先崩溃呢？
　　现在她知道了。
　　她不会崩溃，有人把她拉出来了。
　　“尔尔！尔尔你怎么了！”有人惊慌地喊着她的名字，“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找大夫！”
　　这一刻，简尔尔连自己的名字都开始厌恶了。
　　她推开抱着她的谢明，抹了把还在流血的脖子，皱眉。
　　这次谢明“幡然悔悟”的时间点来的太早了，他本该在年过半百之后才终于认清简兰兰的真面目，最终在一番痛哭流涕和真情表白后，获得她的原谅，从此恩爱后半生。
　　简尔尔真情实感地yue了一下。
　　那场面真是想想就令人作呕。
　　见她醒来，谢明先是面上一喜，见她干呕又连忙凑上来，“哪里不舒服？我已经派人去找大夫了，你别怕，你和孩子都不会有事！”
　　“小侯爷呢？”简尔尔冷冷打断他。
　　他说去给她猎只兔子回来养着解闷，以他的骑术早该回来了。
　　见她一张口就是知希，谢明脸色冷了下来，想发作，但想到他们此刻的关系，还是强忍了下来，“小侯爷路遇马匪，已经遭遇不测，虽然本王已经带人营救，最终仍是功亏一篑，只剩尸首了。”
　　简尔尔瞳孔紧缩。
　　“不可能！”她立刻反驳，“就凭你？”
　　她虽不知为何，但本该是战神的谢明在小侯爷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甚至上次轮回时，谢明被他一击穿心都没有反抗的余地。
　　简尔尔对知希的信任和维护，像是耳光一样狠狠打在谢明脸上。他既愤怒又难堪，咬牙道：“不错，仅凭我是杀不了他。小侯爷本事通天，让本王带了三百亲兵两队死士，拼了个同归于尽，才堪堪砍下他的头颅。”
　　他瞧着简尔尔骤变的脸色，心里多了些报复的快意，“他的头就悬挂在帐篷外，你想看看吗？”
　　他轻抚她的小腹，感受着生命的跳动，对她的怜惜又占据上风，柔声道：“不过本王不建议你看，太血腥了，万一动了胎气可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简尔尔便推开他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帐篷外果然如同他说的那般，挂着一个血淋淋的头颅，依稀能辨认出正是知希的五官轮廓。
　　可在看清头颅的那一刻，简尔尔突然平静了下来。
　　这不是知希。
　　很像，但不是。谢明为了逼她回去，做了两手准备，哪怕杀不死知希，也能用这颗头颅让她死心。
　　“别看了。”谢明怕她情绪太激动，也怕她看出什么问题来，捂住了她的眼睛，“人死如灯灭，跟我回府，好不好？”
　　在他掌心下，简尔尔颤抖起来。刚开始只是细微的颤抖，到后面摇摇欲坠。
　　她苍白的唇瓣都在上下抖动个不停，“谢明，你把这世上最后一个爱我的人，杀掉了。”
　　“他怎么会是世上唯一爱你的人？他若爱你便不会做出带你私奔，这种将你置之不顾只图一时之快的举动！”谢明扶住她不断颤抖的肩膀，“爱你的人是我，只有我才是真的爱你啊尔尔！我知晓，我做了太多错事，你不信我，但是……”
　　谢明剩下的话说不出口了。
　　他听到了刀刃拔出鞘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巨大的血腥味。
　　他低头，挂在腰侧的匕首被简尔尔攥在手中，她冷眼看着他，毫不犹豫的将匕首捅进了自己的心口。
　　鲜血带走了简尔尔的体温和力气，她拼着最后的力道推开了谢明的手，身子一软摔在地下，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
　　她说：“谢明，我真恨不得你去死，也恨透了你的爱。”
　　“记住了，是你逼死我的。每一次都是！”
　　简尔尔欣赏着谢明那一刻仿佛天崩地裂般的表情，她想笑，喉管里涌出的却是鲜血。她仰头倒在地上，看着依旧湛蓝如洗的天空，心头无声叹了口气。
　　要是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
　　她合上眼，感受着重复了无数次循环轮回，再睁眼，果不其然又出现在她嫁人前的闺房里。
　　简家其实只是商户之家，虽然有钱，但在京城里算不上什么，唯一值得称道的是远亲在京都做了京官，明王还对他们家的小女儿一往情深，甚至在得胜归来后，特意求了圣上赐婚。
　　简尔尔本以为这次和之前一样，重生的时间在成亲前不久，可她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后，愣住了。
　　这是，十五岁的她。
　　一切都还没开始，简家不过刚刚入了京城，扎稳脚跟没多久，她也还没有救下晕死在小巷里的谢明。
　　简尔尔心口里涌上难以言说的激动，她重复了那么多次，只有这一回真真切切的回到了一切尚未开始时，她是真正的拥有了自由！
　　她掌握了身体的使用权，可以拒绝一切莫名其妙的愚蠢和苦难！
　　她还想要见一个人。
　　那个人带她逃离，带她打破禁制，让她有了重新来过的机会。
　　那个人在见到了她的丑陋她的愚蠢后，告诉她，他爱她，爱全部的她。
　　可她到现在甚至不知对方的名字，脑海里只有一个朦朦胧胧的小侯爷。
　　她不停深呼吸，告诉自己要冷静。她打开首饰盒，翻了翻里面那少到可怜只能勉强用来充充门面的首饰，忽然想到上次即便在私奔离开的路上，他也会为她挑选无数饰品，然后再一本认真地和她讨论，今日的衣裳该配哪一套。
　　简尔尔想着，忽然抿着唇瓣笑了。
　　他留给她的首饰她带不走，但他的话她牢牢记在了心里。
　　他说：“世间是有很多人，但他们都不是你。更何况，这个世界最重要的就是你，没你这世间都转不开。”
　　融合了多次轮回的记忆后，简尔尔忽然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了。
　　他不是为了哄她开心，信口胡说，他是认真的。
　　这个世界没了她，或许真的转不开。
　　所以每次她一自尽一切就会重新开始，她是这个世界最重要，最关键的一环。所以她无数次尝试着打破轮回，周围的人和事也会推着她走回老路。
　　哪怕小侯爷带着她离开，远离了是非发源的中心地，谢明还是追了过来，并且过早的对她表白爱意。
　　“可如果我这么重要，那么谢明又是什么呢？”简尔尔皱眉。
　　她还记得有一次，是小侯爷杀了谢明，于是一切重新开始，那一回她尚未来得及自尽。
　　谢明也是和她一样的存在，可以左右一个世界的存亡与否？
　　简尔尔一边梳头发，一边将知道的信息在脑海中梳理。
　　“这么看来，我和他就像是话本子中的痴男怨女，整个世界都是围绕着我们二人转动，其核心不过是个叫人作呕的爱情故事。”
　　好像说通了。
　　一切的光怪陆离都得到了解释。
　　简尔尔给自己梳了个堕马髻，又戴上步摇和发簪，点了胭脂，涂抹在面颊和嘴唇上。
　　十五岁的她，青春年华正好，光是美貌就足以让简兰兰记恨不已，稍作打扮已经光彩动人。
　　哪怕她嫁人时不过十七，却也在短短的婚姻生活中被搓磨的不成样子，每次见到那个人，她用的都是那样丑陋又难看的一面，甚至有两次还大着肚子。
　　这次不一样，她会用最好看的模样，去见想见的人。
　　“如果这世界是个话本子，那也是我的本子。”
　　“谁来做这个男主角，该由我说了算。”
　　她最后戴上和发饰相匹配的耳坠，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谁都知道简尔尔这个大小姐不受宠爱，性子也内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乍一见到她精心打扮出门，下人第一反应是愣住，见她走出去好一段路，这才赶忙追上去问大小姐要去哪儿。
　　简尔尔不想惹没必要的麻烦，她面上带着冷漠又不失礼貌的笑意，“兰兰和娘亲身体不适，我实在忧心，正打算去庙上为她们祈福诵经。”
　　闻言婆子感叹道：“大小姐果然心善，又一片孝心，夫人和二小姐知道了都会高兴的。”
　　简尔尔面上笑意不变，又和婆子寒暄几句后转身离开。
　　婆子看她有些匆忙的脚步，又一次感叹道：“还是头一次见大小姐这样行色匆匆呢，这样孝顺的孩子，真是难得一见了。”
　　简尔尔是很急。
　　上一次死亡前的念头正在她脑海里不断盘旋：
　　想见他。


第73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现实告诉简尔尔, 什么叫天不遂人愿。
　　她着急出门没看日子，没想到一拐弯就看到了谢明。
　　还是那副血淋淋的样子，但比印象中要干净一些, 脸上的血污也经过清理，露出了他优越的五官。
　　可惜简尔尔看着只有麻木。
　　“怎么会在这儿？”简尔尔思忖。
　　谢明这次是察觉到身边出了奸细，有人埋伏在路上暗杀，所以他抢先一步回京, 没想到还是中了招。他靠着假死逃过一劫, 回到京都后不敢贸然回王府, 重伤之下昏迷在简尔尔出门的必经巷子尽头。
　　但这次，他竟然出现在了简府大门不远处，这么大一个血淋淋的活人, 愣是没被他人撞见。
　　并且他的伤势比起之前轻了许多，脸还被特意清理过。简尔尔合理怀疑, 谢明是故意的。
　　“烦死了。”她又想起了曾经的问题，“都计划了刺杀, 甚至成功了，怎么没想着补刀，怎么还能让他跑回来？”
　　不过算了，在这么一个智障的话本子里, 主角都蠢的令人发笑, 何况配角？
　　简尔尔不知道谢明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也不知道他所图为何，反正她不在意，别耽误她去见人就好。
　　她正要从谢明旁边走过去, 就见本该昏死在地上的男人突然动了, 还伸手去抓简尔尔的脚踝。
　　简尔尔大惊, 她对他的厌恶是刻在骨子里的，更别说他还一身血。她慌里慌张往后躲，步子跨的太大，一脚被台阶绊倒。
　　她尚未来得及惊呼，腰身就被人稳稳接住，还半抱着她往后退了退，到了一个谢明伸手也够不到的位置。
　　简尔尔站稳后抬头，瞧着来人笑了。
　　好烂俗的重逢，果然是最蠢的话本子里会发生的桥段。
　　知希将人带到身边，看着不远处的谢明有些烦躁地啧了一声。
　　紧赶慢赶还是晚了一步，简尔尔第一个见到的又是谢明。哪怕此刻剧情还没有正式开始，也足够让他觉得烦心。
　　不知为何，简尔尔觉得她读懂了他此刻的情绪。她停顿了下，说道：“我正打算去给母亲和妹妹诵经祈祷，刚刚跟从小照顾我的婆婆交代了行踪。”
　　所以她第一个见到的人不是谢明，是婆婆。
　　好无意义的宽慰。
　　但她存了解释安慰的心，就已经足够让知希心中的烦闷郁结都散去。
　　他笑道：“此人了来历不明，我们还是报官，免得给了歹人可乘之机。”
　　简尔尔嗯了声，将到了嘴边的笑意憋回去。
　　谢明狠狠磨了磨牙。
　　他打定了主意要和简尔尔有一个全新的开始，做了万全的准备在他们初遇这天等在简府门外，没想到一切尚未开始就被这个该死的小侯爷打乱了！
　　他早就知道简尔尔和小侯爷是情谊深厚的青梅竹马，但再次见到这个害的简尔尔自尽在他面前的男人，他还是难平胸中恶气。
　　没错，他觉得简尔尔自尽是因为知希。
　　哪怕简尔尔在咽气前明明白白说了“记住了，是你逼死我的。每一次都是！”他在短暂的崩溃后，仍旧将罪过丢在了知希头上。
　　他甚至短暂地恨过简尔尔，为什么不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连她和别的男人私奔都可以不计较，难道不值得她给一个机会吗？
　　简尔尔不知道谢明正在想什么，若是知道了也只会冷笑出声。
　　见到了知希，她心里就有底气多了。她是有了挣脱原本轨迹的机会，而知希，他根本就不被裹挟，他始终都是自由的。
　　她抓住了知希的袖子，“走，报官吧。”
　　他们二人脚步还没动，谢明就发出一声痛呼，挣扎着睁开眼，撑着身子站起来，目光直直落在简尔尔身上。
　　他眼中的情绪翻江倒海，声音还在克制，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我是……”
　　“嘶！”简尔尔对上他的眼睛，倒抽一口冷气，有了种不好的预感。
　　她忙打断道：“我没救你，我甚至没碰到你，救命之恩大可不必！”
　　谢明：“……”
　　他咬牙，对知希的恨意又多一层。
　　“这不是明王吗？”知希握住简尔尔落在他袖子上的手，“怎么在京都都伤得这么重？堂堂战神，竟然如此……”
　　他停顿片刻，语气仍是平平，唇角却挂着嘲讽的笑意，“不堪一击。”
　　谢明瞳孔紧缩。
　　上一世，简尔尔自尽后，他以为必死的知希回来了。
　　三百亲兵两队死士，拦不住一个从未上过战场的小侯爷。
　　他浴血而来，先是深深看向断了气息的简尔尔，然后回头，挥刀朝着他狠狠劈来！
　　谢明从未见过这样一刀，一个他从来看不起的贵族子弟，一刀力重千钧，劈山裂石，锋利的杀气呼啸而来，一瞬间让他连抵挡都忘记。
　　这一刀也不过一瞬。
　　迟来的疼痛从伤口传来，谢明清晰看到自己的头颅和身体一分为二，又看到知希居高临下看着他，将刀随意往旁边一插。
　　他冷嗤一声，“不堪一击。”
　　他那时的神态，和此刻一模一样。
　　战栗感从后背攀升，谢明要紧槽牙，告诉自己不能露怯，尤其不能在简尔尔面前露怯。
　　哪怕死亡的恐惧还在心头盘旋，哪怕被砍下头颅的脖颈还在隐隐作痛。
　　简尔尔捕捉到了谢明无意识后退的半步。
　　她眼珠转了转，还是露出如往常一般的笑脸，道：“既然王爷无事，民女便告辞了。今日天色不早，再不上山便来不及为家人祈福了。”
　　她这般说着，却任由知希牵着她，两人一同离开。
　　谢明看着他们紧紧扣在一起的手，还有简尔尔面对知希时无意识透露出的亲昵，一口牙都要咬碎了。
　　难怪前世她会跟着他私奔，这么看来他们两个根本早就有私情！
　　兴许就像简兰兰说的那样，他们早有了苟且之事，说不定就连孩子……不，不能这么想，打住！
　　谢明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已经误会了简尔尔一辈子，付出了那么大的代价，上天恩赐他才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怎么还能胡思乱想？
　　哪怕，哪怕前世她曾经和他人私奔过。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简尔尔和知希走在夕阳下的街道上。
　　哪怕有宽大的袖子遮挡，他们手牵着手的姿态还是一眼就瞧得出来。这样的亲密在别说的未出阁的姑娘，便是夫妻两个走在街上也难有这么放得开的，因此他们走到哪里，众人的视线就跟到哪里。
　　两个当事人全然不在乎，知希拉着简尔尔进了茶馆中，扔了锭银子给小二就进了雅间。
　　他解释道：“刚到，一回来就来找你，结果被谢明抢先一步。”
　　他说着，明显不悦。
　　简尔尔点头，在他手背上拍了拍算是安抚，她将自己的猜测告知，最终下结论：“目前看来我和谢明都是不能死的，而谢明今天出现在本不该他出现的地方，还有他看我的眼神以及说的话……”
　　她尚未说完，就看到知希的脸色更不好看了。
　　简尔尔笑了，将有关谢明的部分都略过，“总之我现在怀疑，他也是重生回来，但他的记忆应该没有我们多，只记得上一次的事情。这是最糟糕的。”
　　因为谢明重生的时间段，是他自认为幡然悔悟爱上简尔尔的时间。按照这个人的自大程度，他肯定会觉得自己是天选之子，老天看他可怜才给他机会重新来过。目前他已经表现出对简尔尔的死缠烂打了。
　　“还有一点。”知希笑着补充，“他想杀我，想给自己报仇。在他眼里我和他之间，是杀身之仇和夺妻之恨。”
　　“那就更不能给他机会了。”简尔尔想脱离限制重过人生已经很久了，只是现在的规划里需要多一个知希，“他肯定会和之前一样，去陛下面前求亲，只是这次求亲的对象会变成我。要想让他的计划落空，首先需要你去抢先一步，你马上就去简家求娶我。”
　　知希干巴巴地眨了眨眼睛。
　　他在看到简尔尔的第一眼就知道她这次没有被限制，她可以痛痛快快做自己。但他没想到，他们之间的进度会这么快。
　　比之前的几个世界都要快，并且他获得了简尔尔全心的信任。
　　简尔尔没等到知希的回复，她挑眉，“怎么，不愿意？”
　　“我在想，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准备最多的聘礼。”知希反应迅速，“婚书也要准备好，今晚就要让简老爷签字，这样才算万无一失。”
　　“不错，婚书你准备，至于简家……只要能把我卖个好价钱，他们肯定相当乐意。”简尔尔笑得眉眼弯弯，“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这样突兀的问题，知希却没有被冒犯的意思，他反而肉眼可见的心情愉悦了几分，“你和小侯爷不是青梅竹马自幼相识，怎么连名字都不知道？”
　　简尔尔轻轻摇头，“重复了太多次，无关紧要的人早就不记得，脑子里装太多东西很累，适当遗忘才好。”
　　“那你这一次，千万记住了。”知希拉着她的手，在她掌心里一笔一划写下他的名字，“我叫，知希。”
　　他是指尖划过她的肌肤，简单的两个字在他的描画下也多了缱绻旖旎的味道，连名字都变缠绵。
　　“知希。”简尔尔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抬头在他唇瓣上亲了下。
　　“我叫简尔尔。”她抱住他的脖颈，压着他和她唇齿相贴，“此刻正在吻你的，全新的简尔尔。”


第74章 断情绝爱最终篇
　　事情进展的比简尔尔想象中还要顺利。
　　轮转千百回后, 众人在她眼里已经只剩单薄人设，比如简父的势利短浅，简母的懦弱偏心。
　　曾经她也想过, 为何她身为长女却得不到父母半点偏爱，为何简兰兰对她无半分骨肉亲情，只有陷害嫉恨。但同样的伤害经历多了就只剩麻木，她甚至可以按照他们被设定好的模样, 为自己谋算一条最好的出路。
　　比如现在。
　　知希备下的聘礼丰厚到令人咋舌, 他满眼都是对简尔尔的深情款款, 简尔尔都被他表现出来的厚重情意激起一身鸡皮疙瘩。
　　简父仍在犹疑，道：“小侯爷对小女一片真心，只是这于理不合。不知今日提亲一事, 是小侯爷一人之愿，还是……”
　　闻言知希面露为难, 道：“今日虽无父母之命，但我对尔尔的真心天地可鉴！只要签下婚书, 尔尔便是我名正言顺的妻。更何况尔尔秀外慧中蕙质兰心，她若嫁入侯府，乃是侯府的福气。”
　　这一顿情人眼里出西施的夸奖把简父都夸麻了，恍惚间他也觉得, 这个女儿好像确实优秀。但转瞬他又摇摇头, 一个木讷死板不讨喜的姑娘, 哪里比得上兰兰孝顺可爱？
　　简尔尔一眼便看出他在想什么，她挂上了淡淡忧思，犹豫道：“可这终究于理不合, 婚姻大事, 还是应当有父母之命, 不如小侯爷先回府，我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只要我们的真心相爱，侯爷定会成全我们的！”
　　“我知你一贯克己守礼，可是……”知希满脸为难，深深叹了口气。
　　这口气叹的简父后背一紧。
　　凭他的家世，女儿给小侯爷做个妾都是抬举，侯府怎么可能同意简尔尔嫁进去做正妻？不趁着小侯爷头脑发热的时候赶紧将事情定下，待老侯爷插手，他怕是悔之晚矣！
　　简父立刻改口将婚书定下，满口都是对知希的信任，以及对女儿就此嫁人的恋恋不舍，还特意找机会和简尔尔单独相处。
　　知希一回避，简父面上的拳拳父爱瞬间消失，他压低声音警告道：“攀上高枝也别忘了自己姓什么，你就是成了侯府少夫人，也是我简家的人！”
　　他见简尔尔还是那副逆来顺受的样子，语气舒缓了几分：“我和你娘也不指望你能回报什么 ，但你妹妹也到了婚嫁的年纪，你务必替她留意合适的青年才俊，记住了吗？”
　　“记住了。”简尔尔估算着时间，不耐烦了，“你不用担心，简兰兰有她大好的姻缘呢。”
　　她怕谢明再生事端，绕过简父推门而去。
　　简父还是头一次见这个女儿不听他的，他愣了一下正要发作，见到在外守着的知希后生硬将责骂咽了下去。
　　简尔尔对简父的不耐，对变数的忧虑，在见到知希的一瞬间烟消云散。
　　在被谢明虐身虐心无数次后，她本以为自己再无情爱执念，没成想有人横空出现，见到了她的不堪，却还是将她从泥泞里拉出来。
　　原来她还可以像个“人”一样生活。
　　“走吧。”知希握住她的手，将她掌心里的汗水拭去，“此处污浊，如非必要你再不用来了。”
　　他的掌心宽厚干燥，简尔尔心静了下来，她问：“我们去哪儿？”
　　“我娶你来做侯府少夫人，自然是带你回侯府。”知希说得理所应当，“匆促签下婚书是情势所迫，总不能再委屈你了。”
　　小侯爷带了个女人回府，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相反这个在话本子里对女主角一往情深的贵公子，其实是有侍妾和通房丫头的。
　　但在知希拿出签了字盖了官印的婚书后，侯府上下顿时兵荒马乱起来。
　　先是老侯爷将知希叫到书房里，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再出来时老侯爷只是深深看了简尔尔一眼，随后一甩袖子离开，虽然表达了他的不满，但终究没说什么阻拦的话。
　　侯夫人忍了又忍，刚一张口就被知希打断了。她满脸儿大不由娘的痛苦表情，最后也只能对简尔尔勉为其难地关心几句，随后摆手不管了。
　　简尔尔心情舒缓了不少，她摇头笑道：“差点以为要变成婆媳相斗的本子了。”
　　“我不会让你陷入那么无聊的故事里。”知希说着，脸色沉了几分，“至于后宅中的女人，我来处理，不会叫你烦心。”
　　他这话瞬间传遍了侯府，一时间所有人都知晓小侯爷被一个商户之女迷住，要为她休弃所有侍妾通房。
　　原本小侯爷的人设就是一心只爱简尔尔，后宅女子不过是被母亲强求才勉为其难纳入府中，眼下消息一出，安居小院的三个侍妾两个通房坐不住了，连夜带着礼物来见少夫人。
　　知希本想将人拦住不让他们打扰简尔尔，简尔尔态度却是淡定得很，让她们进来了。
　　侍妾们这一趟除了要和少夫人搞好关系，也存了些不服输的心思：凭什么她们就要独守空房备受冷落，她一入侯府就是少夫人，还要剥夺她们的立足之地？
　　见到简尔尔的那一刻，她们心都凉了半截。
　　这等美貌，难怪能让小侯爷倾心多年。
　　简尔尔也在打量福身行礼的几个女人，侯夫人的审美怪到位的，这五个女子环肥燕瘦各不相同，英气俊俏的有，小家碧玉有，活泼玲珑有，温婉大方有，成熟性感也有，个个都是美人。
　　“莫要拘束，都坐吧。”简尔尔笑得温柔，“你们年岁几何，来侯府多少日子了？”
　　几人不敢犹豫连忙作答，她们最大的不过二十二，小的才十六。简尔尔轮转多次，都记不清自己究竟多大，看这些姑娘和看孩子没区别。
　　她问：“你们从前在侯府是何种日子我不知晓，但我来了，小侯爷不会再多看其他女人一眼。与其在后宅里蹉跎时光，不如另寻出路，你们意下如何？”
　　她们猜到能以商户之女身份嫁入侯府的女人不简单，但没料到简尔尔做的这么绝，这才入府第一天，就要将她们尽数赶走。
　　她话音刚落下，年纪最小的已经脸色发白，年岁最大的眼珠一转，屈膝往地上一跪，眼泪说来就来。
　　“今日一见夫人，我们几个便知晓萤火岂能与日月争辉？我们不敢奢求小侯爷宠爱，只求少夫人怜悯一二，许我们为奴为婢，侍奉您左右。”
　　这番话说的简尔尔心情都愉悦了起来，她虽然重活多次，但只能在明王府兜兜转转，见到的也都是谢明简兰兰这种脑有疾的，今日来了侯府才发现，这世上还是正常人多。
　　原来没有被限制的世界和人是这样的，一时间简尔尔觉着人世有趣了起来。
　　她将女子扶起来，笑道：“我并非是要将你们赶出去，你们还可以留在侯府中，只是没了名分。你们若有出路，我和小侯爷出钱打点，若是已有良人，便用侯府表小姐的名头嫁了。若实在没去处，那就在侯府做事，名头虽是下人，地位却是半个小姐，你们意下如何？”
　　没人想到简尔尔会给出这样一个解决方案。
　　小侯爷原本就是被侯夫人逼着娶她们，每个月至多登门一次，她们从前的盼头就是这每月一次的宠幸，希望能在年老色衰前有个一儿半女傍身。
　　而现在刚入侯府的少夫人给了她们一条全然不同的路。
　　另择良人是不可能的，起码现在不能，几个美人迅速想清楚，齐刷刷跪在地上表忠心，表示愿为奴为俾，能伺候少夫人已是三生有幸，绝口不提一句小侯爷。
　　看来侯夫人挑人还挺有眼光的。
　　轻轻松松就处理掉了五个后宅女子，再加上老侯爷与侯夫人的态度和顺利签下的婚书，简尔尔总觉得整个人都轻飘飘，像是踩在云朵上，周围的一切都美好的不合实际。
　　直到夜幕降临，知希亲了亲她的额头，温柔嘱托她好好休息后转身便走，她才有种当头一棒的感觉。
　　“你……”她嗓子有些干涩，纤细手指紧紧抓住衣角，说话间掌心布满汗水，“你去哪儿？你是不是……”
　　她想到几次在知希面前露出的丑态：被谢明逼迫时的鲜血淋漓，面对水蛭母亲的软弱可欺，以及两次……大着肚子的模样。
　　太难看了，哪怕今时今刻的她不过十五年华，可她的内里早已腐朽。知希已经挽救了她的性命和人生，哪怕心怀芥蒂不愿意和她亲近同房，也属应当。只是她什么都清楚，仍免不了越想越难过。
　　温热的吻落在唇瓣上，先是温柔厮磨，又在她怔忡间缠绵深入，他用尖尖的牙齿啃咬着她唇上的软肉，带来微微刺痛感，打断她的胡思乱想。
　　“不是我不愿，是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他捧着她的脸，和她额头相贴，呼吸微重，“你也不用勉强自己。”
　　因为谢明，她极度排斥男女之事，也厌烦男女情爱。知希付出了全部的爱，才换来她的接受。
　　他能感知到她所有情绪，也能在她自己尚未意识到时，便察觉她的勉强和胡思乱想。
　　“我们已经重新来过，尔尔，我只想你快乐。”
　　只想要她快乐的知希，最终还是留宿了，作为大号抱枕睡在简尔尔身侧。有他在身边，她的时光都轻快起来。
　　如果没有一大清早便在上朝时提出要皇帝赐婚的谢明，她的日子会更快乐。
　　虽说知希当场将他们已经成亲之事说出，谢明就是有天大的功劳，皇帝也不能帮他抢夺他人之妻，更不能抢小侯爷的新婚夫人，但这件事还是迅速传开。
　　侯夫人得到消息时，正在和简尔尔一起烹茶。屋内清香袅袅，昨日刚刚入府的姑娘一身青衣，身段玲珑，乌发红唇，烹茶取香都如画中人，美得就像这满屋茶香，沁人心脾。
　　哪怕婆婆看媳妇总会有几分不顺眼，侯夫人也不得不承认简尔尔能让她儿子倾心不已，瞒着他们连夜迎娶过门是有原因的——但也仅此而已了。
　　世上美人千千万，她找来的几个侍妾也各个都是美人，只有美貌的女人不值得她另眼相待。
　　在得知谢明求赐婚前，侯夫人一直是这么想的。
　　“难道她真有什么过人之处，只是我还没发现？”侯夫人开始自我怀疑。
　　“母亲。”简尔尔捧着茶杯，她眉眼弯弯，声音温柔，“母亲饮茶。”
　　侯夫人接过茶杯来抿了一口，她心不在焉连茶香都没品出来，问道：“你和明王，是如何相识？”
　　“媳妇并不认识明王爷。”简尔尔疑惑着，露出适当的焕然大悟，“昨日在简府大门处，我见到一个受伤的黑衣男子，听相公说，那就是明王。”
　　侯夫人不信，反问道：“昨日才相识？”
　　“算不上相识，不过一面之缘罢了。”
　　简尔尔实在坦荡，再加上昨日侯夫人已经将她前十五年人生经历调查了个一清二楚，只能信了她的说法。
　　“那可能……”侯夫人心道，“就因为明王是个好色之徒吧！”
　　才见一面，就闹到陛下面前赐婚，难怪希儿要连夜成婚，这简尔尔也太招人了些。
　　因为谢明这一闹，侯夫人莫名有了种“我儿媳妇真紧俏”的感觉，话里话外都让她待在府上别出门，免得碰到些不三不四的人。而简尔尔对她的限制没有任何意见，乖顺的态度让侯夫人对她好感度大升。
　　直到三日后，到了简尔尔回门的时候，这天不出门怎么都说不过去了，知希特意起了个大早，清点带去简家的礼物，一定要用这次回门帮她把面子找回来。
　　简尔尔坐在梳妆台前涂抹胭脂，见状笑道：“面子不一定能找回来，然嫉妒之心肯定能招来。”
　　果不其然，她一进简府，就看到简兰兰那张勉强绷着笑的脸，嫉妒将她的漂亮脸蛋都扭曲了。
　　知希一见到她脸色就冷了，简尔尔拍了拍他的手，轻声道：“不必在意，我去处理就好。”
　　她想看看，在脱离原本的剧情轨迹后，简兰兰是什么样的。
　　“姐姐好得意啊。”简兰兰一到两人独处时，便彻底绷不住了，阴阳怪气讥讽着，“几日不见，摇身一变成了侯府少夫人，小侯爷为你遣散后宅，明王爷为你御前求婚。两个炙手可热的好郎君为你争风吃醋，你是不是很开心？妹妹之前怎么没发现，姐姐你有这样好的本事。”
　　“你现在发现也不迟啊。”简尔尔倒了两杯茶，“先坐，喝茶。”
　　她实在太淡然，打了简兰兰一个措手不及。
　　“兰兰，我一直想问，我们是一母同胞的亲姐妹，你为何如此讨厌我？”
　　简兰兰对她的恨，根本就是莫名其妙，轮回再多次她都想不明白。
　　闻言简兰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冷哼一声，面露讥讽道：“是啊，你是不明白，你是人人夸赞的大小姐，你温柔淑良有才情，所有人提到你都要夸赞一句。而我，不过是用来衬托你的丑角，我愚钝我善妒，我该跟你好好学学！”
　　“你的存在就足够让我讨厌了！我恨透了你整日云淡风轻不争不抢，好像都是我在无理取闹！”
　　简尔尔认真听完她的说辞，随后挑眉反问：“你可不就是在无理取闹？”
　　“你……”
　　简兰兰正要发作，又被简尔尔轻飘飘摁住，“你瞧瞧你现在的模样，说你一句愚蠢善妒，难道还委屈了不成？因为外人的说辞对亲生姐姐心生恨意，难道还要我夸赞你吗？”
　　“是啊，在外我风评比你要好，因为我更懂事。可你怎么不说，正因我的懂事，在家中父母偏袒你年幼，多年来早已成了习惯，你才是他们如珠如宝的千金，我这个名义上的大小姐，连丫鬟婆子都能给我使脸色。”
　　“难道外人那无关痛痒的评价，比父母偏宠还更重吗？从小到大你在家中受尽了优待，你不觉着你的嫉妒，你的恨意都很可笑吗？”
　　简兰兰被她一连串的反驳质问说懵了。
　　细细想来，她在简尔尔身上从未吃过亏，不仅父母疼爱她，作为姐姐简尔尔对她也足够优待，她的确是……
　　她思及至此，忽然头疼不已，有个声音在耳边盘旋叫嚣着，不断强调着她对简尔尔的嫉恨。她神思恍惚间，咬牙强迫自己给出一个继续恨简尔尔的理由。
　　“我为何不能嫉妒你？大家都是商户之女，我就是身份低贱，胸无点墨，你摇身一变就成了侯府少夫人，明王还为你当朝求婚争风吃醋！”
　　“你若真像说的那样温柔善良，又怎会有这样的心机和手段？我就是要戳穿你的真面目！叫所有人厌你弃你！”
　　听她提到婚事，简尔尔明白了，她正要反驳，屋外简母听到二人越吵越凶，赶忙进来。
　　不过她可不是为了打圆场，也不是为了缓和姐妹冲突，她话里话外都在敲打着简尔尔，告诉她别以为嫁入豪门便是攀上高枝，做人不能忘本。她就是不为父母着想，也该考虑即将到适婚年龄的妹妹。
　　简兰兰心气高，不愿低嫁，但商户之女的身份也实难再嫁高门，干脆由简尔尔牵线搭桥，让兰兰进去做个平妻，她们姐妹两个也好作伴。
　　简尔尔直接就被逗笑了，哪怕在她眼里，眼前的不过是不相干的人，这番话还是荒谬的让人发冷。
　　她无意和简母多说，只是问简兰兰：“你也是这样想的？一个心气高，对我又恨又妒的姑娘，要去给我的夫君做小，对我伏小做低？”
　　“实话说了吧，小侯爷对我魂牵梦萦，我入门第一日就将两个侍妾三个通房全处理了，他没说一个不字。简兰兰，你现在虽是商户之女，却是正妻所出，可一旦嫁人为妾，不光是你，你的子女后代都要矮人一头。”
　　闻言简母急了，“兰兰怎么能给人做妾呢？我分明说的是……”
　　简尔尔一眼扫过去，她下意识收声。
　　“侯府的门你进不去，想都别想。”简尔尔端起茶杯来抿了一口润嗓子，“其实我不明白你为何一定要将力气使在嫁人这件事上？简家不说富可敌国，好歹也有万贯家财，我嫁了人，你就是简家唯一的孩子，将房子田地铺子捏在手上不好吗？有钱傍身，何必去给人做小，还要看人脸色？”
　　简兰兰很想反驳她的话，可她发现反驳不了。
　　她头一次这般动摇，但还是心中忐忑，犹疑着反问：“有钱是好，可哪有女子不嫁人的呢？”
　　简尔尔快被她蠢得翻白眼了，“有了钱，你再找个听话的上门女婿不就是了？找个好拿捏不敢管你的，你就是暗地里在找他十个八个夫郎，他都不敢说一句不是。”
　　这一刻，简兰兰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像千斤重担，又像铁链枷锁。
　　一同炸开的，还有新世界的大门。
　　接下来的一整天，简兰兰都浑浑噩噩，脸上还带着世界观被冲击的呆滞。她先前还偷偷摸摸看知希，此刻重点全放在了简尔尔身上，看向她的目光非常复杂，又饱含各种情绪。
　　没了简兰兰作妖，这次回门过的还算顺畅，顺畅的简尔尔都有些奇怪。
　　“我还当谢明会动手，结果是我多虑了。”
　　“他确实动手了，想看看吗？”
　　知希说着拍了拍手，侯府侍卫摁着几个被捆成粽子的黑衣人出来，有两个简尔尔还有些眼熟，是谢明的得力干将。
　　他们奉王爷之命掳走简尔尔，结果知希早有准备，他们平均要一打十，并且对手非常不讲武德，又是偷袭又是群殴，没几轮下来他们就都被抓住了。
　　很明显这些人觉得知希胜之不武，一个两个不服不忿的，表情写满了倔强。
　　知希的布置比简尔尔想象中还要更周到，在知希问她想如何处置这几人时，她摇头摆手，“他们也是奉命而来，没必要为难，放了吧。”
　　这几个黑衣人都是跟着谢明上过战场的，和他一样看不上知希这种生来优越的公子哥，更难以接受被阴了还被打包成粽子。
　　他们站起身来，揉着手腕冷着脸挽尊，“若是单打独斗，侯府侍卫没有一个是我们兄弟几人的对手！小侯爷这般行径，未免令人不齿！”
　　简尔尔眯了眯眼，她冷笑一声，“我们是小人行径，让你们来强掳他人之妻的谢明，就是坦坦荡荡，令人敬佩了？”
　　她早就不拿这个世界的人当回事，但他们骂到了知希头上，她还是很生气。
　　“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滚回去告诉谢明，放下他自以为是的深情和龌龊的手段，离我夫妇二人远点！”
　　黑衣人被她骂的脸色难看，但他们确实理亏，此刻还受制于人，只能僵硬着表情走了。
　　简尔尔骂完人才想起来形象问题，她回头看去，只见知希正托着下巴看她，他眉眼温柔，瞧着分外愉悦。
　　她在他的视线里红了耳尖，“你很高兴？”
　　“嗯，很高兴。”知希拉着她的手，“很高兴。”
　　能保护好她很高兴，看她为他出头也很高兴，见她恢复精力不再低迷，他更高兴。
　　这是个无比糟糕的世界，但有了简尔尔，世界也在逐渐变好。
　　典型例子就是简兰兰，她突然转了性，不再想着嫁人，也惊觉简尔尔确实没什么值得她嫉妒的，于是缠着简父学习管账做生意。
　　一个简兰兰开始改变，原本该像水蛭一样缠着简尔尔的简家人都被她影响，瞬间简尔尔在侯府的生活更自在了。
　　眼看这世界要从虐恋情深变成甜宠小甜饼了，知希总有些不安。这个系统出现的突然，所谓的任务也简单得很，在简尔尔有了自我意识决定和他成亲那一刻就完成了九成多，只差临门一脚。
　　可他直到今日都不知道，为何会来到这个世界，为何简尔尔会身陷囹圄被人折磨至此。
　　他试过问444，这个狗妖不太聪明，但每次快被他套话成功时便会突然失声。几次过后知希明白了，它怕是有什么禁制，让它根本无法暴露半点有用的信息。
　　知希无奈叹气，“不仅蠢，还没用。”
　　闻言444直接炸毛了，【你这是侮辱！我已经录下来了！迟早举报了你！】
　　知希放弃和狗妖继续套话，他压下心里的不安，回房去找简尔尔。
　　简尔尔正躺在躺椅上轻晃，她十分懒散，头发也懒得梳，摇着扇子送风。听到脚步声她回头看，眉目一瞬间舒展开来。
　　她撑着手肘直起身子，歪头问：“你不开心，怎么了？”
　　知希摇头，“没有不开心，只是有些担忧。”
　　他拉着她的手，眼里满是忧愁，“我不知道这一次是否就是最后的轮回，若是一觉醒来一切再次重演，你该怎么办呢？”
　　简尔尔在这无谓的循环中受了太多苦，他只想给她安稳一生。
　　简尔尔顺着他的话想了下去，她拉着知希半蹲在她面前，捧着他的脸，柔声道：“如果次次都有你的话，一直轮回好像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了。”
　　这个世界都因为知希而变得有趣了起来，那么和他长长久久下去又何妨呢？
　　“轮回从前对我而言是看不到尽头的折磨，但有了你，无尽轮回就是我的生生世世啊。”
　　知希因为她的话而怦然心动。
　　她没有勉强不是安慰，她当真是这样想的。她眼里的温柔简直要将知希溺闭，追随了简尔尔这么久，他从未敢想有一日她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这一刻他觉得，她说得对，有彼此在身边，哪怕是无尽轮回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了。
　　【真好啊。】444感叹，【原来她也有这么开心这么温柔的时候。】
　　这话有些奇怪，知希起了套话的心思，但想到这个狗妖脑子不太聪明的样子，还是放弃了。
　　会不会持续轮回是之后的事，真正摆在眼前的问题除了一直叫人放不下心的系统外，只有谢明这个不停自我感动的原男主。
　　知希倒是很想弄死他，但这个世界开局太美好了，简尔尔没受到任何伤害。他不知谢明现在是否会世界起决定性作用，所以他不敢打破现状。
　　如果谢明的死真的会导致世界重置，时间点再次落到那些糟心的时刻，他只会悔不当初。
　　知希因为简尔尔而畏首畏尾，可有些人却根本不想那么多。
　　简尔尔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入目皆是熟悉到令人作呕的摆设。她脑子还处在昏沉中，猛烈的药效让她不太清醒，好半天才理清眼下现状。
　　她被谢明掳走了。
　　自从他在上朝时请求赐婚后，明王府和侯府的关系就很微妙。但他们都是朝廷重臣，表面上的和气总要维持，因此谢明今日一早登门拜访摆出一副道歉的架势后，老侯爷便让他进来了。
　　今日是简尔尔和知希成亲满一个月的日子，知希很喜欢弄一些小礼物来讨她开心，今日他早早离开便是去拿礼物去了。
　　谢明挑这天来，明显特意等知希不在。老侯爷没察觉到不对，简尔尔意识到了。可她整日待在后宅做咸鱼，得到消息时谢明已经进门了。
　　于是便出现了整个侯府没人想到谢明突然撕破脸抢人的场面。
　　他做了充足的准备，人马眨眼间包围了侯府，个个手拿迷香，一次性放倒整个侯府的活物，连后院等着杀的老母鸡都没能逃离魔掌。
　　简尔尔倒是有所防备，意识刚有些模糊时她便拔下簪子，要割破手臂来提神。簪子还没落下，她的手就被拉住，谢明一把将她扯过，用手帕捂住她的口鼻。
　　模模糊糊间，她听到了谢明的声音：“睡吧尔尔，等一觉醒来，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想到这里，简尔尔一阵恶心，生理心理双重的厌恶让她逐渐清醒。尚未彻底褪去的药效让她十分头疼，她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被谢明触碰过的手腕难受得很，好似粘上了什么看不见的脏东西。
　　“太恶心了。”简尔尔咬牙，“太恶心了。”
　　她重活这么多次还是想不通谢明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她和知希做事无所顾忌是因为知道世界的虚假的，可他呢？他还是战神还是王爷，就这么和侯府撕破脸，还抢走小侯爷夫人？
　　老侯爷和侯夫人对她不说多喜欢，但被这样上门挑衅，肯定无法忍受，一定要找回面子，谢明怎么收场？
　　她越想越烦躁，对谢明的厌恶更上一层。她趁着还没被发现她已经醒了，迅速检查了下自己。衣服很整洁，没被搜身，她贴身藏着的刀子还在。只是头上的簪子没了，应该是谢明特意卸下的。
　　这把刀是知希特意给她准备的，他知道她一直不安，便为她准备了防身之物。这把刀看着平平无奇体积很小，实际上暗藏机关，一摁便会弹出精钢刀片，十分锋利，非常适合给人一个出其不意。
　　有脚步声传来，简尔尔将刀藏在袖子里，靠回去装作刚刚醒来药效还没过。
　　谢明脚步匆匆，但在看到简尔尔那一刻他的疲惫一扫而空，他想给她把一把脉，刚抬手她便向后躲闪，脸上满是防备。
　　“你想做什么？为何掳走我？谢明，我自认从未得罪过你，你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你别怕我尔尔。”谢明不敢贸然触碰她，只好收回手，“我不会伤害你，你只是被人骗了，我们才是夫妻，只是你不记得……”
　　他的话还没说完，看着她充满厌恶和嘲弄的眼神，他明白了，“你记得。”
　　“是你不记得。”简尔尔冷嘲，“我说过了谢明，我真恨不得你去死，也恨透了你的爱。记住了，是你逼死我的。每一次都是。”
　　“你懂什么叫每一次吗？”
　　谢明不懂，但他隐约感觉到，他并不想知道。
　　“你所见到的自尽场面，不过是我千百次死亡中的某一次，还是最解脱的一次。”
　　因为她知道她不再是孤单一个人，有人在爱她，她的死亡不过是他们下一次重逢的开始。
　　简尔尔面带嘲讽，“谢明我是真的恶心你，我无数次绝望死去，可每次醒来都会再见到你这张令人作呕的脸！我还要忍受你和简兰兰无休止的践踏，最后再感动于你的深情。”
　　她说着，真情实感地yue了下。
　　“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只是一时走错路，重生是老天爷给你的机会？停止你的自以为是吧！”
　　“不，不是这样的。”有记忆凭空出现在谢明脑海里，但他咬牙不肯去看，“我们是相爱的，那些都是误会！我也是被简兰兰蒙骗，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啊！”
　　简尔尔叹了口气，和这蠢东西讲道理真是很难的一件事。
　　“你爱我，你爱我什么？爱我救了你一命？那我这次没救你，你为何还要缠着我？如果当初救你的不是少女，而是老媪，你还会爱吗？”她摸着袖中刀子，柔声道，“你既然是因为救命之恩而爱我，那我现在要你去死，你愿不愿意呢？”
　　谢明猛地抬头，他心里的简尔尔是善良的是柔弱的，这样的话不该从她口中说出。
　　他又是不敢置信，又是心有不甘，“难道那小侯爷就会为了你去死吗？！”
　　“他会。”简尔尔无比坚定，“这世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我，他爱我胜过爱自己的性命。”
　　提到知希，上一世知希砍掉他头颅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谢明头疼极了，大量记忆趁机席卷。他捂着头哀嚎一声，脖颈间忽然传来刺痛，他瞬间回神，只见简尔尔手中一个袖珍匕首，已经割破了他的脖子。
　　刚刚是谢明最美防备的时候，她只要再用力几分，就能割破他的喉咙。
　　可她不确定，这一刀会不会让好不容易才得来的安稳生活被打破，万一下次轮回她又不受控了呢？万一没有下次了呢？万一……下次没有知希了呢？
　　知希比这世界的全部加起来都要重要，她想和他一起好好活着。
　　谢明见她收手，还当她终究是不忍心，“尔尔……”
　　“闭嘴！”简尔尔听到她的声音就烦，刀刃一转直接捅进他肩膀。
　　鲜血飞溅剧痛传来，谢明惨白着脸不敢置信，简尔尔抡着玉石枕头狠狠砸在他的头上，两个暴击终于把谢明打晕了。
　　砸完人她神清气爽，她看着双手，感觉她好像不是第一次选择这样粗暴的解决方案，但她分明……
　　【砰！】
　　她还没想清楚，脑子里忽然响起放炮的声音，璀璨的烟花在她脑海里炸裂开。
　　炸在脑子里的烟花。
　　简尔尔缓缓睁大眼睛，被封锁的记忆逐渐恢复，随之而来的还有痛哭流涕的444。
　　【呜呜呜我终于回来了，你男人快要揍死我了！】
　　它不是故意拦着他不让他回来救人，可这是简尔尔的世界，最后的收尾只能让她来解决啊！
　　它好好一个系统，被简尔尔用双倍奖励和额外业绩忽悠着绑定了知希，天天受气还里外不是人！
　　系统哭的凄惨，简尔尔强行憋笑，以免在此时伤害到444。
　　她在它狗头上敲了敲，“好啦，业绩和被修复的小世界确实到手了，你不亏。”
　　她又在444脑袋上摸了一把算是安慰，便迫不及待要去见知希。
　　他就在门外等着她，眼神依旧温柔。
　　“我回来了。”简尔尔难得开始紧张，“如你所见我不是什么神明，不过是个任务者。我也不是……”
　　她的话没说完，知希将她抱在怀里，紧拥着她的肩膀，像是要将她融在血脉里，“我爱你尔尔，我爱你。”
　　“知希爱你，季夏爱你，云尘爱你。只要是我，都会爱你。”
　　“是你在天地倾倒信仰崩塌的年代里救下了我，你就是我的神明。是你一时怜惜赠与我的神力，给了我追逐你的机会，遇见你爱上你，已经是我的幸运了。”
　　他从未想过，他的神明也会爱他，不仅为他回头，还剖析出不愿回首的曾经，将选择权交到他手上。
　　简尔尔靠在他的肩膀上，好半晌才抬手回抱住他。
　　遇到系统之前，她就是个虐文世界的女主，还是非常不讨人喜欢的圣母，圣母这个词就是被她这种角色坏了名声。
　　这样的世界太蠢了，男女主非人类的行为导致世界满是漏洞，一直无法正式运行。世界线试图修正，于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启，在无数次的轮回中，简尔尔觉醒了。
　　她为了解脱开始无数次的自尽，加速了世界的崩坏，她以为自己即将崩溃发疯，但是实际上她比这个世界更加坚强。她的灵魂吸引来系统，在判定小世界彻底崩坏后，系统绑定了她，开始了她没有尽头但终于解脱的人生。
　　反复轮回让她的灵魂坚韧，对生死的麻木让她成为最冷静的任务者。她带着444穿梭一个个小世界，一人一统都积累了足够的财富，她没了世俗的欲望，一心奔着退休。
　　直到她被迫加班，遇到了知希。
　　简尔尔从未感受过这样浓烈的爱，她甚至不明白知希在爱她什么。理智告诉她，她应该马上去下一个任务，早日退休，可任务开启前的一瞬间，她忽然无比恐慌：
　　如果下一个世界没有知希了呢？千百个世界里，唯一爱她的知希。
　　她失去了太多，她不想赌。于是她哄骗着444，告诉它只要绑定知希成功，她就会修复最初的虐文世界。修正已经崩坏的世界给的奖励是普通任务的好几倍，444有些心动也有些犹豫时，简尔尔拿出第一个世界的知希，让它看这是多么可爱的小少年，和这样的宿主绑定肯定身心愉悦，躺着就把奖励赚了。
　　被花言巧语冲昏头脑的444忘了现在的知希拿的是反派剧本，点头绑定了他。
　　然后就是后悔，很后悔。幸好简尔尔还有点良心，奖励确实很丰厚，不然它就要闹了。
　　其实上一次重生世界线全部重置，就是崩坏世界在逐步修复，简尔尔成了世界唯一的气运之主，她的青睐可以决定谁是男主。而在她选择放过谢明，不再拉着世界重置时，小世界正式运行。
　　现在虐文世界已经成了重生甜文，谢明就是那个被炮灰掉的渣男前任，她和知希只需要在这里度过安稳的一辈子，这个世界便能成为大世界运转下去。
　　没了男主光环，谢明没脑子强抢小侯爷夫人的事引起了一片哗然。他带兵包围侯府，还迷晕了侯府上下所有人的举动，更是激怒了皇帝，认为这是对皇权的蔑视。
　　老侯爷装作受了莫大惊吓的样子，哆哆嗦嗦要辞官，皇帝劝住他，表示朝堂离不开老侯爷，他肯定会为侯府出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出了皇帝的想法，除了谢明一派满朝文武全部上书参他，众怒之下谢明的虎符被收了回去。他没了上战场的机会，手底下却还有不少忠心耿耿的士兵，曾经世界给他的光环，成了皇帝心头的一根刺。
　　谢明的官职被找借口一调再调，明面上职位不低，却摸不到半点实权。谢明忍无可忍，带着亲兵逼宫造反，他要权力，也要简尔尔！等他大权在握，谁都抢不走他的夫人！
　　逼宫当天月黑风高，皇宫里没有半点声音，只有蛰伏在暗处等候多时的知希。
　　知希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看着他，眼里甚至有悲悯，他说：“活着不好吗？”
　　第二日一早，明王起兵造反，小侯爷平息叛乱，斩下叛军首领头颅的消息传遍京都，城门上挂着颗血淋淋的人头，正是谢明的。
　　谢明一死，他和侯府的恩怨又被翻出来。民众总是喜欢桃色新闻的，编排着重点就落到了简尔尔头上，说她当初被掳走说不定没了清白，又说不知她究竟如何妖媚，能引得明王小侯爷为他大打出手。
　　当天编瞎话的就被知希掉在了城墙上，旁边是谢明的头颅。
　　他背着手，有理有据：“你既然这么好奇，那就亲自来问问他，问不出结果便一直吊着吧。”
　　简尔尔得到消息时，她正在咸鱼瘫，听完忍不住笑了笑。
　　知希表达爱意的方式总是这么直接，总是能叫她开心。
　　处理完嘴长的喽啰，知希回来好好洗了手又脱掉外衫，窝进软塌和简尔尔挤在一起。
　　他像条黏糊的大狗，简尔尔揽着他亲了亲，问：“和我在这里过一辈子，会无聊吗？”
　　知希嘟囔着说怎么会呢，将人往自己怀里搂，嗅着她后颈的香气，一下一下啄吻着。
　　“可我觉得无聊了，444跟我说有他们有了新功能，可以一比一做个挂机的npc，我们就不用继续待在这里了。”她捧着他的脸，眼睛亮晶晶，“上次的绑定算你过了实习期，下个任务你想去什么世界？修仙有兴趣吗？你做修士我当狐妖好不好？”
　　“我们？”知希愣了片刻，随后是巨大的惊喜，“你说我们？！”
　　简尔尔笑着点头，“我们。”
　　知希一直知道简尔尔只想退休，他也知道想要和她长久在一起，他只能去绑定系统做任务。他已经想好。让444给他安排些炮灰任务，迅速嗝屁迅速结束的那种，这样他就能尽可能多的陪伴在简尔尔身边了。
　　可现在她说我们。
　　她将他放在了未来，写进了计划，愿意为他继续奔波穿梭。
　　“我好开心啊尔尔。”他用力亲着她，唇齿纠缠叫她唇色水红，“你也爱我，我真的特别开心。”
　　“蠢死了。”简尔尔被他亲的脸色泛红，眼里蒙着水雾。
　　她也很开心。
　　被人爱是这样开心的事，有了爱人在身边，无尽轮回是天长地久，接下来相携走过的每一个世界，都值得期待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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